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寶釵不想永遠仰人鼻息,受製於人,可目前的情況就是就算她使儘手段進了宮,留在宮外的薛姨媽都是她最大的軟肋,旁人要挾她最好的籌碼。
親舅舅靠不住,親姨媽更是吃人不吐骨頭,親表姐不光認錢還非常的心機市儈,唯一的表哥王仁卻又是個五毒俱全的人物。
拋開王家一脈,那就隻剩下薛家這邊的親戚了。她們是長房,她老子在時還罷了,沒了以後薛家那些人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們家。
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薛家二房了。二叔前兩年沒了,二嬸子身體也不好。二叔家裡也是一子一女,長子蝌哥兒,幼|女寶琴,隻是早年因著家產之事他們家也與二房生了幾l分嫌隙,後來二房帶著家小各地行商,也是許多年不曾見過了。
細細算來,她們進京都已經有五年光景了,上次見蝌哥兒和琴丫頭好像還是八.九年前的事呢。
沒人可以托付,要麼不顧她媽死活,要麼就成為旁人的傀儡受人擺布……
其實寶釵還是低估了薛姨媽。
就算沒有寶釵保護,薛姨媽也能活得很好。她看似耳根子軟,不扛忽悠可她自私呀。
“自私的人呐,想不過好也難。”
坐在馬車裡,黛玉不解的看向寧望雪:“為什麼這麼說?”
二人去榮慶堂辭行,發現榮慶堂的氣氛詭異極了,二人先是隻做不知的與賈母等人辭行,等出了垂花門後先回了一趟綺霰齋與看屋子的大丫頭茜雪說了一回瀟湘館和怡雅集的事,之後才問她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等寧望雪和黛玉搬到園子裡後,綺霰齋這邊就會落鎖,茜雪就會帶著這邊的人去瀟湘館侍候,等之後賈敏和林遐回京了,綺霰齋才會繼續使用。
怡雅集有沉香和攬香兩個大丫頭,茜雪去了也施展不開,將人安排在瀟湘館就又好很多。
這是黛玉安排的,寧望雪也沒意見。
對了,這幾l天茜雪要帶著綺霰齋這邊黛玉和寧望雪的東西都轉移到園子裡去。
茜雪明白的記下這些事,後小聲將從榮禧堂和榮慶堂兩處傳出來的消息全都說與黛玉和寧望雪知曉。
在賈家,隻要出手大方些都不需要特意去打聽消息,很多消息就會自動送上門。茜雪就是這樣得到的消息的,而且送消息的還是一波人。
聽到榮國府被人勒/索,而這種勒.索還不能報官時,黛玉和寧望雪都不由對視一眼,同時心忖了一句:怪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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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定主意在這件事情解決前都不來榮國府的寧望雪和黛玉不知怎麼的竟在馬車上說起了薛家發生的事,說寶釵也說薛姨媽,然後寧望雪就覺得薛姨媽的這個人設多少有些‘深度’。
見黛玉問,寧望雪先是掀開馬車簾看了一眼馬車外,隨即才跟黛玉說起了自己的猜測。
她為什麼說薛姨媽自私呢?其實也是她的主觀意識在作祟。世人都說為女弱,為母
強,可薛姨媽卻洽好相反。
薛老爺為什麼沒有庶出?
薛蟠什麼德行,薛老爺難道看不出來?那為什麼還沒有再生個嫡子或是想辦法生些庶出兒子出來繼承家業呢?就算顧忌王家勢力,王家還真能攔著薛老爺納妾?男人不用十月懷胎,也不會體會生產劇痛,舒舒服服就能生個兒子,他為什麼不生?
寧願要個傻兒子也不生庶子,這是何等感天動地呀?
反正寧望雪是不信的。
在寧望雪看來薛老爺未必沒有妾室,隻是沒有生出來罷了。至於為什麼沒有生出來……原因很多,但絕對不能排除的就是薛姨媽的管家能力。
看看王夫人,再看看王熙鳳,薛姨媽可也是王家教養出來的女兒呢。
當然了,這種推測並不能直接給薛姨媽定功過,隻能說這隻是一個可能性。
第二件就是薛蟠和寶釵的教養問題,薛姨媽骨子裡就是重男輕女,不過這也不怪能她,大趨勢就是這樣,誰也不能免俗。此時就說教養吧,不說寶釵有多少規矩疏漏的地方,但不了解寶釵的人,沒長時間接觸寶釵的人是不是都會被寶釵給人的第一印象迷惑住?
