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1 / 1)

第六十五章

今天先生說林遐的詩一板一眼不及寶玉的詩靈動,還讓林遐回去再多讀些詩詞感悟熏陶一下。

在先生那裡讀書的人隻有林遐和寶玉賈琮賈蘭三人,雖然四人年紀屬寶玉年長,但往常得先生誇讚的都是林遐。頭一回沒得到誇讚的林遐小心情多多少少是有些低落。

不等到家,下學回府的路上林遐便讓跟車的管家趕了馬車去書肆,哪怕家中有不少詩書古籍,林遐仍是又買了一套,坐在馬車裡就看了起來。

林遐是林家的獨子,可以說是背負萬千期待在身上,寧望雪那年被拐的事一出來,林如海和賈敏就吸取了教訓。不說拐子了,京中達官顯貴那麼多,誰知道會不會有那乖張跋扈的行子衝撞了他家獨苗苗呢?於是林遐出門上學時那是怎麼覺得安全怎麼來。

林遐坐的馬車不光是三品官員家眷的規格,上面也有家族標識。不但如此馬車前後四個燈籠上都有一個‘林’字。凡是有點眼力見的都能知道這是三品文官林大人家的馬車。

彆說,這個眼力薛蟠自己未必有,但跟在薛蟠身邊的長隨卻認出來了。

他們來京城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京城這地界上的權貴可比金陵多太多了。為了不得罪那些他們得罪不起的人,薛蟠身邊的長隨小廝都曾跟榮國府的下人進修過。

打老遠就看見了林家的馬車停在書肆前,等林遐與小廝捧著書回到馬車上,在酒樓裡與人吆五喝六的薛蟠就追了出來。

薛寶釵跟薛蟠說了好幾回多結交些有身份的京中子弟,不要跟那些家世還不如他們薛家的窮逼玩。還語重心長的說了好些人脈,家業的話。薛蟠沒記住他妹說的那麼一車軲轆的話,但卻極會抓重點。將寶釵的話去繁就簡了一番,得出來的結論就是:

多多結交京中子弟。

薛蟠時常聽到榮國府的人說林家顯赫,也聽他們提了不知多少回林遐,雖然入京多時也無緣得見林遐一面,但今日洽巧在街上遇到了,哪能錯過。

你說沒見過咋就確認是林遐?

林家的馬車,六歲左右的男童,長相精致,周身貴氣。就是沒見過人,也能猜到是誰了。

林遐不喜歡大紅大綠,他的審美也與林家人如出一轍。頭發全都束起,隻用一頂又輕又小巧的銀絲鏤空小冠固定。外罩狐狸皮的大氅,裡面一件織錦藍的棉袍,胸前掛了個長命鎖,腰係一隻繡工一般的荷包,一個醜不拉嘰的香包。

荷包是黛玉繡的,裡面放了他們仨都愛吃的肉乾和果脯。香包是寧望雪做的,裡面裝的是郎中配的醒神清腦藥草。

林家的馬車裡夏不放冰盆,冬不放火爐,不過為了保暖裡面到是鋪了不少的皮子,此時林遐一邊窩在馬車裡,一邊翻著剛買回來的詩集,就發現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京城雖繁華但街道也沒多寬,馬車行在路上經常要停下來避讓身份比他們家更高人家的馬車,所以馬車突然停下來林遐也沒當回事。隻是讓林遐沒想到的是卻突然聽

到有人喊他‘鶴哥兒’。

掀開車簾朝外看去,就見一個十來歲,長得很是肥碩的人坐在馬背上。

“是鶴哥兒不是?”

林遐眨了下眼,輕輕點了兩下頭。視線從面前的人身上轉到跟車的管事那裡,用眼神詢問這人誰呀。

管事搖頭,他們這些人天天跟著自家少爺往返府裡和書齋,也是不認識面前的人。

收回視線,林遐又看向面前的人,用著初見清朗的小童音問道:“請問閣下是?”

