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晉江獨發(萬更) 這架直升機飛得有點……(1 / 1)

聽信安室透這狗男人的話絕對是她整個偵探生涯中最錯誤的決定沒有之一!

——五分鐘後, 坐在白色的馬自達RX7副駕駛座上的津木真弓滿腦子隻有這句話。

“雖說我看上去不太像會受傷的類型,但被稱作‘狗男人’什麼的,果然還是太失禮了吧?”

閒適的聲音悠悠從駕駛座傳來。

津木真弓這才意識到, 在巨大的精神壓力下,這句心理活動被她說出口了。

她坐在對方的座駕上,一手攥著身前的安全帶, 一手拉著車窗上的固定把手, 蜷著雙腿縮著脖子,努力把自己縮成一隻鵪鶉。

“我不會為了自己做出的正確評價而道歉的!!”

奔湧的車流中,津木真弓幾乎在尖叫。

而對方——正駕駛著跑車在晚高峰的車流中“奔湧”的安室透,居然單手脫離了方向盤,還伸出手指揉了揉耳朵。

“聲音太響了,津木小姐。”

“……我沒有尖叫已經是因為心理素質過硬了!!!”

這點安室透倒不否認,畢竟無論是誰,在第一次坐他“認真”起來開的車時,表現得都很滑稽。

他還記得第一次坐他的車在高速上逆行時, 連一向端著溫和假面的諸伏景光都準備拔|槍了。

相比之下, 津木真弓隻是象征性地尖叫兩聲,確實已經出乎他的意料。

他“哈哈”一笑,“那麼, 承蒙津木小姐過硬的心理素質, 我再快一點你應該也承受得住吧?”

津木真弓差點冒出臟話:“你是要起飛嗎!”

“誒?”安室透似乎很驚訝地側了側頭, 看向她, “我可以嗎?”

津木真弓:“可以你個鬼啊!!”

她看著副駕駛的窗玻璃中模糊映出的車流殘影——是的, 模糊的殘影。

——旁邊的車已經隻剩模糊的殘影了!!

安室透你還說你不會飛!!

“安室先生……跑車的油門旁邊還有個踏板,名叫‘刹車’,在我們人類的世界裡, 這玩意兒是很有用的。”她將自己越抱越緊,咬著牙道。

“這種情況下我要是猛踩刹車才會出事吧?”安室透笑了一聲。

“那你鬆油門!先鬆油門後踩刹車還需要我教嗎你個混蛋!!!”

津木真弓終於忍不住罵出了聲。

安室透的聲音聽上去笑意更濃,他沒有回答津木真弓的話,而是提醒道。

“看前面。”

津木真弓下意識地看向前方,高速倒流的街景與車影中,一個高大的、壓迫力滿滿的陰影格外顯眼。

——那是一輛裝載滿運的油罐車。

“我草草草草你要乾什麼!!要撞了要撞了要撞上了啊啊啊啊啊!!!”

白色的馬自達RX7以毫米為單位的距離擦著大卡車開了過去,兩輛車相近的距離,幾乎讓津木真弓能從對方的後視鏡中,看到自己驚恐到發白的表情。

“唰”一聲,安室透穩穩超車,從卡車旁的縫隙中擦了過去,隨即悠閒地變了個道——還不忘打上轉向燈。

“安!室!透!!”回過神來的津木真弓徹底抓狂。

“雖然你叫我名字的聲音很好聽,但是你的喉嚨已經破音了,”安室透笑得悠然,“儲物櫃裡有礦泉水,要潤潤嗓子嗎?”

“你要去死彆拉著我一起!!”津木真弓隻想把礦泉水澆在他臉上。

安室透聳聳肩,“事實上,如果你敢拉開安全帶湊過來看一眼的話——當然,我不建議——你就會發現,我並沒有超速。”

“有沒有可能,你除了超速以外其餘的交規都犯了——而且這特麼是東京晚上六點的晚高峰!!人均十幾二十碼的車速你開六十碼已經在飛了!!”

