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九章(1 / 1)

今天在組織據點裡鬆田的配合, 和剛剛回來後鬆田對他過分寬容的態度,都明確地表現了善意。

就仿佛一切正常,鬆田陣平從未失憶過。

但是這正常之中的異常, 卻鮮明得仿佛白紙上的黑點,讓人無法忽視。

就好比昨天收到的那兩封郵件。

看見zero收到的郵件後, 他們本來真的被騙過去了。

認為鬆田還完整的記得降穀零,隻是以科涅克的身份故意配合波本, 所以按照兩個人之前商量的關係,回複了一句暗示安全的話。

但是回給他的這封卻是使用了科涅克的郵箱。

兩個人見面那麼多次,都是以神奈荒介和綠川雅也的身份, 除了科涅克根本沒有看清他的那次,完全沒有涉及到組織。

為什麼鬆田陣平會認為, 用科涅克的郵箱回複給蘇格蘭,更能讓諸伏景光安心?

仿佛他以為他和諸伏景光已經有了共識, 他認為自己確實是在明知道綠川雅也是蘇格蘭的情況下故意接近的。

但事實卻並非如此,在他們偶遇的時候, 鬆田根本不知道他是蘇格蘭。

那是不是說明, 鬆田曾經就是這樣,一次次的忘記, 一次次的強行記起來。如果有模糊的地方, 就通過紙面上的情報, 來推測自己過去的行為,刺激自己記憶。

所以他在查詢蘇格蘭的情報時, 也混淆了記憶,將流言中科涅克故意隱瞞身份接近蘇格蘭的事情當做了真實情況……

“綠川,湯要溢出來了!”

諸伏景光被突然響起的聲音驚得回神,低頭一看, 發現果然沸騰的白沫已經冒到邊緣。

接著一隻手橫伸過來,幫他關了火。

諸伏景光的視線順著黑夾克包裹的手臂往上,黑色卷發的青年眉梢挑起,漫不經心又理所當然地道,

“又自己一個人瞎琢磨什麼呢?和我說說?”

諸伏景光心神一恍,忽然錯覺回到了警校時期。

【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曆了什麼,但是你可以和我們說說,就算我們幫不上忙,也可以幫你加油打氣……】

朦朧的夜色下,也是這樣同一個人,莽撞又直接地戳破了他自以為天衣無縫的隱瞞。

那你呢?

你也可以和我說嗎?

諸伏景光看著他,忽地心中五味陳雜。

諸伏景光還記得上次和班長他們見面的時候,他們曾經推測,有人通過殘酷的方法控製著鬆田陣平,讓鬆田陣平對過去的一切相關的人或事,都會產生強烈的排斥,甚至直接影響到身體。

比如剛剛鬆田脫口而出他的名字時出現的眩暈。

今天回來的時候,他也故意問了一句開車的事情,來試探鬆田的視力問題。

因為他們基本斷定了他的視力模糊是某種心理因素影響,很有可能就和他的記憶相關,比如為了避免疼痛持續或者其他更嚴重的應激反應,而出現的某種自我保護機製。

而答案如他所料,鬆田這兩年從來沒有開過車,也就是說他的視力問題早就出現了。

他不是最近遇到了他們,才開始想起來的,而是在漫長的時間裡,無數次地反複遺忘反複記起,因此才能在錯亂的記憶之中,如此準確迅速地定位他們的身份,確保自己不會傷害到他們。

答案如此殘酷,讓他僅僅觸及了邊角,就已經感覺到其中的鮮血淋漓。

諸伏景光強迫自己冷靜,但鬆田陣平卻主動提出了開車,似乎很確定自己的視力不會出問題。

為什麼?是因為在你如今的記憶中,你始終是以科涅克的身份和我相處的,不涉及鬆田陣平,也就不會出現應激反應是嗎?

鬆田陣平看了一眼湯鍋,又看了一眼諸伏景光複雜的表情。

正在他打算放棄分析的時候,諸伏景光忽然說話了,

“等吃完飯之後,我們聊聊。”

鬆田陣平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一頓稍顯沉默的夜宵過後,兩人坐到了客廳。

即使是做好了要詢問的準備,諸伏景光也依舊謹慎。

他雖然想試探鬆田陣平的記憶現在混亂到什麼程度,還有多少是真實的部分。

但是也不可能在明知道鬆田會因為提到過去而出現嚴重的應激反應的時候,還故意說出指向明顯的問題。

他稍微思索了一下,試著繞開,於是斟酌著問,“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直接說出科涅克的身份。”

鬆田陣平微微怔了一下,心想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既然景光已經確認了他是鬆田陣平,那為什麼還故意強調第一次見面?

他又一次沒跟上諸伏景光的腦回路,懷疑自己少看了幾集,迷惑地打量了諸伏景光幾眼。

難道景光是想要和他對劇本?

就像是他和降穀零那天見面的時候一樣,先把之前可能留下的漏洞補上?

鬆田陣平自覺想明白了,於是考慮著蘇格蘭在組織內的風評,編造出了一個回答。

於是在諸伏景光眼裡,對面的青年懶散地靠在沙發上,露出輕鬆的笑容。

“為什麼要這麼快說出來,你是琴酒的人,又這麼快拿到代號,在組織內相當有名,我有點好奇。”

諸伏景光猛地攥緊了拳,心重重地沉了下去。

這個問題進可攻退可守,如果鬆田陣平這段記憶還算清晰的話,完全可以按照事實回答,比如當時還不認識蘇格蘭。

但是……

鬆田的理由邏輯自洽……他真的覺得自己是早就知道了諸伏景光等於蘇格蘭。

這還怎麼問下去?

諸伏景光這一刻真切的啞口無言,但無言中又生出一種苦澀的憤怒。

他閉了閉眼,放棄了這個話題,轉口問道,

“那你上個月忽然離開是去做什麼了?可以和我說說嗎?”

對面的青年僵硬了一下,眼神閃爍了起來。

“做一點小研究……唔,我負責的部門比較多。”

諸伏景光差點氣笑了。

研究?什麼研究能讓你變成這樣,你倒不如說是被研究算了。

明明對他們這麼關心,輪到自己後,就恨不得裹得嚴嚴實實,一點問題都不肯露出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

“那之後……近期還有這種研究嗎?”

鬆田陣平的思路被他帶歪,一瞬間想起來答應琴酒的事情。

武器部門,也算是他負責的研究吧?

“也有……”鬆田陣平琢磨著說,“有些新型武器需要改良和測試。”

“不過不會像現在一樣,需要離開一整個月,上次是特殊情況。”

“……”諸伏景光盯著他毫無異樣的表情,心中忽然生出寒意。

他在說什麼?

他為什麼會把武器研發,和組織對他的控製和操作相提並論?

窗戶關得緊緊的,但這一刻就仿佛有寒風突然吹了進來,一直滲到諸伏景光的骨頭裡,讓他情不自禁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