薛蟠聞言,自來熟的笑道:“都是自家兄弟,做甚這般客氣?你隨寶兄弟喚我一聲薛大哥哥就是了。咱們兄弟還沒好好說回話,正好今兒遇上了,也是緣份。走走走,哥哥帶你樂嗬樂嗬去。”

林遐就沒見過這種稀罕物,先是被薛蟠這副自來熟的樣子整懵了,隨即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回他,這才確認其身份的再次問道,“你是薛蟠?”

薛蟠點頭,還一副我說了算的模樣指揮林家的車夫調整馬頭,“西坊那邊開了家新賭坊,聽說有不少的新奇玩法。放心,輸的全記哥哥帳上。”

那你還挺大方的。

“不必。先生留了功課與我,你自去吧。”林遐心忖了一句,先拒絕了薛蟠,隨即看向管事的,“回府。”話落便收回身子,放下車簾,再不理會薛蟠。

“是。”林家管事應了一聲,就示意其他人開道,車夫駕馬車離開。

“誒誒誒,功課有什麼好做的,鶴哥兒,鶴哥兒,”你若不喜歡賭房,哥哥還可以領你去玩旁的呀。

薛蟠見狀還想要攔著,但林家管事卻直接趨馬至薛蟠馬前,沒讓薛蟠將後半句話說出來。

“薛公子,我家老爺每日都要查問大爺功課。您剛剛說的那些話若是讓我家老爺知道了,定是要責怪大爺的。”

上賭坊,還輸了算他的?

真讓他們家老爺知道你帶著大爺去那種地方,老爺能將你薛家祖墳刨了,你信不信?

彆說他家老爺了,換個一心望子成龍的父母知道了,都不能讓自家孩子跟你這種不學好的混帳接觸。

薛蟠沒聽出來林家管事這話的真正意思,還特彆講義氣的拍著胸脯說道:“是我要帶鶴哥兒去玩,你家老爺要怪就怪我好了。”

林家管事:“……”

饒是見過大場面的林家管事也不由被薛蟠這副作態噎住了。

做了兩個深呼吸,林家管事想告訴薛蟠彆亂攀親戚,林家與薛家沒什麼關係,可怕說得太隱晦薛蟠聽不懂,說得太直白又不是他這等人家的行事體統,最後隻得壓下滿心腹誹對薛蟠說了告辭,準備回府後就將今天的事跟老爺太太學一遍。

薛蟠看著遠去的林遐一行人,還撓了撓頭,一臉的納悶。

往常這麼說的時候,不知道有多少人樂嗬嗬的跟著他走了,咋林家這小子就這麼難結交呢。

姨父那麼嚴苛,他找寶玉出來玩,寶玉也都跟著他出來了,難道是林家小子不喜歡這個?

可是……這麼大點的小屁孩就是去了青樓楚館也啥都乾不了呀?

薛蟠來了京城後,因為社交圈的問題,便以為結交京中子弟就是先領著去喝花酒,去賭坊。他‘考慮周全’的想著林遐年紀太小,所以先選擇了賭坊,沒想到林遐並不能領悟他的良苦用心。

唉~

╮(╯▽╰)╭

林遐沒領悟不要緊,賈敏領悟到了就可以了。

林遐回家後並沒將街上的小插曲當成一回事的與賈敏提上一句,給賈敏請完安便與黛玉和寧望雪一塊呆在上房說今日書齋的事。

論寫詩,賈敏和黛玉都是個中好手,尤其是黛玉,她可喜歡寫詩這個項目了。當場就讓林遐說一回先生出的什麼題,他和寶玉幾個都是怎麼做的詩。

林遐讓丫頭拿了筆墨來,當場就將四人的詩默寫下來給母親和姐姐們品鑒。

黛玉看完,直接在一旁寫了兩首,賈敏也寫一首,寧望雪則是抓了把烤花生,一邊剝皮一邊心忖紅皮花生補血。

寧望雪寫詩的水平跟林遐也差不多,一板一眼,東拚西湊。按其他人的說法就是沒天賦。而林遐……按寧望雪的說法就是他也長了一顆理科腦。

少時,林遐拿著賈敏和黛玉的詩回房了,跟著出門的管事則進來回了路上發生的事。

聽說薛蟠要帶林遐去賭房樂嗬樂嗬,彆說賈敏和黛玉了,寧望雪的臉都黑了下來。

自己不學好,還要拐帶彆人家小孩也跟著不學好,這是人乾事?

