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9 章 一切如故(1 / 1)

他有孩子了……

隻見江心船頭之上,一名俊美優雅宛若天人的青年正在船頭逗弄小童,他眉目清冷若謫仙,一身青衣,明明衣袂未翻,卻似有青山碧水相隨,隨時都會乘風而去。

桓軒想過很多重逢的時刻,卻萬萬沒有想到,再見面時,他已經有了孩兒。

那兩個孩子清脆地呼喚聲順著江風傳來,一聲聲爹爹有如一顆顆隕石,將他那珍惜許久的思幕之心,砸得粉碎。

是啊,他這樣的人物,又怎麼會沒有子嗣呢?

終究是他妄想了麼?

……

另外一邊,五月的江水還是有些微冷,驟然下水的一瞬間,賀歡哆嗦了一下,但他卻毫不遲疑地向那大船遊去。

江面雖然寬,好在相對那大船,他算是在上遊,能借著水勢加快速度,加上這幾年在水中練習得很多,所以遊起來宛如鯉魚入水,與大船的距離越來越近。

但那大船上的護衛可不是吃素的,巡邏戒備的他們很快就發現這水中賊子。

一瞬間,好幾個護衛立刻拔出腰間刀劍,對準了這水中人,就等他靠近冒頭時像叉魚一樣來一下。

賀歡當然看到了這種危險,他沒有靠近船舷一丈之內,而是遊到了船頭,一個踩水冒出頭,欣喜地向著船頭人呼喚:“阿蕭阿蕭!看我看我!”

正在把二狗從身上掀下去蕭君澤抬頭一看,便見到一個在水中赤條條的健美身影,正在水中向他揮手。

四年未見,青年俊美的眉眼越發的挺拔深邃,湛藍的眼眸像是印著整個天空,那從眉梢到指尖,身上的每一處,都在展現著喜悅。

二狗疑惑地問:“爹爹,水裡的那個人是在叫你嗎?”

大狗已經好奇地爬到船舷邊,奶聲奶氣地伸頭問道:“你是誰啊?”

蕭君澤還沒有回答,二狗也已經好奇地要爬過去,然後被蕭君澤眼疾手快地抓回來,抱在懷裡,把頭扣向自己,這才緩緩走到船舷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水中男人。

對方回他一個燦爛的微笑,還努力把自己脖頸和胸肌都露出水面,那是一種充滿了力與美的肌肉,水珠滑落時,頗為誘惑。

蕭君澤悠然道:“怎麼到水裡的?”

“看到阿蕭回來,欣喜異常,一時不慎,便落水了,”賀歡無辜地抬頭看他,“你能救我上去嗎?這江面好寬,我有點怕回不到岸上……”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往江心遊呢?”蕭君澤淺淺一笑,問他。

賀歡柔柔道:“因為怕是思念太久,所生幻想,所以才想靠近看一眼,卻忘記自己水性不夠,阿蕭,能讓我上去麼?”

蕭君澤忍不住笑出聲來:“那麼久沒見,你還是初心不改啊。”

說完,他從旁邊拿出一根竹竿,丟到賀歡身邊,微笑對他說道:“上來就不必了,抱著它~快回家吧。”

賀歡拿起竹竿,仰頭笑道:“謝謝阿蕭幫我。”

沒有糾纏,隻是拿著竹竿,又順著原路回去,那泳姿標準有力,哪有一點需要彆人救的模樣。

這時,二狗好奇地轉頭,也問道:“爹爹,那是誰啊?”

蕭君澤正要回答,便見前邊的賀歡又回過頭,對他招了招手,仿佛在道彆。

蕭君澤隨意伸手把二狗子眼睛遮住。二狗子奇怪道:“爹爹我看不見了。”

然後去扯爹爹的手。

蕭君澤低頭看著這個二狗子,神色有些複雜:“嘖,你這個小證據。”

以前還沒怎麼覺得,如今才發現,孩子偷生不得,這二狗子,長像一看就是賀歡的犯罪明證,都不DNA,在古代就可以升堂的那種。

“爹爹什麼是證據?”大狗在他身邊扯他褲腳,也伸出手,“爹爹抱。”

蕭君澤把二狗放下,把大狗抱起來,隨意道:“就是證明一個人做沒做壞事的東西。”

兩個狗子都若有所思。

……

蕭君澤的船隊很快靠岸。

崔曜一臉欣喜地在碼頭等待。

這些年,崔曜主持著的襄陽政務,大事小事,皆處理得果斷平穩,為世人所稱讚,朝廷、清河崔氏都伸來過橄欖枝,崔曜皆不為所動,於是天下人更覺得崔郡守實是名士風流,忠義無雙。

手下心腹也不是沒有人鼓動過他生出自立門戶之心,都被他果斷拒絕了。

畢竟在他的看來,北朝已經是江河日下,南朝的主上卻是蒸蒸日上,他若是自立門戶,到最後還是要投奔南北兩個大勢力,豈不是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

至於說據襄陽以自守——真當斛律明月是個傻子麼,這小子看著單純,實著心中奸詐狡猾,如今又有一個在襄陽展露頭角的賀歡在,崔曜不覺得自己若真生出這等心思,能在主上手裡活過幾輪。

畢竟他是見過的主上坑害四方的人,雖然如今有了孩子,似乎修身養性,沒有再生殺孽,但誰知道以後會不會呢?

