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案首 6.元淩府(1 / 1)

其後兩天, 褚行正常上學,褚振元就在張宅中看書或是去書店幫忙。

到了第三天上午,褚行在課堂上依舊拿著一本《史記》避著岑夫子偷看, 隻是這次他的眼睛雖然盯著書, 但心卻早已經飛到了外面。

今天是院試放榜的日子,一直想知道褚振元考試結果的褚行不由得急的有些抓耳撓腮。

“咳!”岑文永輕咳一聲,“褚行。”他端坐在竹椅上喊道。

褚行回過神連忙站起了身,他微微彎腰:“夫子。”

岑文永手裡拿著書,也不抬頭看褚行,隻道:“《中庸》第二十章, 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何意?”

褚行聽後點了點頭,張口說道:“這句話的意思是, 學習要廣泛,探究事物的原理要詳儘, 對自己所學的東西要謹慎思考,辨清是非。對於獲得的真理, 要堅決的實踐。”

岑文永把書本放在了面前的書案上,抬頭看了他一眼, 眼神警告了一下:“坐下吧, 聽課要認真,不要三心二意。”

“謝夫子。”褚行應聲坐了下去。

再回過神,褚行漸漸收攏起了心思, 看著面前的《史記》要比剛才更能集中起了注意力。

而另一邊,院試放榜這天,褚振元與王浩宇、陳賦川一同在卯時四刻才來到學政考棚之外,他們來的晚,前面已經圍滿了人。

王浩宇拿著一把扇子輕輕在手心裡拍了拍,倒也不顯得著急。

“十年常苦學,一上謬成名,擢第未為貴,賀親方始榮。”他看著面前的場景笑道:“院試放榜三年兩次,這也算是我們崇禮縣不多的熱鬨之一了。”

院試,是學子入學考試的重要一關,分正試一場,複試一場。院試放榜則稱為“出案”。錄取者就可稱為生員,送入府、縣學宮,受教官的月課與考校。

陳賦川聽到後搖了搖頭:“在師兄你看來是熱鬨,可是對於期待成績的學子來說這無疑是一場審判。”他笑了笑,指著前面湊做一團的學子道:“每年院試上榜名額有限,這批人中也隻有極少數人能榜上有名。今日放榜之後也便能決定他們今後的前程了。”

陳賦川歎了口氣,語氣中多有哀憐。

褚振元順著陳賦川所言朝著人群看了看,雖說能夠讀書考科舉的隻是少數富人家庭,但是院試之前,一些普通家庭也是願意供養子孫讀兩年書的,但就如陳賦川所言,若此次落選,他們家中怕是很少會有繼續支持他們的了。

對於這些人來說,確實是決定他們前途命運的一場審判。

王浩宇看著陳賦川,不由得想到自己的老師對這個師弟的評價,赤子之心,仁愛世人,他看著前方搖著扇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師弟所言也對,不過我等卻不用擔心,即使不是稟生,也決不會落得榜下,左右辰時才會放榜,褚師弟,不如我們回馬車上歇著吧。”

褚振元點了點頭:“好,榜單沒貼出來,我們站在這也看不到。”

三個人裡同意了兩個,陳賦川也不再看鬨哄哄的人群,隨著王浩宇兩人回了馬車,隻派了一個小廝在這邊守著。

院試放榜時,榜上姓名橫排,各個考上的童生學子,排名有先後次序,叫做長案。最後一名之下用朱筆畫一勾,以示截尾。所以第一名也有案首之稱。

院試包括歲試和科試兩種考試。歲試的基本任務是:第一,從童生中考選出秀才;第二,對原有的秀才進行甄彆考試,按照成績優劣分彆給予獎懲。這前兩場便是甄彆秀才的考試,後一場則是從童生中考取秀才。

童生通過歲試,就算是“進學”了,即成為國家的學生,稱為生員,俗稱秀才、相公。這些秀才被分彆安排在府學或縣學內,雖然他們不一定真的到那裡去讀書,但是他們在名義上屬於這些學校的學生由學校的教官負責管教。歲試成績優良的生員,方可參加科試。科試通過了,才準許參加更高一級的鄉試,叫做“錄科”。

褚振元和陳賦川三人回到車上,各自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坐著。

外面人聲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直沒有減少過,反而有越來越多的趨勢,不一會連幾人停放馬車的地方也擠滿了人。

褚振元掀開一半車簾看著外面,王浩宇突然道:“今次我們書院有十七人參加院試,兩位師弟以為能上榜者有幾個?”

陳賦川被問題吸引,他想了想:“參加院試需要先通過老師考核,他們既過了考核,大概能有一半?”

這次參加的十七人中最少有一半已經不是第一次參加了,想來這些人都是有些積累的,應該會更容考上一些。

王浩宇聽後點點頭,然後又歪頭問褚振元:“振元你呢,怎麼看?”

