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就用王夫人缺的那些德打賭吧，我賭今天的晚飯會延時。】

寧望雪往自己嘴裡丟了一顆桂花糖，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一會兒看一眼賈敏和屋裡的小座鐘，一會兒朝門口看一眼。

【打工人最討厭什麼？肯定是加班啦。讓小仙女天天看著你們一家先吃飯這不算事兒，但你們不能總是這事那事的影響小仙女按時按點吃飯吧？】

【唉，明白，都明白。曆劫不就是要經曆各種各樣的不順心嘛。】

林如海：‘太聒噪了！’

林如海被寧望雪的碎碎念吵得腦仁疼，為了安靜一會兒林如海隻得先讓人帶黛玉回房。

隻要黛玉走了，寧望雪自然也就跟著走了。

“是了是了，沉香，你先帶姑娘回房。”賈敏聞言忙對著沉香和兒子的奶娘韓氏吩咐道：“韓氏，你也下去吧。”

沉香應聲站出來，牽起黛玉的手往外走，韓氏聞言抱著哥兒欠了欠身，也跟著退了出去。

韓氏出了上房便去了一側的廂房，黛玉一行人則需出了正院回黛玉的小院子。一行人在院門口與領著人過來的林管家遇上了，黛玉和寧望雪都一臉好奇的看著腰上係白麻布的男人。

由於身高問題，哪怕低著頭趙天棟也看見了不遠處的兩個桌子高的小姑娘。

趙天棟是榮國府長房長孫賈璉的奶兄弟，他媽是賈璉的奶娘趙嬤嬤，這次跑揚州報信的差事就是他媽幫著活動來的。

報完信再借機置辦些土儀回京城，放到他爹娘悄悄置辦的鋪子裡售賣。貨是自己挑的，路費是府裡出的，錢卻是他們家自己掙的，真是件好差事。

視線沒敢往臉上看，隻落在脖子下，順著視線飛快掃過兩個小姑娘的衣裳。在富貴堆裡曆練過的趙天棟一眼就瞧出寧望雪身上的錦緞價值千金，隨後眼睛從衣服上的金銀繡線和米珠上轉過，又掃向旁邊的那一身家常衣裳。

這身衣裳不過是黛玉家常穿的，雖然精致有餘，但絕對比不上鹽商特意趕製的衣裙奢侈華貴，張揚浮誇。於是在管家示意請安的時候，趙天棟直接對著寧望雪的方向行禮問安了，“小的請表姑娘安！”

“……”

寧望雪看向黛玉，黛玉也看向寧望雪，然後兩人齊刷刷看向管家，淘氣的伸出手指按在唇邊做了個‘噓~’

林管家見狀笑著點頭，隨即叫上趙天棟去見賈敏。

黛玉仿佛頭一回這般淘氣，等人走遠了還用小手捂著嘴偷樂。寧望雪到是沒笑，而是低頭看自己的衣裳。

看看自己的，再看看黛玉的，不由心忖了一句：她好像是比黛玉更像千金小姐呢。

旁人還罷了，沉香卻第一時間讓人去了針線房，吩咐她們連夜趕出兩套二等丫頭的衣裳給寧望雪穿。

疏忽了。

之前隻是圖省事，才拿那些姑娘不穿的衣裳應急的。瞧這丫頭穿的好看，大小又合適便也……這事是她這個掌事大丫頭的失誤。

且不說回到黛玉院子的寧望雪並沒有錯過晚飯，甚至連延時都沒有時，也隻是一臉嚴肅的告訴自己：想要穩贏不賠，關鍵在於賭注的選擇。

用彆人的賭注打自己的賭，輸贏何必放在心！

~

就在黛玉與寧望雪用過飯跟著沉香學打絡子時，林如海那邊又因為寧望雪的那幾句心聲忙了起來。

一邊吩咐去京城吊唁的人暗中調查榮國府情況，一邊又根據蛛絲馬跡調查王家人。

雖然寧望雪的後半句話仍舊是雜音，但隻要接上前面的心聲不難猜出賈珠之死還有旁的原因。

賈珠是賈家的二房長子，其父賈政字存周，其母乃王子騰之胞妹小王氏。能讓那小電母提起‘陰私報應’和‘前人’這類字眼的，也就是祖父母和父母了。

老泰山早已仙逝多年，嶽母年事已高，也早就不管府中內外的庶務了。林如海對賈政還有些印象，對小王氏卻因男女有彆而不知其心性如何。不過發妻每每提起這位二嫂時都有些輕視之態……

