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8 章 相同的時間(1 / 1)

五月,襄陽。

一眼望不到的邊際的輕舟小船蔓延在江上之上,江面上浮著一長串的浮標,把江岸一分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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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舶靠右行船,很少看到借道超船的,因為按襄陽的規矩,逆道行船一旦被撞,官司打到郡守那裡,也是不會賠償的。

蕭君澤的船隊不大,隻是十餘間客房的中等客船三艘,外加三條裝成貨船的護衛舟,前方的銅角用桐洞加大漆偽裝成了木飾,但隻要真的撞上,立刻就會顯出強大的威力。

沿岸有許多用木頭拚湊而成的小碼頭,碼頭周圍都有一兩個小屋,給沿途舟船提供熱水、飲食等補給,有時還會幫著送些的快信去襄陽,還可以打聽一些最近關於襄陽的消息。

但蕭君澤沒有太多空閒關注這些。

因為——他的兩個小狗很傷心。

傷心的原因,是他們精心養育了兩個月的小蝌蚪終於從長出兩條腿,到長出四條腿,尾巴漸漸消失——這樣神奇的變化,讓兩個小孩子同他們的護衛一起見證了生命的奇妙。

但奈何,青蚨在發現這些“小青蛙”不但變成了黃色,還在背上長出連片的小疙瘩後,立刻大驚失色,無視皇子們的苦苦哀求,把這些“小青蛙”全部放生了。

這些“小青娃”在落入江水後,便歡快地遊進江邊的茂密蘆葦中,隻花了幾分鐘,便消失得乾乾淨淨,並沒有留念將他們養大的小主人——兩百多隻小青蛙,硬是一隻也沒給狗子們留下。

本就傷心的小狗們頓時破防,飛奔著哭著去找爹爹告狀。

但他們的爹爹也正理虧地摸著鼻子,被青蚨一番訓斥:“主上你是怎麼想的,蟾蜍背上疙瘩有毒,稍微碰破,濺到眼睛裡,那是會失明的,怎麼能就這樣讓公子們隨意拿在手上把玩,這豈非是將公子的安危置於險地?”

蕭君澤安慰道:“這不是我也沒認出來嘛,我以為是青蛙呢……好了好了,狗子你們彆哭了,回頭爹爹給你們用紙折一隻會跳的青蛙好不好?”

大狗二狗被哄到了,紛紛睜大眼睛:“紙青蛙也會跳嗎?”

“會的會的,我這就教你們折。”蕭君澤轉移了狗子的注意,青蚨在一邊搖頭,主上養孩子真是一點都不細心。

……

船隊越靠近襄陽,漢江兩岸的碼頭便越密集,時常有小船穿行在船隊中,叫賣米飯湯餅——船上為了防火,一般都是吃得乾糧,如今臨近目的地,很多人也願意吃點好的。

兩隻狗子在船上無所事事,便喜歡上了盤自家老爹。

隻要爹爹坐下,或者躺下了,他們便熱情地找過去,坐著就撲懷裡吊住脖子,躺著更好,可以騎在肚子上,騎在背上,騎在腰上,反正主打一個貼貼。

如果蕭君澤把他們甩下去,他們會笑得咯咯咯繼續衝上來,再爬上去,並為是自己還是兄弟更晚被甩下來而驕傲。

如果蕭君澤忍無可忍,對他們大吼要求出去,他們就會在門邊探頭探腦,問“

爹爹你不愛狗子了嗎?”

如果蕭君澤說不愛,他們會笑著說爹爹騙人,然後又再問“爹爹你不愛我們了嗎?那你愛誰啊?”

蕭君澤如果不回答,他們會繼續問,如果蕭君澤回答愛你們,他們會更高興地衝進來,繼續往他身上爬。

如果蕭君澤躲起來,他們則會很高興地參與“和爹爹躲貓貓”的遊戲,反正船就這麼大,細心一點多找兩次,總會找到的。

就這麼十來天的時間,蕭君澤愁得扯頭發,抱著青蚨痛哭:“狗子還沒滿四歲啊,他們怎麼就不聽話了!”

明明幾個月前,他們還說什麼信什麼,讓乾什麼就乾什麼,那麼聽話可愛的寶貝,怎麼才幾個月,就那麼討嫌了呢?

青蚨努力讓臉上的笑收斂起來,正色道:“主上若是覺得他們不好玩的,大可再生兩個。”

蕭君澤放開青蚨,指責他的冷漠無情。

但真正讓蕭君澤痛苦的是,有一次,他實在被狗子吵煩了,對著他們怒道:“我才不愛你們呢,等過去了,就把你們送給彆人!”

二狗歪了歪頭,疑惑問:“送給誰啊?”

蕭君澤當時被吵的頭痛,本能就道:“送你小爹!”

