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吧——!”
無形的力量擴散開來——
夜蛾正道正要操控第二批咒骸站起來, 但下一秒,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墜向地面。縱然第一時間就采取了護住頭顱的姿勢, 夜蛾正道依舊砸穿了地板,隨著破碎的水泥和木板一起墜入二樓。
嘩啦,嘩啦。
塵土飛揚。
夜蛾正道躺在一片廢墟裡,他板著古樸的臉,仰望著兩層樓破開的大洞,神色間還有些難以回神。
與此同時,第一批襲擊向狗卷棘的咒骸們也到達了目的地。狗卷棘雙手護在胸前,硬生生地挨了前兩個咒骸的攻擊後, 接力,以一個狼狽的驢打滾的姿勢逃離了原位。
“咳咳、咳咳咳……”
夜蛾正道的咒力遠比狗卷棘深厚,強行將其拉扯跌落到下一層, 狗卷棘同樣也要承受反噬。
但也隻是猛烈地咳嗽。
夜蛾正道下意識估算起自己和狗卷棘的硬實力的差距,目前來說,仍然是他更強, 但再對比一下兩人的年齡——
夜蛾正道忽然心情沉重。
狗卷棘還有餘力,假若他剛剛說的不是“下墜吧”,而是“爆炸吧”或者“崩毀吧”之類的話語,縱然夜蛾正道自身深厚的咒力能抵消掉一部分效果, 此時此刻恐怕也要身受重傷。
夜蛾正道歎了一口氣:“……是你贏了。”
學生成長太快——
做老師的,自然也有種被後來者比下去的惆悵之情。
戰鬥結束了。
胖達總算反應過來了,它之前陷入了究竟應該“幫爸爸打同伴”,還是“幫同伴打爸爸”的哲學難題中,好在,戰鬥結束的很快,胖達也做出了判斷。
它跳下樓層, 去扶夜蛾正道:“正道!”
五條悟慢悠悠地跟在胖達後面,也挑了下來,蹲在夜蛾正道的旁邊,嘀嘀咕咕,發出蚊子嗡嗡般的騷擾聲:“我早就說過的吧,沒和你開玩笑……”
夜蛾正道:“……”
離譜。
從各方面來說,都很離譜。
但這種離譜的情況竟然是現實。
夜蛾正道先是拒絕了胖達的援手,他堅持以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在樓上的教室裡,狗卷棘正依次放倒沒有主人操控的咒骸們。
當然,夜蛾正道也能再喚起新的一批咒骸,但這已經沒有什麼必要了。
“咳,我同意了。”
聽到這句話,狗卷棘一愣。就在這一分神的短暫空隙裡,立刻就有自動化的咒骸突破了他的防禦,一拳重重地砸在狗卷棘的臉上。
“嘭——”
狗卷棘也摔到樓下了。
甚至,因為體重更輕,狗卷棘根本刹不住車,隨著慣性在地面上滾了兩圈,撞上牆壁,才勉強停下來。
但他顧不上傷勢,連忙爬起來:“鮭、鮭魚?”
夜蛾正道目睹這個場面,他其實沒想笑,但嘴角卻背叛了理智地彎了彎,原本對狗卷棘的那點小小的不甘心,也隨之煙消雲散。
他嚴肅地回答:“你想對戰夏油傑,就對戰吧。反正,年輕人就是這樣,老人的勸告從來不聽。”
五條悟不以為意:“那有什麼關係呢!年輕人,原本就應該有點叛逆,才有年輕人有的朝氣嘛!”
狗卷棘拍拍身上的塵埃,站在夜蛾正道面前,畢恭畢敬地向校長鞠了一躬。此時此刻,他又恢複那位靦腆溫和的少年了。
夜蛾正道受了這一禮。
但同意歸同意,沒有點怨氣也是不可能的。夜蛾正道沒好氣地向五條悟翻了一個白眼:“你也是,儘亂來——!”
“嗯嗯,聽見沒有——”
五條悟煞有其事地跟著訓誡狗卷棘:“校長批評你了,儘亂來,下次可絕對不要這樣亂來了哦。”
夜蛾正道腦門上冒出問號。
什麼情況?
五條悟你就心底沒有一丁點的逼數嗎?他剛剛這句話,分明就是在吐槽你好嗎?就算狗卷棘亂來,那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跟你五條悟學的!
