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學政 6.元淩府(1 / 1)

“怎麼還沒回來?”獲得案首後, 消息很快傳到了張家,巳時之前,孫瑩就帶著柳玉嫣等在了門口, 可是現下褚行都中午下學了, 褚振元還沒回來。

遠遠的,褚行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孫瑩, 他急急忙忙的跑過去,抬起頭,話還沒說出口, 孫瑩就激動的問道:“回來了, 可見到你小叔叔沒有?”

“沒有,我剛剛下學。”褚行緊張的問:“我小叔院試怎麼樣?”

“院試第一。”柳玉嫣在一旁笑道:“我們崇禮縣的案首。”

“耶!”褚行激動的握了握拳頭:“我就知道,我小叔肯定行。”

“這孩子。”孫瑩看著褚行激動的模樣笑了笑:“我們都高興,你快進屋去吃飯吧,振元還沒回來, 我在這門口再等等。”

“好。”褚行點點頭,剛走了一步又轉頭問:“外婆和舅母吃飯了嗎?”

“我們不餓, 再等等。”孫瑩說著又用手招了招站在門口的張景彥:“景彥也去, 記得洗洗小手。”

張景彥強忍著心中的妒忌,他點點頭:“好的,奶奶”。

褚行兩人離開,孫瑩兩人伴著幾個小廝依舊站在門口, 午時過半,柳玉嫣站在孫瑩一旁說道:“娘, 院試剛剛放完榜,振元可能得去書院給他老師說一聲,我看我們還是回去吧, 振元中午大概不會回來了。”

等了這半天,孫瑩也察覺出了這種可能,她情緒有些落寞的道:“好,回吧,等晚上振元回來,我們在給他慶祝。”

“是。”柳玉嫣伸手攙扶住了孫瑩。

就在這時,一個青灰色的身影快速的跑了過來,趁著孫瑩兩人還沒走遠之前連忙喊道:“兩位夫人,且慢,這裡可是張青鬆張老爺府上?”

孫瑩回過頭,看著眼前陌生的小廝想了想:“對啊,這是張家,你是?”

“夫人。”小廝連忙又行了一禮:“夫人莫怪,我是擢陽學政王大人家的小廝。”

“是王學政?”孫瑩兩人驚訝,作為一個平頭百姓,王學政這個級彆的官員他們是沒有接觸過的,於是連忙客氣道:“這位小哥,不知王大人所謂何事?”

小廝搖了搖頭,笑道:“不是我家老爺有事,是褚振元褚少爺,他托我給夫人帶句話,說他與兩位師兄被王大人留下用飯,中午就不過來了,讓家裡不必擔心,他晚些時候回來。”

“被王學政請去了?”柳玉嫣兩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驚訝。

小廝報完信後笑了一聲:“信送完了我也就不打擾了,兩位夫人告辭。”

“多謝。”反應過來後,孫瑩連忙掏出小半兩碎銀子塞進小廝手中,客氣道:“我們知曉了,多謝小哥辛苦一趟,這些銀子請小哥喝茶。”

“嗬嗬。”小廝不著痕跡的把銀子收下,然後回頭道:“兩位夫人也無需擔心,我家老爺每次放榜後都會宴請當榜案首,況且這次還有我家老爺好友,您家褚少爺的師傅時大人在側,兩位實在無需擔心。”

“好,好。”孫瑩心中高興,語氣也激動了起來。

“兩位不用送。”小廝客氣的說完話,倒退著走了兩步,剛出了院門,三五個喘息便消失在了路口。

孫瑩回過神來,連忙伸手對天上拜了拜:“佛祖真人庇佑,願我家振元能得學政青睞。”

“娘。”柳玉嫣臉色也遮不住的高興:“這回放心了吧,快回屋用飯,您好生歇歇,等振元見好學政便回來了。”

“不急不急。”孫瑩笑著往院內走:”振元和學政見面是大事,回不回家的不打緊,他能和學政多說幾句才好。”

一頓飯,王學政坐在主位上,時清子和褚振元坐在兩側,陳賦川和王浩宇則坐在學政對面。

王學政是個近五十歲的老者,鼻挺嘴方,一臉嚴肅。

“這是你近年收的徒弟?”酒過三巡之後,王學政對著時清子問道。

“收了四個,這是其中之三。”時清子笑了笑,他並不經常參加酒宴,修道已經讓他到了不在意口腹之欲的程度,但這次一是為了好友相邀,二是為了給徒弟慶祝,也多喝了幾杯酒水。

王學政對著三人打量了一番,點頭評價道:“這次不錯,也有兩個可造之材。”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這句話,王浩宇立馬臉紅耳赤了起來。他抬頭小心點看了自己師傅一眼,立馬又低下了頭。

“那便借著這個機會為你介紹一下吧”,時清子看了王浩宇一眼,指著褚振元對著王學政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小徒弟,他是這次院試的案首,想來你對他的文章也還有印象。”

王學政聞言笑了笑,臉色露出了和善的表情:“文章寫的不錯,難為他小小年紀卻心有溝壑,假以時日,不難成為第二個裴複。”

“裴複?”褚振元眼神暗了暗,他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是在張印平給他介紹折芳宴的時候,據說這個裴複是折芳宴的創辦人,是他師傅時清子的第一個徒弟,也是時清子的親侄子,他當時還好奇為什麼他的親侄子姓裴。

後來他才知道,這個裴複的父親是時清子同母異父的弟弟。

“天資有餘,耐力尚可。”時清子笑著評價道:“假以時日,或許也可超越裴複。”

“嗯?”王學政意外:“你對他評價這麼高?”

