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 棗樹已成林 二更合一,291w營養液……(1 / 1)

一個品行卑劣的人在窮途末路的時候, 會做出最喪儘天良的事。

趙王遷的處境比原本曆史中還差。

原本曆史中,他好歹是在趙國還不太危險的時候繼位,安安穩穩當了幾年趙王, 在邯鄲被俘虜, 除了最後被放逐,基本沒吃過苦。

這一世趙王偃在快滅國的時候才把王位傳給他。繼位的第一天, 他就要匆匆逃命。他還未感受到當國君的樂趣, 就成了亡命之徒驚弓之鳥。

來到顧城之後, 知道自己窮途末路的趙王遷用極致的放縱和暴力來發泄自己心中的恐懼, 直至引起顧城城民的暴|動。

趙王遷做事還是有幾分“分寸”。他淩|辱的都是庶人的妻女,沒有動士大夫的家人。

他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誰知道,庶人居然膽敢仇恨高高在上的國君?

彆說趙王遷, 顧城的士大夫都沒有料到這個發展。

顧城的抵擋很頑強。有的士大夫是想與趙國同生死, 有的士大夫是想等秦軍來找他們談判。無論哪種考慮, 顧城都不應該如此容易, 且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地被秦國得到。

王翦聽到有士大夫在痛罵刁民居然叛國,果然是無知愚民。

周圍城民對那個士大夫怒目而視。但也有士人在歎氣,有些讚同那個士大夫的憤怒。

雖然從感情出發,這些庶人會憤怒情有可原。但在大義上,庶人終究還是不行啊。

王翦眉頭跳了跳,走到那個破口大罵的士大夫面前:“趙遷折磨死的人中有沒有你的妻女?”

士大夫沒反應過來王翦為何問他。

但他還是照實回答沒有,然後繼續扯什麼大義。

王翦淡漠道:“既然沒有, 那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放厥詞?”

說罷,王翦拔劍下砍, 那位破口大罵的士大夫腦袋落地,咕嚕咕嚕滾了兩下,滾到了圍觀的庶人面前。

那個庶人抬起一腳, 就把這個高高在上士大夫的腦袋踢飛了:“說得好!”

一些士人目瞪口呆。

庶人和部分士人紛紛叫好。

王翦回頭平靜地吩咐身後文吏:“將趙王遷如何淩|辱庶人而失城,城內士大夫如何辱罵城內失去妻女的庶人不忠的故事寫成文章。朱襄辦的那個什麼鹹陽學報不是說就缺這種新鮮素材嗎?”

文吏道:“是。”

他嫌棄地看著那個被庶人踢飛的士大夫腦袋。

雖然鹹陽學宮的學生學得很雜,但他確實是個根正苗紅,從齊國逃到秦國的真正儒生。

而這個時代的儒生,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是國君厭惡的“反賊”。

無論是孔子孟子還是荀子,都是秉承著“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的思想,荀子還把這種士大夫的思想引申到了庶人,說出了“民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話。

現在趙王遷這艘小船,就是被趙國庶人的大浪打翻,趙國士人卻還在埋怨為何會起浪。

無風不起浪,何不去問問曆代趙王都在刮的陣陣妖風?

都說是天命在秦,看看趙王偃和趙王遷爛成的這模樣,明明是民心在秦。

儒生雖然都是“反賊”,但在筆杆子上,還是有幾分能耐,也很能奪得底層人民的心。

他們在顧城和還沒有打下的其他趙國城池,宣揚了一下趙王遷這艘小船被趙民的大浪打翻的事跡後,擾亂城中民心。

王翦趕在廉頗和李牧到來之前,把趙國掃滅了個七七八八。

他淺淺地鬆了一口氣。

廉頗沒有意識到王翦的小心思。

邯鄲都被攻破了,他知道王翦能很快掃滅趙國。他來趙國不是為了打仗,而是想以自己在趙國殘存的聲望,讓趙國少些抵抗,早點安穩下來。

李牧的目的和廉頗差不多,但還加上了有仇報仇的想法。

但李牧和王翦很熟悉,所以他從王翦前後不同的作戰風格猜到了王翦的鬱悶。

一見面,李牧就打趣道:“你何必這麼急?除了趙國,還有燕國和楚國。我可以讓著你。”