同父同母的親兄妹,為什麼妹妹是這樣,哥哥卻又是另一樣?因為妹妹要嫁出去,而哥哥要留在身邊給她養老。所以溺愛中才帶著幾l分縱容和討好。長此以往,薛蟠可不就養成了那般德性。
“第二點,就是薛姨媽過份依賴寶姑娘了。”
無論是薛蟠活著的時候還是薛蟠沒了的現在,家裡的庶務和鋪子上的生意都是寶釵在支撐。管家這種事得不得罪人?天天見那些管事夥計會不會讓人說二道四?
薛姨媽一直用她‘軟弱’和‘耳根子軟’將寶釵推到了最前面。不光給寶釵一種沒有寶釵她就撐不起產業的認知,也給了旁人這種錯誤印象。
想想吧,也就是王夫人暫時沒想到,王子騰那邊一時沒顧慮到她們娘們,如果二人真心算計薛家產業,肯定會第一時間料理了寶釵。
說得簡單些,薛家如今就是軟弱母親和聰慧女兒的組合,想要萬無一失,沒有任何後患的掌控薛家產業誰會是那個靶子?
肯定是女兒呀。
也就是寶釵一心惦記著鯉魚躍龍門,一直對自己的名聲閨譽很上心,加之她一直在做著自己離開後讓薛姨媽立得住的準備,這才沒徹底淪為那個靶子,不然她現在的處境肯定更糟糕。
保護自己正室嫡出的利益,保證自己的晚年幸福無憂,保護自己的身家性命的同時還讓寶釵沒辦法放開手不管她……如果事情當真如此,那薛姨媽這人不光自私還挺可怕的。
“……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也做不得準的。但我總想著若我是薛姨媽,我肯定不會讓我十歲初頭的女兒撐在前面。我會保護我的孩子,讓她在我的庇護下幸福成長。”
黛玉順著寧望雪的思路往下想,過了一會兒,馬車都停在寧園門口了,黛玉才說道:“也許,也許薛姨媽隻是不想讓寶姐姐進宮。”也許她隻是
想讓寶姐姐放不下她,那樣一來寶姐姐就不能義無反顧的進宮去了。
寧望雪無可無不可的點頭,“誰知道呢。做子女的又不能選擇父母,攤上什麼就是什麼。”
說罷,寧望雪便站起身率先下了馬車,黛玉抿了抿唇,也跟著下去了。
今兒在那院子裡來來回回走了不少路,無論是寧望雪還是黛玉都有些累。寧園有間泡澡的浴室,就在繡樓暖閣裡面的耳房裡。原本是想要建在二樓的,但丫頭們上上下下的抬水太費勁了,便安排在了那裡。
讓人燒水後,寧望雪又叫上黛玉以泡溫泉的方式泡了個熱水澡,這才用了晚飯,再像往日那般打發時間。
翌日進宮,在慈寧宮過了個不算熱鬨卻絕對有排面的生辰後,寧望雪和黛玉又在宮裡住了幾l天,之後不知道太上皇哪根筋搭錯了,竟然帶著太後小公主和寧望雪黛玉去了城外的行宮。
行宮裡引了溫泉水,到是泡了一回真正的溫泉。
一直玩到二月末,一行人才回了京城。此時那件勒/索事件已經歸於尾聲,不論是賈家還是薛家都沒往外掏銀子。不過薛家到是答應借銀了,不過卻要求王夫人將寶釵送到宮裡。
哪怕是不能成為秀女,做個宮女寶釵也不介意了。
說好的,隻要寶釵進宮了,那邊一來要錢,薛姨媽就出銀子。今年新帝充盈後宮,主子多了,需要的宮女也就更多了,也因此今天不光有大選,還有小選。弄個宮女進宮於元春來說還是可以操作的。隻是讓人沒想到的是寶釵卻在進宮的前兩天摔了一跤,腳脖子腫得跟饅頭似的,直接錯過了這次的宮女小選。
寶釵明年就十六了,錯過了今年,進宮的希望更渺茫了。而且今年進宮還能被分給新帝的東六宮。若是明年,說不定就要被分到太上皇的西六宮了。
進了西六宮,她還折騰個屁呀。
寶釵想不明白為什麼好端端的她就摔了一跤,讓鶯兒將今日穿的繡花鞋拿過來時,又聽鶯兒說那鞋一早就被薛姨媽要去,並且燒掉了。除此之外,還罰了她屋裡做鞋的丫頭和負責打掃院子的粗使婆子。
寶釵聞言也隻是歎了口氣,隨即剛想說什麼就見薛姨媽帶著同喜過來給她送煲了好幾l個時辰的補湯。
