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終究是錯付了 第一冊(1 / 1)

愛情故事應該怎麼寫?用什麼方法去表現人物的愛恨糾葛、至死不渝的感情。

在唐代以前的愛情故事中, 不會極力描寫主人公兩個人之間的愛情是怎樣發生的,以及他們的感情變化,而是用阻礙來襯托兩人之間的感情。

比如在《孔雀東南飛》, 已經成婚的兩個人的阻礙就是男主人公的母親, 在被迫和離之後形成兩人雙雙慘死的悲劇。

而在現如今還沒有出現的《梁祝》中, 從表面上來看, 貌似是階級的差距導致了兩個人的門不當戶不對, 不能結合,但其實歸根結底還是由於父母的反對產生的。

更有甚者連神話傳說,牛郎織女也這樣表現。

可以想見父母等於阻礙在現如今的愛情故事中, 是相當常見的,乃至於成為標準配置。極少有人花費細致的筆墨來描寫主人公兩個是怎樣相知相識, 之間又發生了怎樣的故事。

許乘月經過現代言情小說已經成熟的寫法的熏陶, 在設計小說劇情的時候,對於男女主人公之間的感情進行了細致的描寫, 將兩人之間的拉扯表現得淋漓儘致。

而且她少用外界的阻礙,基本上都是兩個主人公之間內心的矛盾。

尤其所選的題材本身具有矛盾衝突和戲劇性, 於是圍繞著主線所進行的故事情節信手拈來。

她三下五除二寫好了大綱。

剛寫完大綱,夏荷就偷偷摸摸,磨磨蹭蹭地湊過來。

她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小娘子, 這次的故事是關於什麼的呀?”

“你猜?”許乘月壞心思地眨了眨眼,賣了個關子。

“……小娘子壞,故意拿婢子尋開心。”夏荷嬌嗔道。

她平時是個直爽的性子,最討厭嬌柔造作,為了滿足好奇心,現在是什麼臉面都顧不上了。

許乘月抖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好了,怕了你了。大概是一個關於她追,他逃,她們都插翅難飛的愛情故事。”

她不說還好,一說夏荷更迷茫了,“什麼追逃什麼插翅難飛?”

“有些複雜,可能比較難理解,等我寫好了之後你就知道了。”許乘月故作沉吟,其實樂得不行。

她也不知自己喜歡逗人的惡趣味是怎麼來的?

難道她骨子裡是個樂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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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說許乘月發了新書之後最高興的人是誰,那無疑是她的讀者了。

大家歡天喜地,呼朋引伴地前去購買,寒冬臘月裡就指著這點“菜”下飯吃了。

還未排到門口的人在人群中窸窸窣窣地討論著。

“你們猜月明大家會寫什麼作品呢?會是個關於什麼的故事?”

“我怎麼能猜到?要是擱在以前我可能會覺得又是什麼宮廷秘聞,結果上次月明大家寫了個鄉下小姑娘的故事,這次我真的是猜不到了。”

“說來上本書的結局我還蠻可惜的,那韓家的大郎君人也不錯,為什麼不答應了呢?在外面奔波當一個廚子難道比做世家主母有吸引力不成?”

“是呀,我也覺得可惜,要是嫁給韓家大郎的話,那早都飛上枝頭當鳳凰了。”

此言一出,頓時引起了大家的附和。

這種現象一點也不奇怪,因為在當下,世家和平民之間的鴻溝猶如天塹,基本出身就決定了一生,唯一上升的渠道是靠科舉。

然而科舉要讀許多年的書,根本不是一般人家能花費得起的,更有許多的知識典籍被世家大族壟斷,普通人上升很艱難。

就算天賦極高,有能耐依靠科舉當上官,改換門庭了,寒門出身的官員依然受到世家的冷眼和譏嘲。

所以王蘭蕙放棄了能夠上升階層的機會,在大家看來是無法理解的。他們並不懂得王蘭蕙的理想追求,平日裡的生活都是柴米油鹽的他們也沒有理想這個概念。

當然也不能怪他們,局限於時代的發展,以及知識被壟斷,不對外流通,民眾的思想想要在這種環境下開化很艱難。

而理想也隻能存在於上層貴族口中,故作哀傷地吟一首詩賦罷了。

“你們鹹吃蘿卜淡操心,人家嫁不嫁都很好,還青史留名了,多少人求而不得呢!”

“青史留名都是虛的,隻有自己過得好才是真,不都說什麼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嗎?”

排著隊的一群人就這個話題吵了起來。

眼見隊伍已經緩慢地挪動到了書肆門前,他們這才停止了爭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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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國公悠哉悠哉地斜著依靠在憑幾上,腰後墊著從他閨女鄭三娘那裡薅來的隱囊,書案上的書旁,擺著一杯香茗。

不得不說,三娘這小妮子是真會享受啊。

架勢一擺出來,感覺都不同了,至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坐個老半天就感覺到腰痛。

又吩咐仆人說,“你們都下去吧,不要讓人進來打擾我。”

這也是他閨女給他支的招,說什麼一個人讀起來更有沉浸感。

鄭國公自己是個大老粗,他閨女讀的書,比他精致講究,於是他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

他端詳著書的封面,以前隻有幾個大字,這回稍微講究一些,還附帶著背景圖片。

圖上畫的是邊關。

城牆與關隘連綿,旌旗插在烽火台上,隨風飄揚,沙丘蜿蜒出道道弧線。

這場景鄭國公熟啊!他當年是個征戰沙場的將軍。

此書講的莫不是打仗的故事?