王翦上去就是一腳。

李牧不避不讓,拍了拍衣服上的腳印:“放心,君上還小的時候就說一定給你封侯,就是要等你成為王老將軍之後。”

王翦笑罵道:“閉嘴,彆擅自揣測君上的思想。”

李牧道:“沒揣測,確實是君上小時候說的。”

朱襄推開門進來:“政兒小時候說什麼了?”

秦王政跟在朱襄身後:“寡人也想知道。”

王翦立刻謹慎道:“沒什麼,末將在和武成君開玩笑。”

李牧卻沒有謹慎,照實把剛才的話說了一遍。

秦王政點頭:“是寡人說的。”

朱襄好奇道:“王翦要多老你才要給他封侯?”

秦王政假裝沉思了一會兒,道:“到廉翁現在這個年齡?”

王翦:“……”君上你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李牧認真道:“那王翦要小心了。將領能活到廉公這個年齡非常不容易,王翦一不小心,就隻能被追封了。”

朱襄拍了拍王翦的肩膀,唉聲歎氣道:“王將軍,你要好好保養身體。”

王翦:“……”你們這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秦王政疑惑地問道:“王將軍,這個玩笑不好笑嗎?你為什麼不笑?”

朱襄率先笑出聲。李牧雖然沒笑,但肩膀微微顫抖,一看就忍笑忍得很辛苦。

王翦嘴角抽搐:“末將笑不出來。”

秦王政笑道:“王將軍太嚴肅了,輕鬆些。雖然寡人已經是秦王,你還是看著寡人長大的長輩,可以自在些。”

王翦:“……”這不是自在不自在的問題,難道君上你認為我應該笑嗎?這個玩笑我怎麼笑得出來!

秦王政和朱襄、李牧都覺得挺好笑的。他們把這個玩笑告訴了廉頗,廉頗也笑得很開心。

隻有王翦笑不出來。

秦王政堅信王翦沒有舅父所說的幽默感。

逗了逗著急立功的王翦後,秦王政拉著朱襄,急匆匆往邯鄲趕。

該是他完成年幼承諾的時候了。

秦王政沒有立刻進邯鄲城,先去找原來的家。

他想,他和舅父舅母的家就在邯鄲城郊。雖然趙國經曆了災荒戰火,國都城郊應該傷害不大。

但事實出乎他的所料。

他玩耍過的村莊被燒毀了;

他居住過的院子成了廢墟;

他坐在長輩脖子上,伸長小短手摘棗子的大棗樹,都隻剩下了一個大木樁子,周圍長滿了荒草。

秦王政看著荒草中的大木樁子,雙手緊握,指甲摳得掌心刺疼。

朱襄歎了口氣,清理了一下木樁子周圍的雜草,讓秦王政坐下休息。

秦王政默默坐下,悶悶憋氣。

“怎麼會這樣?”秦王政像是在憤怒地質問,又像是自言自語。

朱襄道:“我去找人問問。”

秦王政悶悶點頭,就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童。

朱襄和秦王政雖是變裝出行,身邊也帶了許多侍從,以免遇到襲擊。

雖然周圍成了荒野,但畢竟在國都附近,朱襄隻要尋找有田地在附近的趙國士大夫,就能問清楚情況。

趙國宗室就被軟禁在邯鄲城各自的宅院中,等待秦王的安排。

在這個村莊附近,居然有平陽君的宅院。

侍從從平陽君宅院中找來了平陽君的一個幼子。

那幼子比朱襄大上幾歲,雖不認識朱襄,但平陽君的家人沒有不熟悉朱襄的。畢竟平陽君在死的時候都念著朱襄。

平陽君幼子黯然道:“在先父在世時,特意向先王求了附近成為自己的食邑,將這個院子打理得很好。伯父平原君在世的時候,信陵君還在邯鄲的時候,都常來這裡。”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低沉:“待趙偃繼位後,聽信讒言收走了這片地方作為王莊……”

