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本說得是對的。

除了再試試, 還有什麼辦法呢。

而且他這次被限製得很嚴重，基本隻能輔助……

“唔？”山本有些訝異地看著綱吉的動作——綱吉將長鞭另一頭綁在自己的腰上了。

“如果被拽下去的話會很危險，隻是用手抓著的話可能會更好……”山本提醒道。

“反正我是不會放手的。”綱吉對於山本這種聽上去像是有些懷疑他的人品的說法倒也不是很生氣, 隻是這麼說道，“既然這樣的話就算我綁在腰上也無所謂吧。”

綱吉手上的動作沒停，利索地將被拉得更長的長鞭綁在自己腰上再打個結。

他有自己的想法，雖然他不能下水，但要求裡也沒說他不能從上面攻擊，如果隻是用手拉著的話，那不就沒辦法攻擊了嗎？

綱吉沒有直接說出來, 隻是堅定地看著山本, 用力地點了點頭。

這個不好直說……你懂嗎？

山本看著綱吉的眼睛，想了想, 也點了點頭。

雖然不懂，但既然cielo都這麼說了，那我也沒有意見。

綱吉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他懂了。

看來雖然這麼久都沒見面, 而且都不記得了, 但他們之間也許還是有那麼一點默契的嘛。

“對了, 那個女孩是帶著假發的嗎？”在山本下水之前, 綱吉突然想到了這一點。

“嗯？”山本皺著眉想了想, 隨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笑容爽朗，“不好意思啊, 我沒留意。”

這就是經驗上的差距了, 山本在之前完全沒有想到驗證這一點。

“不過她有被扯過頭發……我能感覺到疼，頭發也沒有被拽下來，應該是真的吧。”好在, 山本還是想到了這一點。

“唔……”但是你經曆的那個夢境應該是不完整，或者說時間上是錯亂的。綱吉能感覺到一點違和感，但還不能確定。

他隻是覺得，雖然山本經曆的那些事可能都是真的，那個女孩確實經曆過那樣的校園暴力，也確實是那樣自殺的，但山本經曆的這兩件事實際上的間隔時間可能並不隻有這麼短。

所以頭發的問題，也有可能是在那之後才……

“……不過這也隻是我的猜測，現在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所以你聽聽就好了，不要被影響了判斷。”綱吉相當認真地看著山本。

