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嚕嚕, 斯哈，呼嚕嚕……”

聽著這聲音是不是挺奇怪，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表演口技呢。事實上呢？那完全就是燙還死磕的杏春在喝粥。巴掌大的碗, 能喝的如此氣勢恢宏，聲勢浩大, 也是難為杏春了。

“慢著點，鍋裡不還有嘛。”

“……”

杏春沒功夫理韓秋生, 她這會兒心裡眼裡有的就面前這一碗粥。

唉呀媽呀,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喝的粥呢, 吃下去整個人都暖的發飄, 從喉嚨口到肚子, 一條線的潤下去，然後散到全身的感覺, 她差點以為自己要成仙了。

“行了啊, 這都到底了, 要吃就在盛, 哎哎，怎麼還舔上了！”

韓秋生看著杏春那就差沒直接掛碗底的動作，哪還有心思喝粥啊, 差點沒直接捂臉。太丟人了, 這居然是他養大的丫頭，哎呀，這要讓人知道了, 這孩子將來還怎麼嫁人？

嫁人？杏春這會兒才不會想這個呢。她剛吃的興起沒聽清, 這會兒一聽還能盛，半點沒耽擱，直接端起碗就往廚房衝, 然後……然後一個半截子的早午飯，杏春愣是喝了足足五碗的粥，將她的小肚子撐的差點沒爆嘍。

“嗯嗯嗯，脹。”

腰當屁股鹹魚躺的杏春看著自己拿鼓的，都能和眼睛齊平的肚子，臉上露出又是滿足，又是難受的表情，可憐兮兮的對著韓秋生撒嬌。

韓秋生能怎麼辦呢？隻能走過去，小心的將人扶起來，然後用內力貼在杏春的腹部一點點的揉著，好讓那西瓜一樣的肚子趕緊消化。

“這會兒知道脹的難受了？剛才是誰不聽勸，一個勁的往肚子裡塞的。”

心疼貴心疼，該說的還是要說。隻是這聲音……輕柔的沒有半點力道。

“可是，哥，好好吃啊。人家忍不住怎麼辦。”

“好吃也要知道節製，又不是吃了這頓就沒了下頓。”

說到下頓，杏春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

“哥哥哥，咱們一會兒午飯還吃不？要不還是喝粥吧。”

啊？吃午飯？這會兒已經十點多了，你這午飯準備幾點吃？真給了，你是不是還要來頓下午茶？然後接著再來個晚飯？夜宵？一天六頓的來？那除了吃，一天還能乾嘛？又不是豬。

“你可收斂些吧，一天一次，一次三碗，就這麼個量，多了不行。”

“啊？哥，你這是要虐待我啊。”

好家夥，虐待都出來了？剛才吃美的時候還喊著哥哥最好呢，這才多久？小沒良心的，變臉也太快了點。

“一共就10斤，你自己算，咱們兩個人要是日日的吃，能吃多久？”

“啊！”

一共才10斤？這數字是不是也太少了點？家裡日常花銷雖然是韓秋生在管，可因為要學管家的緣故，杏春還是知道些的，就他們家，總共8人吃飯的，每日光是米糧就要將近10斤。

這，這才是他們一天的量？這，這夠給誰吃的？哦，不對，剛才她盛飯的時候看了，就她和哥哥有這個粥吃，那也就是隻要算兩人的份。可即使這樣，這米也不夠吃的呀。一日一斤最少了。

等等，一日一斤？

“哥，下次，下次運貨是不是還能帶來？”

嘿，這小機靈鬼倒是腦子挺快，看到了關鍵點。不過這個他可不能說的那麼肯定，不然那這丫頭怕是會忍不住。

“這可不好說，許是有，許是沒有，畢竟這也要看你哥我運氣夠不夠好，是不是能遇上那人，是不是能從彆人手裡搶出份額來。”

這麼精貴嗎？

杏春聽到這裡，低頭再看那已經被她清理的像是洗過一樣的碗，咽這口水開始肉疼。

“那就是說，不定這點要撐二十日，三十日？”

“對，確實有可能。”

“那，那，哥怎麼才能多買點呢？”

“沒法子，而且也沒那個財力，杏春啊，這可是5兩一斤的米。”

杏春的眼睛瞬間瞪圓了一圈，伸出那肉乎乎的巴掌，在自己眼睛前晃了晃，又伸到韓秋生面前再晃了晃。

“5兩？”

“嗯，5兩。”

“我，我這吃的不是米，是銀子呀。”

也算是過過幾日苦日子的杏春這下更心疼了，看著碗，眼淚都開始在眼圈裡溢了出來。

見著她這樣，韓秋生也知道，自己這給的教訓差不多了，忙將她扶著做好，開始說起了安撫話。

“好在咱們家如今也算是有了點家底，這米零星著也能吃的起。不然哥哥都舍不得下手買。不過即使買得起，杏春啊，勤儉持家這是美德，咱們不能丟，所以節製些，明白嗎？”

明白，再沒有比5兩銀子更讓她明白的了。

“那，那我以後少吃點。”

