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寧望雪出宮的時候正好在宮門口與回宮的小公主遇上了,兩人隔著彼此的馬車說了兩句話,便一個出宮一個回了榮國府。
到榮國府的時候,去參加王子騰夫人壽誕的榮國府小分隊還沒回來。寧望雪也沒去榮慶堂而是直接進了園子。黛玉已經換了一身家常衣裳,正坐在堂屋裡看書。
堂屋的桌子上擺了不少書,寧望雪一進來就瞧見了,“又去書肆了?”
“從書肆那條街路過便進去瞧了瞧,這半個月出了好多新書。”黛玉見寧望雪回來了,又問寧望雪去哪了。
“一覺睡到巳時正,吃了早飯便回了趟寧園。寧園那邊的管事去碼頭那邊買了些新鮮玩意兒,正好有太上皇前兒念叨的桃子,便又進了趟宮。”
說完又看了一圈堂屋問攬香,“我讓人送回來的箱子呢?”
攬香笑,隨手指了指西屋外間,“不知是什麼,便讓她們放那了。”
寧望雪歪頭往西屋探了一眼,隨即將手中的一串鑰匙拋給攬香。
“拿一串葡萄,一顆桃子去榮慶堂。”用下巴點了下黛玉的方向,“就說是林妹妹孝敬她的。”
“做什麼又說我?”黛玉聞言將書放下,一邊往這邊來一邊說道:“再沒想到這樣的時節還有桃子和葡萄。我記得三年前……”
寧望雪:“我一年能孝敬老太太幾次?不過幾年才這麼三兩次罷了。”
就這麼幾次還指著人賈母記得當人情還?
沒可能的。
與其記得她這麼兩三次的孝敬還不如全放在黛玉頭上呢。
原本是吩咐攬香的,與黛玉說完這句話後便又使喚沉香去跑這個腿,沉香讓小丫頭拿個食籃來,小心的將一串綠葡萄和一顆桃子放進去,之後蓋上蓋子親自捧著出去了。
讓攬香香再給兩位嬤嬤拿一份去,箱子裡就隻剩下兩顆桃子和兩串葡萄了。讓攬香將桃子都切片,給黛玉和她留一些,剩下的關門落鎖了分給院子裡的丫頭們吃。葡萄也隻讓攬香留了半串給黛玉和她,其他的都拿給小丫頭們分。
之所以要等到關門落鎖後再分,也是不想節外生枝。
這些吃食在寧望雪這裡不值什麼錢,難得的就是個反季罷了。如果讓人知道怡雅集的丫頭們都能吃到而她卻沒送這府裡的主子們,肯定又要生什麼口舌是非。
可問題是怡雅集這邊的丫頭都是林家的,隻有兩個小丫頭是賈家分到綺霰齋的,但前兩天寧望雪就已經讓人將兩小丫頭的賣身契要過來了,所以如今也都算是她們自己人了。
一個是自己人,一個是外人,你總不能讓她胳膊肘往外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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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冬天的時候黛玉偶爾也嘴饞的想吃一些夏天的水果,但黛玉懂事呀,而且她既沒有讀心術,也不知道讀心術這種存在,所以即便是想吃也不會說出來。
賈敏聽不到黛玉的心聲,林如海到是能聽見,但父女倆見面的時候
黛玉也極少會想到水果吃食,所以這麼長的時間?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也就是寧望雪偶爾借著名下管事的理由拿出一些水果吃食時,黛玉才會感歎一回。
然和黛玉不同的是,榮國府的老太太,二太太王氏和璉二.奶奶王熙鳳從昨天開始就惦記著寧望雪的果子了。
三人都知道以寧望雪的性子,如果能給太上皇摘蟠桃,那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也會多摘兩個給黛玉嘗嘗。
如果有黛玉的,那說不定也會有給他們家的,於是從早上起床後這仨娘們就惦記上了。
王熙鳳今天帶隊出門做客都做得心不在焉,偶然間聽到堂妹心聲,說是已經給貼身侍候的一個漂亮丫頭下過絕育藥,將來做通房什麼的。王熙鳳都隻是走腎不走心的讓人將消息遞給那丫頭。
她們這樣出身的姑娘在出嫁的時候確實會給未來的姑爺準備一兩個漂亮丫頭做通房,以便讓自己帶過去的通房幫忙爭寵,打壓男人原本的屋裡人。但貼身侍候的丫頭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姑娘們的習慣和心性,若是生了反骨那就是一把插在心臟上的刀。