好家夥,竟然寫到了他的老本行。

鄭國公來了精神,準備看這小子——不對,是小娘子寫得有沒有水平。

如果她有哪些錯漏之處,秉著長輩的態度,看在她和三娘是好友的份兒上,他也樂意指點幾句。

鄭國公將視線挪到圖片旁邊的文字上,寫的是書名——《終究是錯付了》。

沒頭沒尾地,什麼意思呀?肯定是這小丫頭又在說什麼俏皮話,不過比起她前面的那些書名稍顯正經了些。

鄭國公將書名忽略了,揭開扉頁。

首頁不是正文,而是寫著一行字標在正中間,很醒目。

——請閱讀本書的讀者自備手帕。患有心肺功能疾病的患者請謹慎閱讀。

奇奇怪怪地,要手帕乾什麼?生個病還不能看書了?

鄭國公繼續翻過去,終於看到了正文。

開篇描寫的是邊關下雪之後,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山林被大雪覆蓋。

然後在雪地中出現了人影,那是一個背著竹筐的書生。

書生名叫薑鶴軒,他來雪地裡是為了給病重的父親采藥。

他步履艱辛,在雪中走的艱難。

終於到了目的地,他鬆了一口氣,找到一塊兒樹枝,撥開地上的雪,查探他想找的草藥。

雖然大夫說現在天寒地凍,草藥可能長不出來。

可是他們家沒有餘錢去買藥,他又不肯放棄希望,於是隻能如此。

鄭國公為他的行為點頭,是個孝子呀。

——他緩慢行走,忽然聽到前方似有刀劍揮舞之聲傳來。

本是應當遠遠避開的,可他起了好奇心,偷偷地上前去看。此時的他沒想到就是這一眼顛覆了他的後半生,讓後來的他悔恨又慶幸。

怎麼個顛覆法?為什麼悔恨又慶幸?他看見了什麼?

鄭國公也好奇了。

——那是一個在雪地中練劍的女郎,她眉眼肅寧,面色冷寂,不帶一絲感情地揮舞著手中的劍。

劍勢太過淩厲,激起地上的雪花飄舞。

她動作極快,像是雪中的精靈,偏偏揮舞出的每道劍法都帶著肅殺之氣,薑鶴軒毫不懷疑她能頃刻間取人性命。

雖然小說中並沒有具體描寫女子用的劍法,以及具體招式,但側面描寫烘托出的氛圍感,讓鄭國公看得酣暢淋漓,隻想大喊一聲好。

他原先想將他女兒鄭三娘,培養成一個能代父從軍的花木蘭,成為大唐的女將軍,於是小時候就教她練功。

可她,也不能說是嬌氣吧,小馬步蹲得有模有樣,但是肢體太過不協調,揮舞小木劍先戳到自己,拿個鞭子先將自己給纏住。

鄭三娘受傷之後,鄭國公被夫人臭罵了幾頓,於是偃旗息鼓,打消了上陣父女兵的念頭。

後繼無人啊!鄭國公歎息著。

鄭家兒郎:合著我們不是人……

——那女子練完劍法,筆直地站在雪地中央,卻突然沒有任何預兆倒下了。

薑鶴軒一驚,急忙上前去探探她的鼻息,幸好還有氣。

他又叫了聲,“這位娘子,你還好嗎?”

無人應答,他正準備上拉過她的手臂,將她背出雪地去尋找大夫。

頸側卻被冰涼的觸感一激,是劍橫在了他的脖頸上。

哎呀,彆誤會了,人家是好心,千萬彆傷人性命。

鄭國公為薑鶴軒的處境感到擔憂。

——蘇綺山早就知道有人在偷看,隻是她察覺到來的人沒什麼威脅,所以沒有聲張。

隻是他太多管閒事,打擾了她想在雪地裡得到的片刻安靜。

她緩緩地睜開眼,想叫這人快滾,入眼的一張臉卻讓她失聲。

她緊接著目露驚喜,卻在他再次開口說話時轉瞬消失,變成黯然之色。

怎麼回事?是因為這男子臉長得好看,說話的聲音卻難聽嗎?不對呀,明明書裡寫著如流水淙淙,玉石碰撞啊。

鄭國公沉思著,怎麼也想不通這女郎的臉色變了兩次的原因。

——薑鶴軒結結巴巴地解釋自己並沒有唐突的意思,隻是看她突然摔倒在地,才過來查探的。

他本以為解釋清楚了就可以離開了,沒想到那女郎說,“你來我府上做幕僚吧。”

一個女郎的府上能有什麼幕僚,更彆說她並沒有考校過他的才能。這句話說的直白點,就是讓他去做面首。

他聽說過許多有權勢的貴女都會如此,不想有一天輪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