大狗二狗立刻追問小爹是誰。

蕭君澤沒想到一時口誤,反應過來後,不管狗子再怎麼問,也不開口了。

……

襄陽城外

桓軒帶著親隨,乘輕舟來到了漢水北岸,前兩年,這裡也修起江堤,於是堤壩之後,也順勢修築起大片居舍,與南岸的魚梁州隔水相望。

雨季將至,兩邊長長的岸堤都有人巡邏檢查,以避免潰堤。

新植的楊柳在風中舒展,樹下陰涼,又有江風,時常可見一群小兒,在一個年輕孩子的指揮下,在樹下發出朗朗讀書之聲。

“這是三年前才出現的,”一名二十多歲、皮膚微黑的青年在桓軒身邊懷念道,“那時,許多從襄陽書院畢業的學子們,自己出來開小私塾,也不要什麼書桌,找塊空地,就在江岸上書寫,價格極低,隨開隨學,一個院子裡十幾個孩子,隻需要一個湯餅就能學一天,這麼一搞,大家的生意都不好做了,隻能改行……”

桓軒有些悵然,他一開始就是用教學補課發家的,但卻並沒有把這當成主業,而想要控製山蠻,從而獲得族人的支持,再去朝廷討得封賞,才能擁有匹敵刺史的地位。

但如今回憶起來,許多的事情越是回憶,便越是顯得可笑,他當時是有多蠢,才會被那點小心迷了心智,以至於看不出來,阿蕭哪裡需要他去拯救啊……

“你當時又回了山裡,眼看這私學教不下去了,正好朝廷要招人前去西域,我便想起母親便是西域人,就接了任務,你不知道,當時斛律大人還嫌棄我呢,說我年紀小,身邊的人少,還好我會波斯語,才得了機會,”白菟說到這就笑了起來,“我還用學院裡做記錄的辦法,把收集的種子來曆、圖畫、氣候都記錄了下來……”

他終於

有可以去見刺史大人的機會了,想想都覺得好激動。

這種感覺太美妙了,要知道,他一開始也是被當奴隸賣到這裡來的,雖然有幸跟了桓老大,但還是覺得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可遭遇變故後,就一次真的豁出去的經曆,便成了如今襄陽城的坐上賓,這種感覺真的太幸福了。

桓軒低頭道:“是啊,人生境遇,何其玄妙。”

白菟點點頭,指著面前的土地介紹道:老大,這是城中賞我的土地,我準備在這裡修一座四方館,教授波斯文、拂林文,還有怯盧文,梵文,那裡有漂亮寶石、香料、金銀,將來必定大有可為,我想建立一個鏢局,最好能打通沿途的諸國的關係,能將咱們財貨送到海外……⒅_[(”

“這可真是大事業。”桓軒歎息道。

“是啊,所以,老大你要來幫我嗎?”白菟熱情道,“當年你幫過我,還把那麼多小弟交給我,沒有你我沒有今天,這塊土地我可以送給你一半,咱們一起打通賀蘭山如何?北魏最近對河西商隊苛以重稅,早已引起不滿,咱們稍加引誘,便能從北魏大量走私……”

“哎,說話小聲點啊,畢竟按理,咱們襄陽還在大魏治下呢,”賀歡在一邊微笑道。

“這不是賀將軍麼?”桓軒挑眉道,“是什麼大事,居然緊急到你動用鴿書,讓我與田氏前來襄陽和解?”

賀歡看了一眼對岸的魚梁州,回眸看他,誠懇道:“當然是為了一敘舊情,田氏與桓氏的爭端多年,若能和好,便能讓郡守一見諸位誠意,難道不值得出來一見麼?”

以阿蕭對種子的重視程度,這次肯定是要過來,崔曜也真的小氣,不就是先前自己看出他想開發北岸,主動囤了片地等地價上漲麼,再說了,自己占塊地,也是為了弟兄們更好的生活啊。

至於他指使兄弟開的報紙,雖然有不少批評之語,但還是稱讚居多嘛,不就是讓他的官報賣得不好麼?

桓軒也看了一眼魚梁州,忍不住道:“我看這北岸,修的又大多是織坊,這天下到底有多少人,農家貧寒,如此多的布帛,真不怕賣不出去麼?”

“桓兄是小覷了天下匱乏,”賀歡輕歎道,“一匹毛料三尺寬,十丈長,能做長衣五件,天下有多少人衣不蔽體,村落蠻人中,一家共穿一件衣服,也是尋常之事,北朝南朝相加,共有七百多萬戶,便是一戶一匹,也需要五百餘萬匹,再者,你有一件衣服,便不想要第二件了麼?”

新婦出嫁,老人下葬,都是需要新衣,何況衣服也可以當錢使用,算是貴重財物,而且這些年,襄陽織戶為了讓自家布匹更加好賣,廣招學生改進機器,如今已經有了混紡、提花等的上等布料,供不應求。

原本隻是生產農具兵器的鐵坊,也開始細分出新的領域,他們有的已經摸索出一些好用的夾鐵配方,鐵桶、鐵管、鐵絲等物也開始有了少量生產,每一次改進,都是收益的倍增。

如今各坊嘗到了甜頭,都在拚命研究新的產品,畢竟誰出了新品,誰就能有更大的收益,擴大市場。

而且襄陽還給改進機器的辦法給予保護,在五年內不許其它工坊使用——雖然隻針對雍州範圍內,但其它地方那小貓兩三隻的,根本沒有銷路。

桓軒正要回答,但他凝視江面的眼眸卻在一瞬間猛然瞪大,嘴裡發出赫哧的聲音,幾乎僵硬得無法動彈。

賀歡也疑惑地順著他的視線看去,但他卻在那一瞬間揚起笑意,將身上的銀甲和外套丟給一邊沒搞清楚狀況的白菟,然後一猛子紮下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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