也因此這樣的漂亮丫頭一般不會近身侍候,即便是近身侍候的人也會在確定她會做陪嫁的第一時間做些什麼。
沒有孩子,那一身榮辱就都係在自家姑娘身上了。
當然了,這不是基操,也不是家家都這樣的,至少王家就沒這麼教導過王熙鳳。
王熙鳳也是通過堂妹的心聲才知道一直待她不錯的嬸子對她有幾分真心的。不過相較於她二嬸,王熙鳳最想要‘感激’的人還是王夫人。
王熙鳳出門前就交待平兒盯著怡雅集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一定要第一時間派人通知她,此時還不曾得到平兒那邊的信兒,王熙鳳也隻得強壓心中焦急繼續留在王家。
賈母整個上午想的都是寧望雪咋還不起床,是不是打著睡懶覺的晃子已經去摘桃子了。
等到寧望雪那邊傳了早飯,賈母整個人都有些坐不住了。東扭一下,西扭一下,最後更是扶著鴛鴦的手來回在屋裡踱步。
一直到聽說寧望雪出府了,賈母才用一種更微妙的心情坐回榻上。
她摘了嗎?
她摘了吧?
她去哪了?
是不是摘桃子去了?
是不是給太上皇送桃子了?
她摘了多少……
王夫人就更有意思了。
早起將寶玉幾個都送走,王夫人就去了攏翠庵。
攏翠庵離怡雅堂最近,位置也高,原想著站在櫳翠庵能夠第一時間掌握寧望雪的動態,但她明顯高估了櫳翠庵的地理條件,於是給這裡供奉的菩薩上了柱香,王夫人就離開了。
離開的王夫人先是去了凸碧山莊,雖然地勢高了可距離也遠了,於是再帶著人從凸碧山慶下來又各種找地方,最後又在沁芳亭站了一會兒,發現這個位置雖然也還可以,但隔著一片翠嶂多少有些擋視線……
如此這般折騰了一通,王夫人才悻悻的回了榮禧堂。
可以說,比起不知道寧望雪什麼時候去摘桃子,會不會摘桃子給自己的太上皇,賈家的這三個女人算是把迫切焦慮等等情緒都演繹了一遍。
寧望雪說的桃子,被賈家三代婆媳當成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其重視程度就跟西天路上的妖精對唐僧肉的癡狂。
在寧望雪讓人送了幾個箱子回來的時候,賈母和王夫人就瞬間坐直了身體,若不是理智尚存二人都能第一時間殺向怡雅集。好不容易等到寧望雪回來了,王夫人便直接殺到了榮慶堂,如果寧望雪真的會送蟠桃來,那肯定會送到這裡來。
王夫人過來的時候還特意尋了兩三件事回賈母,賈母全部心思都在蟠桃,箱子和寧望雪身上到也沒琢磨王夫人為什麼這會兒過來了。婆媳兩個都心不在焉的說了一回那些事,說著說著就說到了甄家。
自打甄貴妃那些育有皇子皇女的嬪妃都被先皇後一波帶走後,開始那兩年甄家看著還好,但從去年開始甄家就有些個頹勢。
估計也是跟太上皇禪位,明旭登基有關。
上個月甄家太太帶著他們家的姑娘上京選秀,還特意來了趟榮國府。
不過隻有甄家太太來了,甄家的姑娘卻是水土不服,舟車勞頓的留在了家裡。
榮國府的名聲不太好,寶玉半大小子了還在內帷廝混,人甄家姑娘是上京選秀的,又怎麼可能不注意這些。
沒帶姑娘上門也是甄家人的謹慎。
至於甄家人為什麼上門,主要還是衝著宮裡的元春和榮國府的人脈來的。
太上皇早早晚晚都得嘎,元春指定就是太妃了。太妃會過什麼日子,咱們誰都不知道,但用笨法子想隻看榮國府老太爺留下的那些妾室是怎麼處置的就可以想像元春以後會遭遇什麼了。
明旭這個新帝是過繼的,並非太後與太上皇親生的。太後未必會出手對付元春,但她就是有心要善待元春,怕是也無能為力。如果榮國府願意,她們甄家的姑娘便儘力照拂元春。
至於照顧的程度,那就得看榮國府這個‘願意’的程度了。
甄家姑娘想走元春的路子,想以此跟薑皇後抗衡。
這種想法很多人都有。不過太後卻沒那個想法,在她娘家也送了個姑娘來選秀時,太後還跟太上皇求了個恩典,人前腳進宮後腳就被太上皇賜婚了一位宗室。
太後無子無女還能活到今天並且成為太後,智商情商都在線,她什麼都不用做,孝道就能讓她立於不敗之地。反之,若真弄了個姑娘進宮跟薑皇後打擂台,那她的處境就微妙了。
新帝會猜疑她,薑皇後會提防她,娘家還在利用她。就問自己什麼都不做已是最尊貴的太後,那她為什麼還要瞎折騰呢?
