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我咋就沒想到呢?】
【當初進府時我就應該來場假懷孕,先玩一出狸貓換太子!】
想到賈璉這個繼子和王熙鳳這個繼子媳婦,邢夫人便覺得自己錯過了一百萬兩。
還是一百萬兩的黃金。
賈母原本就已經黑下來的臉,在聽到邢夫人的心聲後,又瞬間黑了兩個度。
這都什麼時候了,竟還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
狠狠的剜了邢夫人一眼,賈母又朝王夫人伸手。
“老二家的,你過來。”
祭祖的時候,賈家女眷按血緣和身份站成一隊,賈母站在榮國府女眷隊伍的首位,她身後則是邢王兩位夫人,其次是鳳姐兒和李紈等女眷。那老家兵鬨起來的時候,賈母不由向後退了一步,邢夫人見狀不好視若無睹,隻得伸手扶人。
一尺隻有33厘米,賈母的讀心術就隻能聽到一尺之內的心聲。原本她是聽不到邢夫人心聲的,但這會兒邢夫人伸手扶著她,距離一拉近,就直接聽到了邢夫人那悔不當初的一段心聲。
原本她就瞧不上小門小戶出生,又眼皮子淺的邢夫人,這會兒就更看不上這個沒點眼力見的大兒媳婦了。
“老太太。”這時,王夫人見賈母朝自己伸手,連忙上前兩步扶住賈母的另一隻胳膊,“寶玉與老國公爺似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如何不是賈家血脈?這人信口雌黃,胡說八道……”
王夫人一邊與賈母說話一邊看向這一院子的人,心忖了一回:關鍵時刻誰都靠不住以及琢磨著到底是誰想出這種陰毒手段陷害她們母子,便吩咐王熙鳳將人捆了拿下去,待祭祖後再行拷問。
震驚停在王熙鳳臉上好半天,這才在王夫人的沉聲喝令下收起來。一邊喊林之孝等得力下人上前拿人,一邊又氣勢萬千的讓人將老家兵的嘴堵上。
“我是老太爺的親兵,跟著老太爺上過戰場,你們誰敢拿我?”老家兵仿佛得到了某種暗示,當即就朝著賈政所在的方向跑去。之後更是‘撲通’一聲跪在賈政面前,一邊扯著賈政的衣袍下擺,一邊大聲哭訴道:“政哥兒,我是看著你長大的,我的為人你是最清楚的。王氏這個婦人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不惜做出狸貓換太子這等醜事,若不是老太爺在天有靈叫我發現真相,闔家老小都要被她瞞在鼓裡了。我幾次三翻想要去府中尋你,卻一直不得見……可憐那剛剛出生的姐兒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賈家一乾下人見這老家兵跪在賈政面前,賈政還沒出聲喝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個個的都不好再上前拿人。
“我敢!”
“你是跟著老太爺上過戰場打過仗的親兵,王氏也是我賈家八抬大轎抬進來的主母。”就在眾人面面相覷,交頭接耳時,賈母站了出來,“王氏,你來說,他說的那些事你有沒有做?隻要你沒做,老婆子就替你做這個主兒,將這個汙蔑主子的混帳玩意亂棍打死。”
【我有兒有女,又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
【除了我誰還能生出銜玉的哥兒?】
王氏下意識在心中回了一番,後又鬆開扶著賈母的手往一旁走了兩步,揚著一臉比竇娥還冤的神情對賈母說道:“媳婦不曾做過,請老太太為媳婦做主!”
“好!”因為能聽到王夫人的心聲,所以賈母並不懷疑王夫人的話,當即就喊了賴大過來。讓他帶著人將這老家兵拖到祠堂院外杖斃。
至於為什麼明明看出此事另有蹊蹺卻不留人性命嚴加拷問,不過是知道那幕後之人跑不出榮寧兩府的主子罷了。
若是寧國府的,賈母不好處置。若是榮國府的……那就更不好處置了。
那老家兵聞言渾身哆嗦了一下,朝賈母這個方向看了一眼,瞬間站起身朝著一旁的廊柱撞去。
‘砰!’