津木真弓不覺得自己的形容誇張了,變道、並線、超車……這人除了“克製”地將時速控製在六十碼的合法範圍內以外,能乾的都乾了。

給他一道排水溝,他就能原地起飛。

而且她一點也不懷疑,他開六十碼根本不是為了遵守什麼狗屁交通法,而是因為這樣晚高峰的車流中他沒法再快了。

六十碼是晚高峰的極限,不是安室透的。

“啊,謝謝誇獎。”他的聲音聽上去很開心。

“我特麼是在誇你嗎!?”津木真弓要抓狂了。

下一秒,她就見安室透左手離開了方向盤,握在了掛擋上,“哢”一下換了個檔。

“你你你你要乾什麼……”

見他換到了“P”檔,津木真弓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

果不其然,旁邊那黑皮狗男人唇角一勾,津木真弓看著這個笑容簡直頭皮發麻——

“草草草草你他媽怎麼還逆行啊啊啊啊啊——”

晚高峰!!車流量最大的時候!!以最高限速六十碼!!逆行!!!

這他媽是人能乾出來的事嗎!??!!

對於安室透來說,這段路其實沒有太大逆行的必要,他有一百種在合法範圍內快速通過的方法。

但讓他“違法”隻需要一個理由。

——津木真弓被嚇得神魂顛倒、口不擇言的模樣實在是太有趣了。

平日裡算得上冷靜理智的少女被嚇得臉色蒼白,暴躁得破口大罵,卻又毫無殺傷力的場景,竟讓他產生了比“飆車”本身更刺激的……快|感。

就是這樣,比起哭哭啼啼地被嚇暈過去,這樣強著脖子嘴硬,甚至被逼出那些潛藏在溫和與理智的表面下,骨子裡的攻擊性與瘋狂……

這真是難以言喻的絕美場景。

“安室透你他媽是抖|M嗎!!”

津木真弓沒有錯過對方聽到她罵出聲後,那愈漸揚起的嘴角。

安室透的聲調高高揚起:“你要試試嗎?”

……試你大爺的試!!

津木真弓試圖通過罵人緩解心頭難以言喻的恐懼。

如果說在這之前安室透的車技還能被比作過山車——雖然出格但好歹還算有一個“軌道”,知道有個“終點”的話,現在他的車技已經是蹦極了。

仿佛從高空下墜,失去賴以為生的重力的依托,上不接天下不踏地,整個人都在墜落。

全身的空氣都被擠壓出來,連驚叫都叫不出聲。

更可怕的是,這樣的墜落仿佛還沒有儘頭。

或者說,這個“儘頭”掌握在安室透手中。

而安室透——以目前的情況判斷,這個人一旦握上方向盤,就是個瘋子。

有什麼比讓一個瘋子掌控你下墜的終點更可怕的事嗎?

“看上去,你平靜下來了。”

安室透見她罵完了最後一句後,好像不再尖叫,也不再唾罵。

“不。”

津木真弓還是縮成一團著抱住自己,但確實不再尖叫,隻是聲音還有些發抖。

“我隻是突然意識到,比起出車禍直接和你同歸於儘,在路上就把我自己嚇死實在是太虧了,我要死也要死在你後面!”

這回安室透是真的笑了出來,笑得很大聲,甚至——儘管津木真弓不太願意用這種正面的詞去形容——甚至笑得十分爽朗。

他再度掛擋,從一小段逆行的車流中變道,回到了正常的車道上。

津木真弓瘋狂亂跳的心終於趨於正常頻率,還沒穩定下來,就聽他再度開口。

“不知道真弓小姐有沒有聽說過——對於很多人而言,急速飛馳時的壓迫力與瀕死感,是比尋常意義上的姓|高|巢更令人著迷的快|感。”

津木真弓一時吃不準對方這個比方是不是對方又一次的……習慣性|撩|撥,但當她從後視鏡中看到對方臉上的表情時,意識到這並不是一種騷|擾。

——那一副磕|海了的表情,絕對是發自內心的真情流露。

津木真弓啐了一聲,沒忍住懟道:“……所以,你的戀人,是這輛車?”