“我的徒弟自然都是好的。”時清子高深的道:“若不想著現在的徒弟能超越原來的徒弟,那還收徒做什麼?”

王學政搖了搖頭,雖沒有明說,但眼神裡寫著不信。

褚振元朝王學政拱了拱手:“學政大人。”

“不必客氣,若不是在考場上,喊我一聲王叔就行。”

“是。”褚振元點點頭:“王叔。”

時清子又指著陳賦川道:“我這徒弟名叫陳賦川,我也不多介紹了,想來你也有所耳聞。”

“自然。”王學政臉上笑容更甚:“赤子之心是陛下金口玉言所稱,他日若能上殿試,必是狀元之資。”

陳賦川臉皮抽了抽,連連擺手說不敢。

“不必過謙。”時清子也笑了起來,他不在意道,“今日說話隻是閒談,你們隻當是長輩對你們的誇讚便好,不必放在心上。”

“是。”陳賦川點頭道。

注意力即將來到王浩宇身上,他隻感覺全身火辣辣的不自在,感覺自己師傅和學政的目光仿佛小刀一樣割在自己身上。

煎熬了好大一會,時清子才笑著指著王浩宇道:“這是我的大徒弟,他們倆的師兄,王浩宇。”

“唰。”王浩宇本就紅透了的臉頰更加赤紅了起來。

“王浩宇?”王學政點了點頭:“和我還是本家,隻是這次院試你為最後一名,以後還需更加努力才行,身為大師兄更應對師弟們做出表率。”

“是。”王浩宇低著頭,腦袋已經快要貼在桌子上了。

王浩宇心裡受著煎熬,這次考試失誤算是給了他當頭一棒,放榜前本來以為稟生都能十拿九穩,沒想到竟然是榜單最後一名,想想自己看榜前在褚振元兩人面前表現出來的鎮定自若,遊刃有餘,他隻覺得臉頰火辣辣的。

時清子看著這樣羞愧的王浩宇卻沒有想放過他的打算,反而笑道:“說說吧,這位大師兄,一個院試,你是如何考成這樣的?”

王浩宇連忙站起了身,低著頭:“師傅,徒兒有錯。”

時清子點了點頭,等著王浩宇往下說。

王浩宇咬了咬牙,認真反思道:“其一,徒兒不該小瞧了其他人,以為能有師傅教導又有師弟討論,過個院試會十拿九穩。”

“嗯”,時清子又點了點頭。

王浩宇咬了咬牙,繼續道:“其二,我不該驕傲放縱,做題時標新立異,竟然敢扭曲文義,胡編亂造。”

“唉,停。”王學政打斷道:“是有些標新立異,但也沒有你說的這麼不堪,我們審卷還是沒有徇私的,你能考過院試,也是你自己的能力。”

王浩宇點點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多謝學政。”

“嗯,繼續。”時清子又道。

“其三,也是我最不該的。”王浩宇抬頭看了褚振元和陳賦川一眼,眼中閃過猶豫,但最終還是咬牙道:“我更不該夜郎自大,覺得自己讀書比兩位師弟早,便深覺自己比兩位師弟強,不該聽到師傅誇獎兩位師弟便心有不甘,鑽了牛角尖,想靠院試來體現自己的才能。”

時清子歎了口氣:“說完了?”

王浩宇低著頭:”嗯,說完了。”

時清子看了看褚振元二人:“你們可聽到你們師兄所言?”

褚振元陳賦川兩人對視一眼:“聽到了。”

“那你們可怪他?”

兩人立馬搖頭:“不怪。”

“那就好。”時清子看向王浩宇道:“你自己入了癡道,現在醒悟也不算晚,院試名次墊底也不算差,吃飯吧,彆一直低著頭,這沒人怪你。”

“是,師傅。”王浩宇小聲囁嚅道。

王學政在一旁看著笑道:”哈哈,恭喜時兄又得到一佳徒。”

時清子臉色帶著笑,他似怒似怪的看了王浩宇一眼,“聽到沒,王學政可是誇了你了,回去之後,抄十遍《道德經》交給我,然後幫你師弟打掃一個月的衛生。”

“不準派丫鬟小廝乾。”想了想,時清子又補充到。

“是。”聽到打掃衛生,王浩宇面如菜色,褚振元兩人哈哈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