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魂(1 / 1)

“小浩這是丟了魂。”

阿婆:???

阿婆大驚失色,一時張口結舌,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許白微,急道:“小許啊,這丟魂聽著不是更嚇人啊?”

“阿婆彆慌,隻要及時把丟了的魂找回來,就沒事了。”許白微馬上安撫說。

她這麼說,就是有辦法的意思。

阿婆頓時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滿懷希冀地握住許白微的手:“小許啊,拜托你了,小浩就是我的命根子……”

“阿婆,小浩今天早上才出現症狀,之前幾天有什麼異常嗎?比如是不是受過什麼驚嚇。”

小孩兒的魂魄不比大人穩定,人有三魂七魄,受驚之後魂魄離散飄出體外,但離體後的魂魄意識是混沌的,一般都會留在受驚地點徘徊,不會亂走。

“不曉得哩,小浩沒說,”阿婆想了想,突然面露恍然,“我就跟他說了不要去山裡不要去山裡,荒郊野外的出了事我都找不到他,昨天他又夥著村裡小鵬去了,保不準是碰見了啥,又不敢跟我說!”

“阿婆,家裡有剪子嗎?”

“有有有!”現在許白微說什麼是什麼,阿婆也不問是做什麼,轉身馬上去拿剪子了。

許白微拿到剪子後,在小浩頭上剪了一小撮頭發,然後將頭發攤在掌心,食指在上劃了幾下。正站在她身旁一直乖巧安靜的殷睿,這會兒驚奇地望向她手中,一道金光閃過之後那撮頭發竟然憑空燃燒起來了!

殷睿尚且能看見那道一閃而過的金光,老阿婆就隻能看見憑空自燃的頭發,頓時雙目大睜,小許年紀輕輕,還有這本事啊?

那在許白微掌心燃燒起來的熱焰卻不灼傷她,焚燒完的頭發什麼都沒留下,隻有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焦糊味。

許白微腦海中閃過一個畫面,山上、林中、小孩兒離散在外的一道魂魄,旁邊有一棵高聳入雲的古樹,樹下有塊四方四正的大石,不遠處是蜿蜒而下的烏溪,周圍有不少像那隻蓬尾巴鬆鼠一樣的山間遊靈,正好奇地圍著那個人類幼崽的魂魄。

她大致猜到是怎麼回事了,普通人雖然沒有陰陽眼,一般情況下是看不見此類事物的,但有些特殊情況下,比如身體狀況不好、陽氣低弱的時候,也有可能偶然通陰陽。

山間這些小東西,做不了大的壞事,但卻很頑皮。平常人類看不見它們便罷了,一旦叫它們發覺看見它們了,起了壞心眼兒,幻化出恐怖樣子嚇唬人也是常有的。

小浩應該就是叫它們嚇到了。

許白微:“阿婆,我知道小浩丟的魂在哪兒,接下來要喊魂,但是這個得由您來。親人喊魂聲音裡包含著對被喊魂著的思念擔憂,被喊的魂魄聽見了,才能更早歸來,除病消災。喊魂者最好是由被喊的魂魄的母親擔任,母子之間血脈相連,效果自然最好,但是現在隻有您跟小浩最親。”

等她說完,阿婆也聽懂了,忙點頭:“可以可以,這魂要怎麼喊呐?”

“先在小浩床頭燒三炷香和一些冥紙,在門外的對聯上撕一角紅紙貼在小浩額頭上,然後我帶你去小浩丟魂的地方,身上帶一支香,到了地方開始燃香,阿婆就開始喊‘小浩,回家了’,一路喊一路走回家。香是引路香,小浩的魂魄會跟著香和叫他的聲音跟著走回家,等到了家,我會問一聲‘回來了嗎’,阿婆就說,‘回來了’,小浩就可以清醒過來了。”

許白微說得仔細,將整個流程都交代了一遍。到了山上,離散在外的魂魄跟著阿婆的喊聲回了家。

“回來了嗎?”

“回來了。”

話音一畢,屋裡半透明的魂魄就消失了,回身體裡去了,呆愣愣地坐在床邊的小浩身子一軟,倒在了床上。過了一瞬,他動了動,好像睡了很久剛醒過來,看見床邊的阿婆,揉著眼睛興致衝衝地說:“阿婆阿婆,我剛剛夢見我又去山上玩兒,你去喊我回家,我隔著好遠就聽見啦!”

