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假話？哎呦喂，這名字起的有水平誒！假話，假，假，媽誒！他是賈雨村！】

前半話還好，不過是些無傷大雅的碎碎念。可寧望雪的後半話卻是直接吼出來的，徹底將能聽到她心聲的林如海和賈敏叫了一跳。

這賈化，表字時飛，也確實有個彆外是雨村。小電母這般震驚……難道是這人有什麼不妥之處？

‘看來這人還得再詳查一番。’林如海心忖了這麼一句話，又在心下搖頭‘能讓那丫頭這般震驚，便是查不出什麼也不能掉以輕心。’

賈敏呆在內室裡，一邊聽身邊的寧望雪碎碎念，一邊聽外間林如海的心聲，還要一心三四用的聽林如海與賈雨村的寒喧。可以說原本對於今日來拜訪林如海的這位賈先生並沒多少想法的賈敏也因著寧望雪對賈雨村的態度起了幾分好奇心。

林如海胳膊和腿都骨折了，雖然已經接上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一百天也沒辦法回衙門公乾了。

他原本也養了幾位清客門人，隻是林如海心有顧慮，這會兒便想著再在外面尋個妥當的人和清客門人們一起幫他代筆處理一些公務。而賈雨村正好遊曆至揚州，隱約聽到了些風聲便自薦而來。

想見林如海得提前遞拜帖，拜帖上自然會提起自家出身來曆，之後林如海再根據拜帖上的信息著人打聽一回賈雨村的情況。

林家這邊打聽到的賈雨村是什麼人呢？

科舉出身，曾也授過官，極有才乾卻是個喜歡‘大刑侍候’的主兒。且恃才侮上，清高自負，不過堪堪一載便將同僚上司得罪了個遍。

應該說在沒看見賈雨村這個人時，他給林如海的印象就是有才乾，但不太通人情世故，也不會做官，滿身書生意氣之人。又因賈雨村有一副好相貌，劍眉星眼，直鼻權腮，一看就是那種中正之人。所以在看到賈雨村後，林如海一下子便覺得這位可以幫他的忙。

林如海最擔心的就是門人清客或是下屬瞞著他做了什麼，或是打著他的旗號做了什麼，有這麼一個人在一旁，他也能放心些。

隻是讓林如海沒想到的卻是今日賈雨村來府上拜見他，家裡的小電母竟也知道這個人，還反應這麼大。

“本官聽聞賈先生並非揚州人士，不知賈先生如今下榻何處？”

賈雨村坐在下首的一張凳子上，聽到榻上的林如海詢問，連忙站起身回了一個地址。他被罷了官，哪怕還是進士出身，卻也不敢在林如海這個實權大官面前擺架子。雖面上努力做出一副看開了的樣子，但心裡卻一直不曾放棄回到仕途中，於是討好林如海已經成了一種下意識的本能。

【哇哦！原來賈雨村長這樣？果真是道貌岸然，人面獸心，衣冠禽獸，知人知面不知心……】

知道來人是誰後，寧望雪就蹭的一下擠到了房門邊上。趴在門縫那裡朝外看賈雨村的寧望雪將自己能想到的成語名詞一個個往賈雨村身上摞疊，等實在想不到什麼成語了，直接在心底總結了一句：

【長成這樣，也就怪不得那麼多人會上當受騙了！】

賈敏聞心聲，眸子微閃了幾下，而一門之隔的林如海則是不動聲色的繼續打量賈雨村。

若真如旺旺那丫頭心聲的意思，這賈雨村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唉，上一個提攜這玩意的已經家破人亡了，後來提攜他的XXXXXXXXXXXXX】林家和賈家也都啥也不剩了。

【聽說這世上有一種人是吸人氣運的命格，莫非這賈雨村就是那種人？】

賈敏與林如海瞬間坐直身子，一個看向撅著小屁|股從門縫看人的寧望雪，一個用更深沉的眼神打量賈雨村。

還有這種人？

竟有這種事？

‘那聽不見的XXX難道說的是他林家？’

這句話在賈敏心中轉過時，林如海也同時在心念轉了這麼一句，隨後二人的思維又齊齊發散開來。

賈敏：之前旺旺這丫頭說的‘今明兩年林家要死一人’的劫難是不是還沒有過去？面前這個賈雨村是不是那個‘天意’安排的？

林如海：他記得這丫頭曾經對鶴哥兒說過‘活下來’。就算是無的放矢，也不可能突然就說出這種話，難不成就應在了這個賈雨村身上？

可能是因為寧望雪拿‘仙丹’出來的行為再次佐證了自己電母的身份，所以無論是賈敏還是林如海待寧望雪的態度都更加的‘真誠’。

對她說的話，也都深信不移。

呃……除了那些沒啥價值的碎碎念。

此時，相較於賈敏隻想遠遠的打發掉賈雨村，林如海竟然開始琢磨這個賈雨村若真是那等吸人氣運的命格，又應該如何將人用在刀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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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乖巧坐在那裡的黛玉相比，寧望雪一舉一動都在挑戰教養嬤嬤的神經和忍耐力。

黛玉的教養嬤嬤姓周，與林遐的教養嬤嬤高嬤嬤是一塊被賈敏請入府中的。

不過二人入府後，賈敏就暗示過這二人寧望雪不是一般的丫頭的，不要用教導哥兒姐兒房中侍女的那套管教她。

你們可以將她當成府中的主子看待，但也不要約束她，更不要管教她，當然了，最好也不能讓她發現什麼。

也就是說不能將她和黛玉放在一起教養，不能無視寧望雪的存在，但也不能管教得太多。

就……挺難為人的。

神仙守的是天上的天規戒律，讓電母學習人間的規矩……賈敏沒那個勇氣。就在賈敏不動聲色的供著‘請’來的電母時，寧望雪卻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