老家兵當場撞了個頭破血流,那血順著臉頰流到了衣襟和地上,當即嚇得膽小的女眷驚嚇不已,尖叫連連。
“政哥兒,我,我死不足惜。你一定要,要找到小,小姑娘~”說完這句話老家兵就‘暈死’過去了。
林之孝三步並兩步上前,將手放在老家兵鼻下的同時,又不動聲色的扯了一把老家兵的衣領蓋住脖子上還跳動得極為有力的脈搏。
兩息後,林之孝收回手轉頭對著賈母等人搖頭,“沒氣了。”
王熙鳳聞言立時看向一旁一直裝啞巴的尤氏,尤氏見狀也知道不能再裝啞巴了,當即吩咐人去將老家兵的‘屍體’抬下去。林之孝便也不動聲色的跟著人一路抬著屍體出了寧國府。
出了寧國府,林之孝又對後門處的幾個小廝吩咐道:“大過年的實在晦氣,你們辛苦些直接丟到城外亂葬崗去。”
“誒~”幾個小廝齊齊應道。
吩咐完小廝,又親眼看著老家兵被人用馬車拉出寧榮街,林之孝才回祠堂聽命去。
回祠堂的這一路,耳邊全是竊竊私語聲,狸貓換太子,二太太,寶玉這幾個詞更是一直被人反反複複提起。
看向不遠處仍舊人山人海的賈家祠堂,林之孝不由在心底對王熙鳳比了一排讚: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這璉二.奶奶真不愧是王家女。姑侄兩個……林之孝搖頭感慨,竟是一模一樣的狠辣。
自從得了讀心術後,原本並不相信陰私報應的王熙鳳也多多少少信了些因果報應之事。也因此在算計王夫人和寶玉的時候,王熙鳳就先想到了老家兵等人的性命問題。
她也害怕真害了老家兵等人的性命,老天爺會收回她的讀心術。
借著管家之便收攏自己的陪房下人和榮國府的管事們。有錢有人後,很多事情就容易了許多。
榮國公病逝後,賈母就讓人給了一筆錢將榮國公的那些親兵們都打發了。那些錢並沒有都落在這些親兵手裡,而是七成進了賴家。
老家兵無子無女,也無人給他養老送終,日子過得很是拮據。王熙鳳找到人後,先一上來就給老家兵娶了一房媳婦。
那是一個帶著兩歲兒子的寡婦。寡婦是王熙鳳陪嫁莊子上的,母子二人的賣身契也都捏在王熙鳳手裡……
事成之後,那個剛剛被丟到亂葬崗的老家兵就會帶著他的小媳婦和兒子拿著王熙鳳給他們的新戶籍去關外生活。
相安無事則罷,若老家兵一家三口敢反咬王熙鳳一口……王熙鳳就會以逃奴這種罪名讓老家兵一家再無安寧。
……
寧國府,賈氏祠堂前。
雖然老家兵的‘屍體’已經被抬出去了,一府的人都是一副粉飾太平的樣子,可氣氛到底不似從前了。
大人們還都好些,就算那老家兵的話不是空穴來風,甚至是所言非虛,也不會立時就表現在面上,但來寧國府祠堂祭祖的卻不單有大人還有小孩子。
一群原本就羨慕嫉妒寶玉的賈氏一族的小孩們,看向寶玉的眼神中都帶著天真又殘忍的打量和惡意。
京城的賈氏族人中除了寧榮兩府過得好外,其他人過得都很一般。
他們大多數是寧榮兩府被分出去的庶出子弟們,跟兩府都有著或遠或近的關係。可同是一個老祖宗的血脈,有人可住高屋大院,有人可錦衣玉食,有人得數萬家產,公候爵位,可有人卻隻能靠著族中分下來的那點紅利苦哈哈的過日子……嫉妒就像流淌在血管裡的血液一般,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他們貧富差距,高低貴賤。
如今從出生起就被人眾星捧月的賈寶玉被人說成了‘野種’,他們心中除了暢快和期待外,更是對賈寶玉生出了隱隱約約的惡意。
憑什麼他可以過那種自己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憑什麼?
憑什麼?
王熙鳳點了一把火後,就裝得十分無辜的繼續跟其他人一道完成被打斷的祭祖儀式。在寶玉與賈璉等人進入祠堂祭拜賈家列祖列宗的時候,留在外面的賈氏族人更是小聲的議論了起來。
還不知道是不是賈家血脈呢,咋就讓他進祠堂了?
聽到這種小聲議論的王夫人和賈政臉色都非常差,賈母也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
王夫人不停的在心裡咒罵老家兵和算計她的人,賈政則滿腦子都是以死明誌的老家兵和對王夫人的懷疑。
寶玉……真是我兒子嗎?
李紈仿佛什麼都沒聽見,視線就隻落在她兒子賈蘭身上,但心裡想的卻是這小叔子和兒子在府中天差地彆的地位。
賈珠活著的時候還好些,賈珠這一去,她們娘倆在府中的日子不提也罷。轉頭看了一眼王熙鳳,腦子裡卻都是當初賈珠活著時她做管家奶奶的一幕幕。
此時王熙鳳與尤氏站在一起,腦中都是她那好姑媽氣急敗壞的叫罵心聲,肅穆眸唇間視線卻落在了探春身上。
想來祠堂這邊發生的事情,在府中養胎的趙姨娘也應該聽說了。屆時妻妾相爭……
趙姨娘確實聽說了,不光聽說了她還非常確定寶玉就是二太太親生的。
趙姨娘原就是榮禧堂的丫頭,當初王夫人生寶玉時她也在那邊侍候。對了,她就是在王夫人坐月子的時候跑到賈政面前紅.袖添香升做姨娘的。
此時趙姨娘撫摸著自己的肚子,心裡想的都是怎麼讓自己腹中的孩子成為賈政唯一的‘親’兒子。
再不濟也要讓二老爺對寶玉心生芥蒂,才不枉她算計一回。
~
同一時間,林家也在祭祖。
林如海在外為官,也不過是在府中偏僻寂靜處建一小祠堂,供年節祭拜。此時他被人抬到小祠堂,賈敏也攜兒帶女的跟了過來。
原本寧望雪是要跟著黛玉一道去祠堂的,但祭祖不是小事,林如海擔心寧望雪再說出什麼要命的心聲,便打發人陪著寧望雪去祭拜寧大夫婦。
寧大夫婦先後病逝,寧二也緊隨其後,寧孟氏將寧望雪往林家一賣就帶著孩子改嫁了,墳塋什麼的肯定無人看顧祭拜。隻是林如海如此‘貼心’的安排,卻險讓寧望雪直接飛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