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狗大夫(1 / 1)

草原牧醫[六零] 輕侯 7266 字 3個月前

林雪君本來想請奧都帶著蒙獒塞根同她一起出發去春牧場, 她可以坐在馬車上給塞根治病。等檢查好之後,奧都再騎著馬帶塞根回駐地。這樣既不影響轉場隊伍趕路,也不耽誤給塞根治病。

但見奧都這麼急, 她往窗外看了看, 暫時還沒見隊伍從門外路上穿過, 便先將奧都請進屋。

林雪君去取藥箱, 奧都在餐桌邊坐下,又彎腰將蒙獒塞根拴在了桌子腿上。

因為主人就坐在邊上,塞根表現得很配合, 隻是不住四望打量陌生環境, 且時不時地對邊牧糖豆表現出超高興趣。

林雪君搬了個小馬紮坐到塞根面前, 用鑷子撥開它的耳朵,果然臭不可聞。仔細檢查發現它耳朵裡全是黃濃,令人作惡。

找了口罩戴好,她先用酒精和乾淨的舊布條子幫塞根清理耳朵裡的積膿,時不時被臭得要站起身猛吸兩口清新空氣才能繼續工作。

壯漢奧都見林雪君能對著那麼臭的耳朵工作, 又佩服又不好意思, 時不時拘謹地問她“烏末黑?烏末黑?(臭吧?臭吧?)”。

林雪君本來想客氣一下, 最終卻沒忍住抬起頭朝奧都用力點了點頭,做出個被熏得夠嗆的撇嘴表情。

奧都瞧她那樣子, 又忍不住憨憨地笑。

蒙獒塞根見主人笑, 垂在屁股後面的尾巴便輕輕地擺了擺。因為知青瓦房地面上有許多積灰, 塞根尾巴一搖, 立即塵土飛揚。

臭味裡於是又多了灰土味, 林雪君被熏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給塞根剪耳朵裡面毛的時候,它痛得掙了下,拽得餐桌都跟著搖晃起來, 可見蒙獒的力氣有多大。

林雪君也不怕狗,唬著臉壓住它的背,加上主人奧都一記輕踹,它再次老實下來。

十幾分鐘的漫長擦洗,塞根兩個耳朵終於都清洗乾淨了。

拿油燈照了照,又為塞根做了幾項基礎檢查,不發燒,也不是寄生蟲,沒什麼彆的毛病。

“缺鈣,耳朵軟,風一吹就四處亂倒,起不到遮擋的作用,耳朵裡經常進水,就容易發炎。炎症嚴重了,耳朵裡面就流出許多爛膿。”林雪君用蒙語仔細地給奧都解釋,說罷又拿出紙和乾布,做出擦拭狗狗耳朵的樣子,繼續道:

“如果發現它耳朵裡有水,就用乾淨的乾布給它擦一擦,勤擦,不要用水,就不會發炎。

“多吃骨頭、蛋殼、羊奶、堅果、黑芝麻、瘦肉、豆製品、動物內臟,補鈣,漸漸就會好了。”

說罷,林雪君往塞根耳朵裡抹了點碘酒,又指了指衣秀玉道:“回頭你跟大隊長說一聲,從衣同誌那裡買一些土黴素,每天給它耳朵裡撒一點,一周左右就好了。以後補鈣,保持耳朵裡乾爽。”

“啊?”奧都還在發愣,不敢置信地看著林雪君,“已經治好了?”

“好了啊。”林雪君點點頭,皺眉問:“我剛才說的你記住沒啊?”

“我……”奧都撓撓頭。

林雪君無奈地又將話說了一遍,並轉頭拿紙寫下來交給奧都,“我不會寫蒙字,你要是忘了,就拿這個單子去找大隊長,讓大隊長給你翻譯。好不好?”

