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連載(1 / 1)

級部辦公室裡,人來人往。

各個班的班長都聚在一起,大家你一言我一語,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最近的學校裡發生的各類八卦,隻有史曉明心不在焉地思索著該怎麼和崔喜軍說他的工作失誤。

上次鬱綏被朱振做停課處罰的時候,級部恰好出台了新規定。

因為下半年整個學校的人都要搬到新校區,一中又要嘗試集體化住宿的軍事管理,便在今年提出了試住宿的要求,順便增加晚自習的時常,以便加快學習進度,

其他班的學生如果實在不願意,學校也不會過多要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但實驗班的人不同,大家一早便被通知了,不僅住宿是強製的,就連以後的每節晚自習也都會被占領,合理分配給各科老師,讓他們講課,一次來鞏固知識。

這件事原本是史曉明負責的,誌願表挨個分發下去,隻要在右下角的同意與否打個鉤簽個名就行,大家都填的很快,不過半天就已經收集完畢了。

可偏偏鬱綏失蹤了三天,史曉明又和這位校霸不熟,隻好將這事兒拜托給了自己的好兄弟宋臣年,對方當時信誓旦旦地說,一定會讓鬱綏趕在交表之前,簽上這個字。

哪成想對方剛回來一個下午,晚上就又跑出去了。

當時的晚自習上,崔喜軍在門口收表,史曉明去了朱振辦公室統計卷子,宋臣年直接幫他把那一遝同意書給交了上去,史曉明回來時隨意問了宋臣年兩句,也沒再多說,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了。

可剛剛隔壁班班長來找他時,他才猛地想起來,那天宋臣年全程都和自己待在一起,壓根沒有拿著表格去找鬱綏簽字。

所以,全班31個人的宿舍都分配好了,隻剩下鬱綏一個人落單了……

想到這兒,史曉明一陣頭疼,不知該怎麼處理這種棘手的情況。

“史曉明?”前邊正在整理文件的崔喜軍皺著眉喊他,從裡邊抽出一份不倫不類的意見谘詢表來。

右下角小小的方框裡,被他打上了一個核桃大的×號,斜向上的筆畫衝破了上邊字跡的束縛,像是主人昭示著自己極大的不滿。

被點到名的史曉明探出腦袋看了一眼,還在想是誰這麼不著調,就看到了×號旁邊力透紙背的兩個字——

商訣。

崔喜軍拿著這張意見谘詢表思忖了半晌,還是將它收了回去。

商訣的身份畢竟還是要特殊一點,等他一會兒開完會,去問問校長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兒吧。

緊接著,他的指尖扣了扣桌沿,緩緩發問道:“怎麼隻有31份,鬱綏的呢?這兔崽子不願意來,連個表都不打算交了嗎?”

史曉明訕訕笑了下,慌忙退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來給自己增加勇氣,這才開口:“不是的主任,當時鬱綏不是被朱老師強製停課了嗎,我找不到他簽字,後來就不小心把這事兒給忘了。”

崔喜軍恍然大悟“哦”了聲,在犄角旮旯裡翻了半晌

,才找出一張有點皺巴的意見谘詢表,遞給史曉明:“拿回去讓鬱綏簽字,得讓他快點兒,不然再晚了,他就和你們住不到一個樓層了。”

史曉明連聲應好,趕忙拿著這張意見谘詢表跑回教室,就看到鬱綏吊兒郎當地翹著凳子,右手的水性筆轉得飛快,正盯著黑板上的一道數學題琢磨。

“鬱綏,上次學校要求收集學生對集體住宿的意見,當時你沒在,表都沒填,崔主任讓你快點添呢,免得時間晚了,你被分到其他班,和彆的班的人住在一起了。”

