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婚對長輩來說絕對屬於特殊技能，並隨著年齡的增長，不斷地疊加技能點，達到隨時隨地都能羅列出一二三條讓人推卻不能的理由的程度。
像是這會兒，林韓氏的大招就不是一般的犀利。
“你也彆總是和我含糊，你父親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你娘肚子裡已經有了你了。”
“姑姑知道，你這是想著杏春，生怕有了嫂子，她日子不痛快。可你怎麼不想想她幾歲了？再過幾年就能說親了，準備嫁妝的事兒難不成還能你來？家具碗碟的你倒是行，首飾衣料、胭脂妝粉你也得懂才行不是？一個女孩子家的一些教養，那也不是鄰裡婦人能教的，總得有個親近的女眷才行。”
“再來，你媳婦早些入門，也好和杏春多相處相處，培養些情分，等著將來她回娘家，也有能說話的人不是？”
“家裡如今也有了幾個銀子，也能添上一二服侍的人了，那你是不是也該給杏春買個服侍的小丫頭？將來好做陪嫁？有了這樣的人，那是不是也要讓杏春學學怎麼管人？這事兒難不成你還自己教？這都是後宅女主人該做的。”
“學梳妝，學調養，甚至是學婚嫁瑣事兒，養兒生產之類的，你都插不上手，便是姑姑我能幫著教，那也不及有個日日在一處的嫂子帶著學來的便利。”
林韓氏說一句，韓秋生就點一次頭，說到後頭，韓秋生的腦袋都快戳到飯碗裡去了，邊上杏春聽得也是滿臉通紅，這場面，林之孝終於看不下去了，將碗筷重重的一放，沒好氣的插嘴道：
“娘啊，還能不能好好吃飯了？”
哎呦，這可這是親兄弟，真是說出了他的心聲啊。
韓秋生暗搓搓的給了林之孝一個看好的眼神，可惜媚眼拋給了瞎子看，那混小子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親媽身上呢。
“不就是要給表哥說親嘛，你先相看著不就行了？尋到了好的，再和表哥說，直接下定，多簡單的事兒啊？”
啥？這是要給我盲婚啞嫁了？
韓秋生嘴裡的飯怎麼都咽不下去了，眼睛都瞪圓了，要不是和林之孝坐的是面對面，他都能一胳膊過去箍死那混小子。
就沒見過這麼坑兄弟的貨。
“嗨，嗨，嗨，林之孝，你說什麼呢？”
韓秋生不滿意，飯碗都放下了。
同樣的林韓氏也不滿意，瞪著自家兒子像是看個智障。
那是她侄子，還是個已經當家了的侄子，給這樣的侄子說親，那能和自家兒子一樣？能順著她的心思來？能直接給做主？
“吃你的飯，有你什麼事兒啊？要不我先不管你哥？先給你說一個？毛還沒長齊呢，倒是先開始撲騰翅膀，指點起親媽來了，怎麼的，這家你當家做主了？”
母上的鎮壓來的相當直接，一連串的反問，直接將林之孝所有可能的反駁都捏把捏把，塞到了桌子底下。
他還能說什麼呢？再說下去，怕是立馬就成不孝子了！林之孝瞬間萎靡，最讓他寒心的是，向自家親爹投過去的眼神，居然還被無視了！
爹啊，你埋著頭吃飯這動作是不是有點誇張？喝酒呢，碗裡沒飯，你刨個什麼勁啊，幫親兒子打個岔就這麼難為你？
再次感受到自己的家庭弟位，林之孝失落的歎了口氣，然後重新揚起笑臉，獻媚的衝著親媽奉承道：
“那不能，誰不知道咱們家當家做主的是您啊！媽哎，是兒子錯了，您威武，您說什麼都對！”
能將這阿諛奉承之語說的如此順溜，韓秋生除了捂臉表達一下自己的不忍直視，已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林之孝啊林之孝，你果然前途大大的有啊。
看看，連著他親爹都嘴角抽抽了吧！剛才一直當著小壁畫、隱形人的杏春也開始偷笑了，這場面，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不，還是有人接受良好的，林韓氏就是。
