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丹夫人覺得自己又要暈倒了！要不是範妮扶著她, 成為她的支柱，她絕對絕對站不住的！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從來沒有哪一個孩子會直接對著母親說出這樣的話！哈, 斷絕關係？她倒是說得輕鬆！

她想怎麼斷絕？僅僅這麼一句話嗎？！

“索菲亞，你就不要說讓媽媽傷心的話了。你離開家以後，媽媽是最擔心你的人。要不是這回碰巧看到你在這裡，我們都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眼見著情況向未知的方向發展，扶著喬丹夫人的那位就試圖緩和下氣氛。

但在內心裡，阿爾索普夫人非常讚成索菲亞的建議。斷絕關係好啊, 最好和克拉倫斯公爵的關係也一並斷掉！這樣，索菲亞就什麼都不是！不是她一直成為不了的公爵小姐, 甚至比她還不如，連媽媽的愛都得不到！

“這話，說給你們自己聽自己相信就夠了, 彆拿到我面前來說。怎麼樣，喬丹夫人, 考慮好了嗎？”她連律師都準備好了，隻需要面前的女人點頭。

“既然你都提出來了，當然可以！”在好女兒範妮的支持下, 喬丹夫人準備重新掌控住屬於自己的節奏。她就不信，一個才15歲的女孩, 還能玩出什麼來！

“那好，這邊請吧。”索菲亞指了一邊一排的椅子，最靠邊的那裡額外放了一張桌子。

“你想做什麼？”突然, 喬丹夫人就沒有剛才有信心了。

“媽媽，你彆怕，我陪著你。”見媽媽有點退縮, 阿爾索普夫人堅持扶著人走過去。隻是幾個男人而已，有什麼好怕的。

但她沒想到，坐著的人居然就是律師們。原來從一開始，索菲亞就知道她們會來。

“我知道這件事以前沒有發生過，或者說有過但我沒聽說。不管怎麼樣，目前的法律沒有規定說未成年子女一定要依靠父母生活，不可以脫離關係。所以在這個前提下，我要和這位喬丹夫人斷絕母女關係，以後不再往來。”坐下的索菲亞先說明自己的意思。

幾位律師是之前看到阿爾索普夫人出現在索荷廣場這裡後，就聯係的。本來沒想這麼極端，但是吧，不切斷關係，就總是黏黏糊糊的，不好。都離開了，一並撇乾淨才能沒有後患。

“喬丹夫人，你也同意這個說法嗎？”為首的律師本來是不願意接一個小女孩的委托，但想想這是從來沒發生過的事情，再加對方並沒有隱瞞身份。要是辦成了，自己的名聲就會響徹全倫敦，算是一件不虧的交易。所以，他直接不要費用，還帶著最好的合夥人來了。

“媽媽，律師在問你。”因為喬丹夫人長時間沉默，阿爾索普夫人隻好出聲催促。

“我同意，但我有條件。我生了她，不可能隻因為這一句話就全部否認我們之間的15年。”深吸一口氣，喬丹夫人不再去看讓她無法冷靜的索菲亞，隻把目光盯在律師臉上，“既然要斷，行，賠償我生她的辛苦，賠償我這麼多年來養她的花費！”她不會讓她得意的。

見律師看了過來問她的意見，索菲亞直接點頭。能用錢解決，再好不過。

“那麼喬丹夫人，您大概估算一下這兩項加起來的費用。請注意，您需要考慮到索菲亞小姐目前還未成年。”沒有任何參照，律師也隻能讓兩邊商量著來。隻要兩人沒有意見，那麼他就去治安法庭備案，然後將結果登到報紙上。

“她總會成年的，現在給不起沒關係，可以慢慢給，我不著急。”喬丹夫人覺得自己的想法好極了，她不是要斷絕關係嗎？那就斷絕吧，以後每次給錢都是為她今天的任性在買單。

生下她，給了她生命，讓她健康地來到這世上，就算3000英鎊好了。之後的每年花在她身上的，算她500英鎊，那加起來就是——

“一共10500英鎊。”見她說不出結果來，索菲亞就告訴她結果。分居協議裡，女孩們把每年的津貼平分，每人也才440英鎊，她倒好，直接跳到了500英鎊。也行，不算多，但這時候她不能這麼乾脆。

“對，就是10500英鎊！隻要你同意這個金額，那麼我們的關係就算是斷了！”就看她敢不敢？喬丹夫人把目光轉過來，等著。

“這也太多了，按照那份協議裡的津貼分配，我也隻能拿到每年440英鎊，你卻開口就要500英鎊？不能這麼算。如果你要500英鎊，那麼以後你領到津貼了就要把其中的440英鎊給我！”索菲亞故意說得繞一點。

“你休想！”

“那就把金額降下來！你不會真的以為我以前每年都要花掉500英鎊吧？就算有，那也不全是你的錢。”沒分居前的喬丹夫人是在一直還債，可還的都是什麼債？那是公爵額外欠下的債，生活上隻有極少部分是他的津貼不夠用後延伸出來的。所以這上面，她可以說大部分用的都是公爵的錢。

兩邊開始為這個金額問題吵了起來，誰也不讓誰。要律師說，喬丹夫人開口說出來的數目，確實大了。現在的10500英鎊，都是大地主一年的收入。要是索菲亞小姐真的同意了，得給到幾歲？每年500英鎊要商量，那生下來的3000英鎊更是要商量。

