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知府大人一臉嫌惡的看向地上淒厲慘叫的拐子，直接讓人堵住了拐子的嘴。五十大板尚未打完，那拐子就暈死過去了。不過知府大人仍是讓衙役將他該得的板子都打完，這才丟到大牢裡任其自生自滅。

等將他的那些同黨悉數緝拿歸案後，結局跑不了一個身首異處。現在死了，到還能留個全屍。

府衙這邊用人人皆可誅之的心思處理了一回拐子，便按著拐子提供的線索一路追查下去。而一直記掛這事的林如海也從家下人那裡聽了一回堂訊轉播。

待去圍觀的林家下人住了口，林如海又從一旁拿出一個細長小匣子，打開後裡面竟有幾根白珠小簪和幾隻小戒指。

白珠小簪長約三寸，頂頭一顆白珠，下面是泛著藍光的鋼質簪身。戒指和白珠小簪一樣看起來都平平無奇，但也隻是看起來罷了。

白珠小簪的簪身是淬了麻沸散和一種微輕毒素的，小寶石戒指上有個小機關，也可以彈出一根同樣淬了藥的短小鋼針。

林如海從匣子裡拿了一枚戒指出來讓管家送到知府那裡，並讓其轉告知府大人之前寧望雪就是用這枚機關戒指弄暈了拐子。

等管家離開，林如海又拿著匣子去了後院。借著這次的有驚無險將裡面的東西分給黛玉和寧望雪。

寧望雪不知道這東西是林如海特意拿出來給她善後用的，但賈敏卻是心知肚明，於是直接順著林如海的心思誇了一回他對孩子們有多上心。一邊說這種簪子和戒指即小巧精致又不引人注意，正適合小姑娘戴。一邊又說到了關鍵時刻，這玩意能救命，不讓黛玉和寧望雪離身。

黛玉一向乖巧懂事，當即就拿了一套簪子和戒指戴在身上，寧望雪見狀也挑了一套戴了起來，剩下的就交給丫頭拿回房了。

林如海最近比較閒，也能抽出更多的時間教導黛玉以及順便教一教寧望雪和林遐。

林遐年紀小，彆說聽得懂林如海說什麼了，他現在連話都還說不清楚呢。不過胎教和環境教育也不是現代才有的，所以林如海每次教導黛玉的時候，都會讓人將兒子抱過來接受些熏陶。

看著林如海仍舊脾氣溫和的跟三個孩子說著千字文裡的哪個姓氏是怎麼起源怎麼傳承，可賈敏卻知道面前的這一幕仿佛都跟從前無二，但實際上她卻能從林如海時不時傳出來的心聲知道他此時此刻也並不像表面那般平靜。

寧望雪的那番奪嫡站隊的心聲……誰又敢輕視呢。

看著自己這雙年幼的稚子，賈敏心裡都是說不出來的擔憂和恐慌。

什麼忠君愛國，什麼天地君親師，那些天家的事，跟他們這些做臣子的有什麼乾係，憑什麼要讓他們擔驚受怕？

暗暗咬了兩下後槽牙，賈敏心中又開始琢磨起如何說服林如海離開江南了。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林如海和揚州知府皆派人前往大如州和姑蘇替甄英蓮尋找家人，因林如海與揚州知府那邊不曾信息共享，衙役趕到大如州的時候，封氏已經跟著林家的下人來了揚州。

林如海和賈敏並沒有第一時間見封氏，而是直接讓人領她去客院見甄英蓮，等確定了甄英蓮的身世，他們才會再見封氏，順便詢問一回他們家與賈雨村之間的種種過往。

也好片面的證實一下賈雨村那個吸人氣運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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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英蓮與寶釵幾人同齡，寶釵十五時寶玉十三歲，寶玉又比黛玉大一歲。細細算來，甄英蓮也隻比黛玉大了三歲左右。她是四歲那年元宵節被拐子順走的，如今黛玉也正好長到四歲，可見甄英蓮此時不過七歲上下。

她眉間有顆胭脂痣，又隻丟了堪堪三年，面容仍能看出四歲時的模樣。封氏日思夜想，心裡眼裡都是英蓮四歲的模樣，如今見到了人，自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是英蓮，是她的英蓮。

一把撲過去，將滿身局促不安的的英蓮抱到懷裡就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英蓮吃了不知多少苦，一邊大罵殺千刀的拐子以及當初帶英蓮出門的下人和拋下一切跟人走了的甄士隱。

封氏嘴裡雖然也在罵甄士隱拋下她，可她心裡卻也未必真的怨怪甄士隱。

封氏入府時，寧望雪正跟黛玉姐弟玩投壺呢。

寧望雪有力氣但準頭一般，黛玉氣弱卻是十箭七中，林遐……他是一箭都不中，卻非常有耐性的在那裡投個不停。

聽丫頭說封氏來了且也確認了甄英蓮的身份，寧望雪才放下手裡的箭，與黛玉一道去上房看熱鬨。

【若是封氏不提議回娘家定居，甄士隱未必會投奔大如州。封肅要是不坑甄士隱，甄士隱興許也不會毫無牽掛的跟人走了。要是甄家不資助賈雨村，說不定XXXXXXXXXXX】薛家的案子也落不到賈雨村手裡。