此時的小浩眼睛裡有了光彩,神情也生動起來,又恢複了生龍活虎的樣子。

阿婆:“……”

許白微:“……”她掐指一算就知道這小孩兒馬上就有一場劫難。

阿婆是又喜又氣,吊了一天的心,終於可以放下來了,現在看這熊孩子渾然不知的樣子,火氣頓時就冒出來了!

許白微抓緊時間,摸出一張符紙現場畫了一張符,疊成三角形狀,遞給了阿婆:“這個給小浩貼身帶著,穩固魂魄用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小浩身體會變弱,更容易生病,阿婆要費點心。”

“誒!誒!這回多虧了小神仙,救了我們小浩!”阿婆現在對許白微是感恩戴德,連“小許”都變成“小神仙”了。

許白微失笑,收了阿婆十塊錢,帶著殷睿回家了。這錢是必須要給的,不然對孩子不好。

殷睿看許白微走得匆忙,頭回開口叫了這個稱呼:“師父,你是還有急事嗎?”

許白微答道:“我們沒有,是阿婆有。”

說著,身後的屋子裡就傳出小孩兒殺豬般的哭嚎聲——嗯,開始渡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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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高速公路,天邊地平線上夕陽已經沉下去了一半。

一輛銀白豪車飛馳而過,在對面逆向車道內,已經封鎖了一段道路,警車與救護車均在,響著鳴笛聲,地上一大片鮮紅刺眼的血色。

“臥槽,對面出車禍了?!”

“車禍而已,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哪條路上沒發生過車禍。”車速太快,主駕駛位的青年哼著曲兒,沒注意看。

“喂喂喂,你給我開慢點,我有點怕,我是來陪你接妹妹的,可彆也出個車禍整個半身不遂的,”副駕駛上的青年臉色發白,可見委實是被剛才看見的場景嚇到了,“你沒看見,那一地的血,整個人都給放乾了吧,好像連肢體都分家了,最惡心的是一灘血裡有一團白,艸,不是腦花吧,老子要吐了——”

說著,還真乾嘔了一聲。

開車的青年頓時急了:“範文青你給老子把嘴捂好了,敢吐老子車裡,我馬上把你丟出去信不信?!”

範文青捂著嘴,朝他比個ok的手勢,憋了一會兒,終於把反胃感憋下去了。不是他慫,這車是許星河剛提的,要是自己真吐出來了,這逼絕對乾得出來把他丟高速上的事兒。

“見過你那小妹妹的照片沒?長得好不好看?”範文青問。

許星河:“我哪兒知道,就知道那家姓許的住在湖山市烏溪鎮向陽村,連聯係方式都沒有,有個鬼的照片。不過也沒什麼好期待的,鄉下長大的,肯定平時還要日曬雨淋地乾農活,皮膚指不定多黑呢,你指望她長得天仙下凡啊?”

車上的兩個青年年紀都是二十出頭,瞧著大學都還沒畢業的樣子,兩個都是面龐白淨養尊處優長大的。許星河五官深刻精致,是種張揚的帥氣,那個叫範文青的,正如他的名字,身上帶著點文氣,生得雋秀。

“我想著你家的基因肯定差不了,不過也是,鄉下生活磨人。你家這事兒啊,真是狗血八點檔的經典劇情了,你爸媽現在怎麼想的?”

“什麼怎麼想?”

“當然是你家的真假千金,養了十八年的不是親生的,許叔和宋姨肯定會更心疼要找回來這個吧。”

許星河怪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要是敢當著宛宛的面叫她假千金,她能半年不跟你說話。範大少,彆人是裹小腳,你是裹小腦,空有一個血緣但沒半點感情的和從小養大的,你說哪個更親?他們要是真的心疼,那來接她的人就不是我了,我爸談生意,我哥也談生意,媽受邀宴會,總不會叫宛宛去吧?”

範文青聳聳肩,雙手抱在腦後,咋舌感歎:“可憐呐可憐。”話是這麼說著,可他神色輕鬆愜意,事不關己罷了。

筆直的公路上,跑車疾馳而去,在身後的天空中,一縷毫不惹人注目的黑煙,遊弋著朝那銀白豪車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