賜婚是太後自己去求的,她態度一擺出來大家夥便都看明白太後的意思了。
甄家與賈家一向聯係親密,也是最好的結盟對象。然而當時榮國府都在為那件勒/索事件鬨心的,這件事情也就擱淺了。
這會兒王夫人拿出來,就是想跟
賈母商量一回可行性。
她再怎麼樣都是元春的親娘,自是希望元春能好好的。但這件事情不光是元春和甄姑娘的合作,也關係著人脈網的轉移,所以王夫人才要跟賈母商量一回是否要跟甄家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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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賈家還有三個,哦不,是兩個姑娘呢。
惜春是寧國府的,她老子還在淪不到她們做主。但迎春和探春卻是榮國府的。
隻是迎春的性子並不適合宮裡,到是探春心性還湊和。若是將她們姐妹都送到宮裡,一個衝鋒陷陣,一個懷孕生子到也極好。
隻是探春今年才十二,就算要進宮也得再等三年。迎春的年紀到是剛剛好,隻是她性子懦弱,也沒甚心計手段,提前進宮去怕是不等探春進宮人就折在裡面了。
賈家有姑娘,宮裡的人脈自然不可能白送給甄家。但打死王夫人她也不想讓探春得寵就是了。
婆媳兩個正說著話呢,就聽說寧望雪回園子了。
兩人瞬間雙眼發亮,隨即又迅速掩飾情緒的繼續商量天子家事。
隻是沒說兩句話,王熙鳳也帶著寶玉和三春回來了。寶玉和三春沒像寧望雪那般直接進園子,而是和王熙鳳一樣全都跑到榮慶堂給賈母請安。
從外面回來第一時間告知父母長輩也是弟子規中的規矩。
王熙鳳惦記蟠桃呢,寶玉和三春不知這事隻跟賈母說著今日的壽誕。就在這種氛圍下,沉香捧了個小食籃走了過來。
“請老太太,太太奶奶姑娘們安,我們姑娘今兒新得了些果子讓奴婢送過來。”沉香屈膝行禮,這才道出來意,“姑娘說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不過是這個時節吃個新鮮罷了。”
說完便看向鴛鴦等丫頭,一副誰接過去的樣子。
“快,拿過來我看看。”賈母知道沉香是黛玉的大丫頭,但她也知道食籃裡的東西肯定不是黛玉的。
黛玉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因走的是西角門入垂花門,所以便先給賈母請了一回安這才回的園子。寧望雪也是從西角門進府的,但她想著一會兒晚飯仍是要在榮慶堂用,加之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親戚,也沒必要像直係小輩那般守‘出必告,反必面’的規矩。而且在寧望雪看來,有時候拉開一點距離感,也方便之後的翻臉。所以寧望雪出門的時候和回來的時候都是繞過垂花門,馬車直接停在了園子的角門處。
進西角門後往前行至一射之地,往東拐就是一條府巷,府巷靠北是垂花門,靠南與垂花門並不對襯的院子就是綺霰齋。
但若是進了西角門行至一射之地後並不往東拐,而是一路往上,差不多再行一射之地後,再往東拐進一條府中巷道,而這條巷道的南牆正好是榮慶堂後樓的後牆,北牆則是大觀園的院牆,而行過後樓後,就是大觀園的角門。
而這個角門就是之前李紈帶著寧望雪幾人走過的那個。
說遠了,現在要說的是寧望雪進出都走這個路線,黛玉按規矩去跟賈母說了一聲。黛玉先到家,又先與賈母打過招呼,而寧望雪後到家,
她進園子不過一刻鐘東西就給送過來了。那麼這東西即便是打著黛玉的名頭由著黛玉的丫頭送過來,賈母和王夫人也知道這東西是誰送的。
再一個,隻要看一看裡面有沒有王母娘娘的蟠桃,不也一清二楚了嗎?