他的聲音壓得更低:“毀村……拆屋,唉。”

朱襄靠近秦王政,讓氣得眼前一黑的外甥靠在他身上。

他伸手輕輕拍著外甥的背,安撫外甥。

“果然如此。”朱襄道,“平陽君在世的時候,一定把這裡保護得很好。”

畢竟,平陽君辭世的時候還來見他,還懷念著過去,懊悔沒有舉薦他。

“好了,彆氣了,趙王偃都已經死了。”朱襄道。

李牧沒把趙王偃救回來,特彆愧疚地告知了朱襄,讓朱襄在藺贄面前為他說說好話。

朱襄聽得直翻白眼。

古代所謂人棍的記載基本都是“傳說”,可信度不高。因為古代沒有抗生素,這樣大的出血量和傷口,十有八、九會傷口感染死亡。

李牧支支吾吾說不小心多砍了趙王偃幾劍,趙王偃真不禁砍,沒撐過去。

朱襄就想問,李牧你怎麼會認為嬌生慣養的趙王偃撐得過去?!

他隻能讓李牧多寫幾封道歉的信,然後繞著藺贄走。

趙王偃曾經想要挖藺公的墓,讓藺公族人大老遠地把祖先從地裡挖出來,和牌位一起千裡迢迢運到秦國。

挖祖墳的仇恨,值得藺贄去把趙王偃千刀萬剮。這時候還是彆去觸藺贄的黴頭了。

藺贄一直試圖瞞著他,但朱襄的好外甥不小心說漏了嘴。

朱襄假裝沒聽見,私下找人查了查,然後將這件事悶在心底,沒有和藺贄提起此事。

這種事,越提越氣憤,普通的言語安慰不但沒用,還會更令人窩火。

隻能等趙國國滅,俘虜趙王偃後,彆人的安慰對藺贄才有用。

趙王偃連藺相如的墓都想挖,就更彆說朱襄住過的院子。

他隻能希望,村中庶民沒有受到太大牽連。

朱襄詢問後,平陽君幼子道:“我兄長聽說趙偃要遷怒此地庶人後,就將庶人都遷到了平陽,隻留我在邯鄲。堂兄……就是平原君的長子也有幫忙。”

朱襄鬆了一口氣,對平陽君幼子道謝。

平陽君幼子忙稱不敢,這是先父的囑托,為人子嗣隻是照做而已。

朱襄對秦王政道:“要去平陽看看嗎?”

秦王政壓著嗓音道:“平陽君和平原君一脈可延續一代爵位。”

平陽君幼子趕緊跪地道謝。

他心中慶幸不已。

先父去世之後,家中為是否在趙王偃的厭惡下保護這個村莊的人一事,產生過激烈的爭吵。

最終長兄和堂兄決定,既然先父囑托過保護好藺公和朱襄的故人,他們就要做到先父的囑托,以全先父的“義”。

而且從利益上來說,趙國衰敗不可避免,秦國統一天下之勢也不可阻擋。平原君仁善,他們這樣做,將來趙國滅亡的時候,或許能讓長平君幫襯一二。

反正趙王偃在繼位之後,就對與春平君更親近,支持春平君繼位的平原君、平陽君後人很是厭惡。他們就算再違背一些趙王偃的命令,也無所謂了。

身為宗室,趙王偃除了不讓他們出仕,不敢做得太過,他們也就過得拮據些。

他們沒想到趙國會這麼快滅亡。他們更沒想到,秦王居然如此重視那些庶人。

“這裡的地雖然荒蕪了,但土壤仍舊很肥沃。我們把那些離開的人遷徙回來,把我的封邑改到這裡。或者政兒你要把趙王宮改成行宮?”朱襄問道。

秦王政悶聲道:“不住趙王宮,晦氣。”

朱襄道:“好,晦氣。那重建這裡嗎?”

