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到底有幾個好舅舅，為何每個舅舅，每個舅舅都那麼，那麼……不憔悴？】

唱著唱著，寧望雪就發現了一個問題：她的‘親娘舅們’就沒一個是為愛傷心，身形憔悴的。

而且不光不憔悴，還都長的挺氣派魁梧。

隻可惜來一個是假的，再來一個還是假的。

【唉~，也不知道還有多少親娘舅在路上……】

【四歲的我，承受了太多太多了。】

林如海和難得見一回外男的賈敏坐在上首，寧望雪靠著賈敏站著，賈雨村和新來的‘杜員外’一左一右坐在堂屋下首的椅子上。

兩人來之前都不曾想過竟還有這麼‘巧合’的事，但來了以後聽人介紹了一回對方也是寧望雪的親娘舅，彼此心中都暗叫了一聲‘糟’，隨即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將對方打成假的，堅定不移的立住親娘舅人設。

二人都想借著給寧望雪當娘舅接近林如海，但二人又擔心童家的事會波及到自已身上。所以他們一個一口咬定童氏隻是童家買入府中的一個丫頭下人，一個則說童氏是寄居在童家的遠親。

寧望雪也是夠促狹的了。她明知道童氏就是童家的人，還天真懵懂的一會兒看看賈雨村，一會兒再看看杜員外，一副想要在這兩人裡找出她嫡親舅舅的渴望樣子。

【童氏一族的成年男丁都被哢擦了，女眷充入教坊司的頭兩天就有泰半自我了結，這麼多年過去了怕是也沒幾個活著的了。童氏臨終前就隻跟寧大交待了一回她還有個嫡親的侄兒興許還活著。哥哥？嗬嗬，詐屍也沒你們這樣紮堆的。】

【嘖嘖嘖，行騙還不提前做好調查工作，你們這業務能力也太糙了。要不出門找個傻子，讓傻子給你們上兩堂輔導課？】

【哎呦喂，現在就這麼多人上趕子給小仙女做舅舅，那過幾年小仙女不得有成打的表哥登門呐？】

【以後可不能再這麼隨隨便便的了。凡是要認親的，都先交個百八十兩的認親押金，認錯的一律不予返還。認對的……腫麼可能？】

林家的大丫頭都要回避外男呢，以林家的門庭和她在林家的身份，離開林家前見外男的機會都是屈指可數。那個‘興許還活著’的童家小子都未必知道童氏還多活了這麼多年，又怎麼可能知道她這個小表妹？

【認親？渺茫著呢。】

這都什麼跟什麼呀。

原本就不認為這二人是寧望雪親人的林如海和賈敏此時又聽到了寧望雪的心聲，二人差點被那句‘認親押金’嗆到。剛想打發寧望雪回內院就又聽到了她的碎碎念。

【賈雨村到罷了，人家明擺著就是來攀附權貴的。這個姓杜的又是為什麼呢？】

【瞧著也不像是拐子，難道也是衝著江南鹽政來的？】

【若真是衝著江南鹽政來的……】想到這裡寧望雪眼前一亮，看向那位杜員外時都仿佛在看什麼西洋景，【哇哦~，已經到了皇子奪嫡的重要戲份了嗎？】

【對了，對了，林家是保皇派還是已經暗中投靠了哪個皇子？】

【還是不要了吧。皇家就沒一個有良心的，最擅長的就是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了。XXXXXXXXXXXXXXXXXXXX。】原著中林如海死在任上，林家財產旁落，林妹妹困於榮國府也沒瞧見皇家照顧她一二，可見一般了。

雖然說林如海當官，朝．廷發了俸祿，也不算誰欠了誰。可林如海到底是死在了工作崗位上，好歹也能算一回工傷，照拂一下林如海唯一的閨女，哪怕是隨便給林妹妹指個婚也比不提不念的強呀。

【保皇黨沒功勞，從龍之功也沒保障，選錯了皇子還是個萬劫不複的下場。要小仙女說，還不如儘快離開這要人命的江南，換個能多活幾年的清閒差事呢。】

原本還在看戲的林如海與賈敏聞言心神一凜，以二人的聰慧瞬間明白了寧望雪被屏蔽掉的心聲肯定是有關林家生死存亡的大秘密，若非如此後面的心聲也不會這般嚴肅正經了。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能多活幾年的清閒差事……就算無法知道太多，隻這些詞連在一起，就已經讓人心驚肉跳了。

……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而有錢卻能使鬼推磨。江南有錢，鹽政更是朝.廷的半個錢袋子。如今皇子們陸續成年，新一輪的皇位角逐也已經拉開了序幕。林如海這個巡鹽禦史的重要性，就不言而喻了。

