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裡, 索菲亞什麼都沒有想。本來，瓊斯夫人是想陪著來的，但沒有必要。按照律師之前提醒的, 那邊也不是誰都能進，還是有一定門禁的。相對弓街的治安法庭來說, 會更加嚴肅一點。

說得簡單點，她就是過來跟大家解釋一下這份合約的產生, 沒彆的意思。其他的，都是這期間彆人加過來的東西，跟她關係不大。有人想作秀, 也看她配不配合。如果真有利於自己的話，也不是不行。等到了, 就知道。

說好了不用律師去索荷廣場接的，他是沒去, 卻等在了這邊。

“索菲亞小姐！”這麼一叫，周圍幾個人就看了過來。

都是30歲往上但不到40歲的年紀, 臉上都是愁苦的, 卻在看到她的時候露出了一點笑臉，是那種把希望都寄托在她的笑。律師給雙方介紹了, 同為律師的, 做助理法官的, 在議員辦公室打雜的，都是一些不太重要的工作, 隻能勉強養活自己的那種。今天會過來，也是冒了風險的。什麼風險，沒人會說給索菲亞聽。

算是認識了以後，幾個人一起進去。離3點還早, 但可以進到裡面去等。全程，索菲亞都是傾聽者，偶爾應一聲。就算此時此刻的這些人都是善意的，但不能保證什麼時候回轉頭咬上一口。以後有聯係的機會很少，沒必要花這個時間去維護什麼。

等待的過程中，又有人進來，慢慢地，這個原始的法庭就快坐滿了人。

這其中，就索菲亞是異性。那些討論聲，她不是沒有聽到，但又怎麼樣呢？還不是平常都要把錢乖乖地送到她手中。隻要這麼一想，這些話也就不算多難聽。

她不在意，有人在意。本身進到這裡來的人就可以分為兩個陣營，站在她這邊的，和反對她的。既然有難聽的聲音，當然也有反駁回去的言論。總之，在法官到來前，這邊已經吵成了菜市場。

重重的“咚咚”兩聲，所有人都閉上了嘴，法官大人來了。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先生，走路都有點顫顫巍巍的。他的出現，更像是一種吉祥物，跟在他身後的那位反倒像是主事者。當然，這些都隻是索菲亞的猜測。

等到律師象征性將那份合約遞上去，所有人都在等坐在上面的法官下一步。然而等著等著，似乎有打呼聲？索菲亞和其他人一樣，都抬頭去看那位老先生，他果然是睡著了。於是，看著像是主事者的先生就乾脆宣布——

“具體裁定時間另行通知。”

把所有人叫了來，結果就這？不說索菲亞不是很理解，就連那兩個陣營的人都不理解。在他們交頭接耳中，索菲亞穿過了人群，往租來的馬車方向走。結果剛打開馬車的門，就看到一個人坐在了裡面。

“索菲亞小姐，很高興認識你。”就是剛才站在老法官身邊的那位。他的嘴裡說著高興，但臉上卻一點表示都沒有。

“這是我租的馬車，先生。”先是讓這場裁定無疾而終，現在又出現在自己面前，為了什麼？

“當然，是您租的馬車。那，索菲亞小姐願意載我一程嗎？相信我，我會是一個很好的短途伴侶。”他伸出了手，做著邀請的動作。

倒也不怕他做出什麼來，索菲亞最終還是接受了他的搭乘。馬車起步，當然沒有直接向著索荷廣場的方向走，而是準備繞一圈。

“需要點時間，希望您不會介意。”對此，他也解釋了，“因為您的慷慨，所以我打算先把結果告訴您。”這位先生就說了，今天來的人多，涉及到的層面廣，有人不希望這些人借著她的事情鬨出點大動靜來。

“相信索菲亞小姐也能理解，就算現在有人站在你的身邊支持你，但他也不是單純為支持你而支持你的。所以，你不用理會那些人的乾涉。你想要的，隻是解除和喬丹夫人之間的母女關係。這很簡單，上面已經有大法官的簽名了。”說完了，他就拿出一份準備好的文件，遞了過來。

索菲亞接過來看，確實是她需要的。隻不過，就這麼結束了嗎？

“我隻是希望，如果有人借這件事來讓你出面，麻煩索菲亞小姐不要理會，不管是以什麼方式。您答應了，這就是您的。”

“如果我答應了，那麼會有人借著這件事來騷擾我嗎？”索菲亞把文件合上，要問個明白。

“這我不能保證。但是小姐，如果你留在‘貼心伴侶’，也是一樣要見很多人的。你把那些人就當做是上門的客人，儘管有些煩，但我相信索菲亞小姐也是可以很好地應對。”他把虛假的恭維直接放在明面上，倒也讓人說不出什麼來。

“成交。”達到她的目的就好，索菲亞收起了已經屬於自己的文件。一個拐彎後，那位先生就下了馬車。這裡離唐寧街挺近的，應該是裡面的人。

等到馬車消失，剛才的先生轉身迎上去。

“帕西瓦爾先生，事情辦好了。”斯潘塞·帕西瓦爾，現任英格蘭首相。

“嗯，繼續關注著，彆讓那些人鬨出事情來。”這段時間，私生子聯盟鬨出的動靜實在是太大，正統繼承人們就不高興了。工作崗位就這麼多，總有人在上面，也有人在下面。要是真鬨成了，他們那些繼承人都去乾什麼？以後給私生子打工嗎？