陰私報應這種事可大可小，他林家主母是賈氏女，若賈家真惹出了什麼事……他林家也在九族之內。

若真是抄家滅族那等要命的事，哪怕拚著被世人唾罵他也要爭個首告的功勞庇護自己的這雙兒女。

好家夥，這還沒怎麼樣呢，林如海就已經準備拿嶽家祭天了。這要是讓賈敏知道了，林家得提前進入修羅場。

都說怕什麼來什麼，賈敏一覺起來就感覺自己腦子裡多了些什麼。恍恍惚惚間知道這是讀心術後，賈敏先是一驚後是一喜最後則是似喜似悲中生出幾分鬆了一口氣的圓滿。

她有了讀心術，但她的讀心術卻隻能聽到夫君林如海的心聲。

女人這一生都在鬥。在家時，為了爭搶父母的寵愛要跟兄弟姐妹鬥。嫁人了，要跟婆婆鬥，跟管事鬥，跟那些鶯鶯燕燕的妾室鬥。

心智手腕都不缺的女人想要立於不敗之地，也得緊緊抓住最關鍵的人。在家時是父母親長，嫁人後是……夫君。

出嫁的女人能依靠的除了娘家就是夫君了。而夫君除了能成為戰友外，也能成為對手。要懂得察言觀色，要時刻揣摩夫君的一言一行，一念一意，要做到洽到好處……嫁給林如海這麼多年，賈敏一直做得很好。但也正是因為做得很好，她才落了個憂思過度的病根。

旁人都以為她是為了林家子嗣愁出來的，實際上雖有這方面的原因卻不多。

也許老天也覺得她活得太累，所以賜了讀心術與她。

似是想到了什麼，賈敏輕哼了一聲。

老天爺那麼好還帶走了珠兒，肯定是她的好二嫂無德無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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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這個時空有某種BUG補丁的存在，賈敏因為讀心術而放鬆的心態又多多少少因為林如海的心聲裡總是時不時的帶出一些刺耳雜音，而多了幾分煩燥。

就像林如海沒辦法從寧望雪那裡聽到有關原著的任何劇情一般，賈敏也沒辦法根據林如海的心聲知道林如海也擁有同樣的瑕疵讀心術，但她卻從林如海的心聲裡知道了他正在讓人調查榮國府以及喚那個新入府的小丫頭‘電母’。

電母？

是雷公電母的那個電母還是跟這兩個字發音相似的字？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隻是要怎麼跟太太提起每四個月給兒子換一波奶娘呢？】

‘咳！嗯~’

還在琢磨‘電母’到底是什麼意思的賈敏就聽到了這麼一句心聲，當即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一邊拿帕子掩住唇一邊將咳嗽壓下去。

‘這得多喪心病狂才能想到每四個月換一波奶娘呀。’

“我無事，隻適才要吩咐你不妨嗆到了。”賈敏攔下要讓人請郎中的染香，而是將昨夜睡下前想的事交待於她，“表少爺新喪，今年京城那邊的端午節禮裡且將給表少爺的那份移出來，再將那些鮮麗的料子都換成素，罷罷罷，將料子全都換下來再另添些旁的物事吧，免得老太太瞧了再傷心。”

這會兒送鮮豔料子容易紮了人心，素色料子未嘗不是在提醒人家，既然怎麼都不對，那還不如全都換下來。

“還是太太想的周到，奴婢們再想不到這上面去了。”賈敏說一句，染香就應一句，完事還奉承了賈敏一句，這才出去重新歸置要送到京城的端午節禮。

若是乘船慢行，從揚州到京城差不多四五十天方到。若是貨船或是走旱路官道至多一半的時間就到了京城，也因此林家送往京城的節禮至今仍未送出去。

以前林家往京城送的端午節禮一般都會在四月末的時候到達京城。不過自打黛玉出生後，端午節禮都會在五月初到達京城了。至於原因，則是賈敏要存心‘錯過’她某個侄子的生辰。

黛玉的生辰在二月，賈寶玉的生辰則在四月末，賈敏與王夫人向來姑嫂不和，黛玉出生後王夫人那邊表現的極為冷淡，於是賈敏也就沒辦法對她那個素未謀面，還叼了塊美玉出生的侄子有好感了。

哪怕親娘每每來了家信都要誇一回，賈敏也待見不起來。

賈敏覺得她對賈珠和元春都不錯，寶玉出生時雖然整了那麼一出花裡胡哨的，可她也沒少了這個侄子的份子。這回終於輪到她生孩子了，王夫人就算不雙倍隨份子也應該隆重些。

王夫人覺得賈敏就生了個丫頭片子，按例隨個份子也就是了。不想小姑子竟如此斤斤計較，竟然以坐雙月子無心管家為由‘忘記’給兒子準備周歲禮了，心中便覺得自己這個小姑子太掐尖小性了。

於是犯軸的王夫人在轉年二月黛玉周歲的時候也‘忘記’了。

二月份，賈敏翻遍了娘家送過來的禮就獨沒有王夫人那份，於是那之後賈敏也就直接不給小輩們送什麼生辰禮了。

你來我往間，姑嫂隔著十萬八千裡還交了一回手，也算是另類的友好互動了。

本來做長輩的也沒什麼義務給小輩送生辰禮。隻是賈敏出嫁前，賈珠和元春就都被賈母抱到了榮慶堂，姑侄三人都養在賈母院裡，感情也比旁個好。成親後賈敏也就在給娘家準備節禮的時候，多給這兩個侄子侄女帶一份生辰禮了。

有些事情一但開始了就沒辦法中止，再說了林家也不差那點玩意，賈敏也就堅持下來了。

其實賈敏要的就是一個態度。

這一點王夫人未嘗不知道，可誰讓賈敏不高興她就高興呢。

而讓自己高興有錯嗎？

就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