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第十九章 【沒想……(1 / 1)

第十九章

兩個時辰前,賈敏打發丁香給寧望雪送了一套素色棉衣過來。稍後丁香與小滿侍候著寧望雪換好衣裳,便讓人套車送她來祭拜寧大夫婦了。

寧望雪雖不是林家的主子,但她出門卻牽動了林家兩位主子的心。坐了賈敏日常出門的馬車不說,賈敏還讓丁香和小滿都陪著她出門。另外又指了兩個婆子和幾個家丁一路護送,生怕有個什麼閃失。

馬車穿過熱鬨的揚州城,一路來到城外。因墓在山半腰上,馬車便隻得停在山腳下。

寧二就葬在寧大夫婦下首,到也算是另類的守望互助。不過由於墳塋無人祭掃,這裡已然雜草叢生,稍顯破敗。

被丁香從馬車上抱下來,又由著丁香牽著往山腰上走。遠遠的,寧望雪就看見了雜草叢中的兩處墳以及正帶著書童小廝鋤草的賈雨村。

丁香是大丫頭,養的比一般小門小戶的姑娘還體面。那日賈雨村來府中拜訪,丁香和染香,攬香都陪著賈敏母女在內室回避外男,所以不曾見過賈雨村真容。其他跟著出來的下人……縱使是見過賈雨村的,但這些日子林家進進出出不少人,也未必記得住。

可以說,今天跟著寧望雪出來的林家下人裡除了寧望雪一眼就認出賈雨村了,其他人不是沒見過賈雨村的,就是沒認出賈雨村的。於是這會兒見賈雨村帶著人在那裡打掃寧家兄弟的墓,都不由低頭看向寧望雪。

‘你親戚呀?’

寧望雪搖頭,隨即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解釋說道:“拜錯墳頭了吧?”

她啥牌面的人能讓賈雨村給她父母叔叔掃墓?就算是搞討好獻殷勤那套,她不應該用在她一個賣身的小屁孩身上,不是嗎?

‘腫麼可能?’

不說那人一看就是讀書人,隻說身邊跟著書童和小廝,也不可能乾出拜錯墳頭這種囧事。

面面相覷了一回,丁香就看向一旁的家丁,那家丁直接大步上前對著賈雨村問道:“敢問這位爺是哪家的?與墓主人有何關係?”

賈雨村看向來人,又順著這人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寧望雪等人,先是一臉驚喜,隨即便是搖頭苦笑,一臉失望,“這墓下所葬之人乃是舍妹。”

誒?

嗯?

聽到賈雨村這話的寧望雪和林家一眾都震驚了,寧望雪瞪圓了眼珠子,一副你在說什麼天方夜譚的樣子看向賈雨村。

林家下人則是看看賈雨村,再看看寧望雪,似是想要根據外甥似舅的說法找出兩人的相似之處。

【好家夥,當頭就是一道九天玄雷劈在頭上!】

【小仙女都被這道雷劈得外焦裡嫩了~】

寧望雪在心中腹誹了一回賈雨村無故砸雷的行為後又深吸了一口氣,先是鬆開丁香的手,隨後邁著小短腿上前,“……先生貴姓?”

“在下姓賈,湖州人士。曾聽聞舍妹育有一女,隻不知流落何處。若是……也應該有你這般年紀了。”賈雨村眼帶慈愛的看向寧望雪,“歎隻歎她沒你這般有福氣。”

寧望雪今天穿了一身素妝,但衣料卻也是極為金貴的那種。她頭發梳了雙丫髻,上面也帶了幾樣精致小巧的銀鑲玉發飾。加之養的好,又被丁香小滿等人簇擁著,不光一身富貴人家的氣派,看起來更像是畫裡走出來的小仙童。

寧望雪:嗬嗬!

“你姓賈,她姓童。”寧望雪伸出小手指著墓碑,想看看賈雨村還能說出什麼來。“你和你妹妹都不是一個姓的嗎?”