安室透:?

*

一個小時的路程被安室透縮短了少說一半,兩人的車駛進港口碼頭的時候,離上車才過去了不到半小時。

安室透先下的車,走到副駕駛,伸手幫津木真弓拉開門。

津木真弓這半小時內都縮著身體保持接受撞擊的最佳承力姿勢,身體與精神的雙重緊繃讓她鬆緩下來後,肌肉有些抽搐。

她從副駕駛走出來,腿腳落地時止不住一軟。

安室透要上前扶住她,卻被她下意識推了一把——雖然沒推動。

他無視了她的推拒,強硬地伸手,將半軟在地上的津木真弓拉起來,支撐住她。

“安室先生……”她克製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開口時聲音還有些咬牙切齒。

“嗯?”安室透伸手,輕輕替她揉捏著她過度緊繃的肩膀肌肉。

“……我現在打電話去警局替你自首能拿到見義勇為獎金嗎……”

安室透低笑一聲,“那看樣子,我要提供比見義勇為獎金更豐厚的報酬來賄|賂真弓小姐了。”

……你一個公安警察為什麼能把違|法|亂|紀的事說得這麼理所當然啊!!

她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彆忘了加上精神損失費。”

她這回真的推開了他——短暫兩分鐘的休息,她已經能緩過勁了。

津木真弓探頭看了看車窗裡面:“你車裡有口罩和帽子嗎?”

安室透眨眨眼,像是沒搞清楚她的意圖,但還是點頭:“有。”

說著,他從後座拿了一頂帽子和一個口罩,遞給了津木真弓。

一回頭,就見津木真弓正嘴裡含著皮筋,兩隻手在腦後把長發束起。

“不是給我的,你帶上。”她含糊道。

“嗯?”安室透愣了一下,“我帶上?”

她將長發盤成緊束的丸子頭:“我們一會兒要去見的是十億日元被劫案的搶匪,敢做這種大事的怎麼看都是亡命之徒,你把你的樣貌遮起來,防止他們報複。”

畢竟安室透還是個臥底,站在“警方”這邊幫忙抓捕逃犯什麼的……能少暴露點特征都是好的。

安室透看了看手裡的帽子,又看了看她,像是有些不理解。

“那不是更該你戴了嗎?——看上去你比我更危險。”

“我早就暴露了啊。”津木真弓理所當然,“廣田雅美都找我們調查過委托了,遮不遮有區彆嗎?”

安室透看上去更不理解了:“所以你是在……保護我?”

“保護”這兩個字從他嘴裡說出來有些拗口——可以說是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津木真弓看上去也很不理解:“……雖然你能犯的交通法大概都犯了一遍,但罪不至死吧?”

安室透:……這不是重點吧?

津木真弓也不再和他說話,她拿出手機給工藤新一打了個電話,“喂,工藤,我們到了,廣田雅美的發信器顯示在哪?”

“你們……到了!?”

少年偵探清亮的聲音裡鮮少出現這麼驚訝的反問,他甚至一下子沒來得及反問“你們”指的是誰。

“你們……坐直升機去的??”

說到這事津木真弓就頭疼,她扶了扶額,“差不多吧,就是這架直升機有四個輪子……而且飛得有點低。”

工藤新一:???

但好在他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種事的時候,他在手機上按了兩下,像是在查看信號的發射點。

“你把你的位置同步給我。”

津木真弓發送了自己的位置,工藤新一核對了一下,聲音中還有點不可思議。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廣田雅美比你們還晚一分鐘到,不過從碼頭的另一側駛入的,我把方位發給你。”

……這世上怎麼會有追蹤者比追蹤對象更早到的人啊,你說對吧,安室透?

