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就這樣決定(1 / 1)

面對元宏的無奈,蕭君澤略微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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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難道不是既讓你家太子儘孝,又讓你知道他的誠心,在這樣用心之餘,還指點他國事,你不感謝我就罷了,還要怪我讓你不安心?”

元宏長籲了一口氣:“北方六鎮,以安撫為上,你那計劃固然有幾分道理,但無理而攻朝貢之國,豈不讓四方禮藩,紛紛離心?那高句麗遙遠又貧瘠,即便取下,也遲早離心,不過是用來讓功勞薄多幾個名字罷了。”

蕭君澤搖頭:“陛下啊,我的看法正好相反,高句麗若不早早拿下,必然是將來中原的心腹大患。”

元宏皺眉道:“這,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蕭君澤伸手,隨意將桌上的香爐打翻,散落的香灰桌上鋪出厚厚的一層灰燼,他用手指輕鬆地在灰燼上劃出遼東和東北朝鮮半島的輪廓——和後世的等比例教課書當然是不能比的,但有了個大略形態就夠了,這年頭,誰還能挑出他的錯誤來不成?

“你看,這是遼河,這是高句麗,”蕭君澤指著的圖上的位置,“如今,高句麗已經占據遼東,整片遼澤隻要開發得當,便能是如幽冀淮河一帶的農耕之地,東北之地,既可漁獵,又可放牧,一但遼河開墾而出,他們便能成為更少的土地,獲得更密集的人丁,更有燕山、大海為屏障,你是皇帝,會不懂這意味著什麼嗎?”

元宏微微俯身,看著那起伏不定的山巒,眉頭微蹙,深思數息後,搖頭道:“開墾一地,豈是如此容易之事,高句麗雖有些危險,卻也不一定能在短時間裡化為外患。”

蕭君澤笑道:“是麼?這王朝天命興衰,不就是最有趣的事情麼,當年代國崛起之時,又有誰能知道,如日中天的大燕國,會在十數年裡敗北?”

元宏不為所動:“北燕之敗,乃是人禍,而非天命,你這話說得太重了。”

蕭君澤於是又和他辯駁了幾句,卻也不得不佩服對方的敏銳,他判斷了高句麗短時間內沒有危險,能從自身實力出發,同時也是覺得元恪沒有這實力——不像打南國,朝廷上下輕車熟路、後勤、征丁、將領都已經形成一套老規矩,打高句麗則不然,統合草原諸部攻打高句麗,需要足夠的威望。

他甚至主動給一邊聽得雲裡霧裡元發號解釋:“你年少繼位,威望不足,鎮不住草原諸部、六鎮軍戶,你繼位後,也莫要輕易攻打高句麗、南朝,當繼續推行漢化,經營國勢,靜待時機。”

元恪聽得十分認真,語氣誠懇,表示父親的教導,孩兒必敢改忘,回頭就抄到紙上,掛在床頭,日日省身。

元宏聽得很是欣慰。

蕭君澤在一邊看得想笑。

元宏要是不這樣說,元恪可能還要考慮一二,但元宏一旦把這事和元恪的“能力”掛勾,說元恪沒這能力,那可對不起了,等元宏一死,元恪必然天天惦記這事來證明自己——沒有一個有實權的皇帝能忍受這種評價。

講完之後,他有些疲憊了,讓元恪離開。

蕭君澤沒有出去,而是看著元恪離開後,才悠悠道:“你是真沒發現,這孩子不是個聽話懂事的麼?”

元宏有些不悅地道:“什麼孩子,你比他年紀還小!”

蕭君澤看著他,沒有說話。

“恪兒隻是還有些年少氣盛,”元宏嘴硬地回應,然後又憤怒道,“朕本是想留你在朝廷為他輔佐,你卻讓朕傷心失望,如今又想引他入歧途,真當朕不敢動你麼?”

蕭君澤道:“彆裝了,我說了,我在等你做決定,也在等你們做決定。”

這決定是什麼,元宏非常清楚。

如果元宏真的想為了朝廷,對他生了滅殺在洛陽的心思,他和北魏的情份便就此宣告破碎,再無轉圜,如果他將蕭君澤殺死,自然萬事皆休。若是蕭君澤逃出生天,那麼,他當初是怎麼對待南國蕭鸞和他那子嗣的,也會同樣適用在元恪和整個北朝的身上。

相反,如果元宏不對他起殺心,那麼,看在元勰和馮誕的面上,蕭君澤收斂一點,但能有多少,全憑他心意。

元宏沉默了數息,終於緩緩開口:“朕身為帝王,豈可將國勢興衰寄望於你一念之間?”

蕭君澤不以為意:“你這話說得,把國家交給你兒子,難道就不是交給他一念之間了,還是你覺得,他的一念之間,比我一念之間更穩定?”

元宏氣道:“胡攪蠻纏!你是南國之主,難道還能比朕拓拔家的子嗣更能一心為國?”

