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晉江獨發(1.5更) 嘀,新一張好人……(1 / 1)

津木真弓後來還是沒能睡著。

……當然, 客觀來說,處在這個情況下能睡著才是怪事。

身體的受傷和疲憊暫且不說,她的精神怎麼也沒法鬆懈下來, 達到入眠標準。

琴酒給她蓋好被子就起身去洗澡了,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還是坐起了身。

於是, 剛剛洗完澡走出浴室的琴酒就看到桌上被放了兩杯熱水。

準確來講, 一杯熱水,一杯咖啡。

津木真弓正穿著衣櫃裡翻出的嶄新浴袍, 蹲在房間的櫃子前翻箱倒櫃。

她聽到了他出來的聲音,頭也沒抬。

“洗完冷水澡喝點熱的, 白開水和咖啡自己選吧——事先聲明, 咖啡是用你房間裡不知道放了多少年的速溶粉泡的, 喝出了問題彆怪我。”

琴酒看了一眼桌上的兩個杯子, 拿起了咖啡。

津木真弓終於從櫃子裡翻出了自己想找的東西,拿著吹風機走了過來,看著他的選擇, 顯得有些意外。

“你這麼喜歡咖啡?”

雖然之前他在她家住的那段時間裡,她就知道這人每天雷打不動一杯咖啡,但她以為他們這樣的人對咖啡要求很高呢, 這種不知道幾年前的速溶粉也能入口嗎?

琴酒端起那杯黑黢黢的液體嘗了一口,從不暴露口味的他都忍不住皺眉。

“……你的傷口多養兩天, 這幾天彆喝帶□□和酒精的東西。”

至於他,咖啡對於他而言僅僅隻是“可以保持高效”的工具而已,可以是咖啡,可以是提神飲料,甚至可以是興|奮|劑, 對他來說口味沒有區彆。

津木真弓更驚訝了:“……雖然很想謝謝你的好意,但是如果你選熱水的話,那杯不明液體我也會倒掉來著……”

又不是非要二選一,不能都喝水嗎?

琴酒:……

他沉默了一下,將咖啡遞給津木真弓:“……我的也換水吧。”

津木真弓笑了起來,“真這麼難喝啊?我聞著味道還行啊?……啊呸呸呸,當我沒說。”

她剛嘗了一口就差點給嗆死,琴酒居然還喝了好幾口。

她將吹風機拋到他的沙發旁邊,將咖啡倒了重新接了一杯熱水,回來看他還是坐在沙發上沒動。

“不吹頭發嗎?線不夠長的話給你接根延長線?”

琴酒克製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似乎多了一分疑問。

——我自己吹?

津木真弓挑眉。

——不然呢?

她連自己的頭發都懶得吹,還想幫彆人吹頭發?——還是那麼長那麼厚一大把!

給他找吹風機已經是她的極限了!

琴酒自然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吹頭發”這種事情上的人,津木真弓也不強求,見他出來了,就抱著浴巾向浴室走去。

琴酒拽住了她,“乾什麼?”

“……洗澡啊。”

他站起身,這回換津木真弓後退一步問道:“……乾什麼?”

“你傷口不方便。”

