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2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1 / 1)

就因為這句不著調的話,回家的這一路上,鬱綏都沒有和商訣說話。

出租車行駛在空曠的馬路上,窗外的燈火蔓延成一條流淌的光河,模糊的光暈投落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鬱綏的側臉輪廓在窗戶上勾勒出一個陰影,格外安靜與溫柔。

前座的車窗開了一個小口,有凜冽的風從其中吹進來,將發燒的頭腦吹得冷靜下來。

鬱綏忍不住想,商訣的花言巧語那麼多,是不是從前就很有追人的經驗了。不然也不至於這麼的遊刃有餘,顯得他像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呆瓜。

他的手指攪了攪,不動聲色地將頭轉了回來一點點,眸光偷偷摸摸地落到商訣的身上。

商訣的眼睛挺好看的,睫毛怎麼那麼長,鼻梁也很挺,唇形也挑不出毛病來……

這種長相,一看就是校園論壇裡經常辱罵的渣男長相,所以商訣,是不是真的談過很多個女朋友?

鬱綏想了下,也有可能是男朋友。

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逐漸上湧,鬱綏皺了皺眉,心頭漸漸地湧上一層火,還說他是孫媳婦,這招不知道對多少人用過了,說不定學做飯也是為了那個喜歡的小姑娘,

想到這兒,鬱綏沒忍住,小聲唾罵了一句:“渣男。”

被趕到前排的商訣疑惑回頭,就見鬱綏低著頭,在察覺到他的目光之後,飛速地瞪了他一眼之後又偏過了頭,臉上滿是憤憤不平。

商訣:“?”

他剛剛好像什麼都沒做。

所以鬱綏怎麼又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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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訣說他會做飯並不是什麼虛言,他和商父商母生活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更談不上熱絡。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一個人待在學校附近租住的公寓裡。他社交圈子並不廣泛,也沒什麼一起吃飯的搭子,自然而然地就學會了自己做菜。

兩人進屋之後,商訣從冰箱裡挑揀出了一塊兒牛肉,想到鬱綏並不怎麼喜歡軟爛的胡蘿卜,又將蔬菜換成了紅薯。

將牛肉切成小塊兒,用清水洗淨、焯水煮熟之後,再用蔥薑蒜、八角、桂皮炒出香味……

空氣之中傳來牛肉□□煸出來的油脂香氣,商訣身上係著一條乾淨的圍裙,站在灶台前,專心致誌地控製著往鍋裡加的水量。

他換了件深藍色的家居服,瘦削的肩胛骨從兩側突出來,有一種介於少年和男人的奇異感覺。

似乎是察覺到鬱綏打量的目光,商訣轉過身來,深邃的眼窩和高挺的鼻梁在臉上落下漸次的陰影,他深黑色的瞳仁在燈光下格外明亮,襯得眸光很是溫柔。

鬱綏坐在商訣家的圓桌前,坐姿隨意,懶懶散散的,沒個正型。

餐桌上趴著圓滾滾的金漸層,正用腦袋拱著鬱綏的手,蹭了他滿手的貓,腳下的薩摩耶也不甘示弱,扒在他的腿上,討好地搖著尾巴,弧度很大,像是一朵盛開的花兒。

鬱綏左手擼狗頭,右手擼貓,聞著不遠處傳來的飯香,

有些神思恍惚。

他好像很久違地感受到了家的溫暖,他曾經以為,往後這十幾年的人生,大概再也不會擁有的東西,在鬱瑤去世的兩年之後,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回歸到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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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感覺,居然還是商訣帶給他的。

鬱綏晃了晃頭,覺得自己好像不太對勁。

他可能……真的要被商訣攻破防線了。

換做之前,鬱綏一定會覺得這是個難以接受的壞消息,可現在……

他看向給自己盛好米飯的商訣,突然覺得,這個消息可能也沒有那麼糟糕。

牛肉被盛在了陶製的盆裡,燉得軟爛,醬汁濃鬱粘稠,旁邊的紅薯口感綿軟,吸滿了醬汁,有種彆樣的風味。

鬱綏用筷子戳了戳碗裡的米飯,商訣給他舀了整整一大碗牛肉,幾乎要將碗給填滿。

“多吃一點。”頭頂傳來商訣關切而細致的聲音:“我看你今晚都沒來得及吃什麼東西,中午也吃得少。”

鬱綏今天中午的確沒什麼胃口,大概是天氣逐漸轉涼,帶走了他多一半的食欲。但沒想到,商訣眼睛能這麼尖。

他從碗裡夾了一塊兒紅薯,盯著它看了一會兒,狀似不經意地詢問:“為什麼紅燒牛肉裡的胡蘿卜被你換成了紅薯啊?”