“哼，算你識相。”
輕鬆鎮壓全場的林韓氏得意的提起酒壺，給自己倒上，美滋滋的嘬了一口。然後……
“秋生啊，你說說，想找個什麼樣的，姑姑我找起來也好有個方向。”
咦？到了這一步，您居然還沒忘了小的我？還大踏步的到了幫著找的地步了？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不過話又說回來，林韓氏給的理由還真有些道理，這裡到底和現代社會不同，杏春……喪婦長女自來在婚嫁上就難些。有個名聲好些的嫂子，多少也能彌補一二。再說他也確實有買人的打算，也考慮過和光同塵在20歲前成婚，這麼一算，這會兒就盤算起來倒是也合適。
“性子爽快，待人寬和，最好能識字，有了這三點，其他的都好說。”
嗯？不是吧，都說少年慕艾，你怎麼對相貌就沒要求呢？這高矮胖瘦竟然都沒點特彆喜好？
“光看這些有什麼用？相貌好的未必人品好，再說了，咱們這樣的人家，女子才貌太過出色也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他又不是真的隻有十七八歲，哪裡不知道這個時代的殘酷，外頭小門小戶人家的婦人因為美貌被紈絝看中，牽連一家子倒黴的事兒還少了？
他沒那麼粗的胳膊腿，也沒有能扛住這些渾人覬覦的後台背景，所以就彆沒事兒找事兒了。
韓秋生說的話雖然苟了些，但絕對夠實在，這一點就是咪著酒，全場看著自家媳婦發揮的林姑父也忍不住暗暗地點了點頭。
“就聽秋生的。”
林大春難得發聲表示意見，一開口就是林韓氏都忍不住側目看了過去。
“韓家好容易重新起來了，一切以安穩為上。”
林大春的話讓林韓氏啞然，不禁想起了早年她還沒出嫁時候的事兒，臉色也暗淡了下來，沒了剛才侃侃而談的興致。
“好，就聽秋生的。”
京城居，大不易，那種無力反抗的事兒她已經經曆過一次，確實不想再有第二回，未雨綢繆，從根子上避免確實是個明智的決定。
隻是這樣的話太讓人喪氣了，所以林韓氏剛點頭讚同了林大春的話，一個回頭對著韓秋生又說起了彆的。
“那些漿洗不容易掉色的細布你從哪兒弄來的？可還能多得些？”
咦，這是打開銷路了？要布？可以啊！那邊廠子都快乾不下去了，多的是布料堆積在倉庫了，可問題是，他沒那麼多現金呀。再說了，這世上的東西從來都是物以稀為貴。真要是大批大批的往這裡販賣……那他還能照著綢子賣？
“路子到是能尋到，采買也可以，隻是那布料姑姑也知道，工藝實在是精致，聽那賣的人說，比尋常織布要多三成時間才能製成，染料也難配，這麼一來，想要多怕是不容易。”
聽到還能有，林韓氏臉上的笑意多了幾分，掃了一眼桌子上的人，壓低了聲音說到：
“你不知道，我昨兒穿著去上差，那些個管事媳婦們都瞧上了，還有白姨娘，還拿了老爺給的宮製鬆江布比對了一二，你猜怎麼的？竟是比那還細膩勻稱，那可是老爺太太們做衣裳也用得到的料子。”
繞著圈的誇了一回那布的好處，林韓氏又後悔歎氣起來。
“這事兒說來，也是姑姑我誤了你，這麼好的布，若是我不先做了自己穿，而是進給太太，；老太太，那許是還能多賣點價錢，或是得個好賞。可如今……，既然已經上了我這個服侍人的下等人的身，那便是再好，怕是老爺太太們也不會上手了，沒得平白跌了身份。”
聽著她這話，所有人都有些懊惱，倒不是他們天生賤皮子，滿腦子給人上供，而是這用的人等級不一樣，那價格就不一樣。若是真的成了老爺太太們用的料子，那以後這布能賣什麼價？怕是一等綢子的價都能開的出去。
現在好了，因為一開始定位不夠有野心，從此上等人的市場怕是再沒有探進去的份嘍！畢竟貴胄人家嘛，面子那是比天還大的事兒。
