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晉江獨發(1 / 1)

津木真弓剛想製止工藤新一開口, 但已經晚了,他這話已經問了出來。

而成田真悠顯然也沒料到會在這裡被問起這個名字,臉上的表情沒控製住, 已經給了工藤新一答案。

但她的反應很快, 幾乎瞬間調整了笑容,“嗯, 認識,是我大學同學。兩位……”她的目光看向津木真弓,“是淺井同學的朋友?”

“算是吧。”工藤新一微微頷首。

成田真悠垂目:“自從畢業後就不怎麼聯係了, 淺井同學近況如何?”

工藤新一面無表情:“死……”

津木真弓伸手一推桌子,“鐺鐺”的金屬碰撞聲在桌上響起,她的力道很有分寸, 隻是將桌上的餐具與三層甜品塔撞得動了兩下,卻沒有灑落,但還是直接打斷了這段對話。

“……似乎過得還不錯,但也許久不聯係了。”津木真弓暗暗瞪著工藤新一。

隨即她看向成田真悠,為自己的大動靜而道歉:“抱歉,剛剛頭有些暈。”

成田真悠一笑, 沒有說什麼,“有需要的話,我記得禮堂二樓布置了醫療點。”

津木真弓點點頭, 隨即岔開話題,“沒想到這麼巧,居然在這裡碰到了成田醫生?”

這話也不錯,烏丸家的宴會涉及地多是一些財閥商賈,他們幾個學生還是蹭著安城裡穂的光受邀來的,但成田真悠……?

“……咳咳咳……成田醫生……咳咳, 是我邀請來的……”

一道虛弱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津木真弓側頭看去,看向了正在輪椅上緩緩向這裡前來的安城由香。

上好的輪胎材質在地面上無聲軋過,幾乎聽不到聲響。

“……由香夫人?”

成田真悠趕忙上前扶著她,“由香夫人,您怎麼下床了?您的身體……”

安城由香拍了拍她的手,“沒有大礙……咳咳咳,不用大驚小怪地,真悠。”

津木真弓也看到了她,她站起身,幫忙將輪椅推到他們桌邊,給她倒了一杯茶。

“這位是裡穂學姐的母親,由香夫人。”她向工藤新一介紹。

這臭小子面對正兒八經的長輩還是十分禮貌的,當即站起身來。

安城由香笑了笑,“這位就是工藤君吧?……聽裡穂說過,是一位不輸給小真的名偵探呢。”

津木真弓“噗”一聲笑了出來——平時見過有人誇她是“不輸給工藤新一的偵探”,倒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誇工藤新一是“不輸給她的偵探”。

還以為向來心高氣傲的工藤新一會有不悅,但見他隻是謙虛地笑笑,“……嗯,還是比不上學姐。”

津木真弓:?

第一次見這人在長輩前恭維的“慫樣”,她一時有些無法適應。

聽到自己女兒被誇了,安城由香面上的笑容又深了幾分,言語中卻道,“裡穂也隻是紙上談兵罷了……有幾分文采,我也放心了。”

工藤新一卻再度“謙虛”了起來:“不不,學姐不完全是紙……”

“母親!”

一聲交集的呼喊又打斷了他的話,安城裡穂急匆匆跑了過來,連上的汗都滴了下來。

“我一個不注意,您怎麼就亂跑啊!”她急得不行,“您的身體不能亂來!”

安城由香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拉著安城裡穂的手,讓她低下頭來幫她擦汗。

“你這孩子,還說我呢,自己跑成這樣……咳咳咳,也不像個樣子……”

成田真悠也在旁邊幫腔,“但由香夫人,您確實更適合臥床靜養。”

安城由香無奈地笑了起來,“真悠也是……和你老師一個樣子,靜養靜養,這麼多年都從她口中聽膩啦。”

安城裡穂伸手從她手中拿過手帕,“好了,我推您回去。”

說著,她甚至隻來得及匆匆和津木真弓他們點頭打個招呼,便推著安城由香的輪椅向宴會廳後面走去。

成田真悠看著母女兩人離開,再度看向津木真弓他們,率先揭示了兩人心中的疑問。

“我的老師就是當年由香夫人的主治醫師……前不久去世了。”

津木真弓心頭一跳,這“去世”的時間點卡得多少有點巧了。

工藤新一顯然也想追問,但再度被津木真弓製止了。

“……成田醫生節哀。”

——不管怎麼樣,在這裡追問一個剛認識不久的醫生恩師的去世,多少都不太禮貌。

但成田真悠反倒很大方地說了出來,“是意外的車禍……至少走得並不痛苦。”

意外、車禍——這兩個詞連在一起,幾乎擺明了就是有問題。

成田真悠卻不願再多說什麼,她起身告辭:“到了每日替由香夫人檢查身體的時間,兩位自便。”

成田真悠也終於離去,津木真弓重新坐回座位上,長舒一口氣。

工藤新一看向成田真悠離去的背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突然開口。

“這位醫生就是你剛剛Jamais vu的原因?”