“我之前都沒再彆的地方看見過這種搭配,難道這是你發明的黑暗料理?”他咬了口紅薯,有些口齒不清。

商訣的眸光在他的臉上巡視了一圈,輕輕抬起了眼瞼,語調是一貫的漫不經心:“你不是不喜歡吃胡蘿卜嗎。”

鬱綏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臟深處泛出一點隱秘的滿足感,他又戳了戳碗裡的米飯,心情突然好起來。

可樂聞到了肉香,在他的腿邊不停地搖尾巴,水潤的黑眼睛裡泛出一點可憐的神色,巴巴地望著他。

鬱綏看了眼饞的流口水的薩摩耶,覺得有點好笑,他拍了拍可樂的頭:“饞死你算了。”

他給可樂夾了一筷子肉,然後托著腮看著對面的商訣,很真心實意地發出讚歎:“商訣,你廚藝真不錯。”

商訣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他的眉眼線條清雋而溫柔,嗓音低沉:“那這算討到你的歡心了嗎?”

他織就了一張巨大的網,步步緊逼,引他深陷。

鬱綏想到他方才開的那個玩笑,又或許是,那句話壓根稱不上玩笑,而是商訣的真心話。

他想了想,避重就輕:“隻是討到了我這個人的歡心而已。”

他咬著牛肉,刻意將“我這個人”這四個字加重,近乎是一字一頓,希望商訣能明白他的意思。

商訣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沒有明白。他點點頭,像是要存心逗他:“那我回去告訴爺爺,他未來的孫媳婦對我很滿意。”

鬱綏皮笑肉不笑,磨了磨牙道:“可樂的確挺滿意的。”

商訣也給薩摩耶夾了一塊兒肉,動作慢條斯理的:“可我覺得,可樂的主人好像更滿意。”

鬱綏

又炸毛了,他怒氣衝衝地甩了筷子:“什麼孫媳婦,就算真的在一起了,誰做誰的媳婦還不一定呢。”

商訣抬起眼瞼,濃密的睫毛在皮膚上落下一層很淡的陰影,他嗓音很淡,卻帶著股膩死人的繾綣:“也不是不行,我不介意的。”

“老公——”商訣拖長了調子。

鬱綏的臉火燒火燎地燃起來,米粒卡在了喉嚨裡,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

他咳得驚天動地,商訣順勢坐在了他的身邊,一邊給他喂水,一邊拍他的背:“太激動了嗎?”他自顧自繼續:“其實也不需要激動,畢竟我喜歡你,就會一直讓著你的。”

鬱綏順過來氣,咬牙切齒地喊他名字:“商訣!”

商訣慢吞吞收回手,看著鬱綏泛紅的眼眶和燒起來的耳根,輕輕挑了挑眉梢:“我在。”

他用拇指輕輕撚了撚鬱綏眼尾嗆出來的眼淚,自言自語道:“不過有一點不能讓。”

鬱綏抬頭,喘著氣,不明白他想說什麼。

商訣眉眼彎著,在心底慢條斯理地補充——

床上不能讓。

但他很識趣地沒將這句話說完,畢竟再繼續說下去,鬱綏該真的和他生氣了。

於是頂著鬱綏疑惑的目光,商訣輕笑了一聲,轉移話題:“以後你就知道了。”

鬱綏不想說話,但直覺告訴他,以後的自己可能並不是很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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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於短暫的秋天,在東城停留更久的好像是冬天。

今年的初雪好像來的格外的早,鬱綏推開窗戶,剛一抬頭就看到了漫天的雪從高處降落,將向外延伸的樹枝給鋪滿,像是一株結出雪花的漂亮的聖誕樹。

這場雪下的格外大,鬱綏瞥了眼窗外厚厚的積雪,猜測大概是從昨日的淩晨就開始下了。漫天的雪四散飛揚,落在手掌心,柔軟的白色化成一灘晶瑩的水漬,有些微涼。

鬱綏其實並不是那麼喜歡冬天,因為溫度太低,要穿上又厚又重的衣服,還容易生病。但他又很喜歡下雪,尤其是喜歡在雪地裡打滾的感覺,有一種說不出來恣意和暢快。

窗戶被從身後關上,呼嘯的冷風被隔絕在外,鬱綏一回頭,就發現商訣站在自己的身後,對方的神色格外自然,溫聲提醒他:“少吹會兒風,小心感冒。”