索菲亞不了解這其中牽扯的方方面面，她拿到了自己需要的文件，還是大法官簽了名的文件，就算是公爵親自來，也沒辦法再改變既定的事實。這一趟，對於她來說還是很合算的。幾乎什麼都沒做就達成了自己的目標，還不合算嗎？雖然這段時間會有人過來找麻煩，那她就接著，算是一點點代價。

回來後見了瓊斯夫人，她直接揚了揚手中的文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

“恭喜你，索菲亞小姐。”

說真的，瓊斯夫人很為這位年輕的小姐高興。那天晚上她過來的時候，都那麼晚了，如果不是發生了不好的事情，誰會願意在那種時候離開家裡。幾個月以來，沒有一個人找她，這樣的家不斷乾淨還要做什麼！尤其，她是“貼心伴侶”真正的主人，也是目前廣受歡迎的“清道夫”的主人。有了這些，她一個人可以活得更好。

“之前的庭上，順利嗎？”高興的同時，瓊斯夫人也不忘打聽。就挑些能說的，讓她也聽聽。

“非常順利，順利到出乎我的想象。”因為事情出了變故，索菲亞就決定說一說。等到之後有人來找麻煩，也好讓瓊斯夫人明白為什麼。

聽完了簡單的經過，瓊斯夫人已經沒有了剛才的輕鬆。如果真有人來找事，那麼一定要確保事情能在最短的時間內處理好。能做這些的，當然是弓街捕快。

“那這樣，我去弓街走一趟，上回拿過去的‘辛苦包’也該用得差不多了。”這是必要的投資，確保“貼心伴侶”在這裡不會出任何意外。

“麻煩你了，瓊斯夫人。”花一點點小錢，買個平安，很劃算。

兩人早早地做好了迎來惡客的準備，結果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找麻煩的客人一個沒出現。還是最近客氣了不少的一個女管家透露，家裡的男女主人離開倫敦的時候就說，讓他們來得勤快點，以免有人走錯了地方。

這就相當於告訴索菲亞，有人在幫忙。因為她安靜地退出，站在原本支持她對立面的那些人就統一了方向，變成了這會兒幫她的人。挺繞的，就是要壓著私生子聯盟的正統繼承人們出手了。

也好，她這條小魚本來就是受的無妄之災，現在能安全避過，最是應該。這期間，之前的律師來找過索菲亞，因為有人壓著，他想把結果登出去的願望就落了空。願望落了空，名聲就響不起來了。於是，他要求補上律師費。

“索菲亞小姐，我也就不按照標準收費了。給我30英鎊，我就不再來煩你。”拿了錢，他正好可以躲出去一段時間。那些人不能過來找麻煩，全部把火發到了他的身上。給了希望又轉頭滅了希望，那群人的怒氣一時間還消不了。

“你等著，我去找瓊斯夫人。”再一次當著面借來了30英鎊後，索菲亞讓律師寫下了費用結清的收據。小心一點還是必要的，因為實在是猜不到下一刻又會發生什麼。

等到一直在這邊巡邏的弓街捕快們確定不會再有什麼可能存在的危險後，時間來到了11月。說好了每個月要給5英鎊的，趁著空，索菲亞就過去了一趟。

她實在難以想象，外面看著好好的房子，裡面居然亂成認不出的模樣。瑪麗穿著舊裙子來開的門，一見是她，就直接走了開去。

“喬丹夫人在嗎？我來給錢。”瑪麗已經擦起了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完全不理她。好在一會兒後，伊麗莎白從房間裡出來，懷裡抱著明顯不是她自己的裙子。

“索菲亞！”她把裙子一扔，直接跑了過來，“你怎麼會過來？既然走了，就彆回來了。”本來還想著抱上去，但很快，伊麗莎白的擁抱動作變成了推人。回來乾什麼？當這房子裡的免費女仆嗎？！

“好了好了，彆推了，我很快就走。告訴我，喬丹夫人呢？”才多久沒見，伊麗莎白居然變成了這樣。

“她和範妮又去德魯裡巷了！好了，我也告訴你了，快走吧，彆再回來了！”這個家，早就不是家。

“謝謝你告訴我。”得到了答案，索菲亞就知道今天來得不是時候，“索荷廣場有一家‘貼心伴侶’，我就在那裡。如果遇到了困難，你可以去那裡找我。”或許，大變的伊麗莎白這時候的舉動還是善良的，還是想著她的，索菲亞就留下了她自己的落腳處。

那個很有名的“貼心伴侶”嗎？伊麗莎白記住了，但她不會告訴其他人的，就連瑪麗也不會。如果她有勇氣，也應該學著之前的索菲亞一樣，勇敢地走出去。可她不是索菲亞，她做不了這個，所以現在才會做著女仆的工作。這個家，是媽媽的，是範妮的，是範妮丈夫的，再也不是她的，也不是奧古斯塔和阿梅利亞的！

瑪麗？哼，瑪麗就算做著女仆的工作，還是會把一部分丟給她！

索菲亞走出這一帶後，還在想著要不要去德魯裡巷碰碰運氣。萬一運氣好，喬丹夫人還留在那裡呢？結果不用了，人不是來了嗎？就是看著，早沒了之前的精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