有!
不光有桃子,還有一串綠得極為純粹的葡萄。
寧望雪送的是這個時空還沒有的陽光玫瑰,將葡萄從樹上摘下來再到運回榮國府總共也沒幾個時辰,再加上葡萄和桃子都是放在兩個籃子裡,而籃子又放在箱子裡。雖然是用馬車運回來的但京城的路面平坦,箱子進進出出又是被人抬著的,所以葡萄一點損壞都沒有,真就跟樹上摘下來的時候差不多。
看到這樣的一串葡萄,彆說寶玉三春幾個了,就是早就知道寧望雪回南天門的賈母三人都不由震驚了。
這也太新鮮了吧。
賈母瞧了一眼榮慶堂的人,發現平時湊在她這裡的人都在這裡不禁有些啞然。
想吃獨食是不可能了。
深吸了一口氣,賈母便讓鴛鴦親自去切桃洗葡萄。
王熙鳳今天出門特意讓人抱了大姐兒,這會兒大姐兒也在這裡。李紈看向大姐兒不由想到了她兒子,看一眼賈母便也沒言語。
不過一口桃兩粒葡萄,沒必要巴巴的派人去喚了兒子過來。
就在李紈這麼想的時候,王夫人卻當眾問起了李紈,“我前兒讓蘭哥兒替他老子抄兩遍經書供到佛前,如今可得了?”
有這事嗎?
她怎麼不記得了?
雖然不記得,但他們娘倆平時也會抄些佛經,到也不能應付過去。想罷,李紈便笑道:“好叫太太知道,已經抄好了。剛還想回太太,明兒送過去可使得?”
王夫人聞言對李紈點了兩下頭,又轉頭對屋裡的丫頭說道:“讓蘭哥兒過來,我有話要吩咐他。”
賈蘭如今跟寶玉一樣都住在榮慶堂的小跨院,不過片刻功夫,賈蘭便過來了。
由於寶玉不上學這個事,賈蘭雖然也會按規矩的來一回‘出必告,反必面’,但一般都不會進榮慶堂,隻在門口行個禮便罷。
他們娘倆怕這一天兩次的規矩請安,讓人以為他是給寶玉上眼藥,擠兌寶玉。
這會兒李紈沒當回事,王夫人卻想到了她大孫子,於是賈蘭過來了,也分到了一片桃子兩粒葡萄,但即便如此,無論是李紈還是賈蘭都隻是當普通反季水果吃,半點不知道王夫人的這片舔犢情深。
╮(╯▽╰)╭
這會兒,寧望雪換了一身今年新得的宮裝,又有攬香和小滿給她重新梳了頭發,這才與黛玉一塊去看寧園管事買回來的新鮮玩意兒。
內務府那邊每年都會按小公主的份例給黛玉和寧望雪做各種各樣的宮裝,黛玉從小就不喜歡外面人做的衣裳,這些個宮裝除了留下兩身在宮裡時穿戴,其他的都給了寧望雪,就像以前在揚州,鹽商送來的那些衣服都給了寧望雪一樣。
寧望雪不挑,就像穿
普通家常衣裳那般穿這些宮裝。因衣裳多了,加上她還在長身體所以寧望雪還讓負責她穿戴的晴雯等人少給她做幾件衣裳。
呃……也不是少做,而是她出衣服樣稿,讓晴雯按她給的衣裳尺寸和樣稿做衣裳。
做好的,她就都裝到箱子裡,在進進出出間悄悄的收進空間裡。
那些衣裳的樣式和尺寸都是寧望雪的,她想著將來有一天回了現代,這些衣服就都能穿了。
今天讓九歌和管事們去采買東西,也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她有先空間主人留下的玉盒,裡面可以放些放過期的東西,隻是也不知道她回到現代的時候是什麼時間節點。
雖然她心裡對自己是否能回到現代也不確定,甚至是知道希望很渺茫,可寧望雪從來都不敢去想如果回不到現代了會怎麼樣。
……
雜七雜八不少東西,黛玉挑了些她喜歡的,寧望雪也挑了兩三件看得順眼的放在屋子裡,之後便讓人抬到瀟湘館,準備明兒叫上姐妹們一塊分。
都不是一模一樣的東西,好的次的粗野的雅致的都有,送是沒法送的,就誰喜歡什麼拿什麼吧。
“也不知道寶姐姐的傷怎麼樣了。”說到讓姐妹們挑東西,黛玉又想到了那年的宮花和絨花,“也不知道雲丫頭在家做什麼?”
