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秋生的店鋪裡人並不多, 即使分出去的布逮著一匹扯呢，總計也沒消耗一整匹，可人心卻讓韓秋生又收攏了一波。哪怕是不缺這買布的錢, 可誰又能抵擋的住福利的誘惑？反正這會兒你要去問這些夥計們韓秋生人品, 保管一個個全是大拇指。

不過這會兒韓秋生對此倒是沒有多上心，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先歇一歇, 然後尋個合適的理由，將靈穀拿出來給家裡熬上粥。

隻是他這邊剛躺到自己的屋子裡，想閉著眼睛眯一會兒呢, 杏春卻大大咧咧的先進來了, 而且還毫不客氣的上來就推著韓秋生的手臂，要求他趕緊睜眼和她說話。

“我說小姑奶奶，你到底是有什麼急事兒呀，都不讓你哥我歇一歇。”

“哎呀哥，我就好奇嘛, 明明你這趟帶來的布比以往少這麼多，怎麼就說多出來了幾匹呢？你這到底是多, 還是少啊。”

嗯？不對, 這姑娘以往對這些事兒可從不上心，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韓秋生如今是什麼人？那是用幾個世界來提升過閱曆的人，那心思，不說心細如發吧, 敏銳這一點上還是很有長進的，不然也不至於在哪個世界都能混的還算不錯是吧。

所以杏春一開口, 他就知道，這姑娘是在玩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所以毫不客氣的眼睛一撇, 木著臉問道：

“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和你哥哥我繞圈子，丫頭，你這是想上天不成？”

小心思被揭穿，杏春也有些不好意思了，畢竟還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臉皮還沒練出來，眼睛飄啊飄的，好一會兒才尷尬的擠了個笑，小聲說道：

“就是，就是，哥，大柱哥他們是咱們家的人，可張婆婆和三妮不也是咱們家的人嘛，怎麼他們有，張婆婆和三妮就沒有呢？”

合著你前頭問什麼布多布少的，就是為了將話題引過來？要是這麼說，這話術倒是也算還成。

嗯？他想什麼呢？怎麼想到話術上去了？關鍵點不是應該在張婆婆和三妮有沒有夠資格分布上？他這重點有點偏啊！趕緊扯回來，扯回來。

“你彆說，這事兒我還真想過，隻是這次分到布都是厚實的藏青色布料，是男子常用的料子，你說我這分給張婆婆她們……不合適。所以啊，先頭我就琢磨了，等著下次有其他顏色多的時候，另外給她們分，最多就是遲些罷了。”

這話韓秋生倒真不是敷衍，畢竟自家也是要用布的，過節送禮也肯定少不了這一樣做禮，如此總會有成匹的其他顏色會有多，到時候讓她們自己挑個合心意的不比這會兒拿那男子款式的料子合適？

隻是他覺得合適，杏春卻不這麼覺得，彆看她人小，又是哥哥養大的，有些男兒性子，可女子特有的細心卻半點沒少，觀察的仔細著呢。

“我瞧著張婆婆她們羨慕的很，知道沒她們的份，還歎氣來著，哥，要不就拿那料子給她們一份吧，她們自己用不上，家裡也總有用的上的人，再不濟拿出去換了銀錢，不也挺好？”

這麼說倒是也對，分兩樣對待，又不說清楚，若是心裡有了不忿，那……

“你說的對，那一會兒我就讓大柱哥再裁兩份出來，不過到時候這兩份你拿給她們。”

既然是杏春幫著說的話，那怎也要讓那兩個記著杏春的好才是，畢竟他在內院的時候少，杏春才是那個和她們朝夕相伴的主家，心裡記著好了，以後對杏春也能更上心些。

對於杏春這個妹妹，韓秋生那是又當爹又當娘，將長兄如父這四個演繹的淋漓儘致，恨不能將所有的事兒都想周全了。

杏春還小，感受不到親哥的這份用心，但對於自己說話哥哥能聽，還用了自己的建議，心下還是十分歡喜的，樂滋滋的點了頭之後，竟是半點都等不得了，丟下了親哥，就快步往前頭去，準備招呼焦大柱趕緊的將布裁出來。

看著妹妹用完就丟的乾脆勁，韓秋生差點沒氣笑了。偏偏他還舍不得多說幾句，隻能自己跟自己氣了一會兒，然後被子一蒙，直接睡了。

什麼靈穀靈米的，先不給這小沒良心的吃了。

作為一個隱形的妹控，韓秋生生杏春的氣從來不會超過2個時辰，先頭還說不給杏春吃靈穀了呢，等著人小睡一覺起來，就將這事兒給全忘了。興匆匆的跑到廚房，將自己帶來的靈穀抓出來一捧，放到石搗球裡，蹭蹭蹭的開始賣力的舂起了米。