賈敏氣得摔了茶碗,不過地上鋪了厚厚的地毯到是沒摔碎,染香讓屋中侍候的丫頭趕緊收拾了,又重新泡了茶遞給賈敏。

黛玉也冷著一張小臉坐在那裡運氣,徹底討厭起了薛家人。

做妹妹的眼高於頂一心攀附權貴,做哥哥的就更過份了,薛家人怎麼這麼討厭?

【薛蟠不是個有腦子的,他怎麼會想到在大街上攔鶴哥兒?】

【莫非是有什麼人在後面使壞?】

相較於賈敏和黛玉這對母女,寧望雪第一時間就陰謀論了。可轉念間又覺得不對勁。

【真有人想要帶壞鶴哥兒,也不可能派出薛大傻子吧?】

【難不成真是巧合?】

是不是巧合有什麼關係?

賈敏原本就想要給薛家一點警告,所以不管寧望雪是不是跟她想到了一處去,她都得讓薛家人知道什麼人能招惹,什麼人不能招惹。

不等林如海回來,賈敏便吩咐人去金陵,護送馮淵家的管事下人上京城告禦狀。

之後更是派人回了娘家,一邊讓人將今天的事跟賈母說一嘴,一邊又讓人去見賈政。

賈母原本就對薛家非常不喜,聽了今天的事後就更沒好感了。好巧不巧的是薛姨媽和寶釵這會兒都在榮慶堂。林家來的嬤嬤是見過薛姨媽和寶釵的,也沒管她們娘們聽了會怎麼樣,直接不客氣的將賈敏的話轉述給賈母以及這一屋太太奶奶們。

薛姨媽和寶釵

當場就被這事臊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賈母看向薛姨媽和寶釵的方向,眼底的不悅完全沒有掩飾,但她卻沒對這母女說什麼,而是將火氣發在了王夫人身上。

賈母訓王夫人比直接訓薛姨媽和寶釵還要讓這二人難堪,而王夫人雖然惱賈敏行事不留情面,但卻也不得不想到她家寶玉和蘭哥兒。

不相乾的林遐都差點受其害,住在同一處府邸的寶玉和蘭哥兒受那蠢貨的影響豈不更大?

在這種難堪的處境下,薛姨媽想到自家老爺病逝後的日子,她們孤兒寡母過日子總是被人欺負嫌棄,便悲從心來的當場落了淚。想要順勢辭行,不想寶釵卻按了按薛姨媽的手,站出來替薛蟠領了罪。

我哥哥做錯了事,我替他給老太太賠個不是,明兒一大早便帶著哥哥去林家給姑媽道惱去。

我哥哥是個渾人,更混賬的事都有,為他氣壞了身子骨不值得。

如今有府裡約束他,有姨父管著他,哥哥與之前相比已經判若兩人了。經了今次的事,也更能知道好歹分寸了。

寶釵將姿態放得很低,到讓人不好再為難她。賈母眯了下眼睛,便朝寶釵招了招手,“我知道你是個好的,這事原與你不相乾。”