“做針線吧。”寧望雪說道:“史家不是裁撤了針線房,一應針線女紅都是她們娘們自己做?”
說起這個,寧望雪又想到自己有好幾天沒動針線了,於是又轉頭拿起自己的針線笸籮,準備在吃晚飯前做兩針。
“瞧著也不是多喜歡,怎麼還這麼為難自己呢?”黛玉嘀咕了一句,複又讓丫頭將堂屋她挑出來的幾本書也一並拿到瀟湘館去。
黛玉會在怡雅集留幾本書,看完了或是沒有特彆喜歡的就會拿到瀟湘館,而喜歡的則會被她放在東暖閣和裡間中間的格子裡,偶爾翻翻看看。
因距離用晚飯也沒多少時間了,寧望雪也就隻做了一刻鐘不到的針線便起身與黛玉往榮慶堂去了。
剛走到園角門那裡就有榮慶堂的丫頭奉賈母的令來喚她們倆去吃飯。
“老太太那裡要擺飯了,請姑娘們過去呢。”
“知道了,咱們正往那邊去呢。”黛玉和寧望雪都沒言語,雪雁應了一聲後又從隨身帶著的小荷包裡抓了幾個銅板給那個跑腿的小丫頭。
一行人過來的時候,桃和葡萄早就分完吃光了,寶玉還想著跟黛玉說葡萄有多甜,還說相比之下桃子就沒那麼甜了。
【這不是廢話嘛,那可是我最最最愛吃的陽光玫瑰。】
寧望雪在心底懟了寶玉一句,不過轉念間又想到也許今天會是寶玉的受難日,不由又語帶同情的在心底補充了一句,【可憐的娃,也不知道先吃苦的再吃甜會好些,還是先吃點甜的再吃苦會更好些了。】
【昨天突然想到了一個點,我懷疑你脖子上帶的那塊五彩石已經與那對妖僧邪道勾結到一塊去了。】
神瑛侍者是神瑛侍者,通靈寶玉是通靈寶玉,賈寶玉被魘魔時,跛足道人和賴頭和尚卻對著通靈寶玉念經施法,以前隻以為是正常操作,可現在再看這一段卻讓寧望雪有一種頭破了卻在治腳的即視感。
寧望雪昨天又翻了一回原著,雖然沒看出來那事之後寶玉有什麼變化,但卻總感覺寶玉說話行事更沒章法了。
就像原著裡襲人經常說的那句一年小兩年大什麼的,旁人都在長大,但寶玉就像一直沒有長大一般。所思所想,一言一行都永遠停留在了十三歲。
這種感覺寧望雪也形容不出來,所以她猜測會不會自那之後神瑛侍者就不單是神瑛侍者而是被融了神魂。
不是奪舍,不是分烈,而是多融了一塊進去。
但這麼說又不對,畢竟多融了神魂進入身體,人的思想應該更成熟些才是。
但不管怎麼說,通靈寶玉和那對僧道間一定有貓膩。
其實昨天想到黛玉會被二人帶走教養的時候,寧望雪腦中就浮現了兩個非常恐怖的畫面。
一個是黛玉頂著個賴頭,跛著腳一身臟兮兮的樣子;一個則是變成了一株帶著小紅果子的草,被扯巴址巴丟到鍋裡熬湯……
真心感謝當年林如海和賈敏沒舍得將黛玉交給這倆人販子。
……
賈母王夫人和王熙鳳在聽到寧望雪這句心聲的時候都不動聲色的看向寶玉胸前掛著那塊玉。
話說回來,自從知道了寶玉花匠的身份後,她們好像對這塊玉的關注度也下降了呢。
此時打碎了濾鏡再看這塊玉,賈母幾個能想到的就是……玉質很好,很耐摔。
少時,丫頭們擺好了飯,賈母便帶著眾人到花廳花飯。
吃飯的時候,寧望雪又真心實意的誇了一回王熙鳳。
【鳳姐兒不愧是鳳姐兒,怪不得有那麼多的人喜歡她呢。】
王熙鳳抽了下嘴角,又繼續給寧望雪幾個姑娘布菜。
寧望雪坐在黛玉下首,和黛玉一樣她想吃什麼都不用自己夾,全都是王熙鳳一筷子一筷子的夾到碗裡。
她想吃什麼都會在心底過一遍,聽了她的心聲王熙鳳又怎麼會不滿足她?
