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木真弓第一個反應是這人吃錯藥了。
……畢竟琴酒怎麼看也不像是能說出“想你了”這種話的人——哪怕在她已經得知對方真實身份的前提下。
她從他懷裡挪了出來, “在‘想’和‘你’之間,你是不是漏了個動詞?”
琴酒:?
真要說起來,那確實。
比如……
“比如‘殺’或者‘打’這種詞……?”津木真弓默默挪到了沙發另一頭。
琴酒:?
琴酒冷笑一聲,“你再說下去, 我確實想加些動詞了。”
津木真弓果斷閉嘴, “那沒事了。”
她又喝了兩口水,突然開口:“……房子裡有監控?”
這問題有點跳躍, 讓琴酒頓了一下, “嗯?”
津木真弓繼續問道:“你剛剛那套……是在做給誰看?”
驚嚇的勁頭過去後, 她認真思考了一下, 覺得與其懷疑琴酒“吃錯藥了”不如懷疑“事出有因”。
但琴酒沒有正面回答,他選擇挑起了另一個讓津木真弓更感興趣的話題。
“整座房子裡隻有一個地方的監控不受遠程控製,永遠無法關除。”
她果然好奇起來:“哪裡?”
他站起身,“正好也要帶你去。”
津木真弓跟著他走到廚房, 眼看著他打開冰箱。
津木真弓:“……你在冰箱裡裝監控?”
琴酒難得給了她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 伸手搬開冰箱的各種菜,在最裡層放著的一個罐子上撥了一下。
“喀啦”一下,冰箱挪開, 情理之中又意料之外地, 露出了通往地下室的暗門與樓梯。
……雖說密道裝在廚房裡這個行為有些奇怪, 但指不定是什麼反向效果。
——她最開始就沒往這方面想。
津木真弓跟著他順著台階慢慢往下走, 相當現代化的建築風格,就是……
“為什麼不裝燈?”
摸黑下樓不怕踩空嗎?
“沒必要。”
能在這種如履平地的樓梯上因為“沒開燈”被絆倒的人, 大概率也不會有機會踏上這倒樓梯。
話雖這麼說, 但津木真弓還是歎了口氣:“底下是哪裡?防空洞?”
話剛出口,她自己隨即意識到了荒謬之處——按照她對琴酒的了解,在安全屋裡裝防空洞的概率遠小於直接裝個引|爆裝置。
比起“躲藏”與“保存”, 他大概更傾向於“毀滅”。
果不其然,琴酒嗤笑一聲,對她“防空洞”的猜測頗為不以為意。
就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在黑暗中開口:“接下來你會常常光顧的地方。”
津木真弓:……?
等等,這個形容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她還在揣摩到底是什麼地方會被他形容成是“常常光顧”的地方,對方再度開口。
“傷口怎麼樣了?”
“啊?”她意識到是說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額……還好?”
她白天的時候有意識調低了自己的身體感知,主要是白天動來動去難免被傷口的痛覺影響。
但要說恢複程度的話,“正常恢複速度吧,不太影響日常的行動,但大動作肯定不行。”
琴酒沒有回話,但似乎在黑暗中點了點頭。
“等等,你問這個乾什麼?”
直接告訴她並不是因為“關心”——或者說不隻是因為“關心”。
“……我之後下手有數。”
津木真弓:???
等一下,是不是越來越不對了?
地下密室、小黑屋、孤男寡女、下手有數?
這幾個關鍵詞連起來,怎麼看都像是什麼奇奇怪怪的事吧??
雖然理論上她應該對琴酒還算放心,但這家夥的食肉天性她昨晚已經一清二楚。
而且津木真弓突然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目前名義上似乎已經是不需要他“壓抑天性”的“身份”了……
她頓了頓,在最後一層樓梯上停住腳步,“……你不如先告訴我這是哪?”
琴酒已經刷指紋開門,“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後一股詭異的氣味從門裡傳了出來。
津木真弓仔細辨認了一下,一定要說的話,像是堆滿各種鐵質與皮質工具的房間會有的氣味。
……奇怪的關鍵詞又增加了。
房間裡沒開燈,津木真弓瞟了一眼——臥槽,為什麼會有看上去就很適合捆人的架子?!那個形似木馬的又是什麼玩意兒!?
她明明什麼都沒做怎麼劇情又開始大拐彎了!?
——黑澤陣你還說你沒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她當即後退一步,轉身就要跑路:“那、那什麼我、我我我我傷口崩了……”
但琴酒已經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裡面有藥箱。”
“不不不……”
——為什麼連藥箱都有啊!?已經考慮到事後了嗎!?
她被他拉進門內,房門在身後關閉,本就在胡思亂想的津木真弓頓時汗毛倒豎。
“我我我我我還是個孩子……”
琴酒“啪”一聲按開房內的燈控開關,挑眉。
“剛出生幾百個月的孩子?”
燈光亮起,這座充滿了不詳關鍵詞的小黑屋終於在津木真弓面前展現了全貌。
……嚴格來說,她的誤會其實不完全算是“誤會”。
充其量可能是……在功能性上,產生了一些理解偏差。
津木真弓看著滿屋可疑的、冰冷的金屬工具……和裝置,選了個看上去相對而言最安全的,指了指。
“……那是,沙袋?”