哎呦，這話說的，怎麼聽著像是災年差點被賣的小孩兒一樣心酸呢。

韓秋生差點沒忍住就鬆口了。

也還好他沒鬆口，因為馬上他家裡這10斤也要不完整了。你當那香味傳的就沒半點後遺症？看看，周圍老街坊都找上門了。

對著這些曾經在韓秋生沒來的時候，在韓家大人早逝的時候，曾幫助過他們的鄰裡，韓秋生能拒絕回答他們的詢問嗎？

肯定不能啊，不然豈不是成了白眼狼了？豈不是不知道感恩了？

所以韓秋生從外頭弄了點稀罕的，價值5兩銀子一斤的稻穀的事兒，終究還是傳了出去。而隻要傳出去了，嗬嗬，那麻煩就來了。

雖然這些街坊都是節省的、要臉的，聽著這價位，韓秋生這存貨數量，就不可能來討要或者強行購買，可這不是還有邊上自認關係特彆的賈家嘛。賈家對外表現的再是慈和寬厚，那國公府第居高臨下的等級壓迫也不會少了去。隻一個聽著稀奇的名頭，就讓韓秋生乖乖的送進去了6斤，而且一家給3斤他還得自己上門去解釋，生怕讓賈家誤會，以為他輕視敷衍。你說，這到哪兒說理去。

而賈家的主子們吃著好了，那這後頭……

“老爺嘗了，說是確實彆有風味，也難為你能弄來。給，這50兩算是給你的米錢。”

“哈哈，果然兄弟就是兄弟，我們老爺也是這麼說的，給的錢也一個樣。”

金管家和榮府的錢管家幾乎是同時到的鞋鋪，拿出手的錢也分外的一致，一人給了個五十兩的大元寶。這讓韓秋生心啵啵的跳，直覺不是很好。

“多了，多了，我就是5兩一斤拿來的，怎麼能要這麼多。”

“咱們賈家自來是不會讓自己人吃虧的，好生拿著。隻要你記得下次多給弄點回來就是。聽說那是海外的米？到底哪兒的你可清楚？咱們家在市舶司也是有人的。要是地方清楚，那哪兒還用的上你這麼生拉硬拽的搶？直接派了人去走一遭就是了。”

看看，這就是賈家的實力，底氣。可惜啊，這是異時空來的，你這關係再廣怕是也沒用。

“雖說我不是賈家的人，可兩位老爺的本事也是知道的，確實是這個話。有老爺們出面，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至於這產地……其實人家也防著我呢，沒給細說，隻聽說是南面，瓊州下去約莫十來天的海路的一個大島上。對了，我還聽他們吹噓，說是這米，特彆挑地方長，在那邊，就大概兩三個山頭邊的位置才能種活，一年總計不到5000斤的產量。也不知道市舶司那邊……”

那麼遠？那可未必是朝貢的那些番邦小國。若是不來朝貢的，那市舶司的路子怕未必真的能成了。

兩位大管家相視一眼，表情多了幾分慎重，再看向韓秋生的時候，言辭也謹慎起來。

“那你這裡最多能弄到多少？說實話，彆怕花錢，價錢不是問題，你知道的，咱們賈家不缺銀子。”

“這讓我怎麼說呢，我這也是趕巧遇上了，然後下手快，搶了彆人的份額，真要說一定能弄到……不瞞二位，小子真沒這本事打包票。”

韓秋生露出一張苦笑的臉，攤手道起了為難。

那麻煩了，老太太正吃著上癮呢，還說吃下去渾身都舒坦，身子骨都輕鬆了。這要是弄不到……老爺怕是得上火。

“這樣，韓小子，你呢能多弄就弄，實在不行，就報咱們家的名頭，有榮寧二府做靠山，隻要不巧取豪奪，想來人家怎麼也要給點面子。”

這個話沒錯，若是放在這個國家範圍之內，就如今賈家兩位老爺在皇帝面前的體面，確實想弄啥都簡單。可這異時空……也行吧，好歹有了這個做借口，以後萬一有需要，多弄了點來，也有了理由了。

“哎，小子一定儘心。”

“不過這樣的好東西拿捏在人家手心裡終究不是長久之道，你用點心，好生探探，看有沒有可能弄點種子來，若是有，不管咱們這裡種不種的活，隻憑著你這份功勞，老爺就絕對不會讓你白乾。”

真的嗎？我不信。

我那杜仲膠的方子可是給了老賈家不少時間了，你給了啥籌功的好處了？除了一點銀子，半點聲響都沒有啊。

“一定儘力，一定儘力。”

隻是他到底隻是螻蟻，心裡即使撇嘴呢，面上也要笑著應承。等級這東西，可不是玩笑，他可不想以身試法。

和錢管家比，金管家顯然對韓秋生更了解些，見著韓秋生說話的句式，笑嘻嘻略帶油滑的表情，就知道畫大餅沒用。

所以他沉心琢磨了一番，然後掃了一眼周圍，確定沒彆人可以聽到之後，湊到韓秋生耳邊，低聲說到：

“新栽的杜仲樹，都已經開始準備取膠了，若是大量載種，然後每年用葉子，枝丫取膠的謀劃能成，韓小子，你可就有了翻身的指望了，而且還是上頭直接下來的恩賞。”

聽到沒，你的功勞老爺們沒忘，隻是時機不到而已。這次的事兒也一樣，不會讓你白乾一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