秦王政道:“當然要重建。舅父的封邑不變,這裡改成藺伯父的封邑。”

朱襄道:“也行,這裡本來也屬於藺公的食邑。”

雖然平陽君和平原君後人能多沿襲一代爵位,但食邑肯定不可能還有那麼多,應該會改在鹹陽附近,好便於監視。

而且對平原君和平陽君後人而言,他們也更希望遷徙到鹹陽城附近,這樣後代才更好出仕。

朱襄讓平陽君的後人先離開,又讓侍從守在稍遠一點的地方,才把秦王政攬入懷裡,輕輕拍打著秦王政的背:“彆氣了,生氣隻能折騰自己。”

秦王政不好意思道:“我已經不是小孩,不用舅父哄。”

“政兒當然不是小孩,但任何年齡的人都會生氣,和你是不是小孩有什麼關係?”朱襄輕撫著秦王政的背,“我們再在這裡栽一棵棗樹。”

秦王政悶聲道:“那也不是原來那棵我的棗樹。”

朱襄鬆開懷抱,對秦王政神秘地笑道:“那可不一定。”

秦王政疑惑道:“樹都被砍了,還能重新長回來?”

朱襄道:“我們家的棗樹長得特彆好,棗子特彆甜,所以我分了許多植株送出去。這個村莊大部分棗樹都是這棵棗樹的孩子。藺公和廉公家也有我們家的棗樹。李牧還帶了棗子去雁門郡種,不知道種活沒有。我這一路走來,發現村莊有很多棗樹,應當就是我們家棗樹的孩子。”

秦王政眼睛一亮:“真的?”

朱襄道:“當然是真的。政兒你也知道我們家的棗子有多好吃,藺禮那混球總愛來偷棗子。他都來偷棗子了,怎麼會不將棗樹子株移栽到他自己家?”

秦王政的神情終於輕鬆了一些:“藺伯父肯定是會連棗樹一起偷。”

他從樹樁子上跳起來,拉著朱襄往外走:“走,去問問老師,雁門郡的棗樹長出來沒有。”

朱襄被大外甥拉得一個踉蹌。

他在心底失笑。政兒說不急,果然不可能不急。還好棗樹確實早就分了很多種給其他人。

李牧護送秦王來到邯鄲,剛接手邯鄲的政務,正在忙碌。

見秦王政拉著朱襄飛速走來,他在心裡歎了口氣。

顯然,李牧也已經知道村子被毀的事。

他正想著怎麼安慰政兒,秦王政高聲問道:“老師!舅父給你的棗子,你在雁門郡種活了嗎!”

李牧神色一怔,然後無奈地微笑道:“活了。雁門郡歸秦後我去看過,棗樹結果很多。”

秦王政鬆開朱襄,一屁股坐在李牧剛站起來的椅子上:“如果藺家的棗樹被砍了,就把雁門郡的棗樹移栽過來。”

雖然舅父說這個村子所有的棗樹大概都是他們家的老棗樹的孩子,但秦王政更相信老師和藺伯父親手種下的棗樹的“血統”。

李牧道:“藺家的棗樹沒被砍,也可以把雁門郡的棗樹移栽過來。兩棵棗樹又不多。”

秦王政道:“是這個理!”

李牧給朱襄使了一個眼色。

朱襄會意道:“我們可以在附近種一個棗樹林,然後建很大的房子,以後常來這裡玩耍。雖然這裡是藺禮的封邑,但藺禮的封邑和我們的莊子沒區彆。”

秦王政使勁點頭,心情這才真正好轉:“等村裡人回來後,我免他們一生的賦稅!”