張婆婆這邊才得了一塊上好的料子，對著主家正滿心的感激，哪兒能乾瞧著主家自己乾這樣的苦刑一般的活計？忙不迭的就過來想搶了活兒去。

“掌櫃的，怎麼您自己動手了？我來我來。”

可惜，這份積極沒能用對地方，她這裡才心急慌忙的伸手，那邊韓秋生幾個轉身就避了開去。

“張婆婆彆忙了，這東西你怕是折騰不動，還是我自來吧。”

“不過是舂米罷了，怎麼就弄不動了？掌櫃的，您這樣，可是嫌棄婆婆我人老力弱了？便是真這樣想，那也大可喊了三妮來舂，在沒有讓主家自己乾這樣活兒的道理。”

韓秋生是真好心，這畢竟這是靈穀，怎麼能用尋常稻穀的眼光來看？那外殼硬實著呢。尋常人沒有三倍的功夫，可沒法子舂出來米。

不過既然張婆婆連著嫌棄的話都說了，那好像他自己再乾著是有些不合適，所以韓秋生索性將石搗球放到了一邊，站起身抖了抖衣裳，對著張婆婆說到：

“既然這樣，你來也成，不過我得先說好了，這是我從彆處弄來的海外的香米，同咱們自己的稻穀不同的是，這香米外殼特彆的堅硬，舂起來十分耗費力氣，你可要悠著點捯飭。另外，這米得來不易，價錢也高，不是咱們這樣的人家日日能吃的起的，每次就舂一把，加上普通的米熬個粥就成。”

連著吃乾飯都舍不得？熬個粥還得添普通的米？哎呦，這價錢得有多精貴，居然讓掌櫃的稀罕成這樣？

“5兩銀子一斤，你說貴不貴？”

貴，貴的嚇死人了，這米怕不是隻有皇帝老爺才吃的起。

“這不僅僅是吃不吃得起的事兒，還有吃不吃得到的坎兒呢。這東西聽說隻有一處地方能種，而且那地方還隻有不到三十畝的地兒能產出。你說，這一年能有多少斤？反正吧，為了這一袋子，我是錢也花了，人情也欠了，最後還得靠著手腳快才搶來的。”

這可真是越說越玄乎，張婆婆聽得眼睛都快掉地上了，摸著搗球的手都有些發顫。

“這世上還有這樣的稀罕事兒？稻穀罷了，還有沒法子種的？”

可不就是有這樣的稀罕事兒嗎，彆看韓秋生說的玄乎，可這借鑒的故事卻絕對是真人真事兒。

萬年貢米就是這個故事的原型。這種從南北朝開始就成了貢米的稀罕米原產於江西萬年縣裴梅鎮東南部山區荷橋龍港一帶，延綿到現代時已有1000多年種植曆史，屬野生稻，一年隻能栽一季，全生育期175天，而且隻有龍港荷橋兩村特定的山區水田種植出來。你說稀罕不稀罕？反正韓秋生看到介紹的時候，滿腦子轉的就一句話：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不過這會兒不好將萬年米拿出來做比較，畢竟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這個品種。

“稻穀也是有品種高低之分的，彆的不說，就說碧梗米，不就是個稀罕的？連著榮寧兩府這樣的人家，也隻有主子吃的上。可見這世上從不缺稀罕物，隻是咱們見識少罷了。”

這話張婆婆倒是很認同。不過既然自家的主家連著比碧梗米都少見的香米都能才買回來，光是這一點，那見識就不是她這樣的人能比的，自己見識少，可不代表掌櫃的見識少。這話她是怎麼都不能認下的。

再說了拿了福利不給點漂亮話，那下次有好事兒還能有自己的份？人得知道進退，該捧的還是要捧啊。

張婆婆人老成精，心思一轉，討巧的話就來了。

“掌櫃的就是掌櫃的，要不是您說，老婆子還真是沒往這上頭想，和掌櫃的一比，白瞎了這歲數。”

有人捧著說話，哪怕韓秋生自己知道自己是瞎掰呢，也忍不住飄了那麼一下下。好在那靈穀袋子還在手裡捏著，50斤的分量當墜子還挺管用，將他的心重新拉了回來。

“行了，閒話歸閒話，張婆婆，咱們趕緊的吧，早點熬了粥，也好讓我嘗嘗，這5兩銀子的米到底是個什麼味兒。”

他能不知道這是什麼味兒？他隻是不知道這靈穀在這個世界的頭一次亮相會散發出什麼味兒罷了。

張婆婆動作很快，雖然這靈穀確實難舂了些，可隻是熬粥的一捧，再難也有限。一刻鐘的功夫，那靈穀舂出來的米就下了鍋，而等著滾起來……

“咦，這是什麼味兒？”

“什麼那麼香？”

“這是……應該是米香吧！”

“好家夥，這味兒哪兒來的？怎麼這麼好聞？”

靈穀紅樓世界的第一次現身，引發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韓秋生家附近的兩條街上，到處都是聳動鼻子的人，這場面也是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