津木真弓一愣:“什麼?”

工藤新一的眼神示意著成田真悠離去的方向:“那位醫生——第一眼看過去和你長得並不相像,但仔細近看,很容易得出你們‘十分相像’的結論,再加上她的說話風格,連避重就輕的手段都和你如出一轍……”

他收回目光,“你是看到了她,才……嚇到了?”

“嚇”這個字用出來的時候,連工藤新一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

記憶中津木真弓似乎從來沒被什麼事“嚇”到過——都乾他們這一行了,殺人放火八個蛋都習以為常,還有什麼能“嚇”到的?

她連當初在醫院頂樓碰到炸|彈都淡定如常。

要說她被一個“長得像”的人嚇到,聽上去十分可笑。

但目前隻有這一種合理的解釋。

津木真弓也知道他誤會了,卻也不好解釋,隻是搖搖頭:“……沒有,你想多了。”

工藤新一繼續道:“客觀來說,換做是我的話,如果有個一模一樣的人站在我面前,我……”

津木真弓抬頭:“你會被嚇到嗎?”

她也有些好奇——從沒見過工藤新一被“驚嚇”的樣子,如果真的出現這種事,他會被嚇到嗎?

工藤新一想了想,儘量委婉地開口:“……我會給我的母親打電話,讓她準備約最專業的離婚律師。”

津木真弓:……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傾了傾身,有些興趣盎然,“說起來,我聽說江古田高中同年級有一名男生,和我長得就很像……可惜沒有幾個有關那間學校的案子,一直沒機會去看。”

津木真弓:“……你能不能盼人點好的!沒有案子你就不能去嗎?”

她簡直服了他的腦回路,可惜的居然是“沒有案子沒法去那間學校”嗎?

說著她歎了口氣:“就算人家和你長得一樣,也不代表你父母的一方做了對不起對方的事——不是有個說法嗎?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

“毫無科學與調研依據的說法,不值得采信。”

津木真弓:……

先不說“三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是不是科學說法,但在這個“世界”裡,如果真的有和工藤新一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並不需要什麼科學依據。

大概率就是這個遊戲的作者或者建模師偷懶了——遊戲內相對不重要的角色套個同款模型,再做個其他方面的微調,就又是一個邊緣角色了。

……雖然套用主角的模型不太常見,但也不是說不通。

想到這裡,她突然微微一頓,隨即看向工藤新一。

“工藤……”她難得地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將之後那個問題問出來。

工藤新一看著她猶豫的模樣,也愣了一下,定神兩秒,隨即皺眉。

“……有效信息太少,我無法判斷出你想和我說什麼——雖然可以用窮舉法羅列,但太費時間。”

津木真弓張口:“唔,你有沒有想過,如果自己身處的世界,其實是‘虛擬’的,會怎麼樣?”

工藤新一正撥弄著桌上餐巾紙的手一頓。

津木真弓又從桌上拿起一塊蛋糕,既然話已經問了出來,那便繼續問一下。

她咬了一口,緩緩道:“……前幾天看了一部有些科幻性質的推理小說,講了科技發展的後現代已經擁有了‘全息技術’,主角被擁有這項技術的遊戲公司請去內測,卻逐漸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交界。”

“1989年岡嶋二人所著的小說《克萊因壺》。”工藤新一眼也不眨,瞬間報出書名。

津木真弓點頭,“對,如果你是故事中的……”

工藤新一笑了一聲,打斷她,“現實中不存在分不清虛擬與現實的情況。虛擬的一切都有跡可循,‘虛擬’終究是‘虛擬’,模仿不出完全的‘真實’。這些年也有不少類似的文學與影視作品,主角不都會給自己一個‘錨’嗎?——隻有陀螺可以停下的世界,才是真實。”

津木真弓捧著茶杯,輕輕摩挲:“……但我想說的是,如果你不是故事中‘進入遊戲’的那位,而是‘遊戲中’的人……隻是一個遊戲世界設定好的劇情‘主角’……”

正常人聽到這樣的假設會是什麼反應呢?

津木真弓不太清楚,至少如果是自己突然被告知——哪怕是“假設”——自己隻是個虛擬人物,隻是被“創作”出來的人,她的第一個反應或許會是覺得“可笑”。

笑完後,若一切假設被論證,那緊接著跟來的……便是無措。

仿佛完全從根源上被否定了存在,這對於任何人的認知都是致命的。

……但不管正常人是什麼反應,都不會像是工藤新一這樣。

面前的少年歪了歪頭,似乎代入了這樣的假設,但卻毫無動搖。

他勾了勾唇,“也就是說,作為‘主角’,我擁有一整個因為我而創造出來的世界?——這世上還有比這更有趣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