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5 章 風水輪流(1 / 1)

小雪的紛紛,輕輕覆蓋在宮牆殘荷之上,讓這南朝的宮廷顯得越發的幽深靜謐。

又是新的一年。

三狗已經可以站起來了,正裹著皮襖,戴著虎頭帽,小鞋子外邊為了保暖,用厚厚的小裹布包成了一個團子,踩在薄雪之上,露出一個又一個小坑。

他對爹爹的紅爐煮雪毫無興趣,小手在玩了會雪團後,又乘著雪花,去到花園裡爹爹給他做的小秋千上,熟練地抓住兩邊繩子,小JIOJIO在上邊晃啊晃,卻不能把秋千晃起來。

蕭衍坐在爐邊:“兩個月前,北魏中山王元英去世,您下次要面對的將軍,怕就是爾朱榮了。”

蕭君澤笑道:“放心吧,爾朱榮是十分知趣的,輕易不會來真的。”

蕭衍又道:“前兩日,北朝汾州有人聚眾謀反,魏國青、齊、徐、兗四州民出現饑民,您看要不要趁機奪回青州?”

蕭君澤疑惑道:“如今無災無難,怎麼會出現饑民?”

蕭衍不由笑了:“還能是為什麼,此四地已經十餘年未有征戰,豐饒極盛,魏朝權貴世家薄弱之地,攤派自然也最是多。”

他給蕭君澤解釋,這四州都在淮河之北,黃河之南,又是兵家必爭之地,百年間,連綿大戰,反複易手,又容易被征戰時抽丁,是以北朝權貴都沒興趣在這裡置地,這次朝廷攤派,這四州便分到最多的財物指標,層層盤剝之下,盜匪四起,自然饑民遍地。

蕭君澤微微一歎息:“不必起兵,還不到時候,倒是如果有饑民南下乞討,大可賑濟一番,畢竟,無論南北,都是我漢家子民。”

蕭衍有些不願,但還是同意了,事情就這些,說完後,他便告退。

解決完公事,蕭君澤給自己煮上新茶,向三狗招了招手:“過來,吃小蛋糕了。”

仿佛觸發什麼關鍵詞,三狗連忙從秋千上滑下來,撞撞跌跌地向爹爹跑過來。

蕭君澤給他倒了一小杯奶茶,伸手熟練地把趴到他腿邊的狗子抱起來的,拿起小蛋糕,放在狗子的面前。

三狗眨著長長的睫毛,伸頭在他手裡就啃了一口,沾了滿臉的奶油。

青蚨在一邊看到,面色扭曲了一瞬,然後憤怒地把三狗和蛋糕一起搶過來,放到腿上,用熱水沾濕手帕,給他細心摸掉臉上的奶油,這才拿小勺,一口一口地喂給三皇子。

三狗卻有些不耐地扭動地一下,用漆黑的大眼睛期待地看著爹爹。

他更喜歡在爹爹手裡吃,快樂,自在。

他的爹爹隻是對他一笑,露出個愛莫能助的表情,便給自己倒了茶水,然後便捧著茶水,看著這難得的雪景,頗想來一首詩,但一時半會又想不出來,便隻能高深莫測地保持微笑了。

但這時,一名的侍者匆忙而來,將一則用灰羽貼著的急信送來。

青蚨頓時神色一凜,將三狗和糕點一起放下,將信遞給了陛下。

蕭君澤微微皺眉,接過信,才掃了一

兩眼,頓時面色大變:“啊——!”

……

一艘千料大船正在緩緩離開襄陽,前往建康城的路上。

船上放著的,是一箱箱堆疊好的毛料卷,還有一車車放在稻穀裡的玻璃瓦和板片,這些,都是能在東吳賣出高價的好物件。

而在稻穀之中,一個打扮得十分土氣的小孩正翻看著手中的水圖。

他旁邊,是三個和他年紀相差無幾的小孩,此刻正忐忑又帶著激動地心情,在稻草上滾來滾去。

“如願,你能不能安靜一會。”蕭道歌皺眉道,“萬一弄出聲音,引來船工,咱們就麻煩了。”

旁邊那個俊秀至極的小孩終於停下來,小聲道:“我隻是擔心爹爹和母親,他們一定在想我們了。”

蕭大狗,不,蕭道歌挑眉道:“我早就說過,這次隻要我和道途去就可以了,你一定要跟來,如今咱們已經上船了,你現在反悔可就已經晚了。”

獨孤如願表情快哭了:“可是,我害怕……”

蕭道歌搖頭,繼續低頭看手上的水圖:“你看,道歌和黑獺都沒有害怕,你還是我們中最大的一個呢,行了,實在害怕,我就放棄,但以後有什麼事,我就不會再找你了。”

獨孤如願躊躇了一會,心裡激烈鬥爭後,面露堅毅:“不行,我一定要幫你找到爹爹,絕對不能讓你們爹爹隻記得那個三狗,而把你們忘記了!”

蕭道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低頭借著弦窗微微的光亮,繼續看手上水圖。

做為爹爹的兒子,他為這一天準備了一個多月,先是每天鬨著去碼頭玩,詢問爹爹江邊的每個大船上的旗幟都代表什麼,然後特彆記住了去建康的大船是什麼標記,然後便又記住了大船的出發時間。

再然後,他把母親的水圖偷走了。

誰讓母親每次抱著他們,拿著圖,暢想該走哪條路帶著他們去找爹爹呢?

