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二哥(1 / 1)

許星河和範文青當天就到了湖山市,在市裡住了一晚上,次日才去了烏溪鎮。前一天晚上下了雨,鄉鎮裡的公路就不像高速寬敞乾淨了,坑窪裡積起了泥水,銀白車身上濺了一身泥點子。

許星河垮著張臉,後悔死來這一趟了,早知道就把車停市裡,但——一想到那樣就要去擠鄉鎮公交,蹭一身汗味兒,他就受不了了。

他把車開進烏溪鎮鎮口,黑著臉將車停在街邊,跟範文青從車上下來。

烏溪鎮從昨天開始來了不少外來人,現在街上停了好幾輛私家車,但許星河那輛銀白豪車在其中“鶴立雞群”,紮眼得很,吸引了不少目光。

範文青嘴角噙笑:“彆氣了,回去之後洗洗,還是個好車。接下來我們怎麼找你親妹妹?該不會要挨家挨戶去問吧。”

許星河懶得理會他說風涼話,他正煩著,並不急著去找人。之前爸找人查到的消息,同樣抱錯的那家姓許的,夫妻都已經去世了,肯定不會留她一個人生活,找到了人就是要帶回去的。這對他們家隻是多一口人的事,但對找回來的妹妹就不一樣了。

親妹妹在鄉下過過苦日子,乍富之人容易心態失衡,知道自己本該是過好日子長大,但卻跟人互換了十八年,宛宛是受精英教育長大的,各方面都優秀,等她回家看見了差距,保不齊心裡會對宛宛產生敵視。

家裡多一張吃飯的嘴沒關係,但多一個家人就不一樣了,以後是要長久生活在一個家裡,要是因此將家裡弄得雞飛狗跳,實在是叫人心梗。

許星河皺起眉,困擾地跟範文青說:“你說等見著了人,我對她態度冷清一點,讓她先心裡有個數,血緣不代表一切,回家之後才不會想要處處跟宛宛攀比,行不行?”

範文青微笑,不置可否道:“你們的家庭關係,我就不摻和了。”

許星河撓撓頭,暴躁道:“唉,可是第一回見面,人家爸媽都死了,我再冷言冷語,總能感覺怪可憐的。算了,等見了人,看她的性格怎麼樣再說吧。”

挨家挨戶問是不可能的,兩人直接找到了向陽村的一戶村民,讓人帶路去那親妹妹家。

“喏,就是那兒!”

帶路的村民指著不遠處的磚瓦房,許星河看了一眼,回頭大方地給了指路村民一千的報酬,“多謝。”

鄉下掙錢不容易,那村民得了報酬,樂嗬地問:“你們是城裡人吧,跟微微是什麼關係呀?”

許星河懶得跟他解釋,隻吐出兩個字:“朋友。”

“哦哦!朋友啊,我們微微真是不得了,還能交上城裡的朋友,你們不說,我還以為是城裡人專門來找她算命的呢!”

那人也沒想多聊,隨便問了兩句就走了,留下許星河和範文青,二臉茫然地你看我我看你。

啥玩意兒?算命?

兩人一頭霧水,來到許家磚瓦房前,門卻是關著,主人顯然不在家。

許星河、範文青:……

鄉下小路多,他那輛豪車不可能開到鄉下來,他們是步行來的,結果人還不在。

沒辦法,兩人乾脆站在她家門口等,總不能漫無目的去找。兩個修長挺拔,穿得光鮮亮麗的小夥子站在簡陋的小房子門口,再惹眼不過了。

這會兒阿婆恰好路過許白微家門口,看見那倆小夥子是在等人的樣子,好心提醒說:“小夥子,小許在鎮上支攤兒嘞,要算命得去鎮上找她,她回家沒個時辰哩!不過你們是來對了,小許靈得很嘞,算得準!”

阿婆說完也走了,留下許星河和範文青二臉震驚,面面相覷,這、這回沒聽錯了吧?

好家夥,來之前爸媽就一臉為難,想著鄉下長大的女兒頂多就是平庸沒見識,不大能帶出去見人,結果是已經長歪成女騙子,這帶回去不把人氣死啊?!

許星河一時咬牙切齒,但是又不能乾脆地轉身就走,他是帶著任務來的,好壞不說,總得把人帶回去。

他撂下一句話:“等吧!”

然後兩人從上午,等到中午,又等到下午……太陽也開始落山。

人還是沒回來。

艸了。

許星河終於憋不住心裡的火,從蹲在門前猛地站起來,走了兩步一腳踹翻了門口的陶罐花盆。

這到底是接人還是請神?!

.

傍晚時分,許白微終於收了攤子,牽著殷睿慢慢走回家。看見門口蹲著的兩個人,以及地上被踹翻的陶罐時,許白微臉上笑容清淺,客氣道:“久等了。”

聽見人聲,許星河和範文青一下子抬頭,兩人臉色都不太好,粒米未進地等了一天,任誰都高興不起來。

“你是?”許星河下意識開口。

眼前這女孩兒雖然穿得落魄,可長相姣好,皮膚滑白清透,就是平常用著大牌護膚品的許亦宛皮膚都沒她好,身邊還牽著個小孩兒,他壓根沒往她就是許白微這上面想。

許白微剛穿過來時,這副身體長得黃皮寡瘦,但一個月來她每夜都打坐吐息修煉,納新吐故,已經被養好了許多,與那時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

“或許,我應該叫你,二哥?”

聽到這話,許星河表情一驚,繼而反應過來她是誰:“你怎麼知道?”隻是爸派人查到了她的身世,但並未提前聯係過,她不應當知道才對。

許白微:“我算的。”

許星河:“……”你算個鬼,那你怎麼算不到我們等了你一天?

