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2 章 記住了(1 / 1)

山裡,等那位獵戶走了,蕭君澤略微鬆了一口氣,拖著咬住他衣角的小老虎,飛快退回陷阱之後。

然後飛快把已經打空的左輪裝上新彈,這才微微有了些安全感。

剛剛他是真的很慌,穿越過來到今天就沒有一次那麼慌過——不是他自誇啊,如果當時那人當時真貪圖他的美色,他可能真要的吃虧了,因為那時無論是體力還是武器,都在他最低穀的時候。

他甚至都在想,對方是要帶他回住處,還是在老虎洞裡湊合著睡一晚,以及睡完之後,該怎麼把他滅掉了……

倒不是他多心,而是他這身體確實有這資格。

所以,那少年最後居然還君子地離開,倒讓他的心出了不少好感度。

可能是喝了兩口酒,蕭君澤覺得自己恢複了一點體力。

這時雨勢也小了許多,他去周圍林中轉了一圈,打了一隻兔子,提回來時,那的兔子還在蹬腿,蕭君澤看小老虎嗷嗷叫著的,又覺得那少年一時半會回不來,便把兔子的傷口湊在的小老虎嘴邊。

虎子天性似乎被觸發,幾l乎瞬間就咬住,大口吮吸起兔血,用出了吃奶力氣。

蕭君澤有些無奈,先前打獵,處理獵物用的是元恪的佩劍,如今他手上沒有刀具,難道要茹毛飲血?

倒不是他矯情啊,而是他如今這點力氣,是真不可能撕開兔子的皮毛,這可真尷尬了。

他決定等一下,看那位獵人回不回來。

……

好在,他等得不是太久。

大約過了兩個時辰,那獵戶便牽著一隻的灰色的綿羊,背著大背簍,提著水壺,尋覓著先前留下的記號,找到這個洞穴。

“久等了,你餓了吧。”他微笑著把羊拴在洞口,從懷裡摸出兩個還熱乎的雞蛋,“先吃點這個,墊墊肚子。”

蕭君澤是真的餓了,微微點頭,便坐在的洞穴邊,輕輕磕開雞子,剝開蛋殼,便咬到了微微發黑的蛋黃。

平日裡他不太喜歡吃煮雞蛋的蛋黃,覺得太噎,但這時候卻覺得蛋黃比蛋清香太多,一時間忍不住咽了口水。

唉,還好沒讓青蚨看到,不然他說不得要心疼哭。

而同一時間,那年輕的獵戶先是從背簍裡拿出一把掃帚,然後便彎腰進了那洞穴,將那洞穴打掃一番,不得不說,老虎也是極愛乾淨的動物,不但不在洞穴裡吃喝拉撒,而且平時裡的食物都會掩埋好,從而隱藏行蹤。

洞裡的一些異味,大多是小老虎的。

他打掃完後,又從背簍裡拿出兩張稻草席,一張鋪在地上,一張卷好放在一邊,再把木頭架子支起,掛上一個陶罐,又從的背簍裡掏出木頭,拿燧石廢一番功夫打了火,又從葫蘆裡倒出水,放陶罐裡煮上,把兔子屍體從小貓嘴邊扯下,麻利地拿刀剝皮去臟,切成小塊,放陶罐裡一起煮了。

然後給蕭君澤準備了一些草編墊子,再從背簍裡翻出一把不大的斧頭,把周圍的灌木采了一些,

用樹藤編了個十分簡陋、仿佛一踹就會散夥的木門,最後出去,不知從哪裡把大葫蘆的水裝滿,在洞裡用木釘打進去掛住。

做完這些,他這才把小老虎用自己外套包裹了,抱到母羊那去。

看蕭君澤目光有些疑惑,他解釋道:“母羊產奶時,易受驚,用我的味道掩蓋一下,才方便它喝。”

說著,把小貓咪,放到母羊身下,果然不見母羊騷動,小老虎則又大口大口地飽餐起來。

蕭君澤這才打量起這小小洞穴。

被他一番收拾後,蕭君澤突然覺得,這不是一個虎穴,卻可能是個士人的隱居之地。

“我這還有些乾糧,”喂好了小貓,那獵戶有些遺憾地道,“我如今也暫時沒有容身之地,隻是過些日子,等安定下來,再帶你回家了,或者你說說家裡何地,我可托人幫你捎個信。”

“那倒不必。”蕭君澤回想一下,如今局勢未明,他隻要傷勢好些,便能自己回去,完全不需要托什麼信,崔曜雖然就在不遠,但先前洛陽大變,他需要對方在襄陽坐鎮。

於是,兩邊都沒有再說話,隻有陶罐裡煮著的兔子肉咕咕作響。

過了一會,蕭君澤好奇地問:“你眸色特異,可是羯人?”