“鮭魚。”
狗卷棘乖巧地接受訓斥。
五條悟俯下身,盯著狗卷棘好一會兒,忽然伸出手,扯住狗卷棘的臉蛋,硬是將原本就有些娃娃臉的少年扯成了包子臉。
他一邊扯,一邊還發出意味不明的感歎:“我有點明白了,為什麼那家夥會逮著你……到底是該說你好騙呢,還是說你心思純良呢……”
“木、木魚花!”
狗卷棘掙脫了五條悟的魔爪。
他才不好騙呢!
要知道,整個高專裡唯一沒有被騙子坑騙的人就隻有他狗卷棘了,當然,理由更可能是就算狗卷棘接到詐騙電話,也隻能回答對方一大堆飯團餡料。
但這個記錄暫時無人打破。
就在這時,狗卷棘的褲口袋裡發出嗡嗡的聲音,他立刻掏出手機,蘇久言回複他的留言了。
「言:(*/ω\*)看、看照片啊?」
「言:我肯定會讓老婆失望的,真的很普通,和老婆的天生麗質完全沒法比……」
天生麗質……
這個詞不應該拿來形容男人啊。
狗卷棘在心中默默糾正蘇久言的胡言亂語,現在,這些話已經無法再擾亂他的心神,甚至,不知道為什麼,狗卷棘心底還有點說不出緣由的開心。
他回複道。
「狗卷棘:就算是交換照片……可以嗎?」
「言:(撓頭.jpg)」
「言:倒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言:等我回家後,找找照片庫,挑選一張好看點的照片發給老婆!」
既然言的態度如此坦然——
狗卷棘下意識鬆了一口氣,他忍不住想,以女孩子愛美的心態而言,如果自己長得不好看,肯定會本能地抵觸發照片,但她滿口答應……
……應該,至少有個人樣吧?
“嗡——嗡——”
手機又震動起來。
「言:老婆,拜托了,我晚自習還有隨堂考試,請對我說出“集中注意力地完成隨堂考試”的話吧(雙手合十.jpg)」
這個要求,狗卷棘自然不會拒絕。
他拿起手機,放在唇邊。
*
*
光陰飛逝。
轉瞬之間,時間就已經來到了十二月二十四日——夏油傑親口宣告的“百鬼夜行”的時間點,整個咒術屆集中人力,全力戒備即將發生在新宿的百鬼夜行。
而夏油傑卻悄悄地來到咒術高專。
他踩在咒術高專的石磚上,伸出手,正要布置好隔絕內外的帳,就看見視野儘頭猛然跳出一個人影。
是胖達——
胖達從高空躍下,眼見著那碩大的拳頭,就要攜著雷霆萬鈞之勢砸在夏油傑身上。
夏油傑不慌不忙地拿出咒具。
“彆動——!”
“……”
夏油傑沒看到狗卷棘的人影,但這句呐喊聲清晰地傳入耳朵裡。胖達和狗卷棘的配合可謂是天衣無縫,不知道多少次配合,才能出現這樣的默契。
但夏油傑依然鎮定。
就在身形僵住的瞬間,他身後猛然躥出蟒蛇狀的咒靈,咒靈張開血盆大口,尖銳的毒牙滴著毒液,就要朝著胖達咬去。
下一秒——
劇毒蟒蛇被太刀攔腰斬斷。
乙骨憂太揮舞著太刀,他明明後於胖達出手,但動作更迅猛,反而搶在前面狠狠地砍向夏油傑。
夏油傑用咒具回防。
“滑行吧!”
第二次——
可惡,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夏油傑已經全身心戒備著,彆讓狗卷棘第二次咒言術暗算自己,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第二次的咒言術竟然不是用在自己身上。
乙骨憂太踩在地面上,仿佛踩在冰面上,整個人猛然加速,搶在了夏油傑回防之前,太刀狠狠地砍下去。
“錚錚——”
“當——”
交鋒之後,兩個人的身影陡然分開。夏油傑低頭,以毫厘之差再錯開禪院真希的長刀劈砍,他一腳踹在乙骨憂太的手腕上,整個人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落到十幾米後的平地上。
祈本裡香咬碎一片水泥地面。
如果,夏油傑仍然站在原地,大概剛剛和水泥地面一起粉身碎骨的就是他自己了。夏油傑回過身,看著四位高專學生,不由挑了挑眉:“很不錯的伏擊——”
滴答,滴答。
一串鮮血落在夏油傑的身前的地磚上。
在剛剛的交鋒中,夏油傑回防不及,半個袖子被乙骨憂太斬斷,手臂上也留下了一條長達十幾厘米的傷口,現在,傷口正在滴答滴答地流血。
夏油傑緊急處理了一下傷勢。
他笑眯眯地看著幾位學生:“——不過,你們該不會認為,這麼簡單的陷阱就能夠擊敗我了嗎?”