一來二去的,寧望雪吃的順心了,自然也就更願意在心底多誇誇王熙鳳了。
一個打眼就能知道她想吃什麼,這份眼力見就值得點上一排的讚了。
飯畢,寧望雪有些擔心的看了一眼寶玉,又在心底各種碎碎念:
【還有幾個時辰就到明天了,也不知道寶玉今天還會不會應那一劫。】
【寶玉的這些劫難都是注定的,錯過了這次,會不會影響他這次下凡曆練的成果呀?要是因為錯過了進而影響了最後的修行豈不是得不償失?】
【有些困,等在這裡也沒什麼用,要不先回怡雅集吧。】
這麼想的寧望雪又轉頭看黛玉,用彼此自小長大的默契做了個離開的暗示。其實寧望雪還好些,黛玉才是真的又困又累
呢。
一大早就出門了,在紅螺寺那邊玩了一整天,下晌回來又去書肆挑了回書,沒午睡也沒怎麼休息便又來榮慶堂用晚飯,可累了呢。
見黛玉也要走,寧望雪便站起身與老太太道了聲惱,隨便找了個理由便準備帶著黛玉離開榮慶堂。三春見狀也連忙站起身,不等說什麼,賈母便對三人揮了揮手。
李紈也住園子,所以也跟著五人離開了。
寶玉眼巴巴的看著李紈幾人離開,又想磨賈母想要搬到園子裡去住。
賈母不知道寧望雪說的劫難是什麼,多少有些擔心她自己。怕寶玉的劫難殃及池魚,也以累了為由打發寶玉和其他人去休息。
相較於賈母,王夫人心裡還是有她兒子的。於是從榮慶堂出來後,王夫人就叫上寶玉回榮禧堂了。
賈政幾乎不在王夫人這裡過夜,她這裡又是裡間有床,外間有炕的格局,便想著今天晚上留了寶玉在她跟前,她親自守著寶玉。
就這麼個兒子了,她是真的折不起了。
寶玉白天的時候在王子騰夫人的壽誕上吃了幾杯酒,倒也不見醉,這會兒跟著王夫人來了榮禧堂,王夫人見寶玉還精神著呢,便讓寶玉坐到炕桌那裡給她抄《金剛咒》唪誦唪誦。
王夫人想著好歹是佛經,寶玉親自抄了總能避一避劫難。
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劫難避過去了會不會對寶玉的修行有什麼影響。
但寶玉現在是她的兒子,就算修行有什麼影響那也是她百年後的事。她隻想寶玉是她兒子的時候,平平安安的,能給她養老送終就行。
於是打著避開劫難,避不開也要親自守著寶玉這種想法的王夫人就讓她剛剛吃飽的兒子抄經書了……
另一邊,李紈帶著姑娘們回了大觀園,便命人關門落鎖。之後在路口與回怡雅集的寧望雪和黛玉分開,又親自帶著三個小姑子往西邊走。到綴錦閣將迎春放下,到暖香塢和秋爽齋再留下惜春和探春,然後帶著自己的丫頭們回了稻香村。
稻香村外面看起來就跟農家小院似的,但裡面卻彆有洞天。
稻香村很大,隻住她一個人,裡面都是李紈用慣了的家俱擺件,住起來也舒心自在。
兒子不在身邊,李紈最開始的時候也惦記得睡不著,幾日過去倒也習慣了。
換了寢衣,再散了頭發,李紈靠著床頭給賈蘭做了一回針線,便熄燈睡下了。
惜春在翻看從瀟湘館借來的書,一邊用碳筆在厚窗戶紙上練習素描。探春站在書案後練了半個時辰的字,又聽了一耳朵丫頭們打聽到的八卦。迎春則是在看《太上感應篇》,滿腦子的因果,一旁的司棋見她家姑娘又看那本翻的都起毛邊的書也隻是翻了個白眼便低下頭給她表弟做針線了。