從天花板上懸垂下一個“沙袋”——如果它不是人形的話,這個形容上應該不需要加上引號。
“人體模型。”琴酒的語調波瀾不驚。
津木真弓:……道理我都懂,但那“人體模型”為什麼是高舉著雙手被垂捆的姿勢?
她又指了指剛剛在黑暗中就顯得十分可疑的那個鐵架子——如果她沒看錯,那個鐵架子上確實是有疑似鏈拷的東西吧?是吧是吧??
琴酒瞥了一眼她指的方向。“障礙和逃脫訓練。”
——所以果然是用來鎖人的??
她又指了指那匹看上去更可疑的馬形道具:“……現代戰|爭還需要練習騎馬嗎?”
琴酒按住一旁牆上的開關,幕布升起,露出了牆後的標靶。
“動態射擊訓練,但你目前還不會用槍,暫時用不到。”
津木真弓糾正他:“……還是會用的。”
琴酒看了他一眼,“會扔不等於會用。”
他對當初碼頭倉庫裡這人把手|槍當暗器扔的操作記憶猶新。
……雖然當初隻是她不知道這種古董槍的保險栓在哪,才不會開槍,但這也不是重點。
她環顧了四周的“設施”:“……你把我帶到這裡來……”
琴酒伸手脫下身上的外套,隨手掛在了旁邊的架子上——就是那套看上去很可疑的刑具上,然後淡聲開口。
“你需要自保的能力。”
津木真弓當然知道自己菜,也知道自己需要一些專業的訓練,在這之前自己的體能和身手已經不止一次拖了自己的後腿了。
——甚至她之前還專門想找諸伏景光教她防身術來著,但是……
她默默退後一步:“我還沒準備好——我是說,我身上的傷口才剛剛開始恢複。”
離她受傷的時間剛過去不到二十四小時,津木真弓不覺得現在是開始訓練的最佳時機。
而且這滿屋的可疑器械……
她覺得自己確實需要一些專業的訓練,但這麼“專業”的倒也大可不必……
琴酒無動於衷,“你的敵人不會專門挑你健康的時候來。”
津木真弓:……
她無法反駁,也知道琴酒就是這樣的人,並且既然對方的初衷也是為她好……
“……行吧。”
琴酒走到角落裡奇形怪狀的跑步機前——這一看就是他們專門設計與製造的,看上去還加上各種地形和障礙模擬。
他在顯示屏上按了幾個按鈕。
“五公裡,二十分鐘,熱身。”
津木真弓愣了一下:“……多少!?”
見她反應這麼大,琴酒似乎有點不解。
……當然,說“不解”已經相當給面子了。
換成其他人來或許此刻已經被按上了跑步機——或者那個架子。
津木真弓瞪著他:“你剛剛還說你對我傷口有數的!”
琴酒依舊沒什麼表情變化,仿佛在說……
“隻是二十分鐘五公裡,還不算有數嗎?”
津木真弓:……
她張了張口想和他論證“讓一個剛剛受過重傷的人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跑五公裡還限製在二十分鐘內”有多離譜,但突然意識到琴酒大概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過“正常人”的體能了。
……而且在這種事上她也不覺得能和他打商量。
她於是歎了口氣:“我還沒拉伸。”
琴酒:?
津木真弓驚了:“正常人類在劇烈運動前是需要拉伸防止受傷的啊。”
……所以說,琴酒早就脫離“正常人類”的範圍很久了啊。
對於這種時不時就會接個任務殺|人放火的特工,將體能長時間保持在二十四小時待命的最佳狀態簡直是家常便飯。
津木真弓見琴酒沉默下來,以為他終於理解了,就見他下一秒開口。
“明天和我一起五點半起床晨練。”
津木真弓:……???
“我就是餓死!從這裡跳下去!在這個架子上被鎖一天!也不會天天五點半起床!!”
琴酒的目光滑過了那個她在意已久的架子。
津木真弓:………………
“……六點,不能再早了。”
琴酒慢慢走到架子前。
“…………五點半就五點半!!”
琴酒伸手從架子上取下自己的外套,隨即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我隻是換個地方掛外套。”
津木真弓:……你特麼就是故意的吧!!
於是在津木真弓和琴酒以(協議)“男女朋友”同居的第一晚,兩人非常愉快地在地下室的小黑屋裡做了一夜……
體能訓練。
第二天,累成一灘非牛頓流體的津木真弓進教室時腳步都是飄著的,撐到最後一節課的時候腦子已經糊了,一頭栽在了桌子上,試圖在課間補眠。
教室門“唰啦”一下拉開,神清氣爽的黑澤老師人模狗樣地走進了教室,路過她座位的時候順手拿著手上的書拍上了她的肩膀。
“這位同學,現在是上課時間。”
津木真弓驚醒,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頓時怒從心中起,但好歹還記得將聲音壓低。
“……誰害的!?”
黑澤老師挑眉:“缺乏鍛煉。”
津木真弓氣結——誰特麼晨練是淩晨五點半起床負重跑十公裡的啊!
她還能站著來上課已經是天賦異稟了!
她磨了磨牙,還想再說什麼,旁邊桌子上“啪”地一聲,把她驚得一個回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回座位的工藤新一收起書,神色冰冷地開口:“上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