……
寶釵沒能如願入宮,這筆錢自然也不會再拿出來。而且之前就說過的,如有人來要錢才會給錢,沒人來要錢自是不會先拿出來。
再一個,為了防止王夫人真找了人冒充寫信之人來要錢,寶釵還特意吩咐了鶯兒,如果真有那麼個人來要錢,鶯兒就會按她之前的安排去通知人,之後榮國府這邊就會陸續有人來上門討銀子。
反正都是假的,誰怕誰呢。就算經了官府也不怕,隻以道聽途說,渾水摸魚說事也就是了。
屆時水渾了,她媽也就更有理由不往外拿錢了。不過值得一提的是寶釵當時還特意叮囑薛姨媽不用將話說得太絕,隻拿錢吊著王夫人,以分期付款的方式一年給她2萬兩,既保證了她自己的安全,也最
大限度的減少了損失。
20萬兩銀子抻上十年付清,這買賣值。她姨媽再生氣,看在細水長流的份上也不會對她媽做得太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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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她若是沒在宮裡混出來,她也會想辦法在十年內出宮。
當然了,她這個沒混出來的前提是沒爬上龍床。
女子的花季很短,過了二十四.五歲,她幾l乎沒什麼機會爬上去了。宮中每年都會送出一批教養嬤嬤,她到時拿銀錢打點一番,未常不能以此法出宮。若是不成,就往內務府那邊使力。若是僥幸爬上龍床,那就是另一番際遇了。
可惜所有的計劃都摔沒了。
對了,之前因著要進宮,所以寶釵也沒往蘅蕪苑搬東西。之後摔傷了,寶釵就更不方便移動了。於是除了寧望雪和黛玉還沒入住大觀園,寶釵也缺席了。
……
在宮裡過了個上巳節,寧望雪和黛玉又帶著著小公主回了寧園。寧園這邊房屋少,但卻有個私人跑馬場。
跑馬場空曠得就跟個小草原似的,哪怕不練騎射也算是個郊遊的好地方。
對了,這次出宮的不止是黛玉和寧望雪,還有周黃兩位教養嬤嬤。
她們先跟著寧望雪和黛玉回寧園,之後再跟著她們去榮國府。等到了榮國府,周嬤嬤會留在怡雅集,黃嬤嬤則會負責瀟湘館。需不需要跟著黛玉一步一趨,她們會視情況而定。
聽黛玉提起大觀園,小公主便有些好奇,但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冒冒然的跑到她老子的妾室娘家多少有些個非主流。於是便央著黛玉,非要扮成黛玉的小丫頭進去瞧瞧。
行叭,你高興就好。
小公主和她的一個貼身宮女換了一身寧園二等丫頭的穿戴,之後夾在一群丫頭裡跟著寧望雪和黛玉去了榮國府。
到了榮國府仍是先去榮慶堂請安,之後寧望雪和黛玉留在榮慶堂陪賈母說話,九歌幾l個裹夾著小公主以收拾安置行李為由先行進入大觀園。
二月了,天暖和了許多,雖然這會兒園子裡仍舊沒有花在開,但不少樹枝上卻有了綠意。不過經了一冬死了不少樹,估計過陣子要移出去重栽了。
小公主一行人先去怡雅集,裡外轉了一圈後又顛顛的跑到瀟湘館。看著那些從綺霰齋搬過來的書,小公主還砸舌了一番。
好多誒~
為了讓小公主將其他人住的地方也都能看一回,黛玉和寧望雪還特意帶了些筆墨紙硯和宮花尺頭什麼的,讓九歌帶著小公主和幾l個小丫頭一塊去給姑娘們送禮。
雖然寧望雪和黛玉都沒在心中提起小公主,但長的好看,又非常臉生,一身氣度不像丫頭的漂亮小姑娘還是讓人懷疑她的出身的。
隻是賈家除了寶玉那個傻孢子,其他人都是聰明人,哪怕看出端疑也沒人直白問出來。
“你叫什麼名字,我以前怎麼沒在林妹妹跟前兒看過你?”