……不,比起傷口,你更不方便。

但琴酒還是跟了進來——反正他想進的地方沒人能攔得住,更何況自從剛才的事後,從某種意義上,津木真弓對他多了幾分放心。

結果自然是放心得太早了。

最後她被他抱出浴室,放到沙發上,好消息是吹風機沒有浪費,隻是變成了他幫她吹頭發。

身上是洗得清爽了,殘餘的藥效也徹底解了,但津木真弓心裡非常窩火。

事實證明,不能對曾經有過肉食係前科的男人放心太早。

津木真弓縮在沙發上罵罵咧咧,順便拿起桌上的水杯給自己補水。

溫熱的暖風吹拂在頭頂——在今晚前大概沒有人能想象,琴酒有一天會拿著吹風機站在她身後給她吹頭發。

或者說在今晚前,“琴酒”和“她的頭”這兩個關鍵詞能關聯起來的方式,根本離不開“砍”“殺”“敲”等等不那麼美好的關鍵詞。

她的思緒在嗡鳴的噪音中有些發散。

……如果說之前還有說笑般“你是不是不行”的質疑,在浴室這麼特殊的地方,縱使有水霧遮擋,有些反應也能儘收眼底。

有幾次看著他的反應,聽著他壓抑的喘|息,還有那近乎要吞噬自己的眼神,她都以為那是他忍耐的極限了。

但對這個男人來說,“極限”似乎也是“無極限”的。

甚至後來她趁他猝不及防間,已經靠上去,伸手……

但黑澤·正人君子·陣老師“啪”一下捉住了鎖住了她的雙手,把她按在了牆上,冰冷的浴室瓷磚涼得她微微一顫,隨即被他一口咬住。

——這大概也是今晚她咬了他那麼多口後,他第一次還嘴。

甚至似乎因為她的突襲沒能控製住力道,咬得她低聲痛呼,隨即被他帶著血腥的吻再度吞沒。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這個行為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誤解讀,又或是忍耐許久的肉食動物終於堪堪露出了一絲獠牙,結局是她被剝奪了突襲的力氣,最後被他抱出了浴室。

……回過神來的津木真弓不太明白,但大受震撼。

總不會是這人有什麼古怪的癖好吧?

吹風機的聲音漸漸停下,琴酒收起吹風機,在她旁邊坐下。

“在想什麼?”

津木真弓伸手捋了捋自己已經被吹乾的頭發,瞥了他一眼,“在想你這人是不是做過什麼極限的忍耐力訓練。”

琴酒嗤笑一聲,自然知道她在說什麼,但沒有回答。

作為一個合格的特工,有自然是有的,但顯然不是她想象的那種。

她又往旁邊挪了挪,將兩人之間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上,隨即緩緩開口。

“我很好奇……”

“收起你的好奇心。”他在她說完前,冷冷一句話將她懟了回來。

津木真弓:?

她頓了頓,決定直接開口問:“你信宗|教嗎?”

琴酒:?

津木真弓比比劃劃地和他解釋。

“在很多宗|教裡,性|愛與婚姻一樣,是非常神聖的東西,而且兩者往往綁定,在進入婚姻前就進行性|愛對於他們來說是十分‘褻瀆’的事情——對此我持保留態度,畢竟我覺得我們做的這些事其實已經……沒什麼區彆了。”

琴酒將桌上的水杯塞她水裡,製止她天馬行空的腦回路。

“多喝熱水。”

但看她不依不撓的樣子,他知道,今天得不到一個答案她不會消停——偵探的本質就是這麼麻煩的好奇心。

他於是開口:“你願意嗎?”

見她下意識要開口,他又補充了一句,“是‘願意’,還是‘沒有不願意’?”

津木真弓張口回答的動作頓住,隨即垂了眸:“沒有不願意。”

琴酒笑了一聲,不是慣常的冷笑,卻也聽不出任何開心的意思。

津木真弓於是得到了答案,捧著熱水喝了幾口,半晌,幽幽感歎一聲。

“……想不到你是個好人。”

琴酒已經拿起了桌上的平板處理事情,聽到這句話時頭也沒抬。

“我不是完全與社會脫節的老年人群,你以為我不知道‘好人卡’的意思?”

見他在奇怪的地方緊跟潮流了起來,津木真弓也笑出了聲。

“不,我這句是真心誇讚,你如果覺得我在嘲諷,我道歉。”

津木真弓還想說些什麼,但剛一張口又被他打斷:“你如果還不困的話,冰箱裡有蛋糕。”

雖然意識到這很可能是對方在暗示自己話太多了,但她的重點還是歪了。

“……你家為什麼會有蛋糕?”

她剛剛翻箱倒櫃的時候看到過房間裡的小冰箱,但直接就略過了——這個房間很多不常用的角落上都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雖然日用品與床上用品看上去有定期清換,但很明顯,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

……比如那些不知道哪年哪月的速溶咖啡。

而且,不管有沒有住人,都很難想象在琴酒的房間裡會存在“蛋糕”這種格格不入的東西。

但她還真的在冰箱裡發現了蛋糕。

還是一個十分熟悉的牌子,隻是她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她端出蛋糕,放到桌上,順手拿過兩個配套的餐盤,琴酒開口:“我不吃。”

津木真弓的手頓住:“……你不吃你家裡為什麼會有蛋糕?”

她收起一隻盤子,另一隻手開始切奶油蛋糕。

“中世紀的歐洲貴族會用新鮮的水果當作天然香薰,即使不吃也會每天更換新鮮的果盤,但你這蛋糕放在冰箱裡,應該也沒有這個作用吧?”