“舍妹兩歲時先母便亡故了,姨母憐惜舍妹便將其接到府中與表妹一同教養。後來童家出事童家人竟對舍妹做了那李代桃僵之事……多年來遍尋不到,等知道小妹下落時卻已經是天人永隔了,就連唯一的外甥女也不知去向。”這個問題賈雨村早有準備,直接對寧望雪和跟著來的林家下人說道:“唉,也不知我那可憐的外甥女這些年吃了多少苦頭?”

寧望雪那小人精看過的戲絕對比賈雨村吃過的鹽還多,見他這般唱作俱佳,就已經明白這家夥想要做什麼了。

【嘖,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賈雨村!】

此時此刻,寧望雪看著面前想要給自己當親娘舅,借著自己攀附林家的賈雨村,一顆心都裝滿了吐槽,小心眼都要被撐破了:【假話連篇,怪不得你能叫賈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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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寧望雪裝出一副懵懂樣子,對著非要給她做舅舅的賈雨村說道:“原來是這樣。”

賈雨村抽了下嘴角,又繼續說道:“不知道你是誰家的,怎麼到了這裡?”

寧望雪見問,笑眯眯的回道:“我家長輩葬在山頂,每每從此處路過見墳塋荒廢還以為沒什麼親眷了。今兒遇見先生還以為先生拜錯墳頭了呢。”

賈雨村:這小孩可真不可愛。

“時間不早了,我們也得去山頂,如此便不打擾先生緬懷‘家人’了。”寧望雪說完又轉頭看向丁香等人,使了個眼色便朝著山頂的方向走去。

若不是今日穿戴素淨,丁香等人手裡還拿著祭品,寧望雪肯定會氣死人不償命的說一回踏青賞雪不可。

賈雨村面相好,口才也好,若真心想要討好一個人,必然會得償所願。

當年他不動聲色的討好甄士隱,便得了甄士隱的資助順利進京科舉。今朝他又將目光放在林如海身上,原本一切順利卻又不知何故出了意外。林如海待他的態度變化雖不明顯,卻也讓賈雨村知道一定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

回到住處輾轉反側了許久,賈雨村也沒想到原因。

凡事沒有得到過時還不會太痛苦,可一但得到又失去,那種痛苦就成了紮人的錐子日日夜夜的紮在心口上。賈雨村看似心灰意冷,淡薄名利,可實際上卻沒有一日不渴望重著官袍,再坐公堂。

想不明白林如海的態度為什麼會變化的賈雨村又費了些銀錢去打聽林家的情況。

這一打聽到是讓他偶然間知道了寧望雪。

這是林如海買給女兒的替身,如今就跟副小姐一般養在林家替林姑娘擋災。

聽說自這丫頭入府後,林家那位三天兩頭就要病一回的姑娘竟大有起色。現在林家上上下下都對這丫頭另眼相待。

打聽了一回寧望雪的情況,隱隱約約聽說寧望雪的母親童氏出身不凡,又聽說寧孟氏改嫁後便隨夫離開了江南,賈雨村那裡就冒出一個非常大膽的想法。

若他以寧望雪母舅的身份再入林府,以感謝林家善待嫡親外甥女的理由‘報恩’於林家……是不是會另有一番局面?

賈雨村有備而來,卻沒想到會遇見揣著明白裝糊塗的寧望雪。然寧望雪三四歲的樣子,又正好介於懂事和不懂事之間,到讓人不知道怎麼接她的話了。

【回去得跟賈敏好好說一說,林家的下人可不能像賈家那般嘴上沒個把門的,到處跟人說主家的事。瞧瞧,瞧瞧,連我這麼個小屁孩都有親娘舅來認親了。可見林家下人的嘴有多大吧。】