“是是——放心吧。”山本呲牙笑了笑，活動了一下左手，撐著遊泳池梯屈身跳了水。

他再次回到了起點，而他眼前的世界，也再次變回了之前的樣子。

同時，綱吉也抓住了綁在腰間的長鞭，穩住下盤，配合著山本的動作，發力。

長鞭猛地繃緊。果然，更重了。

綱吉拽著長鞭往後退了一步，才再次調整好了距離。

他這次沒有移開視線，儘量讓自己適應那池“肉湯”，瞪著眼睛試圖捕捉藏在水下的頭發。

算算距離，這一次，山本可能才遊15米可能就會觸發那些東西的攻擊了。

綱吉計算著速度和距離，手臂青筋暴起。

接下來，還會遇到什麼？

……

……

【山本——！彆開玩笑了！快點下來！】

【你這麼緊張乾什麼，山本不是這樣的人的啦，應該是什麼演出吧？】

【哈哈哈就是就是、那家夥怎麼可能會自殺呢？】

……

熟悉的騷亂聲從下方傳來，山本猛地睜開了雙眼。

清風拂過臉頰，山本滿臉錯愕地低著頭，看著下方的人群。

他、回來了？

“山本！不要開玩笑！有什麼事和老師說，彆衝動！”身後傳來了班主任的聲音，這還是山本第一次聽到他們的老師這麼焦急的大喊。

這裡是，天台邊緣。

山本條件反射地想要後退，腳跟卻撞到了身後的矮鐵網——是了，就是這裡。

今天早上，他就是站在這裡，準備自殺的。

山本反手抓住了鐵網，穩住心神。

為什麼回來了？等等，難道之前的都是一場夢？他隻是在準備自殺的時候走神了？

但……他的記憶應該沒錯，他的確被阿綱救下來了，然後離開了學校，回家之後才被卷進那個遊泳池副本裡的。

對了，剛才他第二次進入遊泳池，然後……

又中招了。

但這次明明才剛開始，根本還沒遊過五米，那些頭發絲也沒碰到他，所以和上次的情況應該不太一樣——感覺也確實有點不太一樣。

……好像是，突然有個聲音。

山本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之前的那些記憶都不是夢，現在的才應該是夢。

山本回頭看去，果然，身後不遠處的那些老師、同學，臉上都是模糊的。

……仔細想想，他也確實不記得當時他的身後都站著誰了。

他隻記得阿綱突然從人群裡衝了出來，然後對他說了很多話……對了，後面的人群裡是不是還有笹川京子來著？

山本對笹川京子還是有點印象的，她和他一樣都帶著那個指環，雖然笹川京子身上的指環隻有一半。

而且他們還是當年同一批失蹤過的孩子呢。

山本小心地靠在身後的矮鐵網上，儘量放鬆自己的身體，避免因為太過緊張而導致失誤——他現在已經不想自殺了。

右手的繃帶、細微的疼痛……這是他自己的身體。

山本沒有在意身後的“人”的呼喚，也沒有在意樓下的學生們的喊聲。看似輕鬆地倚在矮鐵網上，感受著撲面而來的微風——混雜著些許不怎麼讓人舒服的氣息，和之前那個夢裡的感覺一樣。

山本微微抬眼，遙望著天邊——同樣是模糊的，可惜了，早上他站在這裡的時候什麼都不想管，導致他根本不記得站在這裡時看到的風景。

現在的他覺得，那個風景應該也不錯。

“為什麼要我回來？”山本突然開口，但他知道不一定能得到回應。

他知道這一塊矮鐵網連接的螺絲並不牢靠，所以他其實也並沒有完全倚靠在鐵網上。如果可以他也想先重新翻過去回到安全的地方，不過很可惜大概是不行的。

因為他光是產生這個想法，就已經感覺到身後傳來的惡意了。

恐怕隻要他一有動作，就會有東西將他推下去。

危險的感覺。

“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嗎？”山本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仔細想想我好像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應該是大我很多屆的前輩吧？”

“你一直待在學校嗎？那你知道兩個月前學校發生了什麼嗎？我總覺得我忘記了一些事，雲雀那家夥又不肯告訴我……明明幾乎每天都能看到風紀委員會，但卻完全沒有和雲雀說話的機會，而且總覺得隻要一靠近就會挨揍啊。”

“還是說你隻是被臨時創造出來的，所以不知道兩個月前的事？”

山本其實不是話癆，他隻是想找點話題轉移一下它的注意力，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的方法而已。

這一次離開的方法，總不能也是自殺吧。

上一次自殺成功代表是他殺了她，那這一次他用的是自己的身體，如果自殺成功的話就是他殺了自己……過去會因此改變嗎？

應該不會，現實裡他的確被救了下來……所以，他會變成什麼樣子？

“對了。”山本像是突然想到什麼，有些隨意地說道，“你讓我回到這裡，是因為……嫉妒嗎？”

【……】

陰寒的氣息，從背後竄了上來。山本的身體微僵，他能感覺到有什麼都東西貼上來了……冷到打顫。

【為什麼，隻有你被救下來了？】有些神經質的笑聲在耳邊響起，冰涼的臉頰貼到了他的耳邊。

山本沒有動，也不敢動。

“如果你也想要這樣的結局，我之前也可以幫忙。”山本的聲音因為過冷而有些生理性發抖，但他還是儘量笑著說道，絲毫不露怯，“但你沒給我這樣的選擇啊。”

你隻想讓我死。

山本對於這一點相當苦惱，但也沒有逃避的想法。

“這一次，也是一樣的吧。”

嫉妒？或許有。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

“你不想我被救嗎？”

【……嗬……憑什麼，隻有你能被救下？】明明都是自殺的人。

所以，也請你去死吧。

【我要……你和我一樣。】

【去死。】

山本張了張嘴，剛想說話。

“山本！你到底在乾什麼？！”身後傳來了有些急切的少年聲，打斷了他們的對話。

山本發現自己能動了，於是他回過頭，看向了那個像早上時一樣從人群裡衝了出來的棕發少年。

那是唯一一個有臉的、表情並不模糊的人。

山本的眉眼柔和了下來。

他的確很感謝阿綱，感謝阿綱救了他，也讓他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同伴比棒球更重要……

山本突然頓了頓。

他突然有一種這個想法好像在他的腦海裡存在了很久了的感覺……應該是錯覺吧。

明明是早上才發生的事，卻好像已經隔了很久，甚至會產生這樣的錯覺——偶爾也是會發生這種事的。

“……山本。”那個棕發少年再次朝他伸出了手，臉上帶著堅定，“回來吧，一定會有辦法的。”

山本回過神來，有些詫異地發現他剛才居然走神了，完全沒能聽到阿綱再次說的早上的那些話。

山本想了想，又皺了皺眉，眼裡多了一些疑惑。阿綱說過的話，剛剛好像還記得的，怎麼現在反而忘了？

【拒絕他。】陰冷的聲音打斷了山本的思緒。

【你知道，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