寶釵聞言抿唇淺笑,垂眸走到賈母身邊坐下。

賈母:【薛家這丫頭向來心計深,這般作態怕是所謀甚大,不得不防。】

寶釵:【這老不死的不知道又打了什麼主意?反正不管她打什麼主意,薛家都不會從這裡搬出去的。】

賈母:【真是請神容易送神難,薛家怕是要賴在咱們家了。】

寶釵:【薛家在京城沒有多少門路,舅舅一家不在京城中,若是再離了榮國府,怕是林家就更不會放過我們。】

一瞬間,賈母和寶釵在彼此都以為隻有自己有讀心術的時候聽了一回對方的心聲。賈母差不多明白了寶釵的想法後,便又做慈善樣的拍了拍寶釵的手,“你哥哥是你哥哥,你是你,你們娘們且安心住著。如今你舅舅不在京裡,可不敢讓你們娘們搬出去。”

【說得比唱的還好聽,當真以為旁人看不出你的心思?】

寶釵心忖了這麼一句,便一臉感激的對賈母點頭,“是。”

不過出了這樣的事,薛姨媽和寶釵也不好意思再呆在榮慶堂,隻以回家訓子為由先行告退了。

賈母之所以在知道薛家母女心聲後還對這二人和顏悅色,一副慈祥樣,不過是還沒決定怎麼處置寶釵罷了。

寶釵給賈母的印象就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但寶釵也確實聰慧,她表現出來的綜合實力又在三春之上。怕寶釵將來得勢了報複賈家或是賈敏,確實是可以直接毀了她,讓她這輩子都沒辦法站在高處。

可這樣的人直接毀掉又有些可惜。

不是可惜她這個人,而是可惜了薛家的萬貫家財……

.

另一邊,接到賈敏消息的賈政也是氣不打一處來,不光是因為賈敏

派人說的這個事,還有寶玉叔侄今天又沒去上課的事。

若不是賈敏派人過來,賈政都不知道他兒子又逃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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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因還是王夫人前日有些受寒,寶玉便請了侍疾假。如今王夫人都好了,寶玉的侍疾假還沒休完呢。

其實薛蟠乾的荒唐事還不止這一樁,之前他還做東請賈璉逛窯子。

這會兒一股腦的爆發出來,王熙鳳生撕了薛蟠的心都有了。

總之薛蟠這個‘結交’,就跟點了火藥庫一般,將榮國府都炸得遍地開花了。

不過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林如海對獨子寄予的厚望比長城還長,知道有人要誘著兒子不學好,林如海能放過他?

不管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林如海都決定讓薛家吃不了兜著走。

薛家在戶部掛了個名,除領著內帑錢糧,替皇室采辦雜料外,也有自己的生意。

薛家是皇商,但皇商卻不獨薛家,這幾年薛家換了薛蟠當家,薛家上下一見自家主子是這麼個棒槌,自是做了許多中飽私囊,以次充好的事。而其他皇商人家見薛蟠撐不起攤子,也是各種搶占份額。原本內務府若有一百份的采買份額,薛家能獨占30%,幾年下來若不是有王子騰和元春的臉面在,怕是連5%都沒了。

林如海尋了人,又放了話出去,自是有人想要拿了薛家做人情,於是你爭我搶了一通後,從明年開始薛家的采辦份額都不到1%。

薛家這邊知道後,一邊罵林如海下手狠直掐七寸,一邊罵那些趁火打劫的皇商們。

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當人情!

不管怎麼氣,薛家都是敢怒不敢言,但薛家與林家的梁子卻是徹底結下了。

……

因出了薛家這事,賈敏不放心兒子又多安排了些人手護送兒子上學。寧望雪不喜歡進宮,也不是很喜歡去廟裡上香吃素齋,得閒了也會做一回小家長送林遐去書齋。

不過最近林遐在學騎馬,寧望雪也心血來潮的跟著他一塊學。番邦進貢了一批矮腳馬來,寧望雪和黛玉因公主之故也各得了一匹。

用這種矮腳馬學騎馬,到是少了幾分恐懼。不過黛玉死活都不學,她那匹馬就歸了林遐。

這日,書齋先生要出門訪友,難得放了林遐一天假,賈敏便想帶著閨女兒子出去轉轉,還沒出門賈家那邊就來了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