不過這時候先吵吧，吵累了他再介入。

“媽媽，要不你讓一下步？不，我不是為索菲亞說話，而是這數目如果被律師公布出去，大家肯定會同情她。她作為女兒，不要自己的媽媽，本來就是應該受到大家批判的。但你這個數目一出去，大家就會轉變同情的對象，變得站在她那一邊了。”阿爾索普夫人好不容易將激動的喬丹夫人拉到一邊，開始說出自己的想法。

本來還有些聽不進去的喬丹夫人一想，對啊，她不能因為這麼點錢就失去了大家的支持。律師在，這件事情遲早是會鬨出去的。她得保證結果隻對自己有利，那麼——

“不如，我們要這個數？”見媽媽被說動了，阿爾索普夫人趕緊說出一個比較合適的金額來。

一會兒後，雙方重新坐回了談判桌。

喬丹夫人提出，前者的費用為1000英鎊，後者她就按照440英鎊算，然後還給主動減去之前索菲亞留下的那300多英鎊，這麼算下來就變成了7300英鎊。

“我再給你免去這300英鎊，你給我7000英鎊就好。但是，以後津貼的事情，就跟你沒有關係！”聽了範妮的提醒，喬丹夫人直接在原來的基礎上減掉了整整3500英鎊。這樣就算傳出去，也是她占理！

“我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我需要分期付款。”到了這個數，索菲亞也就不再反對。可現在她作為一個學徒，從哪裡拿出來7000英鎊呢？隻能一點一點分開付。

“那當然。在你成年前，你每個月都需要給我5英鎊。成年後，就變成20英鎊好了。”這個金額，要說隻做個學徒，那是絕對拿不出來的。但喬丹夫人就需要她拿不出來，隻有拿不出來了，她才會後悔，才會求著她原諒她！

其實說實在的，律師還是覺得7000英鎊太高了，但是索菲亞小姐自己沒有意見，他就沒有意見。在雙方的見證下，他準備好一式三份的合約，當兩邊的名字都簽下，那麼年僅15歲的索菲亞小姐就算買斷了她自己和母親的關係。

“你等一下。”簽完名後，索菲亞就跑進了“貼心伴侶”，並當著身後人的面，向瓊斯夫人借了5英鎊。馬上就是10月份了，她就把這5英鎊先給了，省得再跑一趟。

於是，除了剛才的那份合約後，她的手裡又多了一張收據。

“好的，那我們就先回去了。等到這份合約在得到治安法庭的支持後，我們再見。”接到委托後，律師早就聯係了相熟的法官。法官雖然沒有處理過這樣的案件，但也願意做個見證，隻要不違反現有的法律。

事情到了這裡，就算是完成了大部分。等到法官認可目前的合約，才算真正畫下句號。索菲亞知道那不會很難，因為弓街治安法庭的賞金池，“貼心伴侶”是最大的捐贈者。至於說公爵，他已經不在英格蘭，說是去國外找新娘了。就算在，這件事跟他也沒多大關係，知道了估計也就“嗯”一聲。

她脫離的是母女關係，還不是父女關係。

但事情始終沒有落地，索菲亞還是怕會出意外。幾天過去，10月的開頭已經走過，她終於接到了律師的通知。

“索菲亞小姐，這件事的擴散速度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在我把合約遞上去以後，我已經見過很多人。”律師說了幾個名字，見眼前的女孩沒有一點反應後，差點就笑了。也是，她都沒有接觸過，又怎麼會聽過這些人名呢？

他說的，都是一些私生子。他們一向不太受重視，等到兄弟或彆的旁支繼承財產後，他們隻有拿著很少的錢財離開去自己謀生。可到了那時候，私生子的身份就成了障礙。不是說每個人都會遇到這樣的情況，但大多數都是。好不容易能養活自己了，卻發現再也沒有上升的空間，誰能甘心。

目前這份合約經過有心人的傳遞，已經被遞到了大法官法院，最後的裁定也是在那裡進行。索菲亞小姐將作為當事人出席，他已經通知了喬丹夫人那邊，那邊說隻要知道結果就好，人並不會去。

“13日下午3點，對嗎？”索菲亞再次確定了時間，事情的擴大化不在自己的預料內。但已經發生了，那麼就去面對。沒什麼好怕的，隻是說清楚實情，最多就是得到一些不理解的目光。

“是的，索菲亞小姐。到時候需要我提前來接您嗎？”

“謝謝，但不用了，我會準時到的。”也沒多遠，叫輛馬車幾分鐘就到了。就是那天，需要穿得正式點，她得讓裁縫專門準備一下。

在等待的日子裡，索菲亞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事態的擴大化。因為總是有人借著來“貼心伴侶”的時候，觀察她。有男人，也有女人。這裡面，有人會給一個善意的笑，當然也有人非常看不起地丟下一個白眼。儘管這樣，她依舊出現在店裡，不會因為這些人的目光退回到後面的房間裡去。

13日的中午，叫好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面，瓊斯夫人正在給她整理身後的裙子。

“索菲亞小姐，沒事的，吸一口氣。”15歲的女孩，盛裝打扮起來，那真是讓人看不見其他。瓊斯夫人這些年看過了太多漂亮的女孩，可在索菲亞小姐身上，她看到了除了漂亮外的其他東西。

現在的她，是安靜的，同時也是淩厲的。後者，那是女孩們不曾擁有的東西，甚至是她，都沒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