津木真弓掛斷工藤新一的電話,看了一眼信號點的位置——在離他們大概五分鐘的地點,不算遠,還能趕得上。

她剛一抬頭,一頂帽子便被安室透“唰”一下扣到了她的頭上。

“……你更需……”

安室透笑了一聲,“有沒有可能,我有兩個帽子。”

津木真弓還想說什麼,突然,一聲十分響亮的槍|聲“砰”一下從信號點的方向傳來。

“槍|聲!”津木真弓目光一凝,當即也不管那麼多了,直接扣好頭上的帽子,拽著安室透就往那裡跑去。

……雖說有過一部分心理準備,能策劃這麼大數額銀行搶劫案的團體不可能是什麼易與之輩,但當真正聽到槍|聲時心中還是一沉。

而且,說到這個執行計劃的團體……

以她目前對這個世界觀的了解,有這個能力搞這種大事的……好像隻有一個組織。

這樣想著,她不由自主看向旁邊的安室透。

安室透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怎麼了?”

津木真弓撇過頭:“……安室先生一會兒記得跟在我身後,不要輕舉妄動。”

安室透再度一笑——這已經是今天不知道他今天第幾次的笑容,“聽上去我們的立場像是相反了呢?從前隻有我對彆人說這句話的機會,有點不太習慣。”

津木真弓面無表情:“哦,那你習慣一下。”

兩句話間,兩人已經離那個集裝箱改造的倉庫十分接近,津木真弓在兩百米的範圍外拉住了安室透,比了一個“噓”的姿勢,示意他壓低腳步聲。

離槍響到現在不超過兩分鐘,對方很可能還在裡面。

她有些後悔剛剛沒有問安室透車上有沒有防身道具了,但轉念一想,什麼道具都比不上對方有槍。

她拉開係統商城,翻了兩頁,翻到了“護盾·中級”,可以抵擋三次傷害。

看著那比言靈·初級翻了一倍的積分,津木真弓咬咬牙,還是買了下來。

看著徹底見底的積分,她不由慶幸好歹自己不算特彆依賴商城道具的玩家。

她剛把護盾兌換出來,又是一聲“砰”的尖銳槍聲,這一次離得他們更近,幾乎就是貼在耳邊響起,一下子讓她辨彆出了對方的準確位置。

她看著對面寫著6號的倉庫大門,拽著安室透蹲到了成堆的集裝箱後面。

“很可能是內訌了,雙方互相想要滅口。”她將聲音壓到隻剩氣音,判斷著情況。

但這兩聲槍響間隔得雖然不算長,卻也不短,不太像一方被槍擊後拔槍反擊另一方。

津木真弓一下子沒法判斷裡面發生了什麼,飛速打字給工藤新一和安城裡穂都群發去了同一條信息——在剛剛判斷出真相後,她就已經讓安城裡穂帶著高木警官往這裡趕來。

……但不出意外,除了把車開成直升機的安室透,所有人都堵在路上了。

就在她思索對策時,安室透拉了她一把,指了指她手上的地圖。

地圖上顯示六號倉庫側後方還有個小隔間,開了個小窗,大概是用來通風用的。

津木真弓沒有猶豫,點點頭,兩人輕手輕腳地挪到窗下。

她的護盾也有一部分隔絕自己腳步聲和呼吸聲的隱匿功能,安室透的身手更不用多說,兩人安安穩穩地挪到窗下,沒有驚動倉庫裡的任何人。

津木真弓扒著牆體緩緩探頭,祈禱一個破倉庫千萬不要安裝什麼單向玻璃,看向窗內的景象。

好消息:窗玻璃不是單向的,裡面的場景看得清清楚楚。

壞消息:……是琴酒。

津木真弓簡直無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她甚至不知道該說“竟然如此”還是“果然如此”。