蕭君澤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這可真說不準,回頭想想,北朝開國近百年,又有哪位太子,能像元恪這樣輕易繼位,知道江山不易,知道人間疾苦?”

元宏疲憊道:“好了,君澤,你找到答案了,朕不想動你,你可滿意?”

蕭君澤沉默了數息,才緩緩道:“你不用急著回複我,死前再做決定也不遲。”

他站起身,轉身離開,頭也未回。

他聽不出元宏是在敷衍還是在做決定,但私心裡,他不希望元宏做下決定。

元宏是這個世上少有能理解和接受他的一些理念的人,在他默認裡,他的不是皇帝,而是他的一個朋友。

所以,哪怕明日便要兵戎相見,至少,他們上一秒的感情,是真的。

-

回到東宮後,元恪抄經書抄得更勤奮了。

他似乎在用抄經來平定自己心緒,這個世上,他其實才是最渴望得到父親認可的人,而不是他人口中撿漏兄長的幸運兒。

蕭君澤也沒有再去和他討論佛法,隻要元恪還想證明自己,想要征伐高句麗,那元勰就沒什麼危險。

他發現,如今能做的,好像就隻有等了。

兩天之後,氣色還算上好的元宏,突然間病如山崩,昏迷不醒,雖然徐太醫已經全力醫治,但依舊是回天乏術——毒藥隻是激發了他身體的潛力,讓他能正常一些,但死亡的降臨在哪一日,誰也說不準。

蕭君澤也前去看過了,但魏貴妃都沒有辦法,他

去自然也是徒勞。

?本作者九州月下提醒您《這書我不穿了!》第一時間在.?更新最新章節,記住[(

他都有些無法相信,昨天面色還算好的元宏,今天的模樣,就已經變得讓人畏懼。

又是要面臨生死了麼?

蕭君澤再次發現,自己不是漠視生死,而是厭惡死亡。

討厭重視的人離去。

所以,我,是在逃避麼?

不,我隻是討厭自己掌控不了的事。

我隻是……

蕭君澤默默放下長笛,那憂傷的樂曲已經吹不下去。

心,亂了。

“你連朋友都算不上!”蕭君澤小聲道,“我才不會為你掉一滴眼淚!”

-

元宏在去世之前,他已經給自己的國家幾乎安排好了能做的一切。

禁衛、朝局、北方、軍中諸將……

都已經全數交給了太子,隻需要他咽下最後一口氣,元恪就能無縫銜接,立刻登基。

一時間,洛陽城中最重要的幾位人物,紛紛來到了皇帝的寢宮。

蕭君澤本想進去,但卻被內衛攔住了。

他再確定了一次,內衛非常清楚、略帶歉意的表示,不讓他進去,確實是陛下的意思。

他等了幾秒,也沒聽見內裡的馮誕、元勰開口。

蕭君澤有些沉默。

不需要進去,他已經知道結果。

……

他離開皇宮,回到崔曜的府上,卻沒有進入,而是對有些焦慮崔曜道:“你立刻返回襄陽。”

“您不和我同行麼?”崔曜立刻抓住重點。

“我還要處理一些事情,”蕭君澤隨意道,“回去吧,我會和你在襄陽會合。”

崔曜果斷拒絕:“洛陽如今已不是善地,您必須和我一起走。”

“我和你一起,那我們誰也走不了。”蕭君澤微笑道,“去吧,放心,我不會有事,有事的不會是我。”

崔曜怎麼可能放心,他眼睛泛著血絲,憤怒地看著自家主上:“你想冒險,你想做危險至極的事情,我才不會相信你,除非你帶上……”

君澤突然抱住他。

“阿曜,”少年在他耳邊誠懇道,“我有脫身的辦法,但需要你在襄陽接應,不是我不想帶上你,而是你於武道一途,實在輕薄了些,帶上你,隻會給我增加難度,你先回去!”

崔曜咬住唇,憤怒又委屈地道:“我答應你,但你也要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

“那是自然!”蕭君澤感慨道,“這樣的機會,你想再遇到,也得靠自己努力啊。”

……

勸走了崔曜,蕭君澤走出崔府,緩步行走在洛陽城中,看著滿城慌亂。

一刻鐘前,喪鐘響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已經傳開,白布價格猛漲,國喪之期,各種酒家皆閉門閉戶,馬場賭場,也紛紛關門,朝廷的信使飛奔四方。

蕭君澤走在他們中間,像是一縷幽魂一般,格格不入,雖然他有著讓行人震驚忘言的美貌,但身上的官袍不曾做假,非一般人能觸及。

一邊走,他一邊默默地想著。

舊皇去世,新皇登基,幾乎是同一時刻完成。

就算沒有大典,那洛陽宮城中人,應該也都改口了吧?

終於,等了數個時辰。

街道上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幾乎是在聽到聲音數息之後,一隊衛兵停在他眼前。

為首正是禁軍統領於忠之子於烈。

他恭敬地行禮,然後恭敬道:“奉陛下旨意,末將需拿你入宮問罪。”

蕭君澤看著遠方宮牆,平靜道:“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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