今天來的杜員外，便在某位皇子麾下效力，他今天來林家可不單單是認親的。若林如海識相些，此事自然是皆大歡喜，寧望雪就仍是下人之女。若林如海不識相，那寧望雪就是童氏後人，之後林如海跑不了一個收藏犯官家眷的罪名。

輕則申斥，重則貶謫。

主打一個順者昌，逆者……傷筋動骨。

也因此相較於急功近利，準備得並不充足的賈雨村，‘杜員外’竟然還找到了已經改嫁的寧孟氏做證人。

不過很可惜的是林如海和賈敏並沒讓寧孟氏見寧望雪，甚至都沒讓寧孟氏入府。

其實就算讓寧孟氏見寧望雪也沒什麼，畢竟寧望雪在林家養了小一年，早就不是之前那個又臟又瘦的小孩了。

寧孟氏之前就不曾多關注過寧望雪，如今變化這麼大……說句毫不客氣的話，將寧望雪和黛玉放在一塊讓寧孟氏認，就以寧望雪那一身鹽商讚助的行頭，寧孟氏都不敢肯定哪個是寧望雪，哪個又是林家千金。

原本林如海與賈敏還有幾分看熱鬨的心思，但因為寧望雪的心聲，二人心中都萌生了一股不安和焦慮。再看明顯就彆有用心的賈雨村等人，也起了些速戰速決的念頭。

林如海看向賈敏，示意賈敏先帶著寧望雪去後面。等賈敏與寧望雪離開了，林如海才看向‘杜員外’和賈雨村。

“當年童氏一族的事情本官也略有耳聞，在接那個丫頭入府前也曾派人詳細打聽過她的身世。”說到這裡林如海頓住，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本官可以肯定這丫頭並非杜氏走失的女兒。”

‘杜員外’猛的看向林如海，想知道林如海憑什麼如此篤定。

林如海也回視‘杜員外’，神色淡然，眼中還多了幾分心知肚明和了然於胸。‘杜員外’心中有鬼，又連忙垂下眼眸，不與林如海直視。

“來人，送‘杜員外’出府。”

也不知道‘杜員外’是被林如海的官威和那副了如指掌的樣子鎮住了還是已經明白此行已然沒有回轉餘地，竟沒做半點掙紮，站起身與林如海行了個禮便帶著僅有的風度離開了巡鹽禦史府。

至於離開巡鹽禦史府的‘杜員外’會不會善罷甘休，那都是後話了。此時等‘杜員外’離開，林如海又看向賈雨村，不過他對賈雨村的態度又是另一種。

“本官知你尋親心切，但府中這丫頭確係不是公之外甥女。”想到賈雨村的那個被寧望雪吐槽為吸人氣運的命格，林如海待賈雨村就多了幾分‘真心’，“本官觀你人品端方，見識廣博，不似那等大奸大惡，攀附權貴之輩。……想來也是天意弄人，緣份未到。”

賈雨村聞言心中不免尷尬，卻又被林如海這幾句話給撫平了。面上做出沒尋到人的遺憾和認錯人的羞愧，也起身對著林如海抱了抱拳，這才端著讀書人的儀態告辭出府了。

等‘杜員外’和賈雨村先後出府，林如海幾經猶豫後也沒派人去盯著這二人。

不是怕徒勞無功，而是擔心真查到了什麼不應該知道的事，最終沒辦法全身而退。

閨女四歲，兒子兩歲，一但行差踏錯……他絕對不會讓林家步上童家的後塵。

呃……童家好像是被牽累的。

想到這裡，林如海又連忙喚來心腹下人，準備多安排些人全部派到京城盯緊寧榮兩國公府的賈家人。

他小心翼翼一輩子最後林家卻壞在那些廢物手裡，他又有何顏面面對林家的列祖列宗。

“慢著，”就在管家即將退到屋外時，林如海又連忙將人喊了回來，“史家也派些人過去。”

林管家聞言又連忙應下。

……

拐子先被寧望雪真誠的問候了一回，又被知府用了一遍大刑，熬不過去了也就通通招了出來。

家裡那個丫頭確實是幾年前的元宵燈會上，他在蘇州順手拐回來的。

今天之所以能夠順利拐走那小煞星，也是茶樓店小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進去的。

穿鞋的怕赤腳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店小二雖然不是他們的同夥，但卻極為懼怕他們這種人，擔心引火上身這才不敢聲張。

但這次他也跑不了。

“大人，她會妖法。”至於他是怎麼被兩個加起來才堪堪十歲上下的小丫頭抓到的……拐子義正言辭，無比肯定的告訴知府大人道：“她一碰我，我整個人都像被天雷擊打過，渾身酸軟無力。”

知府及堂上一眾衙役：太猥瑣了！

知府：“…來人呐，再打他五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