琴酒歎了口氣,揉了揉開始突突地跳躍的太陽穴,第一次有點後悔今天過於“憐香惜玉”了。

自從津木真弓拋開了對他的“惡人”濾鏡,她就開始話多了起來——甚至比最初他在她家住著的時候更甚。

他無法否認自己的欣喜,但至少這“話多”不該用在奇奇怪怪的對話上。

……比如討論他是否有宗|教|信|仰和中世紀歐洲貴族的揮金如土。

他用觸控筆指了指蛋糕的盒子:“這個牌子,你有什麼印象?”

津木真弓這才開始在記憶裡仔細搜刮起來,終於想起來在哪裡見過它。

一開始她以為是當初琴酒送給自己的生日蛋糕,但牌子不對。

後來她才想起來,這是那次她和安城裡穂逛商場時被他叫到地下車庫前,隨便買的一個蛋糕。

……當時是圖他家袋子大,可以裝錢來著。

後來兩人在車上鬨翻,她匆忙逃避間也根本沒顧上蛋糕。

她端著盤子的手抖了抖。

琴酒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仍舊沒有抬頭,但很明顯在默不作聲地觀察她的反應。

津木真弓深吸一口氣:“……那麼早以前的蛋糕還能吃嗎!”

琴酒:……

他有些煩躁地將手上的筆摔開,“啪嗒”一聲掉在了地上。

“你偵探的觀察力被狗吃了?”

津木真弓下意識回答:“……最近隻有你咬過我。”

琴酒:……

他的一生中真的鮮少出現接連被噎到無語的狀態,少有的幾次都是面對面前這個人。

……也是好本事。

他乾脆放下了手上的東西,走到落地窗邊,開了一條縫隙——哪怕在這種暴躁的時候他還記得彆把人吹感冒。

忍耐一晚的煙癮終於在火柴的火焰中被點燃,夜風順著玻璃窗的縫隙鑽入,將煙氣吹散。

半晌,他抽完一根煙,終於冷笑一聲。

“沒有人逼你回應,下次你可以閉嘴。”

津木真弓抱著雙腿坐在沙發上,面前的蛋糕分毫未動——想清一切後她實在沒有了吃下的胃口。

回應什麼呢?

回應這棟他在燒了她公寓後給她準備的“安全屋”裡常年備著他以為她喜歡的東西?

回應從前因為一些客觀誤會自己對他產生的種種誤解?——但哪怕時至今日,她仍對他的一些做法無法苟同。

回應他在短時間內就調動了那麼嚇人的裝備就為了把她救出火海?

還是回應他恪守著忍耐的極限,也要堅守那份底線?

津木真弓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甚至擁有比常人更敏銳的洞察力,這些她真的看不到嗎?

是因為看不到,還是因為恰恰相反……她看得太清楚了?

從前的一切細節被蓋在猜疑之下,如今隻是她終於願意正視一切。

但感情不是“正視”了就能生根的東西。

如果每一份感情都能得到對等的回應,世上哪還有那麼多癡男怨女?米花町的案子都至少能少一大半。

她突然意識到,這大概也是今晚琴酒屢屢忍耐退避的很大一部分原因。

最開始她說的“以身相許”或許隻是腦內燒灼時的口不擇言,但他當真了。

又或者……怕她當真。

將這一份“回報”當真,用這一份“回報”抵消這些感謝與愧疚等等複雜情緒……

他怕她覺得,他們“兩清”了。

他怎麼會甘心這樣的“兩清”呢?

他要他們糾纏到底。

津木真弓揉了揉眼睛,打算繼續維持之前的裝傻風格,不管三七二十一,吃完蛋糕就睡覺。

正從沙發裡側慢吞吞挪下來時,突然看到旁邊的平板上跳出了信息。

——今晚這一係列事情饒是琴酒也心緒難寧,他去露台上抽煙時忘了鎖起屏幕。

津木真弓本也沒有偷窺的想法,但屏幕上跳出來的信息太過顯眼了。

並非內容,而是語言。

不是日語,也不是通用的英語,而是一種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出現在這裡的語言。

她不由被吸引去了目光。

……俄語?

十分鐘後,在露台上抽完煙的琴酒脫下身上的外套,回到了房間。

他正打算將還有煙味的外套掛上架子,就看到沙發上的津木真弓用一種十分奇妙的、堪稱一言難儘的眼神看著他。

“……很難想象你會有個看上去這麼……好吃……?的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