從目前的劇情來看,這大哥簡直就是黑方組織的勞模,什麼事都能和他沾點邊,他出現甚至策劃了這起搶劫案一點也不讓她驚訝。

津木真弓勉力控製著自己的呼吸,不讓它出現混亂。

按照室內情況來看,這次絕對不是自己出現了誤會——長發的女性倒在地上,腹部鮮血橫流,她的方向看不清對方的面容,但如果沒有猜錯,大概就是廣田雅美。

廣田雅美倒地的手邊還掉落著一把槍,看上去是她的配槍,琴酒的左手上也握著一把,他正蹲在倒地的廣田雅美身旁,在她身上衣服的口袋裡搜索著什麼。

津木真弓判斷了一下她的傷勢——腹部中槍後如果沒有擊穿內臟和脊柱,至少還能存活15分鐘以上,但考慮到琴酒這種專業殺手的準頭……保守估計也至少有十分鐘。

她當機立斷,在手機上無聲地打字,然後亮給安室透看:我引開他,你救人。

這兩人認識,絕對不能讓琴酒發現安室透和自己一起行動,不然對方暴露的風險太大了——雖然安室透做了點聊勝於無的偽裝,但她還是不想用自己的事連累人家。

安室透無聲地笑了笑,發現津木真弓似乎真的想把之前說的“保護”貫徹到底。

但無論出於什麼因素考慮,吸引火力這麼危險的事,他怎麼也不可能讓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她去做。

他搖搖頭,指了指她,又指了指倉庫,意思是讓她去救人。

然後在津木真弓還沒來得及拒絕的同時,已經弓起後背,身手矯捷地衝了出去。

——她有護盾啊!!

但當下不是猶豫的時候,她聽著安室透刻意放重腳步聲在從倉庫大門的方向走入內部,隔間內正在翻找東西的琴酒似乎聽到了動靜,動作一頓。

“砰——”

今天的第三聲槍|響響起,與此同時,大倉內傳來一聲粗獷的喊聲:“大哥!有人!”

——是一直跟在琴酒身邊的那個大個子跟班。

從最開始她就沒看到他,也猜到了他很可能在外間幫琴酒放風,所以才想著自己套著護盾去吸引注意力,但安室透的身手……

應該……也沒問題吧?

這人平日裡一直沒留給她什麼嚴肅的好印象,她沒法判斷,但按設定來說,一個被派去臥底的警界新秀,怎麼看也不會是菜鳥。

果不其然,又是“砰”一聲,隨即而來便是子|彈射上鐵皮箱子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安室透找到了掩體。

門外已經響了兩聲槍響,門內的琴酒站起身,拉開槍|栓檢查了彈|匣,正打算出門時,似乎想到了什麼,目光掃過了小倉的窗戶。

津木真弓心都快跳出來了,生怕以對方的警覺性會發現他們的調虎離山計策。

但他隻是頓了一下,就轉身走出了小倉,去大倉支援自己的手下。

津木真弓狠狠鬆了口氣,用這具身體最敏捷的身手最快速度地翻入小倉庫,第一時間探了一下對方的鼻息。

很微弱,但好歹還有。

她短暫判斷了一下門口能拖住對方多久,卻見地上的廣田雅美睜眼了。

沒了那兩塊厚厚的鏡片遮掩,她的眼睛十分好看,即使在這樣虛弱的時刻,仍透出某種晶亮亮的神色。

“噓——”津木真弓壓低聲音,“彆出聲,我帶你走。”

說著,她就要扶起廣田雅美,想先將她從倉庫中帶走。

“不、不用了……”廣田雅美的聲音虛弱得隻剩氣音,甚至不知道有沒有辨認出正在救她的是誰。

“內臟破裂、還打穿了脊柱……我、我活不下去了……”她的聲音很虛弱,但卻很冷靜,甚至在嚴肅地給津木真弓分析自己的傷勢。

津木真弓無動於衷:“哪怕隻有一口氣就還有機會。”

她拉扯著廣田雅美的手臂,將她勉強扛在肩上。

“比、比起帶我走……”她微力掙紮了一下,“我胸、胸|衣的掛墜……”

扛著一個一百多斤的大活人本就吃力,廣田雅美的不配合讓津木真弓寸步難行。

津木真弓隻能停住腳步,依照對方所說,解開了她胸口的扣子,摸到了一個十分微小的掛墜——如果不是她的提醒,想必任何人隻會以為是個普通的掛飾。

難怪剛剛琴酒在她身上翻找那麼久,都沒有找到。

津木真弓伸手將掛墜扯了下來,“這個?”