小公主見寶玉問她,還反手指了指自己的鼻間,我嗎?
小公主滿臉的疑惑
,不光是因為寶玉會問她名字,還因為寶玉那句話。
連林妹妹身邊有多少丫頭都記得……這麼閒的嗎?
九歌見問,不等小公主回答便上前一步攔住想要近前的寶玉:“寶二爺,我們郡主說了不讓咱們跟外男說話嬉笑呢。”
寶玉一噎,臉上有些掛不住的看向九歌,九歌的視線下移在寶玉臍下二分的位置停留了片刻,無聲的說了句‘襲人’,寶玉瞬間猶如泄氣的氣球一般,滿臉訕訕又不甘的離開了。
寶玉邊走邊在心中腹誹:襲人那事就過不去了嗎?
逛了一圈大觀園,小公主便覺得腿酸。她自來與黛玉要好,好到二人經常同榻而眠,互用彼此的東西,所以從外面回來後,小公主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便歪在了黛玉床上。
這園子不光比禦花園好,也比她老子的那座行宮好。
對了,她老子說那座行宮將來會留給她呢,嘻嘻~
小公主轉日就回宮了,寧望雪和黛玉則還要在大觀園住上一段時間。
因寶釵傷了腳腕,不良於行,所以寧望雪還陪著黛玉去薛家瞧了一回寶釵。
這裡不是在寧園,寧望雪不放心黛玉所以每天早上黛玉起床去瀟湘館晨讀,寧望雪也會跟著過去。
不過相較於坐在書案上讀書的黛玉,寧望雪則是腦子一歪就在書架前的美人榻上睡起了回籠覺。
當時黛玉在書架左右安排羅漢窄床和美人榻的時候就考慮到了寧望雪喜歡躺著看書的壞習慣,沒想到竟先成了寧望雪睡回籠覺的地方。
將自己當成黛玉監護人的寧望雪除了擔心寶玉這顆不定時炸.彈外,也擔心王夫人故意使壞欺負黛玉。
從上次寶釵生辰後,寧望雪對王夫人就有些個微詞。
你就說說多大的仇呀,對她一個外人都這麼好,怎麼就容不下小姑子家的孩子呢。
【唉,這姑嫂婆媳間的破事,太深奧了~】
其實黃嬤嬤在這裡,黛玉肯定不會受欺負,但寧望雪還是覺得有些撕破臉的事她這個還算有些身份的外人來做,比黛玉和黃嬤嬤做更好些。
黛玉喜歡寫詩,她的詩也做得極好。在園子裡讀書的寶玉就跟隻沒籠頭的馬一般到處撒歡,每天都要往瀟湘館跑好幾l次,五次裡總要有兩次會將黛玉氣得哇哇大哭。
寧望雪不知道要不要提醒黛玉她的詩不要給寶玉看,一邊要考慮寶玉那張破嘴什麼都往外說,一邊又要考慮黛玉還淚的問題。好在這個問題沒讓寧望雪糾結多久,黃嬤嬤便出手了。
寶玉可以來瀟湘館,但不能自己來。要麼跟姐妹們一塊來,要麼就帶著侍候的人一同來。黛玉可以呤詩作畫,但手稿什麼的不得傳給任何一個人,尤其是寶玉。
另外,黃嬤嬤沒搞暗示那套,直接了當的告訴寶玉,如果他將黛玉的詩稿傳出去了,就算二老爺不打劈了你,也會有人料理了他。
至於是不是你傳出去的不重要,反正你家姑娘不出門,又肯定不是我家姑娘自己乾的,
咱們隻認定你就是了。
因黃嬤嬤和周嬤嬤之前是在薑皇後和小皇孫那裡做教養嬤嬤,見天的見太上皇和明旭,太後和薑皇後的,可以說無論是身份上還是氣勢上都比一般人強些,寶玉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見黃嬤嬤這般竟也不敢造次。
原本林家看門的婆子就守在瀟湘館和怡雅集門上,磨刀霍霍的等著寶玉撞南牆了,可惜周黃兩位教養嬤嬤氣勢太足了,直接斷了這些人的財路。
沒錯,瀟湘館還允許寶玉進出,但怡雅集卻是禁止寶玉進入的。
之前寧望雪就是非常強硬的不許寶玉進,哪怕賈家有人背地裡說她得勢就猖狂什麼的。反正那些人不敢說到她跟前兒,她也隻當不知道,很是無所謂。
但周嬤嬤卻不是這樣的處置方法。
周嬤嬤說,人是活的,但規矩卻是死的。寶玉雖生於國公府第,添為太妃胞弟,但說到底他還是一介白身。怡雅集是兩位郡主安榻之所,寶玉要進來那就按規矩在屋外院子裡跪請郡主安康。
就像之前元春省親時,賈政帶著賈氏一族的老少爺們跪在屋外聆聽教諭一般。
想進來可以,但卻隻能跪在院子裡請安回話。
這規矩……霸氣威武哇!
