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韓秋生他們看熱鬨的表情太刺激人, 許是兩家後頭跟著的某個小弟上前不知道說了什麼和稀泥的體面話,反正這兩夥人打著打著就停了手,然後嘩啦啦的一下, 就散了開去,這結局……韓秋生感覺有些,摸不著頭腦啊。
“這就完了?打了個什麼?結果呢?算誰贏了?”
這問老吳頭有什麼用?人家也不知道啊, 看看這陡然大了一圈的小眼睛,多迷茫。倒是吳大夏摸著腦袋給了個理由。
“許是覺得打的沒什麼意思?所以散了?再或者是打餓了?”
這也行?是不是太兒戲了些?
人家當然不兒戲啦,不過是有了個新情況,所以這兩夥人想要撤離這個地方罷了。
至於什麼情況……其實這事兒和韓秋生還有關呢。
“你真美弄錯?那人真的和那什麼細條眉毛的陸小鳳和冷冰冰的西門吹雪有關?”
回縣城的路上,三江會的領頭人低聲問邊上那個後頭湊上來和他說情況的小子,眉頭皺的死死的。
“就是他, 我剛開始是沒注意,可後來看著他武功也不怎麼樣,卻有膽子插手咱們兩家的事兒就多看了他幾眼,這才確認了。上次我路過這邊的時候曾見過他送陸小鳳、西門吹雪出門。”
“光是送人出門也不能說他們有關係吧。”
邊上另外一個沒打過癮的青壯漢子聽著這解釋,很有些不以為然,撇著嘴反駁。
“若隻是這樣, 我也不會覺得有關,畢竟他是掌櫃的, 送人聽正常, 可要是陸小鳳臨走還和他說笑呢?要是西門吹雪都衝著他點了點頭告辭呢?”
“嘶……”
這新聞就大發了。雖然如今的西門吹雪名聲還沒達到頂峰,沒被人稱什麼劍神, 可他一流高手的地位還是被確認了的。而和他高手身份同時傳遍江湖的, 還有他高冷的性格,以及沒幾個說得來的朋友的事兒。
這樣的一個人居然和這麼一個小掌櫃告辭……再說他們沒關係,怕是沒一個會信。
“要是這樣, 那咱們避開確實作對了。這樣的人哪怕武功不高,也不好怠慢了。不然彆的不說,要是哪天在這些大俠面前歪歪嘴……那咱們可就麻煩了。”
“可不是,聽說那陸小鳳和京城六扇門關係好的很,要是讓他知道咱們在這酒肆鬨事兒,道幾個捕頭那兒告個狀,那咱們就彆想消停了。”
嘿嘿嘿,雖然事實是如此,可你們兩個,乾嘛要說破?這讓大家夥兒多沒面子?
領頭的不高興了,側身給了兩個嘰嘰歪歪的一人一個大巴掌,
“說什麼呢,我們說話,有你們什麼事兒?偷聽就偷聽,閉著嘴不行啊?漲他人威風的事兒做出來你有臉還是怎麼的?”
得,和外人沒打出結果來,對著自己人倒是又鬨上了,難怪這些人混了那麼些年,也就是個縣城裡橫的小角色呢。
除了這三江會的人,另一撥其實這會兒也說著韓秋生關係戶的事兒,說到底這就是個小縣城,消息流傳自來都不隔夜,所以一家知道,那基本上就屬於全縣都知道的那種。也就難怪當時會那麼配合,說走就走了。
不過他們這撥領頭的比三江會的人顯然有腦子些,在確定了韓秋生和陸小鳳等人卻是熟悉之後,第一個反應是:
“要是這麼說來,那酒肆周圍的官道應該挺安全,沒什麼人會去惹事兒了?”
“應該是,這消息都快連隔壁縣都知道了,沒事兒誰願意去觸這個黴頭。”
“要是這麼說,那邊……倒是成了難得的善地。”
嗯?這什麼意思?一杆小弟們紛紛側頭,看向中間領頭往縣城走著的老大,滿臉的不解。
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感覺顯然很讓領頭的人迷醉,哪怕是走著,他也忍不住微微昂起了頭,擠出一個不算溫和的笑,學者說書人嘴裡謀士的架勢,那人說到:
“既然找事兒的都不敢往那邊去,那咱們以後交接貨物,或者和某些人碰頭,是不是就能去那邊?”
擦,這是接著那邊安生,將那當成自家的安全屋?這……你彆說,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唯一的問題是:
“那韓掌櫃能乾?”
“我們去吃酒吃菜,那是照顧他生意,隻要不在那邊找事兒打鬥,為什麼不行?”
