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晉江獨發(1.5更)(1 / 1)

津木真弓長舒一口氣:“……行吧, 不愧是你。”

工藤新一又給她遞了一個馬卡龍,“如果對全息係統感興趣的話,你可以去找鬆成要一下《繭》的內測名額。”

津木真弓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是什麼, “……不對呀,我們之前在遊樂園不是贏到過一個嗎?”

工藤新一搖搖頭, “據說是設備不一樣——小說裡不也經常這麼設定嗎?頭戴式的、手戴式的、全身式、還有什麼營養倉的……”

這點倒是和遊戲外的“現代社會”一樣。

津木真弓點頭,隨口問道:“那你們都去嗎?”

“我?”工藤新一撇撇嘴,“我對虛擬遊戲沒有興趣。”

“涉及偵探題材的也沒興趣?”她歪了歪頭, “之前他們公司在我們那個論壇上招募誌願者,說明有偵探相關的‘劇情’吧?”

“外行人寫的偵探故事?算了吧……”他歎了口氣, “連學姐最出名的那本《蟬鳴》裡的犯案手法都說不上精髓……隻是勝在文筆與故事內核罷了——對犯人犯罪動機的評判是法官該做的事, 偵探的工作, 是送他們去見法官。”

“咳嗯,我仿佛聽見有人在說我壞話?”

安城裡穗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學姐?”津木真弓抬頭, “你不是在陪由香夫人……”

安城裡穗笑笑:“母親去檢查身體啦,有成田醫生陪著, 我出來透透氣。”

說著她瞪了工藤新一一眼,“結果一過來就聽到有人在說我壞話?”

工藤新一摸了摸鼻子:“……實事求是的評價。”

安城裡穗當然也知道工藤新一的德性,擺擺手就不再追究,在他們身邊坐下, 給自己倒了壺茶。

“不說我了, 說說你唄?”她看向工藤新一。

“我?我有什麼好說的?”工藤新一皺眉。

“你和溫亞德小姐是怎麼回事?你們之前認識?”安城裡穗開門見山。

津木真弓也想到剛剛工藤新一進來前還說, 要去調查一件事來著。

“對哦, 所以你剛剛說去調查一件事,調查結果呢?”

工藤新一搖搖頭:“……事情還不確定……”

“沒事,就當故事聽嘛。”安城裡穗湊了過來。

工藤新一看向桌上的果籃——那裡面有一顆紅色的蘋果。

他將蘋果拿了起來,擺到桌子正中央。

“當個故事麼……”

那麼, 故事的主人公——如津木真弓之前所假設的那樣,那個為他誕生的世界……

故事的主角是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偵探。

在異國他鄉破獲了一場歌劇演員殺人案件,他走在紐約迷蒙的夜雨之中,難得有些恍神。

被害者身著天使的純白服裝,背著巨大的雙翼,被高高吊起,殺死在了舞台上。

威亞斷裂,天使的軀體從空中衰落,落入凡間。

自此,被害者風光霽月的天使表象被揭開,真實世界中的他如地獄中最醜陋肮臟的惡魔,絲毫不見台上的光輝與聖潔。

這本不是什麼新鮮的事情——破獲過這麼多起案子的少年心裡很清楚,這世上絕不存在“聖人”,更不存在纖塵不染的“天使”。

所有人都身負罪孽,隻區彆在於輕重程度。

案件的最後,那位旁觀的大明星莎朗·溫亞德——彼時的她面容已攀上歲月的痕跡,唇邊的皺紋微微勾起,似乎在笑。

但她的眼中分明是沒有笑意的。

她的感歎仿佛自言自語:“……可悲的女人。”

年輕的偵探以為她感歎的是凶手殺人的“不值得”,卻見她歎笑。

“相信這世上竟然真的存在天使……真是可悲的女人。”

原來是在感歎凶手對死者的“角色濾鏡”?

隻是因為舞台上的“天使”而愛上他,卻發現人皮下的真容是漆黑的惡魔。

像是注意到了他在看自己,這位母親的好友,莎朗·溫亞德女士看向他,笑了一下。

“為什麼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難道我們的大偵探相信這世界上有‘天使’嗎?”

工藤新一聳聳肩,“如果是從唯物主義的視角來看,這個世界上不存在無法被科學解釋的‘超自然現象’,包括天使;當然,精神層面另說——雖然從精神與象征的角度來看,我也不覺得世界上存在‘完美’得像天使的人。”

莎朗·溫亞德是個聰明人,她注意到了工藤新一言辭中的餘地。

“你隻說了‘唯物主義’的角度,boy。”

工藤新一笑笑,“是的,尊敬的莎朗姨母。因為從‘唯心主義’的角度,我無法評判這世上究竟存不存在天使——每個人對天使的定義都不一樣,我怎麼能僭越地替所有人下武斷的評價呢?”