丁香和小滿快走幾步追上寧望雪,寧望雪等走了差不多一射之地後才跟丁香小聲說了一回她這親娘舅是誰。

丁香輕輕‘啊’了一聲,想回頭卻又強行壓下了回頭的衝動。

一行人到了山頂,寧望雪便讓人將祭品什麼的都擺上。跪在山頂上磕了幾個頭,又讓人在背風處將帶來的紙錢燒了,確定火都熄了才緩步下山。

他們下山的時候,賈雨村還沒走。看到寧望雪一行人從山上下來還非常溫和的對寧望雪頷首。

寧望雪也笑眯眯的對賈雨村揮手,一副毫無心機的天真漫爛。

目送寧望雪一行人上了馬車,賈雨村三人便也跟著離開了。三人是騎馬出城的,寧望雪他們則是坐著馬車出城的。馬車走的不快,賈雨村三人就一直遠遠的跟在他們馬車後面。

直至到了城門口,賈雨村才驅馬至馬車前,隔著馬車窗對寧望雪問道:“不知貴女係哪家千金?在下有些事情想要詢問貴府長輩。”

丁香看向寧望雪,寧望雪眨了兩下眼湊到丁香耳邊低語,丁香抿了下唇朝外說道:“我們乃是巡鹽禦史府上的女眷。”

“巡鹽禦史府?”賈雨村裝得跟真不知道似的先是緩緩念出‘巡鹽禦史府’五個字,隨即一臉恍然大悟的問道:“莫非是林如海林大人府上的?”

丁香與寧望雪對視一眼,隨即回道:“正是。”

等馬車進城了,丁香才問寧望雪為什麼要這麼告訴賈雨村。寧望雪一邊掀開馬車窗簾一角朝外看,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她。

“過年了,你們都給老爺太太準備了孝敬之物,那我也不能什麼都不準備呀。”從荷包裡拿出一個極小的如意銀錁子順著窗戶遞給跟車的嬤嬤,使喚她去買包糖蓮子。等拿到了糖蓮子,寧望雪才笑眯眯的說道:“我人小,做不得針線活,那就請老爺太太們看場戲吧。”

丁香嘴角抽了下,“也許那個姓賈的真是你舅舅嗎?”

寧望雪笑笑,沒有回答丁香的問話。

童家是因為親戚犯了誅九族的大罪,這才跟著吃瓜落的。按律童氏應充入教坊司做官妓,是童府下人跟她換了身份。

也是成了親後寧大才知道自己娶的不是大家婢而是大家女。怕擔乾係,寧家兄弟和寧孟氏都不敢對人言語童氏的真實身份,一直到童氏,寧大和寧二先後沒了,寧孟氏才會偶爾提起一兩句。賈雨村隻打聽了些許皮毛就跑來忽悠人……嘖嘖嘖,他咋那麼心大呢。

就在寧望雪腹誹賈雨村時,趕車的車夫朝車裡喊道:“姑娘,前面的路堵住了,瞧著一時半會兒也通不了。左近有座茶樓,不如先到茶樓緩和緩和,等路通了再回府?”

丁香聞言掀開一角馬車簾朝外望去,見是幾個販果子的小販翻了車,如今車翻果子落,眾人不是幫他撿果子的,就是有人趁亂哄搶果子。又是車,又是果子又是人的都堵在不算寬趟的街上,直接來了個水泄不通。

馬車後面也有馬車和不少行人,想要調轉車頭也是行不通。

因之前林如海出了事,所以他們這輛馬車上除了坐墊再無旁的,走這一路也都冷了,聽到車夫的提議,丁香幾人便下了馬車朝一側的茶樓走去。

丁香要了一個樓上的包間,又使銀子讓他們上滾熱的茶,再端個碳盆過來。

隻是讓寧望雪沒有想到的是,她再次醒來卻是在一處破敗的屋子裡,身邊還有個比她大不了幾歲的小丫頭正在搓洗衣裳。

那小丫頭見寧望雪醒了,就抬頭看了過來。寧望雪一看到那小丫頭的正臉,就‘嗬嗬’了兩聲。

【這不巧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