所以,他勤奮認真,都是為了讓主上看到他的價值。

當看到兩個狗子時,崔曜眼裡閃過驚喜之色:“這位便是兩位小公子了,真是人中龍鳳,將來必有一番大作為。”

“可不敢指望他們有大作為。”蕭君澤曬道,“走吧,帶我逛逛這幾年沒來的襄陽。”

“是!”

終於到展現我實力的時候了。

不過,這襄陽之主和雍州之主一起前來視察,且提前半個時辰才通知這種事,還是讓整個魚梁州的工坊主們顫抖了。

他們根本沒有打掃衛生,最好的織戶有的正在輪休,好些的場房還沒有修繕……

這該如何是好啊?

在一座有一丈高的巨大的鐵架面前,崔曜正侃侃而談:“這台機器用了十八個鐵件,六十多顆螺釘,和螺母,你不知道,光是做車螺母的機器,就花費了好大的心力!您不知道,那爐鐵水正好燒出來後,做出的刀頭鋒利堅硬,銷鐵如泥,但可惜的是,後來再燒,便

燒不出來了,也不知是原料還是爐溫的問題……”

提起這事,崔曜就一陣扼腕,書院那些研究燒鐵的匠人一個個都要瘋了,想要找出是什麼東西讓這爐鐵變成神器的。

聽說那礦石是混了南中運來的鐵礦,但他們也燒過了,沒有什麼用。

如今,“”熔煉小組已經發下勢,一定要把這爐神鐵重現出來。

蕭君澤聽到這,有點可惜,這材料學有時候就是玄學,沒有辦法,隻能一個個用窮舉法碰運氣。

“好在螺母產出後,許多鐵件便可以相互鉚合了,院長說,跟您說好的蒸汽機,也許就不遠了。”

“現在咱們的鐵器都是做農具、武器,有了螺母,書院已經提議能不能用鐵柱來支撐大殿,畢竟木頭承載有限,但這太耗費鐵了,還在討論之中……”

“這是書院院長信都芳主持的混坊纏絲機器,可以同時繞八十個混紡的紗錠,”崔曜熱情地介紹著這新機器,“這種機器隻有書院的工匠可以做,圖紙、零件都是分工後各做一部分,所以不必擔心有人抓走工匠,便獲得圖紙。”

“隻是這機器耗費甚多,產量低下,良品不足,雖然有些商戶說良品不足的機器他們也要,但是我下令把那些機器拆掉了,錢可以少賺,但萬萬不能壞了信譽。”

崔曜一路對各工坊的新產品如數家珍,價格、銷路無一不知,充分展現了他的內政才華。

如今襄陽的主流產品還是各種布帛,好賣、能長久保存,無論是送關外還是海外,甚至是深山老林的蠻人,隻要價格合適,都能輕鬆賣出去。

問題就是門檻過於低,加入這行的人太多,陷入了價格戰,弄得許多人隻能賺點血汗錢,勉強糊口。

其它的產品雖然鐵器茶葉也賣得不錯,但相比的布帛,就要弱很多。

觀看了這些產業,蕭君澤還想去農院,觀看這次從西域帶回來的好物。

不過這時天已經黑了,兩個孩子也困得早就睡在彆人懷裡,蕭君澤在崔郡守的勸說下,決定先回去休息。

……

刺史府被打理得和當初一樣,蕭君澤想了想,沒有讓人去二樓掛燈,畢竟還沒拿到羅盤草,萬一弄出人命,豈不是自找麻煩。

點了一爐香,攤平香灰,壓實香粉,輕煙嫋嫋,兩隻狗子在床上抱成一團,睡的正香。

蕭君澤也有些疲憊了,洗漱一番後,用毛巾將柔順的黑發擦的半乾,透過窗外的月色,拿起竹笛,卻沒有吹響,隻是在手中把玩。

畢竟吹笛也是個力氣活。

就在他回憶往昔時,窗子突然被敲響了。

蕭君澤有些驚訝,打開窗戶,便看到賀歡那張被打理得很乾淨,帶著一點香胰味的臉。

嗯,他的頭發也沒有乾。

四目相對。

蕭君澤幽幽道:“我沒有掛燈吧?”

賀歡一臉驚訝:“你白天給我竹竿,不是暗示我晚上撐牆過來嗎?”

他這幾個身手越發好了,加上實在熟悉地形,這才能躲過巡邏的侍衛,就算如此,也差點被發現呢。

蕭君澤挑眉:“有這事?”

賀歡小心問:“沒有嗎?”

蕭君澤忍不住笑了:“這個真沒有。”

賀歡沉默了一下,扭扭捏捏道:“那我走?”

五月炎熱,他穿著半袖,沒有用義領遮蔽脖頸,按住窗框的胳膊健美柔韌,眉眼手臂之上,還帶著汗珠,散發著濃烈的氣息,撲面而來。

蕭君澤躊躇了,指尖在窗框上點來點去,過了數息,一把將他拉進去:“來都來了。”

本來沒想的,但是看到阿歡,就有點餓了,那就收斂一點,用不會生孩子的玩法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