對方看了他一眼,笑道:“並非藍眸便是羯人,我曾外祖是素葉城人。”

“素葉城?”蕭君澤有些好奇地問。

對方輕歎一聲:“這事說來話長……”

於是,他便娓娓講起一段過往,漢朝之時,絲路通暢,大漢執掌西域,河中康居一帶的牧民漸漸變成了溝通絲路的商人,來往東西兩國之間,積累了大量財富,但這美好的日子,隨著大漢帝國的崩潰衰退,匈奴、鮮卑先後稱雄西域,掠劫商隊為奴,很多河中人便成為他們的奴隸。

他們被叫做羌渠之胄。

後來,這些胡族內附晉朝,分散於晉國北方,每個胡族住在那裡,便以住處稱族名。

比如羯人住在並州的羯室,就是羯人,盧水胡住在左扶風的盧水郡,就叫盧水胡,而他曾外祖,被稱為羌渠人。

“……後來大魏滅北涼,重開絲路,很多西域商人便又重新貿易,”他有些無奈,“我外家祖上繼續以商貿為業,在青州成家立業……你也討厭羯人麼?”

說到這,他還給君澤解釋外祖家的習慣——羌渠人,每到一地,就會娶妻置業,讓他們的妻子管理產業,還會將自己的女兒送給官吏、鄉豪為妾室,以結交本地士族,正妻是不會想的,漢人要娶胡人,也是娶鮮卑、帝族甚至是敕勒這些編戶之胡,都不會取雜胡為妻。

他的外祖、母親,都沒有藍眸,偏偏他卻繼承了祖上的眼睛,險些讓母親蒙受不白之冤、被父親淹死在水盆裡,這要找誰說理去。

“那倒沒有,他們都被滅一百五十幾l年了。”

他其實對羯人沒什麼感覺,隻要稍微對曆史了解一些,就會發現什麼兩腳羊、把宮女當軍糧是漢人統領張方發明的,論曆史,鮮卑、氐

人、匈奴乾的事情都沒有好過,品德稍微好點的皇帝都活不長,羯人至少已經被殺得差不多了,算是血債血償了,無法再蹦噠,至於羯人最後的一位曆史知名人物——宇宙大將軍侯景,他能有兩千人打進南朝建康城的高光時刻,真不是他多能打,完全是梁武帝蕭衍自己浪出來——他所有的兒子都帶著大軍在城外圍觀侯景攻打建康城,就等著侯景把蕭衍殺死。

也不知蕭衍最後被餓死時,記不記得自己那句“我拿個柳枝就能收拾侯景”。

“對了,那你怎麼會來到這裡?”蕭君澤疑惑道,“我記得三長製後,便不許編戶隨意遷徙了。”

提起這事,對方面色似乎有些抑鬱,沒有回答。

蕭君澤以為問到了隱私,便不再問。

過了幾l息,才聽他有些語氣低沉地道:“是啊,怎麼來到這裡呢?”

於是又是一陣沉寂,過了一會,他拿兩個竹筒,給蕭君澤舀了一筒熱湯:“可以喝了,但是我手上沒有鹽,隻能先忍忍。”

蕭君澤喝了一口熱湯,沒鹽,還很腥,他不是很喝得下去,於是隻是放在手上,暖暖冰冷的手:“你也喝。”

他倒是很放得開,微微吹涼,便喝了大半。

過了一會,他才笑笑,道:“我倒不是不能說,最近的話,我是逃山人,就是拋棄戶籍,要在山裡安家的人。”

“逃戶,沒人追殺你們麼?”

“如今逃戶可多,朝廷那裡顧得過來,”他笑道,“草原如今正亂著呢。”

蕭君澤聽完點點頭,把湯放到一邊。

對面的少年眉頭皺了起來:“你怎麼就吃這一點東西。”

“我,我剛剛吃了雞子,還不餓。”蕭君澤很是無奈,用又明亮又妍麗的眼眸無辜地看著他……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吃不下就是吃不下,他有什麼辦法。

隻能等餓的時候再看看了。

少年與他對視數息,敗下陣來,於是把提著背簍和小鋤頭去林子裡,找了些野薑、紫蘇、茱萸子、野蒜,又不知從哪裡找來幾l塊石頭,說是能嘗出鹽味,可以舔舔。

蕭君澤有些驚訝:“你還懂這些啊?”

“那是當然,”少年笑道,“我爹爹以前被充軍時,路上就教我怎麼找這些野菜,將我養活。”

“充軍,你怎麼也要一起?”

“因為是全族一起發配,”少年有些試探地看著他,“當時路過鄴城,你去過嗎?”

蕭君澤回想了一下:“那倒沒有去過。”

他幾l次都是路過,沒有入城。

少年有些遺憾:“我要先走了,朋友還在等我。”

“你們入山,需要糧食吧?”蕭君澤看他幫了自己也麼多,覺得一顆藥丸有些不夠,“過來,我教你一個辦法。”

對面的疑惑地眨眨眼。

這不是就兩個人麼,為什麼還要靠近說?

蕭君澤輕笑一聲:“這叫儀式感。”

少年於是湊了過去,溫熱呼吸撞上他的耳廓,讓他微微紅了臉。

蕭君澤在他耳邊低語幾l句,他的眼睛越來越亮:“這,這麼容易的麼?”

“當然,這幾l百石的糧食,你要多難,”蕭君澤微微一笑,“去吧,回來時幫我多帶幾l個雞蛋,還要一兩鹽。”

他這身體,怎麼也要兩天才能好。

“應當!”少年突然道,“那我也可以這樣,有儀式感麼?”

蕭君澤一時好奇:“好啊。”

少年用力點頭,給他了他一個擁抱:“謝謝你的指點,朋友,我的羌名叫康葉賀渾,漢名叫賀歡。記住了。”!

九州月下向你推薦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