鬱綏摸了摸鼻子,倒也沒說出反駁的話,他好像已經逐漸習慣了商訣對他的關心,並不會覺得有什麼被指教的不爽。

商訣關上了窗戶,轉過身鑽進了洗手間洗漱,他的頭發有些亂,眼下也有些淡淡的青黑,看起來有些懨懨的。

他最近半個月都是這個狀態,精神不佳,有好多次還在半夜偷偷摸摸地藏在衛生間裡玩兒手機。

鬱綏不解地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又將話咽回了肚子裡。他之前也問過商訣到底在偷偷摸摸地乾什麼,這人眼神躲閃,恨不得找一百個理由來敷衍他,鬱綏自覺沒趣,也並不是很想去窺探彆人的隱私,雖然生氣,但到底也沒再說什麼。

洗漱過後,兩人結伴下了樓。

學校裡一片銀裝素裹,踩在地面上,能聽到雪層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響。鬱綏難得放慢了步子,左顧右盼的張望,通往教學樓的這一條路來往學生多,被學校裡的保安大爺鏟出了一條窄窄的小路用來通行。

而操場和小樹林那邊則是完全被積雪所覆蓋了,鬱綏看的津津有味,盤算起明天的體育課能不能打一場雪仗。

推開教室的門之後,鬱綏先在門外抖了抖自己頭上落下的一層紛白雪花,才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實驗班的早自習一向是雞飛狗跳的,今天也不例外,隻是話題從每天的作業和難題轉變成了窗外的雪,孟傑猜測,操場的積雪太厚,今天的跑操大抵會取消,級部估計會讓他們出去一起鏟雪。

這大概是今天最有盼頭的一件事了。

鬱綏將手裡熱騰騰的包子丟給前桌的宋臣年,儘職儘責的完成上一次的賭注,卻發現對方並沒有向以往一樣迅速轉過身來接,而是趴在桌子上,困得不省人事。

“你昨晚去南非挖礦了啊,累成這樣?”鬱綏吸了口豆漿,戳了戳宋臣年的背。

累得要死要活的宋臣年終於找回一點精神氣,慢騰騰地從桌子上爬起來,他瞥了眼商訣,又瞥了眼鬱綏,隻是後一眼夾雜著些許的哀怨。

宋臣年咬了口包子,有氣無力地說:“你不懂,我最近活得連狗都不如,累死累活的,還不如去南非挖礦呢。”

鬱綏挑了挑眉梢,好奇心被挑起來:“還能有比吃飯更讓你上心的事?”

宋臣年神情突然激動起來,剛要開口,被商訣的咳嗽聲給打斷。

男生低垂著眼,正在整理著桌上新發下來的試卷。他用手掩著嘴唇咳了一會兒,好半晌才放了下來,唇色很是蒼白,沒什麼精氣神。

鬱綏看了看他校服外邊披的那件單薄大衣,不著痕跡地皺了下眉。

身體那麼差還敢穿那麼薄,這人有沒有點生活常識。

鬱綏起身,將開著的後門關上,沒留下一道縫隙,商訣邊上的窗戶也被他順手給關上了。

過了好一會兒,鬱綏突然杵了杵前排的宋臣年,裝作若無其事地開口詢問:“喂,宋臣年,你覺得熱不熱?”

宋臣年一臉懵,他看著穿的嚴嚴實實的鬱綏,撓了撓頭:“不熱啊,你要是熱的話把窗戶……”

鬱綏踹了腳他的椅子,截過了話頭:“是挺熱的對吧。”

宋臣年不明所以,但在鬱綏的眼神威懾下,還是點了點頭。

這霸王心滿意足地把自己身上的羽絨服脫了下來,然後凶神惡煞地塞進了商訣的懷裡。

“商訣,”他喊他的名字:“幫我拿著。”

商訣很是順從地將鬱綏的羽絨服抱進了懷裡,沒有一絲不滿。

鬱綏等了一會兒,發現商訣沒有把羽絨服穿在身上的舉動,眉頭鎖的更緊,他又不能直接說讓商訣穿他的衣服,這樣也顯得太奇怪了吧。

思索片刻,鬱綏又用膝蓋撞了撞旁邊的商訣:“我又覺得有點冷?_[]?來[]_看最新章節_完整章節,把外套給我。”

商訣又將他的羽絨服遞了回來,鬱綏伸手抓了兩下,像是在苦惱:“這件太厚了。”他瞥了眼商訣身上那件紙片一樣薄的大衣,違心地說:“這樣吧,我們換著穿,我看你那個就挺好。”

商訣挑起了眉梢,意味不明地掃了他一眼,但還是很聽話地講鬱綏的羽絨服穿在了身上。

鬱綏鬆了口氣,有些嫌棄地拽著商訣的大衣問對面的人:“這麼冷的天你怎麼就穿這個?”