原來真是個小神棍,在唯物主義的熏陶下長大的許星河,怎麼可能相信算命那種神神叨叨的東西。肯定是下面去查消息的人口風不嚴,透露了風聲。

許星河摸了摸下巴,在心裡琢磨著,養父母還沒死多久,就這麼坦然認親了,而且沒想到她外形長得還不錯,帶回家之後,搞不好還真的會起跟宛宛爭個高低的心思。

自以為咂出了味兒,許星河咳嗽一聲,擺出了冷臉,說:“看來你是知道了,抱錯是意外,現在得知真相我們也來撥亂反正了,現在宛宛跟你都是許家的女兒。如今你也是孤身一個人,這次我是來接你回家的。我是你二哥許星河,爸媽和大哥都有事要忙,所以是我來。”

站在他身旁的範文青也主動打招呼,笑道:“妹妹好,我是你二哥的朋友,範文青。”

許白微朝他點頭:“你好。”

然後,她又問:“那我們是現在……還是明天?”

許星河聽明白了她問的是什麼,扭頭看了眼身後的的磚瓦房,收好眼中的嫌棄,說:“馬上就走。”他可不想在這兒再住上一晚。

許白微點頭,也看了眼面前的房子,她都可以,就是覺得這小房子可能容不下這兩尊大佛。

許星河:“你趕緊的,有什麼需要的帶上,比如證件之類,舊衣服什麼的就不要了,以後家裡會給你買。”

許白微點頭,她也沒準備多帶,隻拿了身份證,還有原主的大學錄取通知書。她收拾好,將許家的小房子鎖好,一切都留在裡面,放了個除塵符咒,讓這裡保持著許家人還活著的樣子。

“走吧。”她牽著殷睿,看向許星河、範文青二人。

許星河這才把目光放到她身邊跟著的男孩兒身上,殷睿被他盯得有些緊張,伸手抱住了許白微的大腿。

大有她去哪兒他就去哪兒的意思。

許星河挑眉:“什麼意思?”

許白微答:“我收的徒弟,給我師父傳承道統的。”

“……”他快忍不住表情扭曲,又忍了忍,問,“不是拐來的孩子吧?”

許白微微笑:“放心,我有法治意識,這孩子爹媽都不在了,舅家不願意撫養,對他不好,我交涉好了的。”

你有個屁的法治意識!

許星河腹誹一聲,敷衍說:“那行吧。”

他懶得管這亂七八糟的了,隻要把人帶回去就交差了,把這根長歪了的苗苗掰回去是爸媽的事。隻要不犯法,管你撿幾個小孩兒,又不是給他養,她都說了這孩子沒人養,也不好扔了。

三人帶著個孩子,連夜走回烏溪鎮,開車去湖山市市裡。今天許星河跟範文青都餓了一天,不方便開夜車回海城,乾脆找家酒店先住下。

在車上時,還是許星河開車,範文青坐在副駕,許白微帶著殷睿坐在後面。

範文青搭話說:“你的名字很雅致,跟我想的不一樣。”

農村裡的人給孩子起名,更多的會取“燕”、“梅”、“嬌”這種風格的,原主也叫許白微,的確相對稀奇一些。

許白微:“我名字是我師父起的。”

範文青:“……”三句不離師父徒弟,這無處不在的迷信因子。

“……是嗎,那你的師父是何方神聖?”

“以前向陽村背後的山裡有個道觀,我師父是裡面的道士,後來師父羽化了,道觀荒廢了。”

“這樣啊。”

……

許白微說的話半真半假,她的名字是師父給的,指的是上輩子的玄門大宗陸致遙,但他不是個道士;向陽村以前是有個道觀,裡面有個道士,原主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但僅僅是因為原主幼年體弱多病,許母求之賜名以求庇護。

她這麼說,隻是為自己一身玄門手段找個出處。

殷睿從見面時就盯著那兩個哥哥看,現在終於忍不住跟許白微說:“師父,這兩個哥哥臉上怎麼黑黑的?”

“臉黑?”許星河聽了馬上去看旁邊的範文青,“沒有啊,哪裡黑了?”

範文青也看了許星河,自己也從後視鏡裡看了看,“沒有啊,挺乾淨的。”

殷睿眨了眨眼,似乎明白了,那又是隻有他才看見了的東西。許白微視線掃過他們面上,的確縈繞著一縷黑氣,不過那很淡,對他們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這是從外沾上的,先前與範文青擦肩而過時,她接觸到了一絲黑氣,那一瞬間她窺見了個畫面,一個慘烈的車禍現場。

兩人沒把小孩兒的話當回事,許白微跟殷睿說:“這就叫做印堂發黑,不過他們倆這個並不嚴重,隻會走一陣子黴運。”

許星河&範文青:……

從烏溪鎮到市裡的馬路,不像高速和城區那樣寬敞筆直,急彎不少,又是開夜車,許星河放慢了車速,到市裡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找到酒店入住,殷睿年紀太小,不方便單住,直接定了套房,各自住一間。

在許星河和範文青要進屋休息前,許白微叫住他們,遞出去兩隻符:“安魂符,你們一人帶一隻,壓在枕頭底下,可免噩夢驚擾。”

許星河不當回事,挑眉道:“彆,哥一年半載不做夢的,用不著你這玩意兒。”

倒是範文青,大約是覺得她會尷尬,伸手接了一個,“好吧,那麼,晚安好夢。”

許白微朝他微笑著點了下頭,看著二人進屋關門,她掃了一眼許星河的房門,唇角勾起一絲弧度。

那麼,晚安“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