當然了，其他人心下頓足後悔的時候，韓秋生並為一同唏噓，反過來他還偷偷的鬆了一口氣。為啥？因為他這布來曆不明啊！若是真的成了勳貴人家的體面東西，那能沒人探究這布的來曆？能沒人惦記著貨源來路？
要真是到了那一步，這事兒……禍福可就不好說了。
所以啊，韓秋生立馬就勸解了起來。
“這樣也挺好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做點尋常的生意還行，要是真插手老爺太太要的料子，那皇商、織造，怕是就要盯上咱們了。”
他這話一出口，林大春就先點了頭。林韓氏雖有些後知後覺，可低調這個事兒剛才才說過，這會兒自然反應也快的很，忙跟著讚同起來。
“對對對，差點忘了他們，是你說的這個理。”
當然讚同歸讚同，可惜也是真可惜，好在這事兒不是半點安慰沒有。
“老爺太太那邊咱們是不用想了，不過姨娘這邊卻還是能成的，我問你這布料的事兒，也有這個緣故，白姨娘昨兒晚上讓雀兒帶了話，說是想問問有沒有顏色嫩些的好料子，她想攢上幾匹，等著大姑娘出嫁也好多些體面。”
說到大姑娘的婚事，林韓氏不免又多絮叨了幾句。
“太太這心思啊，哎，大姑娘都17了，不說多教導幾分，這說親也也是一拖再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
說到這個韓秋生不做聲了，這不是他該聽該管的事兒，實在不好多嘴，不過心裡不免也吐槽起來。
他也是看過紅樓的，還有不少的同人文，有時候雖然也覺得那些書將史氏黑的挺狠。站在正妻的立場，她拿小妾庶出作筏子並非不能理解。可到最後庶出一個個都早喪，那就有點太那個什麼了啊。
可這事兒真的隻有史氏一個人有過錯？要韓秋生說，賈代善和那老太太同樣也算不得無辜。若非他們冷眼旁觀，那些庶出的姑娘們怎麼可能落到那樣的下場。
“老爺不管？這可都是他的親閨女。”
到底是好兄弟，看看看，韓秋生沒問的話，林之孝問出口了吧！
“早些年老爺常年領兵在外，哪裡管得了這個，這一二年倒是在京城常駐了，可手裡掌著京畿大營，十日裡有五六日是要去軍營的，在家的日子還得上朝，還有各種政務軍務要管，這後宅的事兒自然沒多少心思可分了。”
這是林大春給的解釋，難得這寡言的人能說這麼多，也是，這是賈代善身邊小廝出身的人嘛，多偏著幾分也是常理。
再說了他說的也未必不對，因為按照韓秋生自己探聽消息、結合知道的劇情來看，這會兒皇子奪儲之爭已經很激烈了，太子更是被圍攻的挺猛，這樣的情況下，作為被皇帝親自劃拉到太子陣營的賈家，這日子還真是有些危險，容不得賈家的當家們分心他顧。
“那老太太呢？這事兒老太太也不管？”
這會兒的林之孝那真是個單純又心善的人啊，因為白姨娘是韓秋生重點客戶的緣故，他似乎將這些姨娘們天然的放到了半個自己人的位置上，下意識的就有了幫襯的心思。
“老太太年紀大了，又多年不管家，能有幾分力？再說了，還有大爺要她顧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太太和大爺……哎，這家大業大的也未必都是好事兒，家裡才幾個人，也能鬨得和烏眼雞一樣。”
不隻是林之孝，就是林韓氏也多少有些受到了影響，不然不至於說出這樣的話來。
那麼事兒來了，話都說到了這裡，韓秋生似乎也可以插嘴一下下了？那要不要將同人文裡的套路給點出來？
罷了罷了，全當是積德行善好了，明明知道人家後頭命不好，有法子卻不張嘴，眼睜睜的看人去死，他還真是做不出來。
“要我說，這事兒老太太插手，那才是對大爺好呢。”
“嗯？這怎麼說的？”
所有人的視線都看向了韓秋生，那韓秋生會怎麼說呢？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