朱襄笑道:“那當然。一定要和藺禮說好,免得他偷偷收村人的錢買酒喝。”

秦王政失笑:“藺伯父才不會做這些事。他頂多從宮裡順酒喝,然後在宮中酒窖給我我留一張紙條。”

朱襄搖著頭嫌棄道:“藺禮這就做得不對了。我牽你曾大父的羊的時候,從來不留下痕跡。你曾大父都不知道是誰做的。這才是順手牽羊啊。”

秦王政“撲哧”笑了出來:“曾大父肯定知道是舅父做的。除了舅父,誰還敢不問自取曾大父的羊?”

李牧扶額:“朱襄,彆教壞政兒。”

秦王政笑得更厲害了:“我已經是秦王,不會被舅父教壞。”

李牧道:“你已經是秦王,朱襄更不應該和你說這些。如果你去藺禮或者其他人家裡順手牽羊該如何是好?”

秦王政笑得肩膀不斷顫抖:“那有什麼關係?藺伯父難道還會不給我?”

朱襄使勁點頭:“就是就是,藺禮怎麼會這麼小氣?他拿了政兒那麼多酒,多少羊都不夠還。”

李牧歎氣。這是小氣的問題嗎?秦王去大臣家裡順手牽羊,你這是想給政兒留下多壞的名聲?若是被鹹陽學宮那群噴子知道,一定會吵得鹹陽城內永無寧日。

李牧暗暗將這件事記下,準備偷偷給荀子寫信告狀。

現在隻有荀子能管得住朱襄。

至於廉公,如果他把這件事告訴廉公,廉公一定會眼睛一鼓,說“多大點事,牽就牽唄”,然後去送一百隻羊給政兒和朱襄。

廉公對政兒一向很寵溺,經常在他們教導政兒時候充當障礙。

終於把大外甥哄好,朱襄鬆了一口氣。

他還真擔心政兒一個暴脾氣,去把趙王一家人的祖陵燒了。

現在趙國剛打下來,秦國又是走的義兵路線,有些面子情還是要做,不能像白公當年那樣,一個不順眼就把楚王祖陵燒了。

而且平原君和平陽君對他有恩,趙王偃和趙王遷如何無所謂,但趙王的祖陵也是他們的祖陵,他還是要顧忌這兩人的香火情。

趙氏一族的陵墓還是彆現在燒了,會對治理剛到手的趙地產生挺大麻煩。

如果政兒實在是氣不過,可以等個幾年十幾年後,讓趙王祖陵不小心失火。

那時趙國已經滅亡了很多年,守墓人肯定對趙王祖陵不儘心,不小心失火或者被盜很正常。經過幾年十幾年,趙人基本都能變成秦人,不會再在意趙王的祖陵。

秦王政心情好轉,舅父的勸說他聽了進去。

他確實想燒了趙王一家的祖陵。

既然舅父都這麼說了,平陽君和平原君的後人又做了一點好事,他就決定延後處理趙王祖陵。

十年之後,他再派人讓趙王祖陵因盜失火,以解心頭之恨。

秦王政來到趙國,不僅是尋找以前痕跡,也是要實行承諾。

他給趙人免去了一年的賦稅和徭役,承諾以後對待趙人會和秦人一樣,給他們修建學府學院,讓他們能夠在秦國入仕。

他還接見了曾經和廉公、藺公有舊的人,讓他們選擇優秀的子嗣去鹹陽學宮學習。

如果有人是宿將,被廉公考核之後,可以在廉公麾下效力。

秦王政對趙國士人如此好,原本不滿秦國攻占趙國的趙人,暫時收起了想要反叛的心。

反正趙王和秦王八百年前是一家人,就當秦王繼承了趙王之位好了。他們效忠的還是這一家人,不算背叛趙王。

朱襄聽了他們自欺欺人的話,心情有些複雜。

結果趙國滅亡之後,願意為趙王殉葬的,居然隻有大奸臣郭開。

郭開因為此事,名聲好了不少。連趙國的遊俠兒都不去搜尋他的家人了。