導致鬱綏沒填上表的宋臣年訕訕回頭,才想起來自己忘記了什麼事兒。

他看著鬱綏一臉茫然地接過史曉明手裡的那張意見表,翹著的凳子“咚”地砸下來,一臉不解地看著表單上的選項。

規定一:學生住宿由學校統一分配和調整,學生必須按自己分配到的房間和床位住宿,不得擅自調換。

規定二:住宿學生無故不得外出學校,出行必須獲得班主任的允許,一經查出私自外出的現象,交由各班班主任處理。

規定三:學生要遵守學校規定的作息製度,按時就寢,不得在熄燈後出現串寢的行為。

…………

規定二十一:學生必須在自己分配的床位上就寢,不得出現兩人同寢、共同睡在一張床的現象。

前邊這一堆狗屁規定,鬱綏都能理解,這最後一條,他盯著瞅了半晌,也沒弄明白,這條規定為什麼能出現在務必遵守裡。

他自由慣了,又從來沒嘗試過寢室生活,想都不想,抬起手就要往方框裡畫“×”,被身前的宋臣年緊急出聲打斷。

“綏綏,咳,那什麼,這玩意兒不能打叉。”宋臣年小聲道。

看到鬱綏迷惑的表情,他一番擠眉弄眼道:“就,學校要求的收集意見壓根不是真要你的意見,就是走個形式而已。都這麼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種操作。”

鬱綏挑了下眉,戲謔道:“我要是不願意住,他還能硬把我綁回來按在宿舍裡嗎?”

宋臣年思考了一下這番操作的可能性,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說不定喜軍還真能把你五花大綁綁進來。”

“不過說真的,這次住校是強製性的,上學期就已經提前通知過了,一中甚至為了全校住宿的事情重新調整了一遍課表,據說晚自習也要交給老師講課,不再是以前那種形式了。而且住宿以後,早晚自習的時間都會延長。”

鬱綏沉默了,他指了指這張意見表,面無表情地開口:“一中瘋了嗎,拿人當牲口使?”

宋臣年痛苦地點點頭:“據小道消息說,附中今年挖了好幾個名校的老師,據說勢必要拿下今年的高考狀元,本來去年本科率就被他們給超了一點,藍校長表面上淡定,啥也不說,實際上急得要命,不然也就不會拽著全校老師陪他出這個政策了。”

“我還聽說,咋們今年期末的時候要和附中聯考呢,藍校說,這次的成績直接和班主任的獎金掛鉤,要是考不過,咋們一中的

教師團隊可能也要經曆一次大換血了。”

鬱綏蹙起了眉,

依舊有些排斥。

家裡還有可樂,

薩摩耶吃得多拉的更多,每天都要遛好幾趟,他要是住了校,狗壓根沒人管,更彆說還要忍受和一個陌生人共同生活在一個屋簷下,仔細想想,他壓根沒法克服這樣的困難。

思索再三,鬱綏還是在方框裡打了“×”,大不了以後早起半個小時,晚上回去的時候騎個車,也能節約不少時間出來。

商訣坐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的側臉,輕輕呼了口氣。

平心而論,他也不想讓鬱綏住宿。兩人現在住在一起,上下學都能作伴,晚上的時候,他更是能直接翻窗到鬱綏家裡和他一起做作業,如果鬱綏真的住在了學校裡……

商訣盯著自己的草稿紙,有些出神。

他從前獨來獨往慣了,從小到大,身邊都沒幾個朋友,家裡人都說他性子冷清,甚至有一次,商訣的媽媽酒後失控,指著他的臉,說他像個冷心冷肺的怪物,沒有一點人氣兒在身上。

年幼的商訣隻是淡淡地看著她,心中無波無瀾。

可這一次,想到自己要再度回歸一個人的生活時,商訣竟沒由來的覺得孤單。

他太久沒有感知到這種陌生的情緒,以至於想到時,先是茫然,等到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已經扯上了鬱綏的袖子。

對方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商訣的眼睫顫了下,思索了片刻,立刻道:“綏綏,我們今天去吃糖醋裡脊吧。”

大概是在國外呆久了,又或者彆的什麼原因,商訣極喜歡吃甜口的東西,每次和他在一起吃飯,鬱綏都能被膩得發昏。

鬱綏沒好氣道:“這才早上,你是豬嗎,這麼早就想著吃?”