哪怕教養嬤嬤們儘力無視她了，可寧望雪還是在黛玉學規矩的時候跟著學了一些。

在寧望雪看來教養嬤嬤教的這些教養和規矩，就是後世那種花錢報班才能學到的氣質儀態培訓班。

免費的課程，不蹭白不蹭。

貴族女子舉手投足間的儀態那都是經曆時間積累和環境熏陶，最後刻儘骨子裡的。若寧望雪和黛玉一樣都是真三歲，那麼用不了幾年，她肯定會在這種大環境下被培訓出來。可她是成年人的思維，身體也早就有了成年人的行為反射，如果不下苦功夫，隻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怕是不會有什麼效果呢。

這就好比一個人寫字總喜歡倒下筆一般。讓一個不會寫字的人在學寫字之初就順著字的筆劃學寫字，自是既輕鬆又容易。而讓一個倒下筆很多年的人在沒有人監督，甚至是沒人強硬讓她改正陋習的前提下改掉倒下筆的寫字毛病……太難了。

說不定最後既沒學成大家閨秀的氣質儀態通身氣派，還將自己原本的落落大方，率性自然丟掉了。回頭一看，竟直接將自己弄成矯揉造作的四不像了。

此時的這些問題是周嬤嬤沒想到，賈敏不會想到的，寧望雪還沒有意識到的。

周嬤嬤一會兒看看寧望雪，一會兒看看賈敏，最後視線落在拿著本書在看的黛玉身上，此時就一心盼著將黛玉教養好了，不砸了自己的招牌。

等外間的林如海三言兩語將賈雨村打發走了，寧望雪這才一臉悻悻的坐回自己的鼓凳上。

見賈敏和其他人什麼都沒問，小爪子就又朝一盤的果碟伸去。

林如海受傷，那是整個揚州城，甚至是半個江南的大事。雪花一般的帖子，絡絡不絕的客人，還有數都數不過來的名貴藥材讓原本年節在即就比旁日熱鬨的巡鹽禦史府更加的熱鬨喧嘩。所以沒過多久等賈敏徹底忙起來的時候，就直接打發黛玉和寧望雪自己打發時間。

過了這個年，黛玉和寧望雪四歲，林遐也能算做兩歲了。雖然林遐的生日在秋冬時節，個把月前才過的周歲，但隻要過年，不管生日大小都長一歲，這是華夏人自老祖宗那裡傳下來的規矩。

如果林如海不受傷，賈雨村不會在揚州城逗留，從揚州離開後他會直奔金陵，輾轉進入甄家教導甄寶玉。在見識了和賈寶玉同等傷殺力的甄寶玉有多熊後，賈雨村憤然辭館，之後又在揚州城裡病上月餘，這才受人引薦成了黛玉的先生。

成了黛玉的先生後，賈雨村隻用了一年時間就克死了賈敏……呃，寧望雪頓了一下，好像有哪裡不太對勁？

發現自己封建.迷.信的腦洞已經可以點燃神九了，寧望雪連忙搖頭將那些想法拋到腦後，繼續拿著杮餅啃。

【真可憐和她的拐子爹這會兒還沒到金陵吧？】

【嘖！真應該將天下的拐子都先電個大小便失|禁，然後丟到油鍋裡炸他個外酥裡嫩，最後再撈出來喂狗。】

賈敏/林如海：“……”

那狗又做錯了什麼要吃這種惡心玩意兒？

~

就在林如海受傷的消息傳到京城時，賈家這邊也出了件駭人聽聞的事。

王熙鳳在她親姑媽的幫助下順利接手了榮國府的管家權，之後又因著年節將近也開始忙著祭祖之事。

賈氏一族的祠堂立在寧國府裡，到了日子京城內的賈氏族人便都會聚到寧國府。之後便按著血脈遠近，身份高低排著隊祭祖。

其他人家什麼情況不知道，不過今年寧國府依舊沒添丁也沒減員，而榮國府沒了個珠大爺，卻多了一個璉二.奶奶，看起來也是不增不減。

原本今年的祭祖儀式一如往年那般沒什麼可敘述的，不想就在祭祖的當頭榮國府的一位老家兵卻突然跳了出來指著賈寶玉說他不是賈家人，不配進賈氏祠堂。

“二太太當年生的是女嬰！”老家兵怕人不信，還大聲對眾人喊道：“用這個不知道哪家的野小子演了一出狸貓換太子。”

嘩！

話落，現場一片嘩然~

此話猶如一滴水掉到了油鍋裡，整個寧國府瞬間沸騰。眾議洶洶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看向怔愣的王夫人和已經嚇懵逼的賈寶玉……

王熙鳳心裡暗爽不已，面上卻也同眾人一樣擺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一直以來府裡上下都因為寶玉含玉而生將他捧得高高的，王熙鳳心知與其從玉上做文章，還不如來個釜底抽薪，一勞永逸。

人都不是賈家的了，到時誰還管那塊玉會有什麼大造化呢。

說不定也是假的。

就算是最後發現那老家兵是被人買通的又如何……老太太不是吃素的，可二老爺卻是個吃素的。隻要有人在二老爺耳邊持續的煽風點火，就不信二老爺還會相信寶玉是他親生的兒子。

親生老子都懷疑的兒子，做祖母的又怎麼會一如既往，毫無芥蒂的疼愛這個孫子呢。

隻要寶玉失勢，璉二做為老太太唯一的嫡孫，在府中的身份自然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