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第三本 玻璃渣子混著糖(1 / 1)

回到城內之後, 許乘月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山海書肆。

釣到了魚不跟人分享,簡直猶如錦衣夜行。

正好去問問在長安開分店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許娘子來了。”一看到她進來, 薛珍瑞樂顛顛地跑過來迎接她。

為了方便釣魚,許乘月沒有穿裙裳,而是穿了一身男士胡服,頭上戴著鬥笠。如果手裡再提上一把劍,看著就像年輕俠士。

“許娘子今日的打扮可真帥氣。”薛珍瑞對她從不吝嗇誇讚,接著疑惑地聳了聳鼻子, “怎麼有一股子魚腥味兒?”

“哎呀,這都被你發現了。”許乘月提起手中的魚簍,向薛珍瑞展示她的成果, “我今日去釣魚了,你瞧,有好幾條呢。”

她也不算撒謊吧,又沒有直接說是自己釣的。

許乘月心虛地自我說服。

薛珍瑞向她投去敬佩的目光, “魚不好釣呢,現在的魚兒精得很, 都不肯上鉤。”

周圍一片人的誇獎讓許乘月過足了癮, 她心裡美滋滋的。

寒暄過後,大家圍坐在一起討論起近日山海書肆發生的事。

最大的一件事情莫過於在長安開分店。

因為開分店此事早有計劃, 已經在長安看好了地址, 其餘的一應事宜不外乎是選人手, 重新進行人員調配等等。

這些事情都很好做, 快速完成後書肆就開業了。

此時經營已經步上正軌。

喜好美食可能是天下所有百姓的共同愛好,因此天香樓在長安的分店也對他們的書肆產生了一定的影響。

總之,兩者相互促進, 如今發展得挺好的,據他們書店安排的往來於兩地之間傳遞書稿的人員說,許娘子的話本在長安也引起了小範圍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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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平那個老匹夫,竟然敢向太後殿下彈劾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長安城長樂坊內,一座大宅子門前。

身著銀色滾邊天藍圓領袍,腳蹬烏皮小靴,腰係蹀躞帶的女子怒氣衝衝地下馬,將手裡的馬鞭一把扔在婢子的懷裡,大步流星在向門內走去。

她顯然氣得不輕,胸膛劇烈起伏,雙拳緊握,手臂擺動的動作極大,衣袖摩擦間發出獵獵聲響。

婢子急忙跟上去安慰她,“小娘子同他置氣作甚?那老東西自詡清流,對權貴不屑一顧,誰都敢彈劾,早就被人厭上了,遲早有一日官位不保。”

“他彈劾就彈劾,乾我何事,隻是他們那些為官作宰的,不去商議國家大事,操持百姓生計,偏偏揪著小娘子身上穿的衣服大作文章,我難道違反了什麼國法家規不成?真是個老不休的。”

深陷於氣憤情緒中的她沒注意腳下,上台階時一不小心踩中衣擺,差點絆了個大馬趴。

好在及時被伴在身旁的婢子扶住,才沒摔了個五體投地。

這倒黴的一摔,讓她不由更加憤怒起來。

全都怪那個老匹夫!

雖然太後殿下並沒有出言斥責,也並未命令她日後不許再穿男裝,可是在一向欽佩仰慕的姨母面前被人彈劾,就已經讓她很不開心了。

想她母親乃是太後殿下的妹妹,她是太後殿下的外甥女,因是外戚,在京中頗受矚目。他們一家更是謹言慎行,不肯給太後殿下抹黑,也避免為自身惹來禍端。

除了好吃懶做外加喜好享樂,他們一家從不沾染權勢,安心做個享受富貴的閒人。

她吳嫙自問言行在一眾世家貴女中不算出格,也不像她的表姊安樂長公主那樣養了好幾個面首,簡直算得上是乖巧了。

誰曾想招一眾姐妹出街遊玩時,因穿了個男裝,招了人眼,第一天就被上奏彈劾了。

忍一時越想越氣,這誰受得了?

吳嫙走進屋內,由婢女伺候著更衣,大聲說,“去吩咐繡娘和裁縫,再給我做幾身男裝,要顏色鮮豔的,多給我繡點花兒。”

他不是愛彈劾嗎?愛盯著女郎的衣著嗎?那她天天穿男裝,讓他天天彈劾去吧。

“小娘消消氣,婢子這就吩咐下去。”一婢子聽命後,轉身出了房門。

見她餘怒未消,剩下的婢女互相使著眼色,機靈的一個率先上前開口道,“小娘子,後廚剛按您的吩咐,做了糖醋魚、紅燒茄子和火鍋。”

吳嫙瞬間忘了原本的怒氣,緊湊的眉頭一鬆,驚喜地說:“真的做出來了嗎?和天香樓的味道一樣嗎?”

“廚娘說八九不離十,小娘子親自嘗一嘗就知道了。”

“快上!”吳嫙迫不及待想要品嘗。

“唯!”