他將手中的蘋果——剛剛用來推理的道具上下拋了兩下,隨即遞給了莎朗。

“好比這個蘋果,對於我們而言,隻是一個已經不太新鮮的水果,但對於缺水缺糧、乾旱斷食的地區而言,一顆既能充饑又能補充水分的蘋果,是饕餮盛宴。”

他將這顆蘋果遞到莎朗手中。

“或許有一天,我們的生命中都會出現這樣一位天使——他不必擁有絕對聖潔純白的靈魂與外表,也可以是普通到泯滅於人群的身份,但或許某個瞬間、某種意義上……他就是我們的‘天使’。”

莎朗沒有說話,工藤新一卻像想到了什麼,走前突然笑了笑。

“不過……僅代表我個人觀點,如果一定要信仰一位神靈的話,比起‘天使’,我更願信仰代表法律與正義的女神,忒彌斯。”

在那之後,工藤新一拒絕了母親同車的邀請,獨自撐著傘走在了紐約的夜雨中。

他對於近期紐約某個社會新聞深感興趣,一位亞裔的連環殺手正在潛逃,按照他對於報紙上殺手的行蹤範圍判斷,他的活動軌跡如今就在這一塊範圍內。

夜雨遮擋了追蹤的視線,卻也容易留下不可磨滅的證據——比如腳印。

他的追蹤在一棟廢棄的大樓前停止,根據腳印判斷,對方在這間廢棄的工廠上了樓。

他收了手中的雨傘,從包中拿出防身的刀具,走進了大樓。

最終,他將對方從藏身之處逼至頂樓的安全樓梯之上,連環殺手捂著腹部的傷口,背靠著生鏽的扶手與欄杆,拿槍指著他。

工藤新一聳聳肩,“省省吧,殺人犯先生。按照你絕對不留活口的行事風格,如果槍裡還有子彈,是絕不會留下路上那兩個活口目擊證人的……拿著一把空槍是威脅不了我的。”

殺人犯冷笑一聲,“但如果對付你這樣的小鬼,我根本不需要用槍。”

聽著面前這人的低沉的男性嗓音,工藤新一像是楞了一下,隨機打量起了他。

“……男的?”

殺人犯握槍的手一頓,微微眯眼,“你是在挑釁我嗎,小鬼?”

工藤新一看著他半晌,“……不,雖然報紙上報道你的性彆是男性,但根據你剛剛在泥地裡留下的腳印判斷……雖然穿著42碼的男性鞋,但隻有前面大概5/6的部分是完全夯實的落點,後面的小塊部分沒有著力點,並且連站立時都下意識前掌著地,且重心偏前——這些都是慣常穿著高跟鞋、大約隻有36碼的女性足跡特征。”

殺人犯意味不明的笑道:“……是嗎?”

小巷口傳來了急促的踩水聲,地道的美式英語夾雜著對講機的呲呲聲,聽上去是警察追來了。

“不是警察,小子,是FBI。”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殺人犯糾正道。

他不再廢話,身形閃動間就要來抓工藤新一,看上去是要將他綁做人質,威脅趕來的FBI探員。

工藤新一與他在三樓的樓梯口纏鬥起來,劇烈的扭打動作間,突然“哐啷”一聲,三樓樓梯邊的扶手因生鏽與雨水的侵蝕,終於支撐不住兩個人的重力,“哐”一下墜落到地面上。

與之一同下墜的,是殺人犯因驚變而無措的身形。

但他下墜的身形卻陡然間停止了。

殺人犯——偽裝成殺人犯的貝爾摩德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突然回神,看到了伸手拉住她的少年。

少年的身體因為自己墜落的慣性也掉了出來,好在他匆忙間抓住了另一邊牢固的欄杆,這才能一隻手抓著墜落的殺人犯,一隻手支撐著兩人的重量。

“你發什麼愣?!”

剛剛還對自己咄咄相逼的少年偵探大聲呼喊,“把手給我!”

貝爾摩德下意識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借力穩住自己的身形。

“……為什麼?”

大雨遮蓋了貝爾摩德無意間露出來的本音,工藤新一沒聽清。

“哈?你說什麼?”工藤新一看了看樓梯上方的台面,“……不管怎麼說,再堅持一下,等警察來了就能把我們拉上……”

“咻”地一聲,一截繩索從他身邊劃過,鷹爪勾釘在了三樓的樓梯上,另一頭穩穩地牽在了貝爾摩德的手上。

工藤新一看著那條繩索,驚了一下:“這是……軍用的鷹爪勾?你……”

這殺人犯到底是什麼人?