【哎呦我去，瞧瞧我發現了什麼？前有封嶽父坑甄女婿，中有王嶽家坑賈女婿，夏嶽母坑薛女婿，最後更有賈嶽母坑林女婿……難道這是在警醒世人都彆娶媳婦嗎？】

娶了封氏的甄士隱，娶了王夫人姑侄的賈政和賈璉，娶了夏金桂的薛蟠，娶了賈敏的林如海……最後竟都被嶽家背刺了。

這也是絕了！

林如海：他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

賈敏：幸好老爺不知道她也有讀心術，不然這會兒得多尷尬？

╮(╯▽╰)╭

封氏年邁，甄英蓮也尚年幼，母女二人身無傍身家財，也無安身之地。封氏雖有一手不錯的繡活，可這些年又是做繡活又是思女心切時不時哭上一場的，眼睛早已經大不如從前了。

封氏心中怨恨父親，心知若不是封肅貪得無厭，事後又各種作賤甄士隱，甄士隱也不會疑她與父親合夥做套坑他。在封氏看來甄士隱會拋下她一走了之，都是封肅逼的。

加之嬌杏兩個丫頭先後被封肅送了人，對老父知之甚深的封氏自然不敢帶著英蓮回大如州，生怕她閨女也步上兩個丫頭的後塵。

封氏沒有顧及顏面將自己的難處說與賈敏幾人聽，賈敏憐憫她們母女久彆重逢，又生計無落，又見寧望雪也沒反對，問了一回封氏的意思後就作主將母女二人安置在了林家莊子上。

不是什麼人都能留在府裡做事的，這麼一對客不客，奴不奴的母女留在府裡也不好安置。正好在莊子上做事的人也不全都是林家下人，隨便給她們母女找些活計，也能安穩下來。

封氏也是這麼想的。先安穩下來，等過個七.八年英蓮及笄了再給英蓮說門親事，日子就有盼頭了。

一時封氏與英蓮去莊子上後，林如海與賈敏又說起了寧望雪的舅舅們。

“……我問過那丫頭了，她說她壓根就沒有舅舅，還說，”賈敏頓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嗔了林如海一眼，“還說她是簽了賣身契入府的，父母親族一概斷絕，不管誰來都可以當成拐子來處置。”

林如海頷首，心中明白寧望雪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了。

“她不過一個小丫頭能有什麼被人這般惦記？那些人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老爺，可有什麼章程？”咱們總不能天天應付這些彆有用心之人吧。

“我自受了傷，身體便大不如從前。鹽政事務繁重，恐心有餘而力不足。”看向賈敏，林如海一字一頓的說道：“且待……滿再說吧。”

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賈敏就理解了林如海的意思。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賈敏便明白林如海會私下裡活動一番，隻待任期滿就離開江南。

如此……也好。

~

如此這般，便到了二月花朝節。

這日不光是黛玉的生日，也是寧望雪的生日。

哦，從明年開始以後都不是了。

她被賈敏拔高助長了十個月，從此以後都跟賈寶玉一個生日了。

原因嘛，嗬嗬，狸貓換太子的事已經傳到了江南。賈敏眨眼間便知道這肯定是王熙鳳乾的好事，一邊笑王夫人引狼入室，一邊又本著王夫人不痛快她就身心倍舒暢的情懷也摻和了一腳。

唯恐天下不亂的給京城去了封信，說日前江南地界破獲了一起拐賣案子，裡面有個小姑娘長的跟元春小時候一模一樣。渾身的貴氣，瞧著就不是普通人家能養出來的，巧的是那小姑娘竟是延慶二十五年四月二十六日生人。賈敏說她一瞧見這小姑娘便覺得親近不已，像是見到了小時候的元春，如今就養在她府中與黛玉做伴。

對了，這封信不是寫給賈母的，而是直接寫給了王夫人。王家講究女子無才便是德，所以賈敏知道王夫人識字不多，為了能讓這封信達到氣死人不償命的效果，賈敏竟是一改往日行事作風的連一個成語典故都沒用，通篇都是大白話。

瞧瞧這份真摯的姑嫂情……是多麼的感天動地呀。

暫且不提寧望雪明年的生日要在什麼時候過，隻說江南地界上的鹽商在‘打拐’這事之後都知道林家養了位‘表姑娘’。寧望雪的出身連賈雨村都能打聽到，又何況是這些鹽商了。雖然他們都不確定林家之前傳出來的‘賈舅舅’之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目前為止他們卻是打聽到了這位表姑娘跟林家姑娘是同一日的生辰。

且不管是真是假，向來不差錢的鹽商們在給黛玉準備生辰禮的時候便也給寧望雪準備了一份。黛玉向來不喜歡外面送進來的東西，最後兩份生辰禮便都成了寧望雪一個人的了。

東西越來越多，再跟沉香一屋住也不方便了。賈敏便借著這個機會讓人將黛玉院中的廂房收拾出一間單給寧望雪住，正吩咐沉香這些瑣事時，林嬤嬤便一臉驚慌的跑了進來。

“太太，外面來了好多官兵。一個個凶神惡煞，圍著府門不叫進出。”說完，林嬤嬤又心忖了一句：來人氣勢洶洶，像極了下一刻就要衝進府裡抄了林家似的。

賈敏聞言心中一驚，瞬間面無血色。一邊讓人將林遐抱過來，一邊仍不忘追問林如海的下落：“老爺呢？老爺可在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