韓秋生不是第一次見到營正, 但他從沒想過會見到這樣狼狽的營正。眼睛上方被劃開了老長的口子，血呼啦了整半邊的臉。手臂上方，靠近肩胛處還有一個圓形的傷口，才上好了藥。手上的兵刃已經斷了半截。右手虎口也有些裂開, 一身半甲的長袍被撕出了好幾個長條。

隻看這形容韓秋生就知道, 往日他聽人說的, 飛禽比同級彆的妖獸要更難對付這話是半點沒錯。

“營正。”

“大人。”

營正走路很快，從遠遠看見到走近身邊, 總共也不過是用了幾個呼吸。而人來了之後, 營正第一時間不是去幫劉大人殺靈獸, 而是先來看了看城衛們的傷勢。

“可都還好？”

“都沒死，就鐵牛夠嗆了些。”

“那就好, 隻要沒死人，咱們就虧不了。”

一聽不會虧本, 臉色還透著慘白的幾個城衛立馬就咧開了嘴。精神頭都強健了幾分。

“行了, 我去那邊看看老劉, 他今兒可是出了大力了。”

說完這個, 營正在臨走前還看了一眼韓秋生, 衝著他點了點頭。

“是個好小夥, 將來想進城衛就來找我。”

雖然進城衛還有個先決條件，所謂的將來必定是要達到城衛的最低招收標準，可讓營正這麼一表態，韓秋生到底還是激動了起來，那種被認同的感覺美好的，讓他恨不得這會兒有個什麼妖獸過來，好讓他大戰上幾個回合。

直到那營正走遠，熱血沸騰了好一會兒的韓秋生才恢複了平靜, 並發現了幾分不妥。

這營正……怎麼感覺特彆會調動人的情緒？

“營正好厲害，他才說了幾句，我這腦子就開始發懵了。”

周圍都是城衛，即使想問這是為什麼，韓秋生也不敢太直白。不過這顯然並不是什麼秘密，城衛們一瞧他的樣子，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然後笑著給他做了解答。

“我們大人當然厲害，彆看他現如今不過是先天初期，可那神魂卻已經修煉到了先天中期圓滿，隻要十二正經一通，靈力轉換成練氣期那是妥妥的。”

神魂修為比身體等級高？這種人真不是小說裡的豬腳？聽著妥妥就是個升級猶如吃飯一樣容易的命呀。

“是不是覺得心緒特彆容易被影響？那是你等級太低，所以受到了營正大人神魂散逸能量的影響。沒事兒，隻要離得稍微遠些，就沒事兒。”

神魂能力高的都不自覺散逸？這真的不要緊？怎麼聽著那麼玄乎呢，萬一遇上那種能吸收神魂力量的東西，這樣的狀態那不等於白送？營正怎麼不尋一門神魂修行的秘籍練練？

韓秋生腦子裡想法挺多，不過這裡的人並不是能讓他隨意開口詢問的對象。

“聽著就好厲害。”

所以韓秋生除了附和上一句，轉頭就將這事兒壓到了心底，然後開始忙起了彆的。

“營正過來了，那……那邊應該都結束了吧？要不要過去看看？”

韓秋生問邊上一個傷勢最輕的城衛。

“也行，你過去吧，順便喊幾個人過來，咱們這裡有不少妖獸屍體，也需要收攏起來一起帶走。”

既然人還活著，那這到手的外快就怎麼都不能丟了。

“行，我去喊，不過我若是走了，這裡……”

韓秋生看了看周圍，沒一個能站起來的，這要是再來個什麼東西，怕是一下子就能將這裡所有的人都給送走了。

“要不我先喊一聲試試？”

韓秋生繼續和那人商量。

“喊一聲？哎呀，差點忘了，不用這麼麻煩。來，扶我起來。”

那人抓著韓秋生的手臂，微微坐正了身體，然後將手指放到嘴邊，用力一吹……幾個帶著節拍的哨聲就這麼響了起來。等著這哨聲停歇，遠處立馬就接二連三的想起了不同節奏的哨聲應和。

聽到這些回應，那人笑了，朝著韓秋生點了點頭道：

“聽見沒，這就行了。我啊，這明明傷的是身體，卻不想連著腦子都差點一起丟了。”

這一路來韓秋生已經聽過好幾個版本的哨聲，警示的，傳訊的等等，每一種都有不同。隨著跟著城衛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心裡對這些哨聲也有了一定的判斷，能大略分辨出幾分了。

“這是說會過來？”

“對，就是這個意思。你倒是記得快。”

韓秋生記得再快，也沒這些城衛們的反應快，這頭哨聲才停下沒多久，好幾個人的腳步聲就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呦，躺下了這麼多？這怎麼說的？”

“還能怎麼的，還有一隻靈獸。兄弟命不好，趕上了。”

“怎麼樣，感覺可還行？我這裡有些上好的長春散凝膠，來，我給貼上，這東西旁的不行，收攏傷口卻特彆有用。”

