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哥兒手剝疼了, 大伯快看看。” 宋景辰把自己小手攤給大伯看,紅沒紅的,反正他說紅就是紅了。
人家手都剝紅了, 你好意思還讓人家給你剝嗎。
“真紅了呀, 快彆剝了, 還是大伯剝給辰哥兒吃吧。”宋大郎嗬嗬樂, 把手裡的鬆子剝開, 放到小孩手心裡。
“大伯你吃。”
“大伯不吃,你吃吧。”
“給大伯母吃。”
“乖娃,大伯母不吃, 辰哥兒自己吃吧。”
小孩拿著一粒鬆子做了一圈人情,最後往自己嘴巴裡一塞, 哢吧哢吧嚼起來……
宋景茂陪小孩玩了一會兒, 回書房讀書,竹姐兒帶著辰哥兒回自己屋裡玩, 王氏同宋大郎說起了徐家的事,唏噓不已, 道:
“這自古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碳難,到了關鍵時候,還得指著自家人出力, 若是沒有咱們家老太太這個外嫁女肯出力出銀子,徐家這下子真就家破人亡了。”
宋大郎嗬嗬兩聲,不知可否。
宋三郎過來接兒子回屋睡覺,哥倆在堂屋坐著閒聊了一會兒,宋大郎倒了杯茶遞給三郎,他道:“老三, 咱娘讓你托關係去救那徐正元,儘了心意就行了,千萬彆把咱自己給牽連進去,他那案子,我瞅可沒那麼簡單。”
宋三郎笑笑,“多謝的大哥提醒,弟弟心裡有數。”
“你心裡有數就好,咱娘是後宅之人,又救人心切,她壓根兒不知道這裡面的水有多深,徐家就徐正元這麼一根獨苗,他們能不拚儘全力營救嗎,他們自己都沒戲,三郎又如何有通天的本事,幫他搞定。”
“大哥說的極是,不過娘既然開了口,權當試上一試吧。”
……
哥倆又閒聊兩句,宋三郎看時間門不早,帶著宋景辰回屋,回到屋裡,宋景辰要宋三郎幫他鋸竹子,他要做竹筏。
宋三郎將前幾日買回來的細竹子按照小孩的要求,鋸成成人手掌長短,又在燭火上把竹片兩端邊烤邊彎折,製作竹筏的材料算是搞定。
接下來父子倆又一起把竹管用麻繩捆綁成竹筏的樣式,大功告成後,宋郎打來一盆清水,讓小孩在水盆裡測試竹筏能否順利漂在水面上。
竹子的密度本身就比水更低,竹管又是空心,加上宋三郎又將兩端彎折上翹,防止灌進水去,自然可以平穩漂浮。
宋景辰興奮得不行,看兒子高興,宋三郎又鋸開一段小孩胳膊粗細的粗竹管,一分為二的破開後,取其中一半,因為竹子本身就是一截一截的,隻要鋸的位置合適,本身就可以形成一個完整的船體。
為了更逼真,宋三郎又給做了船頂,船圍欄,以及兩個小的船漿,爺倆玩得不亦樂乎。
秀娘鋪好床褥,招呼兩人趕快上床睡覺,宋景辰正玩得高興,不肯睡,宋三郎強行給拎床上,小孩踢騰,宋三郎故意拉下臉來。
宋景辰會看臉色,踢騰的兩隻小短腿改為蹬著他爹大腿,小手拍著嘴巴故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理直氣壯道:“我困了。”
那意思是我都困了,你還凶我。
宋三郎道:“困了眼睛該怎麼辦?”
宋景辰立即閉上兩隻眼睛,一副乖寶寶的模樣。
秀娘摟過小孩拍著哄睡,宋景辰腦袋拱進秀娘懷裡,委屈告狀,“娘親,你的男人凶我。”
“我男人怎麼凶你了,娘親怎麼沒看見”
宋景辰:“剛才他臉都像豬肉張一樣。”
爹也不叫了,直接變成他。
豬肉張是後街的張屠夫,扁鼻子,大嘴巴,臉上的肉橫著長,本就帶著凶相,成日裡宰豬,腰間門還彆著一把寒光閃閃的殺豬刀,小孩子都怕他。
見兒子把夫君比作張屠夫,秀娘撲哧樂了,衝宋三郎道:“三郎,兒子說你像豬肉張呢,要不你去照照鏡子,看看像不像?”
宋三郎一把將娘倆一塊摟過來,威脅道:“你們娘倆覺得我像豬肉張,嗯?”
“爹,辰哥兒剛才太困啦,看花眼。”
“剛才看花眼,現在你還花不花了?”
“不花啦,爹爹不像豬肉張,爹爹長得像辰哥兒。”
宋三郎:“……”
“辰哥兒困覺,爹快拍我吧。”
……
夜已深,身旁傳來大人小孩均勻的呼吸聲,宋三郎替娘倆掖好被角,輕手輕腳下來床,換了一套玄色緊身衣,進到耳房縱身一躍,單手鉤住房粱,雙腳輕輕朝上一蕩,倒掛在房梁上,挪開房頂一塊活動的青磚,探手進去,摸出幾把梭子鏢來……
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二次用到這玩意兒,第一次是進皇宮用來防身的,這次他要夜探尚書府……
翌日一大早,秀娘早早起來,看到床上少了個人,正納悶呢,宋三郎從外間門進來了。
秀娘揉著惺忪睡眼道:“你怎麼起這麼早?”