本來趙國許多人都在找郭開這個奸臣藏起來的家人,想把他一家斬儘殺絕,以報他讒言蠱惑趙王導致趙國滅亡之仇。

但郭開成為唯一為趙王殉死的人,是趙王身邊唯一有骨氣的卿大夫,讓趙國士人心裡複雜無比。

雖然郭開確實是個奸臣,但他對趙王也是真的忠心啊。隻是趙王昏庸,他便也跟著當奸臣討好趙王而已。其實錯還是在趙王。

所以看在郭開是個大忠臣的份上,趙國憎恨郭開的士人有些釋然了。

藺贄沒有親手砍死趙偃,心裡果然如李牧和朱襄所想的那樣十分窩火。

如果李牧在他跟前,即使他理智上知道自己沒道理,也會狠狠踹李牧幾腳,並讓李牧湊出至少一百壇好酒給他賠罪。哪怕蔡澤和朱襄一左一右唾罵他“醉死你算了”也不會妥協。

不能手刃仇敵,藺贄就隻能惡心趙國了。

他派人到處宣揚郭開對趙王有多忠誠,拿奸臣郭開去踩趙國滿朝卿大夫。

郭開是名揚天下的奸邪小人,居然都比趙國那些道貌岸然的卿大夫有骨氣,怪不得趙王隻聽信郭開的讒言。雖然趙王蠢,但是趙王識得誰對他忠心。

趙國唯一有骨氣的是大奸臣郭開,那還不如郭開有骨氣的其他趙國卿大夫是什麼東西?趙國士人人人罵郭開,卻連郭開都不如,我看趙國自從平陽君死後就從上到下爛透了,活該亡國!

秦王政十分配合藺贄。

他感慨郭開對趙王偃的忠誠,於是特意把讓郭開陪葬趙王偃,就葬在趙王偃為自己修的陵墓裡。

至於趙王偃自己,秦王政丟了隻燒成灰的肥豚豚進去。真正的趙王偃屍體丟哪了,隻有藺贄知道。

於是郭開獨自睡在了趙王偃的陵墓中,還能得到趙國宗室十年香火供奉。

朱襄對藺贄和政兒這暗戳戳地惡心趙王一脈的事十分無語。但……他們開心就好吧。

其實他從個人角度出發,不喜歡吹捧郭開這樣禍國殃民的大奸臣。

或許郭開對秦國有利,但郭開給趙國庶人造成了嚴重的危害。特彆是趙國進攻秦國的時候,他慫恿趙王送和他們有舊的趙將帶著疫民送死,這突破了朱襄的底線。

這樣的人不挫骨揚灰,還成為趙國忠臣,能夠在趙王陵墓中躺十年,朱襄難以接受。

可朱襄難以接受的事有很多。

秦王政和藺贄把郭開高高捧起,更大的原因不是為了泄憤,而是壓製趙國蠢蠢欲動的士大夫階層,讓他們灰頭土臉,沒有複國的正當性。

所以,朱襄再次什麼也沒有說。

政兒和藺禮是正確的,天真的是自己。捧郭開,壓趙國士大夫階層,是穩定趙國的最好方法之一。

但秦王政看出了朱襄的心情,對朱襄承諾:“舅父,就十年。十年後,我就把郭開也挫骨揚灰,而且找個趙人將他挫骨揚灰。他忠於趙王,但殘害趙人。趙人把他偷偷挖出來一把火燒了很正常!”

遠在鹹陽的藺贄也猜到了朱襄的不滿,特意寫信解釋,等利用完郭開就清算。如果能找到郭開的子嗣,也不會給他們混入鹹陽學宮的機會。郭開的後代撿回一條命,也隻能當個庶人,去體會庶人的苦。

秦王政突然一拍手,興奮道:“這樣趙王祖陵失火的理由也有了!”

朱襄:“……”政兒的腦袋瓜子是怎麼長的?怎麼思想這麼靈活?不愧是他的始皇外甥!

他失笑:“好,趙王祖陵失火的理由也有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