但廣田雅美已經不說話了。

在她扯下這個東西的那一刻,她就像是完成了自己最後的願望一般,而強撐的最後那口氣一旦鬆懈……

“廣田小姐?……廣田小姐你醒醒!我還不知道這東西怎麼用!你出去幫我!!”

廣田雅美再度睜開眼,但瞳中的光依然熄滅,連瞳孔都已擴散開。

“廣田……”

“……抱歉,工藤君……辜負了你的……信任……”像是彌留之際的神誌不清,她已經分不清身旁的是誰,隻是呢喃著最後的話。

津木真弓喉嚨一緊,“……工藤新一馬上就到!你撐住,親自和他道歉!”

但先到的不是工藤新一,是大倉中接二連三響起的槍|響。

“乒乒乓乓”的子|彈擊打聲在門口響起——聽上去像是那兩人在對左躲右藏的安室透趕儘殺絕。

不知道是不是這激烈的聲響喚回了廣田雅美最後的神智,她突然伸手拽住津木真弓,微弱的聲音在槍林彈雨中,竟能清晰地傳來。

“抱、抱歉……”又是一聲抱歉,“姐姐、姐姐不能陪……”

津木真弓被門口的槍響吸引的注意力被勉強分散,突然想起工藤新一之前說過,“広間美紗”有個和他同齡的妹妹,並且因為這件事對他格外關心。

……竟然不是接近工藤新一的借口?

津木真弓看著地上氣若遊絲的廣田雅美,聽著門口不絕於耳的槍林彈雨,天人交戰中,捏緊了雙拳。

“我沒有怪你,姐姐。”她輕聲開口,壓低自己的聲音,“工藤新一也不會怪你……姐姐,不用道歉。”

對於這個彌留之際的話語竟然全是抱歉的搶匪,津木真弓不知道說什麼。

她隻能予以她最後的安慰:“我們都沒有怪你,請你也原諒你自己……姐姐。”

說著,她將廣田雅美的掛墜塞進胸口的暗袋中,放下了她。

津木真弓環顧小倉內部尋找趁手的武器,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廣田雅美手邊的手|槍上。

她蹲下身,拿起那柄手|槍,回憶著剛才琴酒的動作,拉開了彈|匣,彈|匣中的子|彈隻用掉了一顆。

津木真弓拉上彈|匣,又從倉庫裡隨便找了點趁手的小東西。

想了想,她又用有限的材料鼓搗了一個圓滾滾的小裝置,然後一股腦全部塞進了口袋裡,隨即深吸一口氣,背靠向了門口的牆壁。

她微微探出腦袋,謹慎地觀察了一下大倉中的形勢——琴酒和他的大個子手下正背對著她站著,他們正對著七點鐘方向的集裝箱後狙擊,並緩慢地包抄過去,那裡應該就是安室透的藏身地。

倉庫中集裝箱數量不少,勉強能拖點時間。

她剛剛舉槍想對兩人的背影來一記偷襲,舉到一半突然發現槍|口卡殼了。

——靠!這種世紀初的老古董手|槍該怎麼用啊!