“可是……”蕭道歌小聲道,“咱們隻知爹爹在建康城,但到底住在哪裡,也不記得了啊!”

小時候,他們的交際範圍特彆窄,都不記得三歲前的事情了,如今再過些日子,他們都怕把爹爹長什麼樣也忘記了。

“放心吧,以咱們這點水平,”蕭道歌小聲道,“最多走到一半,爹爹就找到我們了,到時他肯定舍不得把咱們送回襄陽,就能在他身邊了!”

然後一定要教訓一下三狗,讓他知道獨占爹爹是不對的,爹爹是所有狗子的爹爹,獨占要挨揍的。

蕭道途頓時鬆了一口氣,用力點點頭。

在他們眼裡,爹爹是無所不能,肯定能找到他們!

想到這裡,兩個狗子充滿了信心。

“對了,你們有大功,是我兄弟了,以後我和二狗的玩具,你們可以隨便玩!”蕭道歌拍拍黑獺和如願的肩膀,“咱們回頭就桃園結義!”

獨孤如願笑了笑:“玩具以後再說,一定要先找到你們的爹爹!”

在小朋友眼中,沒有比父母更重要

的了。

……

弦窗外,賀歡聽著孩子們的碎碎念?_[(,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拿出一個小小的陶模,溫柔地撫摸了一下,這群熊孩子,剛剛可把他給嚇死了。

居然這麼小就能搞出這種大事!

幾個小孩居然藏在要送給建康的佛禮中,悄悄上了船,也虧他們能沉得住氣。

如果不是他及時發現線索,追到了船上,此刻不知道要被嚇成什麼樣子呢。

隻不過,等他找到這些熊孩子時,船已經離港,他本意是在下一碼頭便帶孩子們回襄陽,但聽到大狗的話,卻又忍不住遲疑了……如果讓船再多走一段,會不會,自己也能沾上一點光,也能去建康一次,見一見阿蕭呢?

想到這,他有些控製不住,把懷裡咕籠拿出來,飛快扯下衣角寫了幾行字,然後將其係在咕咕腿上,將它放了出去,以安崔曜他們的心。

做完這些事後,他去貼著聽了一會牆角,開始摩拳擦掌。

臭小子們,喜歡離家出走是吧,看我不好好讓你吃一點獨自在外的教訓!

……

崔曜收到賀歡的消息,隻是挑了挑眉頭,知道兩位皇子的下落後,他和斛律明月還有宇文家、獨孤家總算放了心,但是吧……這事還真得讓陛下做主才是。

於是,他沒有一點耽誤,將消息用鴿子送給陛下,並且用上了,最重要的傳信標記。

另外,他也支持賀歡的想法,讓這四個小家夥,知道一下世道險惡。

“吩咐下去,找一聽話的獵狗,在下一個港口,送給賀歡。”崔曜微微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明明文雅清雋的模樣,卻反而有一種詭異的猙獰。

斛律明月輕哼一聲:“不用了,你在襄陽看著,我會親自去。”

在馴獸一事上,他可是真正的內行,賀歡要傷到小皇子們,那可就不好了。

旁邊的宇文顥笑了笑,他微微點頭,退下了,他家雖然弟弟就是個跟班,但回來,也是要收拾的。

獨孤俟尼不算是特彆有名的將領,但也恭敬地行禮後離開。

……

“好好吃啊!”黑獺舔著手指,把最後一口點餅渣吃得乾乾淨淨。

蕭道歌正看著如願的腿:“還痛麼,我給你吹吹。”

真沒想到,廚房裡居然有一隻大狗,雖然被拴住了,還是把他們嚇得大跑,獨孤如願摔倒了,腿都青了。

而且隻拿到一張餅,他們四個分著吃了,就沒有了。

黑獺當時進了船上廚房就在喝水,還順手拿來一個水壺,他們隻能用水充饑。

“怎麼辦啊。”蕭道歌惆悵道,“明明早上,廚房還沒有狗的。”

“咱們換個地方找找吃的吧。”道途打了個哈欠,“先睡覺了。”

他們都是小孩子,一整天也確實累了。

他們四個一起去了裝著稻草的角落,但是蓋在身上的稻草卻十分刺人,怎麼都睡不著。

“好難受。”黑獺小聲說。

他睡的被子雖然隻是麻的,但也不會這麼刺人。

蕭道歌也想家了,幾個孩子小聲地哭了起來。

但誰都沒有提要回去的事情。

……

斛律明月貼著木牆,看了一眼賀歡:“差不多了吧?”

賀歡微微搖頭:“這才哪到哪,這可是一場難得的曆險,他們長大了,都會記得呢,倒是你,放狗放太快了,他們都沒有吃飽!”

斛律明月道:“我都沒放,是他們看到狗,就被嚇跑了。你要弄多久?”

賀歡幽幽道:“當然是等阿蕭的消息傳過來,就結束了。”

斛律明月不由笑道:“那可得和他們玩上好幾日的捉迷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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