殺人犯卻已經鬆開了他的手,借著鷹爪勾的繩索,敏捷地攀上了樓梯,脫離了險境。

現在整個身體懸空在三樓之外,隻靠一條臂膀支撐著的,隻剩下工藤新一自己了。

遠方FBI的腳步聲愈發逼近,貝爾摩德卻蹲下身,看向吊在欄杆外,幾乎命懸一線的少年。

“……為什麼?”殺人犯沙啞的嗓音在雨夜中響起,不解又困惑。

工藤新一的手已經有些酸了,“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救我?”

工藤新一放緩自己的呼吸,試圖堅持更長時間,“……因為你要為被害者贖罪。”

貝爾摩德更不解,“那讓我就這麼掉下去摔死,不是更好?”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氣,“因為,你還沒有被判有罪——即使我追蹤到了你,抓到了你決定性的證據,甚至把你送上了法庭,但最終裁定你有罪與否的,該是法律。”

他不是法律機器,他是有溫度,卻也有偏頗的人類。

他不能憑著自己的推論,就斷定他有罪。

在法律最終給出結果之前,無人有罪。

貝爾摩德終於得到了工藤新一的答案。

工藤新一的手已經很酸了,他歎了口氣:“站在你的角度設想一下,你不逃走的原因,大概是因為你沒考慮好是殺我滅口,還是良心發現想要放我一馬——但我也想提醒你,根據警察的腳步聲,他們在三十秒內將能造訪這座大樓,所……”

一隻粗糙的手伸到了他的面前。

工藤新一愣住,這回換他不解:“……為什麼?”

他以為對方不殺他滅口就已經是“良心發現”,結果居然,還想救他上來?

殺人犯垂眸,看著少年,就在工藤新一以為對方要說什麼“救人不需要理由”這樣老生常談的雞湯時,突然見他勾唇一笑。

“救自己的同類,需要理由嗎?”

工藤新一皺眉:“同類?”

作為一名凶手,為什麼會認為偵探是同類?

但那是這名殺手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就在工藤新一猶豫時,“咻”的子彈破空聲從後方傳來,正中了他的左手手臂。

鮮血濺在下方的工藤新一臉上,他再度愣神間,貝爾摩德捂住傷口,收回手,最後看了一眼吊在欄杆外的少年,翻身順著水管敏捷下樓,消失在了雨夜中。

……

“然後呢?這就沒了?”安城裡穗拿勺子挖著小蛋糕,正聽得津津有味間,居然就這麼“爛尾”了。

“不是所有故事都有結局,大作家。”工藤新一笑了笑,“故事的最後偵探被素不相識的FBI探員救了上來,如實地錄了口供,撇清嫌疑後就走了啊。”

“殺人犯呢?”安城裡穗追問。

“死了。”

“啊?”

“過了一天後的報紙報道了,在城郊的motel發現了自殺的殺人犯,手臂上也有被子彈擊中的傷口,一切特征都十分符合嫌疑人畫像,讓我去辨認屍體,但那時我已經在飛回日本的飛機上了。”

安城裡穗抗議:“爛尾!差評!”

一直靜靜聽故事,沒有開口說話的津木真弓這是終於開口了。

“那顆子彈打在了哪裡?”

工藤新一伸出手,在自己的左腕上比劃了一下,“腕骨上方一點,離得遠,衝擊力不強,及時治療的話手有可能可以保住,但傷疤肯定無法消除——除非不間斷地做植皮手術……但總會留下痕跡。”

而那個地方,正是貝爾摩德的手腕上紋身的地方。

津木真弓若有所思:“……所以,你懷疑那個人就是……”

她沒有明說克裡斯的身份,但工藤新一肯定明白。

貝爾摩德是組織中最擅長易容的成員,而根據之前工藤新一故事裡對殺人犯腳印的推測,當時他以為那名殺人犯是女的。

——但如果是,“殺人犯”確有其人,隻不過在當下那個時間,卻是貝爾摩德假扮的呢?

那之後殺人犯的自殺也說得通了——貝爾摩德殺人滅口,然後做出自殺的假象。

工藤新一頷首:“這也是我的推論。”

“那你剛剛打電話是……”

津木真弓還想追問什麼,突然,宴會廳的大門被“哐”一聲打開,眾人紛紛回頭,看向門口的來人。

幾名陌生的便衣男子環視了一圈廳中的眾人,最後將目光落到了津木真弓他們這桌。

他們走到桌前,看向桌邊的安城裡穗,掏出口袋的警官證,亮了出來。

“安城裡穗小姐,您涉嫌參與一樁惡性凶殺案,請您和我們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