等菜上來,她品嘗過後,發現果然和天香樓做的味道相似。

她之前在易家表兄的推薦下,去了據說從洛陽過來,在長安新開的一家名叫天香樓的酒樓,品嘗了一下他們那裡的菜肴。

一嘗之下,她驚覺易家表兄沒有吹噓,菜的味道非同凡響,與長安的都不相同。

不過她跟表兄的口味不太一樣,比起酸甜的糖醋魚,她更加喜歡麻辣鮮香的火鍋,吃得人像嘴裡噴火了一樣,偏偏叫人放不下筷子。

然後她又跟著易家表兄的推薦看了那本描寫菜的書,本來是奔著菜去的,沒想到看到了一個有趣的故事。

故事裡對菜的做法描寫非常詳儘,她起了心思讓府裡的廚娘跟著做。

其實味道比起天香樓來說還差一些,想必酒樓是有他們獨門的秘技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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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乘月的書在長安並不是一味好評,也引起了許多的非議。

因為大部分人是吃了那些美食之後才去看她的書,而樂意花錢去嘗個鮮的,大部分都是大戶。

他們對書的要求高,眼界也高,對許乘月所寫的話本嗤之以鼻,邊看邊罵。

“能寫出這種嘩眾取寵、毫無邏輯可言的話本來,想必作者沒讀過幾天書吧,好意思出來賣弄文采?”

“此話不錯,但糖醋魚美味至極,為了這道菜我也不忍心罵他了。”

“明明火鍋更好吃——不對,一道菜就將你收買了,能不能有點骨氣?”

“怎麼沒骨氣了?你沒想過他要是因家世不好以至於沒讀過幾天書,那這些菜譜是哪來的?”

“對呀,那不就互相矛盾了?這麼多詳實且可以做得出來的菜譜,怕不是哪個累世簪纓之家出來的。況且人家願意分享出來,你就偷著樂吧。”

“笑話,長安哪個世家子弟是你我不認識的,便是高攀不上,也遠遠地打過幾個照面,不見何時出了這麼個人物。”

“你這人油鹽不進啊,油鹽不進!”說話的人連連搖頭。

靠著易兄的大力宣(炫)傳(耀),與此相似的話發生在長安的各個世家中。

對於菜譜,大家眾口一致地稱讚,對於話本裡的故事則褒貶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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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自己的話本在長安引起波瀾,許乘月正窩在自己的小窩裡構思劇情。

距離上一本書的完結已經過了許久。

天氣漸漸轉寒,許乘月常去的小池塘上也結起了冰,不方便再去釣魚,況且天寒地凍的,長時間待在池塘邊也會把人凍出個好歹。

她便不再去了。

“小娘子,外面下雪了。”夏荷走進來,轉身將掀開的門簾嚴絲合縫地合上,搓著凍得通紅的手,說話時從嘴裡哈出白色的霧氣。

她急忙跑到室內的碳爐上烤烤火。

“真的嗎?”許乘月驚喜地說。

儘管她是個北方人,見過無數次雪,但在每一年下雪的時候還是會很開心。

當然除了雪下得特彆大,已經對交通造成堵塞,出行困難的情況。

她趿拉上由她設計的、秋露製作的棉拖鞋,踢踢踏踏跑到室外去看雪。

雪下得不大,一片一片的純白的雪花盤旋著從天上墜落,紛紛揚揚,落在不剩一片樹葉的枝丫上,房子光禿禿的屋頂上。

整個世界像是靜謐了下來,無人說話,也沒有鳥雀啁啾,連她的心跳也變得沉緩。

隻有雪花還動著,在天地之間上下飛舞,不得片刻餘閒。

片刻後旁邊的鄰居家也響起了孩童的歡呼聲。

“阿娘,下雪了!”

“哇,好棒,雪花冰冰的。”

外界的其餘聲響仿佛轟地一下傳進她的耳朵,變得嘈雜起來。

碳爐裡的碳在灼燒間發出劈啪聲響,夏荷和秋露談論著下午該做什麼飯。

許乘月也隨著那些孩童歡呼一聲,“下雪了,好耶!”

她歡快地跑回屋中,一下子鑽進被窩裡,嘴裡嘟囔著,“下雪天適合睡覺。”

雪落發出簌簌聲響。

沒有什麼比大自然的聲音更適合助眠了。

等許乘月一覺醒來,飯已經做好了。

吃完飯後,她繼續忙活中午在做的事——整理大綱。

這是一篇虐中帶甜、玻璃渣子混著糖的文。

定好小說的初步基調,主劇情線圍繞著它來展開。

女主的身份背景得是有權有勢的,初步定為武將世家出身、年少有為的女將軍。

至於男主的身份,為了方便女主強取豪奪,得設置得稍微低一些。

前期如果太低的話,可以為他隱藏真正身份設置反轉,比如走丟的公子王孫什麼的。

當然抱錯的真假公子也可以,不過她後面有一篇文的主劇情線可能會用到這個設定,為避免用得太多,落了俗套,還是暫且放下。

主人物隻這兩個。

性格方面的一些細節可以在寫詳細劇情時豐富完善。

女主的白月光是個與她門當戶對的世家子,在去邊關遊曆時,遭到匪徒燒殺搶掠,不幸遇難身亡,屍首也沒找到。

其實他還活著,但所有人都不知情,包括女主這個兩情相悅的心上人。

痛失所愛的她不願再待在京中,千裡走單騎奔赴邊關,想去尋找她的愛人。

誰曾想遇到了那個讓她愛怨難消,悔恨糾纏,潦倒半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