乙骨憂太擺正刀鋒。
他氣喘籲籲——倒不是累,而是精神高度集中後的亢奮:“不試試……怎麼知道結果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
下一秒,夏油傑就揮舞著咒具,狠狠砸向乙骨憂太,與此同時,各種各樣相貌猙獰的咒靈也紛紛從地面上冒出來,紛紛襲擊向胖達和禪院真希。
不消片刻,眾人都陷入惡戰。
夏油傑揮舞著三節棍,一下,一下,再一下,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重的砸向乙骨憂太,偶爾化解掉祈本裡香憤怒的攻擊。
他顯得從容不迫。
甚至,夏油傑還有心思和乙骨憂太搭話:“如果你現在肯束手就擒的話,我可以保證,不會傷害到你的同伴——”
“不需要!”
“哦,那你同伴知道——他們為你舍生忘死的戰鬥,結果你卻是一個貪生怕死的家夥嗎?”
“我——”
乙骨憂太動搖了一瞬。
他這一瞬間的動搖立刻被夏油傑察覺,但下一秒,一道人影衝出來,以更快的速度插||進兩個人中間,他拉開衣領:“滾開!”
夏油傑被逼退。
狗卷棘發出一串沙啞的咳嗽聲。
夏油傑瞥了一眼狗卷棘,眼底映照出一片暗色:“咒言師的末裔……是吧?如果你現在退出戰場的話,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找你麻煩。”
然而,狗卷棘拒絕了:“木魚花。”
他看著夏油傑,目光清澈而專注,一點面對遠遠強於自己的特級詛咒師的恐懼也沒有。
乙骨憂太也鎮定下來。
他和狗卷棘一前一後,以背後相靠的姿勢站著,也不知道乙骨憂太在這一刻想到了什麼,他忽然露出了安心的神色。
他說:“我當然怕死。”
“……”
“輸給你會死,而如果離開了咒術高專——沒有了活著的容身之處,我同樣也會生不如死。既然如此,那就竭儘全力地隻能打敗你了!”
刀鋒指向對面。
夏油傑不由呼吸一窒。
但下一秒,夏油傑反而笑出聲,他對還在苦戰的學生們喊道:“我可以立下束縛,放棄乙骨憂太,我會讓你們活下來的。”
禪院真希砍斷一隻咒靈,她惡狠狠地回答:“嗬,你這是再和我說話嗎?——很抱歉哦,我可是你口中的猴子,聽不懂人話呢。”
胖達跟著賣萌:“是啊是啊,我也隻是一隻路過的熊貓,同樣也聽不懂人話呢。”
“鮭魚。”
胖達砸碎一隻咒靈,還不忘同伴:“哦,對了,還有狗卷,我來幫狗卷翻譯一下,他剛剛說,他隻是一個隻會飯團語的小可憐,同樣也聽不懂人話呢!”
狗卷棘:“……”
其實他不是這個意思。
但……算了。
就當他是這個意思吧。
狗卷棘聯合乙骨憂太,以及祈本裡香,再度向夏油傑衝了過去。他能察覺到,夏油傑已經拉滿戒備,之後的咒言術恐怕很難起到效果。
但沒關係。
狗卷棘拉下衣領,他甚至忍不住向夏油傑彎了彎嘴角,緊接著,吐露的咒言清晰地回蕩開來。
他說:“活下來——!”
這道咒言瞬間加持在同伴身上。
在狗卷棘的咒力徹底消耗完畢之前,所有人都不會受到真正的致命傷,下一秒,乙骨憂太越過他,狠狠劈砍而去。
夏油傑面色一僵。
可惡,他又被騙了。
*
*
活下來——!
然後,並肩協作,一起獲得戰鬥的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