當第一次寶玉來了怡雅集要進院時,周嬤嬤便走了出去,將一應規矩說與寶玉聽,然後又問寶玉還進不進了。
寶玉被周嬤嬤這番話弄得臉都紅了,張嘴想罵一句‘老虔婆’卻也在周嬤嬤似笑非笑的視線下咽了回去。
知道進怡雅集是這麼個步驟後,寶玉就退而求其次的去了瀟湘館。
他就在曉翠堂讀書,要麼就拉著探春過來,要麼就讓曉翠堂那邊侍候的丫頭跟著,雖覺麻煩卻也乖覺的按著黃嬤嬤的規矩行事。
不過,寧望雪早上要睡回籠覺,或是賴洋洋的窩在美人榻上看書,所以黛玉晨讀的時間就算寶玉來了也不能進瀟湘館。
當然了,黛玉晨讀的時辰寶玉也未必就能起得來。
←_←
瀟湘館後院有兩間退步,一間做了點心茶水房,一間做了淨房。白天黛玉和寧望雪留在這裡的時候,茜雪等丫頭也都會留在這邊侍候,等晚上黛玉和寧望雪離開瀟湘館時,茜雪滅了爐火,再熄了燈火便會鎖上門去怡雅集。
也就是說瀟湘館這邊晚上是不留人的。
怡雅集的前院有幾l間廂房,後院也有兩間退步。而且,正房前的抱廈也能分出兩間住人的屋子,所以怡雅集這邊能住下不少丫頭。
再一個,林家這邊帶出來的媳婦和嬤嬤們除每夜留二人於院中值夜外,其他的仍舊像以前那般住在四排院。
……
這日晚飯,寧望雪吃的很少,或者說最近幾l日寧望雪時常會出現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雖然仍舊與黛玉一塊呆在榮慶堂陪賈母說笑,但她今天的狀態卻比前幾l日更不對了。
她以前也是一副乖巧懂事不問不開口的少言寡語樣,可今天卻給人一種她明明坐在這裡,卻
仿佛沒在這裡一般的恍惚感。然而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雖然今天寧望雪看著有些不對勁,但實際上她還是那個她,依舊在心裡轉了好多的東西以及時不時的咆哮和尖叫。
【嗚嗚嗚,二月了,妖僧邪道要來了。】
【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人間這麼不太平,我當初就不下凡了。】
【剛擒住了幾l個妖,又降住了幾l個魔,魑魅魍魎怎麼它就那麼多!】
【哇哇哇哇,大聖快來,這裡有妖怪!】
【就問像跛足道人和賴頭和尚那樣的邪僧妖道怎麼才能將它們打回原型呀?在線等,就挺急的。】
【姐有上萬伏的高壓電,你們就說能不能電死他們吧?】
【遇事不要慌,先拿出手機發個朋友圈……誒,不行,還是慌。他們是衝著神瑛侍者來,也肯定會發現我的。】
【怎麼可能發現不了。現在變化那麼大,賈環都成了賈敬的心肝寶貝,英蓮也沒應劫出現在京城,就連那幾l個早就應該說再見的也還都活得好好的。話說回來他們要是發現了我……我打妖妖零,有人跨界執法嗎?】
【對於那些邪魔歪道,我這樣柔弱的,脆弱可憐的,無辜可憐的美少女就是一塊唐僧肉。】
【嚶嚶嚶,我好像終於能理解唐僧的苦逼了。】
【啊啊啊啊啊,我要弄死那幫混蛋!】