宋三郎此時已經換好了衣服,洗漱完畢,他道:“今日醒得早,再躺著也睡不著,索性起床算了。”
秀娘撓了撓頭道:“可是朝廷五日一休沐,今日三郎休沐,起這般早乾嘛?”
宋三郎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忙糊塗了,那我便合衣再躺會兒。”
“你快陪孩子躺著吧,好容易不用早起,我去煮飯。”
昨晚一宿沒睡,宋三郎合衣躺下,很快沉沉睡去。
宋景辰醒來後,看見他爹睡得正香,自己胡亂套上衣裳,輕手輕腳爬到床尾,屁股朝外,順著床出溜下來,自己穿上鞋,蹬蹬跑出去了。
宋三郎嘴角翹了翹,兒子雖然有時頑皮,但小孩其實很會體諒人,休沐日從不鬨他起來陪玩。
宋景辰跑出屋子,看見哥哥宋景茂正打掃院子,他也要乾活兒,掃院子的掃把是那種很沉的竹掃把,小孩使出吃奶的勁兒,用力劃拉幾下子,可太累人啦,他不乾了,又跑去後邊園子去禍害他的公雞和大鵝。
宋景茂看著小孩跑遠,無聲地笑了笑,弟弟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實在想象不出長大後的小孩會是什麼樣子,肯定還是很可愛就是了。
一家人吃過早飯,宋景辰知道他爹今日休沐,要宋三郎帶他出去玩,宋三郎有正事要辦,讓秀娘帶他出去玩玩,小孩不樂意。
宋景茂便道:“辰哥兒,哥哥今日不用去書院,哥哥帶你和睿哥兒去釣魚給胖虎吃如何?”
宋景辰沒有玩過釣魚,不纏著宋三郎了,拽著宋景茂,要宋景茂快點帶他去釣魚。
宋景茂怕三叔不放心小孩去水邊玩,多說了一句,“三叔,我帶他倆去蘆葦蕩那邊釣魚。”
宋景茂所說的蘆葦蕩是一片小池塘,水淺得很,裡面估計有些很小的小魚小蝦,很多小孩喜歡去哪裡撈魚,捉青蛙,撈小蝦什麼的。”
宋三郎明白侄子的意思,點頭笑道:“你們去吧。”
宋景茂帶著倆小孩去做魚鉤,魚杆,三郎出來家門直奔侍郎府去。
到了張景的府邸,張府負責看大門的門房已經認識宋三郎,笑嗬嗬朝三郎打招呼,“宋大人來啦,我這就去通傳老爺一聲。”
宋三郎朝他手裡放了幾粒碎銀,笑道:“有勞。”
門房假意推脫兩下,收了銀子,快步跑去內院通傳。
內院,張璟正站在廊前逗弄自己前不久到手的一隻長尾鸚鵡,這小東西的智商不比貓貓狗狗差,大概相當於四五歲小孩的智商,當然不可能是宋景辰那樣的妖孽小孩。
訓練了一段時日,張璟正是得趣,一有閒暇就會逗弄上一陣。
“老爺,宋文遠大人過來了。” 門房在離張璟幾步遠的地方站定,躬身彙報。
聽到門房說宋三郎登門拜訪,張璟有些意外,不過年不過節的,依照宋三郎的性格,不會輕易來打擾到他,今日突然過來,必是有事,他吩咐門房道:
“你請他到書房來見我。”
宋三郎在書房門外見到張璟正逗弄鸚鵡,上前一步拱手行禮,“大人。”
“文遠來啦,快過來瞅瞅,我新得的這隻鸚鵡怎麼樣?”張璟一身便服,笑嗬嗬道。
對方不見外的態度,宋三郎拘著就顯得見外了,他走上前瞧了瞧那隻鸚鵡,實話實說道:“文遠家裡養了隻小狸奴,對這鸚鵡卻是不太了解,大人的這隻鸚鵡瞧著眼睛很是靈活,想來應當是很聰明。”
他話音剛落,籠子裡那鸚鵡便說起人話來,“老爺步步高升,老爺步步高升!”
逗得兩人同時笑,張璟略有些尷尬,笑道:“我夫人教得一套一套的。”
後宅女子討老爺歡心,教給些吉祥話再正常不過的事,隻不過這吉祥話也得投其所好不是。
由此可以看出張璟想要再進一步的心情了。
兩人寒暄一陣,宋三郎朝張璟一拱手,“大人,文遠有要事相告。”
張璟見宋三郎神情嚴肅,點點頭,“到我書房來說。”
進到張璟書房內,倆人落座,宋三郎把徐光正案件的前前後後,以及自己的懷疑,說與了張璟。
張璟的目光中透出難以掩飾的興奮,隻是當著宋三郎的面,他儘力克製住自己情緒,沉聲道:“簡直豈有此理,朗朗乾坤,竟有如此徇私舞弊之人。”
宋三郎把該點給張璟的全都點給他了,果然不出所料,張璟對替徐光正申冤平凡格外有興趣。
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但窗戶紙必須在,捅破顯得大家都不好看,宋三郎順著張璟的話道:“徐光正乃是文遠的堂侄,文遠所認識之人也就唯有大人,今日隻得厚著臉皮求到大人頭上。”
哪怕是為上司謀福利,你得說成是你有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