“好。”奧都像個孩子般乖乖點頭,想到自己從小養大的狗子不用丟掉了,他就高興得合不攏嘴,尤其林雪君講話的語氣那麼溫柔,心情更是熨帖。

“林同誌真快!厲害!速度快!”奧都豎起大拇指,興奮地調動起自己腦中的稱讚之詞,奈何詞彙量匱乏,隻能不斷重複‘好好好’,以強調他對林雪君的欽佩。

“這回我真的要出發了。”林雪君指了指窗外。

“一路平安!”奧都說罷站起身,從兜裡掏出2角錢塞到林雪君手裡,又從蒙古袍裡掏出一個疊得方方正正的毯子遞給林雪君:

“羊絨毯子,我奶奶織的,她是大隊的牧民老代表。你要去春牧場保護母牛和牛犢子,路上冷,裹著它,暖和。”

林雪君忙擺手表示不用羊絨毯子。

奧都卻堅持將毯子塞給林雪君:“裹上它,嬰兒都不怕寒冬的,特彆暖和。奶奶要給你的,不能帶回去。”

林雪君跟他拉鋸般推來推去半天,奧都見她不好意思收,乾脆將手裡的羊絨毯子一抖,甩手便蓋在了她頭上。

在她抓著毯子找不到方向時,奧都趁機將巨犬塞根往腋下一夾,咚咚咚地跑了。

毯子拽下來,重獲光明的林雪君迷糊了2秒才找到門的方向,追出去往外探看,除了一串深深的大腳印外,哪還看得到壯漢奧都的身影。

她撓撓頭,隻得退回屋。

關門的瞬間,她聽到遠處洪鐘般的男聲用蒙語大喊:“林同誌,連狗都會治!塞根的耳朵,治好的,能聽到了,不臭,一點都不臭了。那個翻腸子的小狗,要死的,也救回來了!”

“真的嗎?”一個女聲驚喜地問。

“真的!林同誌,不止是羊大夫、牛大夫,還是狗大夫!”奧都興奮地嚷嚷。

“……”林雪君砰一聲關上門,將寒風和奧都的聲音都關在了門外。

狗大夫是什麼鬼……

……

林雪君穿上薩仁阿媽給織的駝絨毛衣,穿上4個男知青合錢在小賣部為林雪君買的羊皮坎肩,套上羊皮大德勒,圍上孟天霞送的兔絨圍巾,戴上衣秀玉幫縫填了一層棉絮的厚手套。踩著厚蠶繭般能裹住膝蓋,卻因為太硬,不得不在膝蓋後方剪開,膝蓋才能回彎的超擋風防寒的羊氈靴子。

武裝得像個行動遲緩的機器人,才在衣秀玉的陪同下出門。

大隊長過來找她時,先接過她拎著的兩大包東西,喊上隔壁背著大行李包的阿木古楞,轉頭便來了一句:

“你剛才給奧都的大狗把耳朵治了?”

“嗯,那狗有點缺鈣,耳朵軟得不起擋風防水的作用。”林雪君比了比自己的耳朵。

“就那麼一會兒工夫?從畜棚回來到現場,這才多長時間啊?就治好了?”大隊長有些驚奇地問。

“不是什麼特彆嚴重的病,就是臭。”林雪君說著笑了笑,呼哧帶喘地跟著他們走向大隊駐地外的聚集點。走上一會兒,居然熱了,脖子胸口直冒汗。

“這會兒熱,等坐上車,人不動,風一吹就冷了。”大隊長‘好心’地‘安慰’。

“坐車?”林雪君挑眉。

“給你安排了個小驢車,你坐車去。”

“蘇木呢?”林雪君一下站住不走了,她不是騎著她的黑駿馬嗎?

“騎馬太累了。”大隊長也停下來,轉頭皺眉解釋道,“怕你堅持不下來。”

“小驢車拉東西吧,我騎蘇木。”說罷,林雪君轉頭便朝馬棚跑了過去,一邊跑一邊回頭喊:“隊伍可以先出發,我騎馬追他們。”

“……”大隊長拎著林雪君的大包,皺起眉頭盯住林雪君的背影,無奈地歎氣。

這丫頭真能一路騎下來?