“我不知道。”褚振元笑了笑:“我就不猜了,左右一會就放榜了,我們等著結果就是。”

王浩宇拿著紙扇,聞言隻是搖了搖頭,他自己這個師弟向來不愛說一些沒有把握的話,因此他也沒有意外,隻是道:“師弟不猜便不猜吧,不過我得和你賦川師兄打個賭,我猜不到一半。”

他看向陳賦川,臉上帶著玩鬨的神色。

陳賦川笑看了他一眼,“無聊,你肯定是有幾分把握,我可不和你賭。”

“那我們就賭個有趣的。”王浩宇也不惱,繼續道:“我們猜猜這次案首是誰?”

陳賦川聽後來了一些興趣,崇禮縣地處景朝北方,文風並不盛行,像褚振元這樣八歲便能考中童生的便已算少有,而在南方地區,這樣的“神童”卻有不少。

因此每年案首呼聲最高的,多是一些有些年紀的考生,也不算難猜。不過今年比較特殊,除了一些年齡積累的考生外,褚振元的呼聲也不算太低。

“十二歲不到的案首?”陳賦川看著褚振元,沒有絲毫妒忌,反而心裡有些激動,十二歲的案首這在崇禮縣已算是十數年沒有出現過的奇跡了,而且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師弟。

他看了一眼褚振元,搖頭笑了笑:“我可不亂猜,左右一會就放榜了,我們等著結果就是。”

王浩宇兩次都得了個沒趣,嘖了一聲,朝著褚振元失望的搖搖頭,搖著扇子閉目養神起來。

辰時一過,場上猛然沸騰了起來,府兵驅趕眾人讓出一條路,開始張掛一早就填好的榜單。

放榜開始,先前陳賦川派在榜牆邊等待的小廝立馬打起了精神。

他順著榜單最後一名,逐個觀看了起來……

而在馬車裡面的三人也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他們張望了一下兩旁擁擠的人群,皺了皺眉:“我們自己去看,還是等小廝過來傳消息?”

王浩宇道:“既然我們都來了,還等小廝乾什麼,自然要親自去看看。”

他說完率先下了馬車,一舉一動都顯得不慌不忙,和周圍急匆匆亂成一團的眾人顯得格格不入。

褚振元搖頭笑了笑,“走吧,我們也過去看看。”

三人還沒走到榜下,另一邊一個小廝就急衝衝的跑了過來,“少爺,少爺,中了!您過了院試!”

陳賦川聽後輕輕呼了口氣,在他們師兄弟三人中,雖然他最得老師時清子看重,但他知道,現在自己是三人中水平最差的,論積累他不如師兄王浩宇,論天資他不如師弟褚振元,剛剛雖然在馬車上與兩人笑鬨,但論心情,他應該是最緊張的一個。

他笑了笑,看向小廝道:“過了就好,這次算你一功,等回去必然好好犒勞你。”

“多謝少爺”,小廝喜笑顏開:“少爺天人之姿,一試就中,老爺知道也必然高興。”

陳賦川又笑了笑,消化完消息後又問道:“你可看到我浩宇師兄和振元師弟了?”

小廝臉色的笑容消散了一些,他遲疑看了看王浩宇又看了看褚振元道:“振元少爺名列榜首,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當然,浩宇少爺也在榜上。”

他說的遲疑,幾人看的奇怪,“既然在榜上,你直說就是,遲疑什麼?”

小廝連忙改口:“我是看三位少爺都中了榜,一時高興過頭了,所以有些遲疑,還請少爺勿怪。”

王浩宇笑了笑:“怪你做什麼,哪有你報了好消息還怪你的道理。”他說著又衝著陳賦川道:“既然振元師弟已經是案首,便去瞧瞧我們倆的名次吧,看看可能擠進稟生。”

“好。”三人一齊笑著上前。

到了近前,黃榜高掛,直到自己親眼看見自己的名字高掛在榜首,褚振元才微微平靜了下來,他知道,科舉考試的正式一步,他已經邁出去了。

穩了穩心神,他又繼續往下看去,在第十七名的地方,他看到了陳賦川的名字。

“賦川師兄名次也不低,這次崇禮縣稟生名額有二十,按照他的名次也算是稟生一員了,師傅知道應該也會高興,隻不過浩宇師兄這次是翻車了,竟然比賦川師兄的名次要低。”

這樣想著,褚振元繼續往下看,隨著時間的推移,直到看到一個被用朱筆勾畫的名字時,他才發現了王浩宇三個字。

他轉過頭看向王浩宇,內心驚訝,他的浩宇師兄過了院試,但卻是最後一名,他眨了眨眼,和同樣驚訝的陳賦川一起扶著沒緩過神來的王浩宇離開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