商訣嗯了聲,眼睫耷拉著,薄唇抿成一條緊緊的細線,看起來很是可憐:“之前都沒有人陪我吃飯,從小到大,我都是一個人。”

“現在好不容易有你在我身邊,我隻是想要把喜歡的東西都分享給你,讓你體驗一下而已。”

商訣鬆了手,語氣落寞:“你不願意就算了,我自己一個人也沒關係的。”

鬱綏將手裡的意見谘詢表揉成一團,語氣凶狠:“閉嘴,下午放了學就去吃。”

商訣扯了下自己的書本邊角:“不用勉強的,雖然那條巷子裡有好幾條黑狗,我害怕,但努力藏起來躲一躲,應該也能躲過的……”

“中午放學就去吃,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扔狗堆裡。”鬱綏忍無可忍。

-

中午放學之後,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校門,進了七拐八彎的小巷子裡。

一中建校近百年,附近的巷子乘著便利,在周圍開了不少的飯店和便利店,一到放學的時候,巷子裡被學生圍得水泄不通,生意熱鬨非凡。

這裡不僅有吃食,還有各種零碎的小玩意兒。

剛一轉進巷口,就看見有幾個老婆婆在地上擺了個小攤,上邊不僅有各種編織的手鏈,還有大大小小的

公仔,一群女生圍著老婆婆,在小攤上翻翻找找。

鬱綏目不斜視,隻想著趕緊帶商訣解決完口腹之欲就行了,誰承想,走著走著,後邊突然沒聲了。

鬱綏察覺不對,剛一回頭,就看見商訣盯著那張面癱臉,混在一群女生裡,對攤上的粉色玩偶很是感興趣。

這人怎麼專挑粉色?

玩兒少女心?

鬱綏沒好氣地折返回去,就見商訣拿起一個粉白的小豬公仔,朝著他問:“好不好看?”

那頭豬圓圓滾滾,隻有巴掌大小,眼睛極圓,鼻子是深粉色的,頰側還有兩團紅暈,深粉色的尾巴在屁股後邊蜷曲著,很是可愛。

“醜東西。”鬱綏面無表情做出表情,並不是很想讓商訣買下這個玩意兒。

攤上的老婆婆聽見他的話,有些不滿意地皺了皺鼻子,指著商訣手裡的小公仔道:“小夥子,這豬哪兒醜了,圓嘟嘟的,多好看一個小豬崽子啊。”

商訣聞言,從唇角扯出一抹並不怎麼明顯的笑來,接過老人家的話:“對啊,多好看的一個小豬崽子啊。”

鬱綏:“……”

他懷疑這人就是故意的。

但礙於婆婆在場,鬱綏也不好再說它醜,隻好陰陽怪氣地嘲了句:“多好看啊,和你挺像的。”

誰知對方像是壓根沒有聽懂他的陰陽怪氣,一臉愉悅地站了起來,利落掏出手機付了錢,把公仔揣在了自己的手裡,然後走到鬱綏面前詢問:“真的像嗎?”

不懂他在抽什麼風,鬱綏乾巴巴應了句:“像。不僅臉像,腦子也像。”

商訣從胸腔之中悶出一聲笑來,狹長的眼尾勾出稀薄的陰影,注視著鬱綏:“像就行。讓他給豬咪做個伴。”

鬱綏咬了咬牙:“我說了,那玩意兒叫狗崽子。”

商訣沒反駁,神態自若地將豬崽扣到了自己的書包上,反問道:“那能讓狗崽子和豬崽子做個伴兒嗎?”

商訣:“綏綏,我都沒見你帶過它。”

鬱綏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他的臉:“你還想讓我帶著那個醜東西招搖過市?”

鬱綏:“那玩意兒早就被我扔了。”

商訣饒有興趣地撥弄著自己新得來的小粉豬,纖長的眼睫遮擋住眼底的情緒,壓低了嗓子:“真的那麼醜嗎?可我做了半個多月,修改了好多次,才讓它看起來像個動物……”

鬱綏喉嚨裡梗了一根刺,好半晌才憋出一句:“半個多月,你真是笨的可以。”

商訣沒有絲毫停頓地承認了下來:“我的確有點笨,不然也不會因為做那個把手指戳爛了,原來想著,親手做的禮物更有誠意,你看見了也會更開心,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

鬱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