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牢獄內。
趙純禮的心已經跳到了嗓子眼,雙目渙散,整個人像被抽空了的柳絮。
他很惶恐,他不知道張湯為什麼要抓自己進牢獄,而不是去抓衛寧。
腳步聲在昏暗的牢獄儘頭響起,踢踏踢踏的,每一步都讓他心中發顫。
不多時,一名雙頰帶著很深的法令紋男子,陰鷙的走了過來,背著手站在牢房外。
趙純禮認識他,此前在長安的時候就和張湯有過接觸。
“張中丞,你這是?”
張湯淡漠的道:“殺你。”
趙純禮驚恐的顫抖道:“放屁!放屁!”
“你欺上瞞下,陛下不會殺我的!”
“陛下絕對不會殺我,我可是擁戴陛下登基,我可是救過皇帝的命!”
“我要見天子,我要見天子!”
張湯搖搖頭,道:“陛下不會見你了。”
“陛下讓我給你帶幾句話,你好好聽。”
張湯沉默了一下,道:“純禮,朕已經知道你在定襄做的一切了,你的兒子放匈奴人進了定襄,這個罪證不可謂不大。”
“朕要將此罪公之於眾,那你和你的家眷將不會有一名活口留著。”
“你讓朕很寒心,朕不是忘恩負義之輩,正是因為朕念著舊情,才隻處理了你。”
“這有一封認罪書,你簽署了吧,也算你我君臣一場,朕最後幫你一次。”
張湯說完,將一封竹簡甩在趙純禮的面前,冷冷的看著趙純禮。
趙純禮瞪大眼睛,顫聲道:“不,不是如此,我要見陛下,我要見陛下!”
張湯眉宇緊蹙,淡漠的道:“本官的時間和耐心都不多,字你不簽,我就命人去誅你全家!”
“趙純禮,不要不識抬舉!”
他話說完,昏暗的牢房內再次陷入絕對沉默,隻有外面雨打房瓦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趙純禮滄桑的臉上滑落著淚水,他顫抖的舉起手,他的手抖動的很厲害。
尋日他這雙手是用來下放命令的,可今日……卻要決定自己生死。
如何能不顫的厲害。
他也怕死,他很怕死。
在堅毅不拔的漢子,在面對生死的時候,都不能坦然對待。
他的衣衫上已經流出了黃色液體,他手抽搐的壓根沒辦法寫字。
可他知道,他若不寫,他的家眷會全部死,他也會死,一個家族都會被誅。
他若寫了,那就是自己死。
怎麼衡量,他自然知道,可他就是握不住筆,手顫抖的厲害。
他不知道天子究竟怎麼知道趙午第開城門的事,他想不明白,現在也沒辦法去思考這些事。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顫顫巍巍的將三個字簽署完畢。
簽署完畢那一刻,他仿佛用儘了全身的力氣,旋即癱軟在地上。
張湯看了一眼竹簡上的簽字,淡漠的道:“好了。”
“本官不妨在告訴你一件事吧。”
“方才所有話都是假的。”
唰!
趙純禮猛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張湯。
張湯淡淡的道:“陛下並不知道你的兒子是否開城門,誅你一個人也是假。”
“陛下自始至終都是要誅你全族,隻是不知道如何對旁人交代,所以才讓我炮製證據。”
“現在你簽好字了,那就是千古的罪人,此罪之大,誅個族不過分吧?”
趙純禮目齜欲裂,面色十分猙獰,歇斯底裡的咆哮道:“張湯!你這個畜生!”
“你害我!你不得好死!”
“你全家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死無葬身之地!”
張湯不痛不癢的點頭,旋即說出了一句讓趙純禮更加絕望的話。
他盯著趙純禮,說道:“你以為我有這麼大膽子炮製證據?”
“沒有陛下的受意我敢嗎?”
“那為什麼陛下沒有處理衛寧,反而是要讓你誅族?”
“因為隻有將你斬草除根,這件事才能塵埃落定,衛寧才會在以後不會出任何事,陛下也不會存在誤判的情況。”
“你還不明白嗎?陛下放棄你了。”
“你不妨自己想想,你和衛寧比,究竟誰對現在的大勢更為重要?”
“我要是你,就不會蠢到去將此事鬨大。”
“好好用你的腦子想一想,你的奏疏送到長安意味著什麼。”
“做了這麼多年官,你依舊沒有長進。”
“蠢貨!”
張湯淡漠的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背著手離開。
他已經要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有足夠理由誅趙家族人了。
“不!”
“等等!不要走!劉徹!你好絕情呐!”
“哈哈哈!”
“不愧是大漢天子,哈哈哈。”
趙純禮瘋狂仰天大笑,“好狠毒的天子!哈哈!早知道老子當年就該讓他死在劉榮手中!”
“放了我,我不想死,嗚嗚嗚,求求你們,放了我吧。”
他瘋了。
……
張湯回到太守衙署,將竹簡甩給秦川,道:“趙純禮全部招了。”
“此繚最該萬死,此罪之大,愧對大漢,愧對袍澤,死不足惜!”
“無需上報朝廷,誅其全族,立刻將其罪證公之於眾。”
“來人,將趙氏其族全部抓捕,午時送去菜市口,梟首示眾!”
“喏!”
秦川心中猛地咯噔一下,狐疑的看著張湯,旋即道:“好!”
他明明將定襄郡所有事告知了陛下,也就是說陛下已經知道沒有實質證據證明趙午第開了城門。
但現在趙純禮認罪了。
從張湯進入牢獄到現在,滿打滿算不過一炷香不到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他就讓對方簽字。
秦川不由開始懼怕起來張湯!
這個人,真是個合格的酷吏,他真的太有手段了,做事雷厲風行,絲毫不拖泥帶水。
更狠的自然還是天子。
也就是說,天子直接舍棄了當初從龍之功的趙純禮,選擇了衛寧。
在此前秦川還在替衛寧擔憂……
此時他的心情竟開始有些複雜起來。
秦川立刻出門,當即將趙純禮的罪證公之於眾。
百姓聽聞此事後,頓時嘩然,民間怨氣飆升,所有定襄百姓義憤填膺,紛紛叫嚷誅殺趙純禮全族!
……
定襄軍營中。
秦川派過來的一名胥吏穿著蓑衣,急促的朝衛青大帳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