雖然射擊遊戲玩過不少,但這遊戲的時代背景設定在世紀初,這麼古樸的手|槍她隻在博物館見過,開彈|匣還是按照琴酒的姿勢現學的。

津木真弓咬咬牙,既然手|槍沒法用,她乾脆收了起來,從口袋裡拿出剛剛小倉中搜羅的亂七八糟的貨物,扔了一個到三點鐘的牆邊。

“鐺”一聲輕響吸引了琴酒和大個子的注意,大個子甚至直接朝著那方向狙了一槍,津木真弓趁機從小倉裡躥出,找到最近的集裝箱藏住。

“還有人!”大個子瞬間警覺。

津木真弓判斷了一下自己和安室透的距離,大概再跑一次就能到,她掂了掂口袋裡的手|槍,打定了主意。

剛剛她背對著他們翻滾進倉庫,對方沒法判斷她的藏身點,注意力被整個倉庫的集裝箱分散。

又是一聲“鐺”地輕響,津木真弓將手上的東西向琴酒扔了過去——當然在那之前沒忘記把自己的指紋擦了。

琴酒驟然回身,一擊子|彈擦著那東西滑過。

津木真弓趁機疾跑兩步,翻滾到了安室透藏身的集裝箱後,大個子的子|彈急追而來,卻沒有打中她。

琴酒低頭,看向了地上那個剛剛朝自己扔過來的東西。

“……你怎麼扔了把手|槍?”安室透藏在集裝箱後,將她之前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

機敏的行動、精準的判斷,再加上雖然有點菜但至少沒有多餘動作的身手。他不得不承認,津木真弓真是太能給他驚喜了。

——尤其是最後扔出去的那把手|槍。

安室透發誓,這是他第一次在槍|戰中看到有人把手|槍當手|榴|彈扔的。

……這是什麼新型戰術嗎?

接二連三的大動作讓津木真弓幾乎喘不上氣——沒辦法,她的身手體力和這群人比起來實在是太菜了。

她靠倒在集裝箱上急喘氣:“拿到手發現自己不會用,就扔出去了。萬一對方的子|彈射中讓這把槍炸|膛了,也算是出其不意的戰術吧?”

安室透:……這可太出其不意了。

是正常人都不會想到的戰術。

而身為安室透眼中“正常人”的琴酒和伏特加,此刻果然被那柄神來之筆的手|槍吸引了注意力——他敢保證,對方絕對也陷入了“為什麼會有人在槍|戰中扔手|槍”這樣鬼畜的沉思。

……某種意義上,津木真弓的目的或許也達到了。

“但我更好奇……連開槍都不會的你,怎麼敢在槍|戰中冒頭。”安室透打量著津木真弓發白的臉色。

她的害怕和體弱不是裝的,但就是這麼一個拿到手|槍都隻能當塊磚頭扔出去的女人,居然敢在這種時候冒出來?

津木真弓擦了擦頭上的汗,白了他一眼,“我再不出來,你就要身中十槍但自|殺身亡了。”

晚了一步的廣田雅美已經在屋子裡躺著了,她不會再讓安室透在自己眼前死去。

更何況她身上套著護盾,還有至少三次保命的機會,此時不浪何時浪?

再抬頭時,津木真弓發現安室透看著自己的眼神有點無法形容——像是有些愣怔,又像是藏著什麼津木真弓看不懂的情緒。

看不懂就不看了,她把安室透的事放到一邊,看了看現在兩人的藏身處和大門的距離。

安室透回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明白了她的想法,想了想。

“三步之內……”

津木真弓下意識接道:“你快?”

安室透:?

“……咳,想起了某句名言,‘三步之內我快,三步之外槍快’。”

安室透有些無奈了——他真的很疑惑,這人在這種對她而言不啻於“生死關頭”的時候,腦子裡到底都在想什麼。

他歎了口氣,換了個表達方法,“三次行動內,可以離開。你身上還有其他東西可以吸引他們注意力嗎?”

津木真弓掏了掏口袋,掏到了剛剛自己臨時製作的小道具。

她思考了一下,“有辦法了,那大塊頭看著腦子就不太好使,盯準他欺負!”

安室透:……看人倒也很準。

於是,正盯著地上的手|槍苦思冥想,思考是不是對手的什麼陰謀詭計的伏特加,突然就聽到了一道尖細的、掐著嗓子的聲音。

“手|榴|彈!”

他下意識回頭,朝著聲源看去,一個黑漆漆的東西便朝自己扔了過來。

“趴倒!!”

“叮”一聲,那個黑漆漆的東西落在地上——哪是什麼手|榴|彈,隻是一塊包了碎石的黑布。

琴酒:……

他撇過頭,不去看手下的蠢樣,總覺得剛剛冒頭的那個身影——包括那掐得十分惡心的聲音,都有種莫名詭異的熟悉感。

安室透和津木真弓安然跑向撤退路上第一個集裝箱。

津木真弓再次從口袋裡掏出一塊“布包石”,再次探頭朝伏特加扔去。

“真的手|榴|彈!”