以說累回怡雅集的寧望雪在卸妝後又多少有些清醒,她裡面一件銀白色隻掐牙而無繡花的肚兜,外面一身水紅色的中衣,此時散著頭發跟黛玉分了半個桃子,一邊吃還一邊說著過陣子寧園的果樹就都結果的話。
攬香擔心夜裡涼,怕寧望雪凍著了,便又將一件薄披風搭在寧望雪肩上。回頭小丫頭打了熱水過來,看著寧望雪和黛玉都泡上腳了這才退到一旁。
桃子確實沒有葡萄甜。
因那會兒距離晚飯沒多少時間了,怕黛玉胃口小吃了桃子再吃不下飯,所以寧望雪和黛玉便都沒動水果,而是準備晚上回了怡雅集再吃。
黛玉也沒想到寧望雪拿回來的葡萄這麼甜,“要是有枝條到是可以試著種一種。”這葡萄這麼甜,那這枝葡萄秧上結的葡萄應該也都是甜的。
“回頭我讓人問問去。”黛玉不說,寧望雪還真沒想到這,對黛玉頷首,“隻是今年種下去,也要明後年才能結果子了。”
到是可以想辦法移植兩株長成的到外面。
寧園有暖棚,將葡萄秧用花盆裝了種在裡面或是直接種在遊廊涼亭裡……
泡腳可以促進血液循環,加上今天走了那麼多的路,多泡泡也解乏。
哦,主要是黛玉,寧望雪是做陪的那個。
說著話呢,盆裡的水就涼了。寧望雪又喚人加了一些熱水又與黛玉一邊泡腳一邊說話,等確實是泡夠了兩人才各自回房睡覺。
園門上鎖了,怡雅集的院門也上鎖了。也因此寶玉在王夫人房裡受傷的消息還是第二天園門開了以後才傳到寧望雪耳中的。
寧望雪張了張嘴,說不上是意外還是意料之中,就是滿心的‘臥草’都可以刷屏了。
“快說說,寶玉是怎麼受傷的?”都沒了賈環,咋還能受傷?
怡雅集裡沒有水井,消息是早起出園子打水的小丫頭聽來的,先是學給已經提前起床的攬香和沉香幾個大丫頭,隨即攬香她們進屋侍候黛玉和寧望雪梳洗時又學給了她們聽。
會學這個,一是寶玉受傷於整個榮國府來說都是件大新聞。二一個就是今天早上的早飯也不知道是自己用還是依舊在榮慶堂。
這會兒見寧望雪問,攬香先是看了一眼東邊黛玉的房間方向,然後才說道:“聽說是二太太讓寶玉抄佛經,寶玉不好好抄佛經還要去拉彩霞的手,一個拉人一個往回拽胳膊,先是桌上的筆掉到了桌下,寶玉低頭撿筆,抬頭的時候又撞翻了燈油,半張臉都被燈油燙了下,聽說最嚴重的還不是臉,而是額頭上面那塊頭皮……”
保不齊會禿。
攬香還好些,畢竟她侍候的姑娘跟榮國府沒有血緣關係,說話的時候也不需要注意什麼。到是沉香要顧慮一回黛玉的臉面,說的時候多了幾分小心。
彆說黛玉了,沉香都覺得要是攤上這麼一個舅家和表兄弟,她都覺得丟人丟大發了。
黛玉確實是覺得好丟人。
舅舅們好色,表兄弟們也好色,跟其他小姐妹們聚會的時候,人家聽說她舅家是榮國府,都用那種異樣眼光看她。
外甥似舅,她娘親在京城的時候就總說如果舅舅們若影響了鶴哥兒就打劈了他們。
如寧望雪一樣,黛玉生了一會兒氣後又問起了彩霞。
彩霞沒事吧?
彩霞不是很好。
寶玉一出事她就嚇傻了,等最初的慌亂過去後,王夫人就幾步上前給了彩霞幾巴掌,之後就是張嘴小娼婦,閉嘴下.賤,還罵彩霞一肚子下.流心思儘勾著哥兒不學好,將寶玉會受傷的責任全推到了彩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