是啊,為什麼不行?這真是太行了,最多給面子的多點些酒菜,多給夥計幾個錢的打賞就是。對外說起來,還是咱們照顧他生意呢,裡裡外外都妥當。
想明白這一點,那一夥兒的小弟立馬開啟了吹捧套路,這個說老大就是聰明,那個說老大腦子比他們好太多等等。明明是出去打了一架,還是沒結果、沒輸贏的那種糊塗架,可這一路回去,愣是讓他們走出了大勝歸來的氣勢,這也真是夠神奇的。
隻是事情真的能如他們所料的那樣妥當?嗬嗬,馬上就有骨乾的現實給他們當頭喝棒了。
就在他們實行這個安全區計劃的頭一回,這裡虎頭幫的幾個人剛在韓秋生的酒肆門口接應上了某個他們安排在外縣的消息人,還沒等他們走進韓秋生的酒肆,來場正式會面,三匹快馬疾馳而來,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進了酒肆,並順利的鎮住了所有人。
為啥?因為來的一個個穿的都是捕快衣裳,其中領頭的那個更是穿著一身一看就能辨認出來的,京城六扇門的官服。這樣的人進了酒肆……這些遊走在灰色邊緣地帶的人心頭能不犯怵?
“大,大金牙,這,這地方真,真的要去?”
先慫了的是外縣的那個傳消息的,他本就是個街頭混混,早年也乾過一陣偷而,隻是因為水平太低,被揍的多了,這才換了個賣消息的活兒,就這,還不敢在自家鎮子,縣城活動,生怕再被逮到了送了命。這樣的人最是膽小謹慎,捕快是他們這種人的死對頭,他能有這膽子和捕快一個地方吃飯?膽汁都能嚇出來了好不。
虎頭幫的人其實也很吃驚,腿都有些發軟,感覺自家對這韓掌櫃的關係摸得還是太過淺薄,竟是不知道他這裡居然還和六扇門關聯著。難不成這地方其實是六扇門的消息處?要是這樣,那陸小鳳他們會過來住宿,會和掌櫃的打招呼好似也有了合理的理由。
不過心裡在怎麼翻來覆去的琢磨,當著這小弟外線的面,該撐的臉皮還是要撐的。所以其中一個咽了咽口水,強做鎮定的說到:
“就是因為連著捕快都在這裡歇腳,所以這裡才安全呀。你自己想想,換成你,你能想到對頭會在這地方交流消息?這叫什麼,這叫燈下黑,懂不?”
一個街頭青皮混混,能懂什麼?大字不識一個不說,就是見識也淺顯的很,自然是彆人說什麼聽著都覺得有理。更彆說從出其不意的角度來看,還真有那麼點意思。
隻是哪怕再有道理呢,膽子在這裡放著,讓他再進門那是萬萬不能了,哪怕再安全,他也不能保證自己見了捕頭會不露怯是吧!
“那,那要不,咱們,等那捕頭走了再進去?”
“那也行吧,哎,你膽子實在是小了點。”
這真是為了照顧對方膽子小?若是你那腿沒抖,那我也就信了。
避開酒肆大門,這一夥兒三個人滋溜一下,就跑到了茶攤上坐下,嘴裡說著閒話,眼睛一掃一掃的往酒肆那邊看。這摸樣,這架勢,看的老吳頭都忍不住跟著張望了好一陣。等著反應過來這幾個小子是乾嘛的,才噎著似的回了神,提著大茶壺過去給他們上了一盞滾熱熱的大碎葉茶。
都是縣城裡的人,虎頭幫的人看著老頭也挺眼熟,所以很不見外的就開始問上了。
“我說老頭,你家酒肆這還來捕快呀,這是掌櫃的犯事兒了?”
嘿,這嘴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這麼見不得人好呢?
“那是我家掌櫃的朋友,怎麼的,想見見?”
自打酒肆這裡來了幾回江湖大俠,又幫著西門吹雪處理過善後事宜,老吳頭的膽子也有些膨脹,這會兒明知道這幾個不是什麼好貨,前幾天還見著他們打架,說起話來也沒什麼卑躬屈膝額意思。這讓那外縣的青皮看著老頭好一陣的眼熱。
這就是靠山強勢的好處啊!要是他能考上這樣的人,那他保管比這老頭還硬氣。可惜嘍,捕頭這樣的人,他聽見都哆嗦,實在是沒有靠上去的福氣。
“你家掌櫃的可真是本事,那可是六扇門的官家人。”
“那肯定的,能在這官道上開鋪子,還沒人敢找事兒,這是一般人能乾的?”
老頭說話間眼睛還掃了一眼那兩個虎頭幫的小子,這都已經不是暗示了,明著在告誡這兩個人,讓他們知道些好歹,彆找事兒。
這讓他們怎麼說?能說他們本就不敢?那不能啊,面皮子還是要撐一下的。
“都是混口飯吃的人,沒什麼恩怨情仇的,誰沒事兒找你們的麻煩?你們又沒搶我家的生意。”
對,我們好說話,不找事兒那是因為沒衝突,所以這不是我怕了你們,而是沒必要。
老頭是不是真明白不知道,不過隻要不是找事兒來的,老頭也沒心思和他們多囉嗦。那可是來了兩個捕快,他這會兒心裡也吊著呢。
什麼?剛才說是掌櫃的朋友?那不是扯大旗隨口一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