那可是百來公裡路啊……

……

林雪君趕到工作馬的馬棚時,飼養員正抓著一把好草料喂蘇木。

英俊的大黑馬低頭吃草,飼養員立即趁機去摸它的鬃毛,蘇木回頭便咬,嚇得飼養員忙縮手。

蘇木戒備地盯了飼養員幾秒,見對方不再動手動腳,這才又去吃他遞過來的草料。

飼養員自然不會死心,他想跟蘇木處好關係,以後也能騎騎大隊裡數一數一的駿馬,喂草料是第一步,通過愛撫構建情感連接是第一步。見它又吃起來,他便再次伸手。

蘇木自然又是回頭一口,一馬一員兩個就這樣你來我往個沒完,人倔,馬更倔,不給摸就是不給摸,咬你沒商量。

林雪君忍俊不禁,忙笑著走進去跟飼養員打招呼。

自己被蘇木咬的一幕被人看到,飼養員有些不好意思,回應了林雪君後,忙轉身假裝去喂其他馬。

林雪君笑著走到蘇木跟前,見它憤憤地盯著飼養員拿著喂它的草料喂彆人,便將來時路上準備好的糖放在手心,遞到蘇木面前。

馬兒都喜甜,蘇木自然也不例外。

在如今艱苦環境下,人想吃糖都吃不到,更不要提馬了。

林雪君將自己的糖省下來,就是準備拿來賄賂她的小神駒的。

蘇木瞧見糖粒本來還有點看不上,鼻子湊過去嗅了嗅,忽然有些怔,接著毫不猶豫地張開柔軟嘴唇,呲牙將糖粒叨進口中,舌頭卷著便品嘗起來。

下一瞬,蘇木的瞳孔猛縮,整匹馬都被糖粒的甜味定住了。

它鼻孔張大,咽下糖粒後前蹄焦急地刨地,居然低頭拿自己好大好長一個馬臉去蹭林雪君。

它還想要。

飼養員聽到動靜,轉頭去看,便瞧見了他人生中最不可置信的一幕。

那匹全世界最驕傲、最不遜的臭馬駒蘇木!那匹誰摸咬誰,動不動就尥蹶子不配合的臭馬駒蘇木!它居然在拱蹭林雪君同誌!

主動地、親近?!

而且,林雪君伸手摸蘇木脖子上的鬃毛時,剛才還呲牙咬人的蘇木不僅沒有不高興,反而還唏律律伸舌頭去舔林雪君的掌心?

摸上了!

林雪君摸上蘇木的鬃毛了!

摸了一把又一把,蘇木一次都沒有呲過牙。

飼養員的眼睛都紅了,嫉妒。

憑什麼林雪君就能摸?他天天伺候它,給它刷皮毛、喂草料、鏟屎鏟尿,碰都不讓碰!

它……它還拱林雪君。

怎麼?還撒起嬌來了?

沒想到蘇木你居然是這樣的馬!

“飼養員同誌,我把蘇木牽走了?”林雪君轉頭笑著去摘蘇木的韁繩。

“牽走!立即牽走!”飼養員彆過頭,用力地甩手。看不下去了,他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林雪君一吐舌,拽著蘇木出了馬廄,拍拍馬背上搭著的布墊上的草屑,踩著繩套做的馬鐙,一個翻身便上了馬。

拽著韁繩出門時,林雪君伏在蘇木脖子上,伸長手又遞了個糖粒子到蘇木嘴裡。

蘇木頭一扭頭便將糖粒卷進口中,嘗儘了甜味,當即高興地抬起前蹄唏律律一陣嘶鳴,隨即格外輕盈格外快活地跑了起來。

飼養員回首戀戀不舍地望,卻隻瞧見蘇木飄逸的馬鬃和馬尾迎風飄揚,肌肉矯健的背影轉瞬拐出馬棚區。

“……”許久後,飼養員伸出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忍不住哀怨:我手心又沒長倒刺,怎麼林同誌能摸能抱,我就連碰都不讓碰呢?

難道林雪君同誌對馬兒的魅力就那麼大?在馬兒們眼中,她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呢?

怎麼就……怎麼就……怎麼就……呢?!!!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