安室透:……

琴酒:……

虛晃的第二槍顯然已經沒人信了,包括剛剛傻乎乎上鉤的伏特加——雖然他還是下意識縮了一下,但“砰”地一槍已經發了出來。

這回津木真弓的動作慢了半拍,那顆子|彈幾乎是擦著她的帽子邊緣擦過去的,要不是安室透伸手拉了她一把,或許就要被擊中了。

“還好還好……謝謝安室先生。”

她從安室透的胸口爬起來,來不及扶正被打歪的帽子,就把口袋裡最後一個橢圓的、黑黑的、帶環的東西掏了出來。

安室透見她這麼麻溜地逃開了自己的懷抱,剛想說什麼,就被她手中的東西吸引去了注意力。

“……你剛剛就是在倉庫裡做這個?”

津木真弓勾唇一笑,沒說話,隻是拉開了手上那個橢圓頭上的拉環,“叮”地一聲,將那小拉環扔了出去。

小拉環的聲音撞在地上十分清脆,在倉庫中回響,伏特加愣了一下,隨即便見一個橢圓的、被拉開了拉環的雞蛋形狀的東西向琴酒扔了過去。

——橢圓形、拉環!

“大哥小心!是真的手|榴|彈!”

伏特加趕忙衝上去,一把把琴酒推開——那個女人太狡猾了,前兩次用假貨迷惑他們!這次扔出真貨來了!

琴酒足下一錯避開伏特加的推搡,額上青筋暴起,就差拿槍指著他了:“你給我看清楚!”

自作聰明的伏特加這才看清地上那個“手|榴|彈”——那是一隻被磨得橢圓的、又滾了一層黑黑的油漆的……土豆。

一開始他們聽到的那個“拉環”聲,是易拉罐的拉環。

而那個接連戲耍了他三次的身影,已經拽著她的同夥飛速朝工廠大門口溜去,眼看就要溜出兩人的視線範圍了——

縱使是琴酒,積攢了這麼久的怒氣也有些瀕臨爆發,他抬腿繞過了地上趴著的智障下屬,舉起槍口,對準了其中一個身影。

瘦削的、熟悉的,讓他產生某種既視感的身影。

琴酒的槍|口頓了頓,幾乎是下意識地指向了旁邊那個。

安室透其實餘光瞥到了對方的槍口,他剛想錯身,就見旁邊的津木真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直接跨步上前,用身體攔在了他身後。

津木真弓:……兌換的護盾終於能用上了!!

據她了解,這護盾比起直接“吞”掉子|彈,會做的更高級一點,她之前大致看了一眼解說,大概就是修改子|彈的彈道數據,讓對方以為是自己打偏了。

倒是可以順便試著測試一下這方面的bug……

“你……!”安室透壓著嗓子的驚呼在她耳邊響起。

琴酒的子|彈射出的那一刻,安室透驟然回身,伸手一拉一撲,將津木真弓拽倒在地。

子彈再次擦著她頭頂的帽子滑過,終於將那頂礙事的帽子擊落在地,津木真弓下意識地抬頭,露出了琴酒無比熟悉的側臉——

倉庫內握槍的手頓住,攬著津木真弓撲倒在地上的安室透卻動了。

他一手護住津木真弓,一手抽出後腰藏了許久的手|槍,反手對準琴酒的左臂開了一槍。

愣在原地的琴酒慢了半拍,側身卻沒完全避開,血花在肩頭綻放。

安室透顧不得自己手|槍暴露的事,攬著懷中的人就地一滾,滾到了倉庫外的另一個集裝箱後。

津木真弓大概是被這一連串變故驚到,再抬頭時臉上有些遲疑,“你……”

安室透垂眸,等她質問自己搶的事。

“……所以,三步之內也是槍快,是嗎?”

安室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