過來了四個城衛，領頭的一個身材壯碩，比韓秋生足足高了一個頭，寬了三分之一個身子。拿著的武器也是一把寒光閃閃的斧頭，怎麼看怎麼彪悍。

可偏偏這彪悍的人乾起事兒來卻分外的細心，給人貼個凝膠，還要小心的揭開衣衫，擦拭傷口，每一個動作都十分的小心。看著那胡蘿卜一般的手指挑著柔軟的凝膠，小心的塗抹，緊張的自己一頭的汗，比那受傷的還吃力的樣，反差萌十足。

“要不我來吧。您教我怎麼用就行。”

韓秋生實在是有些看不得了，這麼個大個子，做這麼細致的事兒，多為難人啊。

那壯漢或許自己也覺得這事兒乾的吃力，所以一聽韓秋生的話，立馬就將手裡的東西往韓秋生這邊塞，一邊塞還一邊給自己尋了個借口。

“給你，給你，那什麼既然這邊沒什麼大礙，那我這就去幫忙去，對了，剛才過來的時候，我見著前頭躺著隻影豹？這誰的？看著記號不是你們幾個的呀？”

哎呀，忙乎了這麼長時間，差點忘了這個。

“我的，我的，是我獵的。”

韓秋生急切的開口認領，要不是顧著手裡剛拿上的凝膠，他怕是能直接衝過去，趕緊的將那影豹拿來給這些人看一眼自己的記號。

他這急切的樣子城衛們實在是太熟悉了，以往每次到了清點的時候，隻要圍攏在一處，就少不得有幾個愛這樣鬨騰的。這會兒見著韓秋生也和他們一樣，心裡越發的感覺親近起來。那傷勢最輕的城衛對著剛來的幾個說到：

“瞧著是不是像咱們的人？營正說了，等他等級夠了，就讓他來城衛營呢。”

“謔，能讓營正說這樣的話，小子，你福氣不小啊。”

“可不是，營正眼睛最利了，他說你能到後天7層，那就絕對錯不了。”

韓秋生成了城衛營的後備人員，眾人說起話來就越發的沒顧及了。那壯碩的漢子一個拍手，將韓秋生趕去幫其他人上凝膠，自己則和那傷勢輕的人說到了一處。

“這次咱們運氣也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連著一隊那邊，總計遇上了三隻靈獸。”

“足有三隻？”

“是啊，足有三隻，而且一隊那裡還是吞天蟒。”

“什麼？吞天蟒？那東西可不好對付。”

“死了兩個兄弟，傷了五個，這才拿下了那畜生。”

一聽死了人，躺著的幾個一下就不說話了。他們是活下來了，可其他兄弟……

“三隊那裡呢？”

“他們那邊倒是還好，就一個後天9層，隻是因為靈獸在這裡，所以那邊數量上有些多，應付的也有些吃力，雖然沒死人，可傷的不少，若是回去的路上一個不好，怕是還得留下幾個。”

這就是為什麼城衛營裡富貴人家的武者少的緣故。危險係數太高，搏命的時候太多，一個不小心就容易殞命，即使好運活下來了……就像是眼前幾個躺著的，等著他們回去，也未必還能再回到城衛營。

內傷、外傷，都有可能影響他們的戰力，若是殘疾那更麻煩。所以很多時候，城衛們的結局就是：帶著一身的暗傷，然後帶著不多的銀錢回到自己的出生地，培養下一代繼續努力，如此循環在修行界的底層。

這話題有些沉重，剛才還有些歡快的氣氛此刻蕩然無存。好在後頭還有個好消息托底，不至於讓人每個盼頭。

“不過好處也實在，三隻妖獸是什麼價？特彆是那吞天蟒，有了這幾個東西，咱們這一趟那真是發財了，等著回去賣了，咱們這些個不定每人能分上1個靈石。”

一個靈石？這可是近兩百人的城衛營。要是每人都有一個靈石，那這靈獸該賣什麼價？

韓秋生的耳朵嗖一下就豎起來了，想聽聽著他從不曾接觸過的行情。可誰想他豎起耳朵了，那邊幾個卻不說了。反倒是自己零星的外快算的起勁。

“要這麼說，那我這一趟出息還真是不少，一路來的時候，我就得了三個妖獸，中路和這裡，又宰了兩個，總計三個後天6層，一個後天7層，一個後天8層，加在一起，約莫也能有5、60個靈珠。”

“那你比不得我，我剛才算了一下，我這一路獵殺了有8個，哪怕等級沒你的高，數量上來了，那價錢也不會低到哪兒去。”

“這次好像一路妖獸都不少啊，也不知道營正的儲物袋夠不夠放的。”

“你擔心這個乾什麼？再不濟那不是還有幾個隊正自己的袋子能用嘛，怎麼也不會讓我們吃虧的。”

.....哎呀呀，你們怎麼就不說靈獸的價錢了呢？沒見他還在這裡等著呢嘛。

越聽越遠的韓秋生心下很是無奈，轉頭想提醒一聲或者直接詢問，可不想才回頭，就見著那兩個說的熱鬨的正滿臉是笑的看著他，那坐著的傷患更是對著他擠眉弄眼的。

好嘛，合著他們這是存心逗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