商訣捏了捏羽絨服膨脹的袖子,眸光細碎:“因為好看。”

鬱綏用一種看傻逼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商訣笑眯眯指了指自己:“男為悅己者容。我怕我不好看了,你就更不會喜歡我了。”

鬱綏的眸光停留在他那張病懨懨的臉上好一會兒,覺得頭大:“誰教你的這麼些歪門邪道?”

商訣將胸前的拉鏈拉得更上了一些,漫不經心道:“你啊,不是你說,要合理利用自己的美色嗎?”

鬱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你真是病得不輕。”

前方的人聲嘈雜,將兩人的音量完全蓋了下去,商訣眯著眼,緩緩道:“是喜歡得不輕。”

鬱綏彆過了臉,隻剩下耳根的地方紅得要命。

早自習過去的時候,商訣有些支撐不住,困懨懨地趴在了桌子上。前排的宋臣年倒是恢複了精神,在座位上嘰嘰喳喳地拽著史曉明講著八卦,鬱綏瞥了眼闔著眼睛的商訣,又瞥了眼宋臣年,又踹了踹這人的椅子,低聲警告:“小點聲。”

宋臣年不明所以,鬱綏偏頭咳了一下,和他解釋:“我要睡覺。”

宋臣年:“你這不是還沒睡嗎?”

鬱綏磨了磨牙:“我現在睡。”

他殺氣重重地趴在了桌子上,分明沒有一點睡意,還要被迫闔著眼,裝出很困的樣子。

都怪商訣……

他沒什麼表情地想。

對面有笑聲傳來,鬱綏睜開眼,就看見商訣正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大概是笑得太過用力,這人笑著笑著又咳嗽了起來。

“你笑個屁。”鬱綏有一種心思被戳穿的詭異感,紅著耳根教訓人。

商訣往他這邊湊了一下,眸底倒映出他的臉來。

商訣:“可以拉一下手嗎?”

鬱綏乾脆利落地拒絕:“不行,我沒有和男生牽手的癖好。”

商訣垂下眼睫,有些失落:“小時候每次弟弟生病,我媽都會拉著他的手照顧他,那個時候我都很羨慕,因為生病的時候,她從來不會這樣對我。”

“可能是從小到大的執念吧,你不願意也沒關係,反正這麼多年,我生病的時候,都是自己一個人扛過來的……”

鬱綏一把拉起了他的手:“閉嘴,牽手就牽手,哪兒那麼多廢話。”

商訣呼出一口滾燙的氣,和鬱綏十指相扣,笑意清淺:“綏綏,不用害羞,你這

是在關愛舍友,樂於助人,是要被獎勵的。”

鬱綏沒吭聲,他的左手被商訣牽著,右手正在紙上寫寫畫畫,一道題也沒做出來不說,還在卷子上留下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線條。

媽的,商訣的手怎麼這麼燙。

他怎麼也這麼燙……

難道他也生病了?

鬱綏看了眼闔著眼睛的商訣,飛快地摸了下自己的臉,溫度有點燙,再摸耳朵,燙的嚇人……

可他這一大早分明都很正常,想了又想,鬱綏撈出自己的手機,在百度的搜索欄裡敲敲打打——

發燒會傳染嗎?

瀏覽器轉了幾秒,飛速地給出了答案。

發燒隻是臨床症狀,不會傳染。

他想了下,又刪除這行字,重新敲了另一個問題——

臉的溫度突然變高的原因?

底下冒出了一個x乎的帖子,和他的問題大差不差,鬱綏懷疑自己得了什麼傳染性很強的流感,為了商訣那弱不禁風的身板,還是點了進去。

底下第一個的高讚回答赫然映入眼簾:

[你的頭像皮球]:說那麼文藝乾嘛,這不就是臉紅了嗎?

[格外寂靜的夜晚]:突然臉紅,lz是不是遇到帥哥了啊?估計得是驚天動地的那種。

[holiday1]:也不一定是帥哥吧,說不定lz是看見自己喜歡的人了,女生遇到自己喜歡的人突然臉紅很正常吧。

喜歡的人……?

鬱綏做賊心虛一樣地熄滅了手機屏幕,然後飛速掃了商訣一眼。

人還睡著。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氣,安慰自己。

他隻不過是在關愛一個帥的驚天動地的舍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