【哼!唐太宗也是個不識好歹的,菩薩都將唐僧給他送過去了,他竟然還將唐僧給送走了。嘿嘿,要是時空能倒流,我就先去唐朝抓唐僧,然後將唐僧送到始皇帝嘴邊。煎炸燉烤,想怎麼吃就怎麼吃,讓小仙女親自動手都沒問題。】
【唉~,我那迷人的老祖宗,他不就是想要一顆長生藥嘛?給他給他都給他,不過是藥二分毒,吃唐僧肉就完全不需要擔心這個了。】
【當年西天那些佛爺們下了那麼大一個套子借著唐僧西天取經將道教踩在了腳下,不知搶了多少信徒去。所以說了什麼西天取經,那就是陰謀,陰謀!但唐僧肉,嘿嘿~】
【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如果始皇帝吃了唐僧能夠長命百歲,那秦法也將代替大靖律。男人敢偷人出軌,女人就可以殺殺殺,多好的律法呀。】
【嘻嘻,秦律規定男人不能哭泣,像寶玉這種愛哭鬼,回頭還要替了眉毛遊街。哈哈哈哈哈~】
【跑題了,跑題了,還是想想怎麼代表正義消滅那對妖僧邪道吧?我壞了他們那麼多的好事,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
【當年還跑到林家想要拐了林妹妹,幸好林家扛住了忽悠,不然後果簡單不敢想像。】寧望雪偶爾也會想到如果當年林家真為了黛玉好將黛玉給了跛足道人和賴頭和尚,那落到這二人手裡的黛玉又會怎麼樣。
不敢想像,好伐~
【我是想要早死早超生早點回去,可他們算老幾l呀,憑什麼決定我的生死?一對壞蛋不就欺負我勢單力薄嗎?敢不敢讓我搖幾l個人來?】
【人間各種關,關關難過,
一個弄不好不光沒辦法修行圓滿,還會弄得灰頭土臉,回頭歸位了遇到天上那些同僚還會被他們各種嘲笑。嘖嘖嘖,怪不得神仙什麼的都不樂意下凡曆練呢。】
【誒,不對呀。這倆貨出現的契機好像已經沒了。】
【如果沒了契機,他們還會出現嗎?】
【腫麼辦,我竟然想要弄死他們了。】
【嗚嗚嗚,我的善良的,我的慈悲呢?】
‘你有那玩意兒嗎?’
聽到寧望雪這句心聲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迷茫了。尤其是賈母,還直接在心底來了這麼一句。
王熙鳳不想錯過寧望雪任何一句心聲,王夫人也厚著臉皮來了榮慶堂,仿佛那天指著賈母鼻子指責賈母的人不是她一般。
跟得了選擇性失憶症似的。
唯一沒來的就是寶釵了。
她那傷實在是有些重,現在還不敢下地呢。
聽到寧望雪這一通碎碎念的眾人將那些亂七.八糟的心聲各種刪刪減減,最後就隻得出了二句有用的。
一是有一對妖僧邪道盯上了寶玉,甚至是已經盯上了寧望雪。
二是寧望雪想要弄死人家,卻受限於下凡時沒做好充足準備,不確定能不能乾得過那對僧道。
二是賈環的命運發生了改變,按原本的命運他應該不會與賈敬有這麼深的牽扯。
不管怎麼說吧,在聽說了這麼大的事後,這二個嫁入賈家的二代媳婦雖然心中緊張卻又不知何故竟沒太多恐懼和擔憂。
雖然寧望雪的那些心聲讓二人確定寧望雪有些‘不自信’,但她們就是相信寧望雪一定可以。
要是寧望雪知道這二人想的是什麼,肯定要說一句:
盲目,過於盲目了!
╮(╯▽╰)╭
其實寧望雪多少有些多慮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就像瞎貓碰上了死耗子,無論是警幻還是那對僧道也一如寧望雪猜測的那般不是個好的。警幻還罷了,那對僧道卻是實實在在的發現了寧望雪。
然而轉機就在讀心術上。
寧望雪無知無覺的被人讀了心,又無知無覺的動了電棍,更是稀裡糊塗的成了縣主郡主。
郡主是有正室誥封的爵位,就像那些官員一般是受天地正氣和皇族龍氣庇護的。可以說一般的妖魔邪道,甚至是道行淺一些的修行之人都不能對他們怎麼樣。若非如此,寧望雪也不可能消消停停過了這麼些年。
如果哪一天,寧望雪再不是郡主了,還真就是禍福難料了。
~
月前王子騰回京了,洽巧明天就是王子騰夫人的壽誕,王家那邊下了帖子請賈家一行人過去熱鬨熱鬨,同時也給寧望雪和黛玉也下了兩張帖子。
寧望雪也是想到原著中寶玉就是從王家回來後糟了賈環的黑手,心裡害怕才會這般心神不寧。
馬道婆跟人跑了,賈環從出生後就沒回過榮國府,劇情走
向全變了,寶玉明兒晚上還會受那一劫嗎?
就在各種胡思亂想中,終於熬到了就寢的時辰,於是寧望雪便跟黛玉起身,又與二春一道離開榮慶堂。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寧望雪不由又在心底念了一句:
【前兒太上皇說嘴裡寡淡想吃桃子了。那老頭雖然渣出了一個輪回,不過對我還是挺好的。抽空回趟南天門,給他摘兩桃子吃吧。唉,要是搬救兵也能像摘桃子一樣簡單就好了。】
桃子,南天門!
聽到寧望雪這句心聲的賈母等人不由想到了那年正月寧望雪讓人送過的桃子。
當時賈母等人就在猜正月裡怎麼會有桃子,那桃子是不是來曆非凡。如今聽到寧望雪這句心聲,到是讓她們更加篤定了一件事。
她們當年真的吃上了蟠桃。
雖然每人隻淺淺的嘗了一點。
.
當今沒事就會給寧望雪和黛玉一些賞賜,吃穿用度雖瞧著沒法與小公主比,但實際上卻是可以與小公主比肩的。也因此面對一把年紀,幾l年如一日待她好的老頭,寧望雪還是願意儘些舉手之勞的。
比如說伸出手,將果樹枝上的桃子摘下來什麼的。
雖然王家給寧望雪和黛玉都下了帖子,但二人都不準備去給王子騰夫人祝壽。賈母不去,王夫人也不好去,到是鳳姐兒會帶著二春,寶玉和薛姨媽去王家祝壽。
回到怡雅集,寧望雪洗漱好了便來了黛玉這邊。見黛玉正在看琴譜不由笑著說了一句二月份的紅螺寺不錯,建議黛玉約上小公主去上兩柱香,再順便逛逛。黛玉問寧望雪做什麼安排,寧望雪則說要睡個懶覺,回頭睡醒了再看著時辰做決定。
黛玉想著明天姐妹們都不在家,寶玉也不會像往常那般一早起床就往園子裡鑽,寧望雪肯定要睡懶覺。自己一個人多少有些沒意思便也真聽勸的立時就給小公主寫了張便簽,還讓雪雁等明天園門開了就送到宮裡去。
是夜,寧望雪做了一夜的夢,光怪陸離的也說不清楚都夢了什麼。不過寧望雪知道這肯定跟她這幾l日所思所想有關。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躺在床上傻愣愣的回憶了一遍之前的夢,發現好多都忘記了便也就不為難自己的下床洗漱了。
洗漱的時候聽丫頭們說黛玉辰時左右就出府了,寧望雪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屋裡的小座鐘。
很好,巳時過半了。
換算了一下時間,發現自己一覺睡到早上十點說不上來是滿足還是詫異,但不可否認的是雖然做了夢,但這一覺確實睡得人心情極好。
園子離廚房有些遠,寧望雪又不是很喜歡吃半涼不熱的食物,讓人沏了熱茶來,就著熱茶吃了些面點對付了一頓。
飯畢,寧望雪又換上一身外出的衣裳這才帶著九歌離開大觀園。
雖然隻帶了一丫頭,但跟車的媳婦婆子和小廝家丁卻不少。按著寧望雪的意思先回寧園,然後讓寧園的管事去碼頭轉轉買些新鮮玩意兒
回來。
等東西到了寧園,寧望雪又故意將跟前的人都支開,將從空間裡移出的桃子和幾l串葡萄都移到箱子裡,用鎖頭將箱子鎖上了才喚人進來。
“這是一萬兩銀票,你親自帶人跑一趟通州,幫我收集一批名貴藥材,要品質好的。”對走進來的九歌說道:“要是有藥材的種子,你也幫我忙集一些。”
九歌聞言拿上銀票就走,寧望雪等她走了,又喚了小寒過來,“你帶人將這兩箱送到怡雅集去,之後便回來我還有旁的事吩咐你。”
“誒!”
說完寧望雪又吩咐剛剛幫她去碼頭買東西的管事,“幫我買些上等皮子和衣料,繡線,筆墨紙硯等物回來。”
說完又拿出一萬兩銀票遞給過去,“可著這些錢買。”
將人都可是打發走了或是支出去了,寧望雪才讓人抬了個箱子跟她進宮。
寧望雪不知道太上皇的身體每況愈下,怕死的一批。隻以為太上皇人老了嘴也饞了,記著太上皇對她的好,便想要滿足他。
在寧望雪看來她拿給太上皇的不過是她空間裡結出來的普通桃子,哪怕看起來品相不錯,還又大又甜那也隻是後世農科院改良出來的結果,但旁人卻覺得這種反季的桃子肯定根腳不凡。
聯係寧望雪的心聲和她的‘來曆’,這些桃子就都被認成了王母娘娘蟠桃園裡的桃子了。
雖然是一片心意,但寧望雪心裡也非常篤定收到桃子的太上皇肯定又會重賞她。
對比了一下桃子和太上皇日常的賞賜價值,寧望雪還有那麼一眯眯不好意思。
以前就挺羨慕那些空間文裡的女主靠倒賣空間作物發家致富的,沒想到在現代沒有實現的想法竟然在古代實現了,也是沒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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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子裡除了二個桃子,還有二串陽光玫瑰。
按寧望雪的想法就是這麼多呢,太上皇總會跟太後,明旭,薑皇後,小公主和小皇孫分一分吧,但具體太上皇會怎麼分,那寧望雪還真就不知道了。
她也不是不能自己將這些東西分給其他人,但寧望雪卻本能的覺得那樣做不好。而且寧望雪有時候也會認為其他人對她和黛玉好,都隻是因為太上皇。
哦,小公主不是。
用下人偶然在碼頭買到的理由將東西獻給太上皇,太上皇大喜又吩咐戴權開了私庫賞寧望雪。
能被太上皇收到私庫中的肯定都是好東西,寧望雪多少有些個不好意思,不過還是麻利的收下了。
【唉,世事無常,真是見一面少一面了。】
【雖然你這老頭又渣又作損,可想到……還真有些舍不得呀。】
太上皇:一股濃烈的不詳就這麼冷冷的拍在了朕的臉上。
這一刻,看到蟠桃的驚喜瞬間變成了虛無,甚至是恐懼。太上皇在想著自己的死期以及滿心都是吃了蟠桃也不能長命百歲的絕望。
朕,朕還不想死。
坐在下首的寧望雪卻不知道太上皇誤會了,她隻是感慨了一回如果跛足道人和賴頭和尚非要置她於死地,她就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寧望雪不光舍不得自己的命,也有許許多多舍不得的人。
除了最開始的那兩二年受了些罪外,寧望雪就再沒吃過丁點苦了。大家都對她很好,好得讓人受寵若驚,也好得不真實。
因為過得很幸福,寧望雪連想家的次數都極少。
如今穿越以來最大的危機就要出現了,扛不過就是一個魚死網破,寧望雪心中還真就有些‘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還’的悲壯。
寧望雪在想她自己,偷聽的太上皇也在想他自己,於是一個眼眶紅了,眼淚要落不落,一個則是頭暈目眩,沒了折騰的心氣。
坐在那裡發散了一回思維,寧望雪瞧見時辰不早了怕再晚宮門就要下鑰了就起身告辭了。
她告辭離去的時候還用一種‘我會永遠記得這一切’的神色一一掃過太上皇,戴權以及臨敬殿。
【人生莫過於生離死彆~】
太上皇:朕涼了。
戴權看看太上皇,再看看退出去的寧望雪,下意識的搓了兩下胳膊:他咋有些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