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一件好玩的事(1 / 1)

五月,襄陽城外的十幾畝稻田已經掛上了漂亮的稻穗,數十名的軍士晝夜巡邏,把每天都過來看稀奇的百姓們吆走。

“滾開!再讓我看到你,彆怪我手動!”一名士卒提著鞭子,用百米衝刺的速度過來,大聲怒斥責道。

幾名矮小的黑瘦的漢子的露出討好的笑,忙不迭地點頭,紛紛從田邊退走。

走了一段距離後,他們甚至狂奔起來。

過了一會,一名黑瘦漢子坐在樹下,攤開手掌,露出的正是一把剛剛捊下來的飽滿穀粒。

“老四厲害啊!”其它漢子紛紛誇讚。

“來,把稻子分了,這種子可要收好了,萬萬不能讓人知曉,明年種出的種子,這種上兩年,咱們便能有這吉稻了!”

“那是自然,兩個月就能收的稻子,簡直是神了!咱們回去可都彆吱聲。”

於是眾人每人分了三五粒稻穀,拿布帛包了,悄悄回家,準備曬乾後,放到隱蔽的地方。

同一時間,賈思勰看著稻田邊已經被擼了差不多半畝地的稻子,氣得直跺腳:“這些惡人,跟本不知怎麼種這早稻,就這麼捊了去,簡直是糟蹋種子。”

“何必心急,你將種這早稻的心得寫一篇筆記,”旁邊的蕭君澤微笑道,“到時,我用油印發到雍州各地三長手中,也將種子分上一分,推廣開去。”

“這……”年輕的賈思勰有些忐忑,“萬一有所錯漏,豈不是誤了農時?”

蕭君澤隨意道:“這一千多石的種子,能誤多少田?我準備在襄陽發一份邸報,每月一次,將雍州大小諸事發於三長之手,我給你留下一塊地方,你每月可以提前撰出下月農時宜種何物。”

賈思勰還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聽邸報上記的東西很多,便感激地答應了。

蕭君澤點頭,看賈思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不由笑道:“想說什麼,直說便可。”

賈思勰小聲道:“那花房,實在是擁擠了些,如今其中瓜果過於擁擠,有些受不住了,下官覺著,或許可以,再擴大幾分……”

蕭君澤有些頭痛:“我倒是想,但一時半會,還真不行,你得排隊到兩個月後了。”

前幾個月,他送了一些反季節瓜果給馮誕,結果震驚了整個洛陽。

一時間,到襄陽取經的權貴絡繹不絕,對這裡的玻璃花房驚為天人。

震驚之餘,許多宗王世家都開始私下建自己的玻璃房,這也算是開發了玻璃的另外一種用法,如今,這法子已經向南朝江陵甚至建康城蔓延——成為各大世家們爭奇鬥富的途徑。

玻璃坊的產量卻受了堿的限製,產量上不去,很多世家都已經排隊到一年後了,要給賈思勰擠出來,還真不容易。

賈思勰卻已經很滿意了:“夏季正是萬物繁茂之時,隻要能在深秋前築成,便足矣。”

蕭君澤也很滿意,賈思勰在農事上真是一把好手,還十分善於總結成書,遇到就是大賺。

就在他想著用那少少的農業知識再指點一下時,一名親隨悄悄過來,在他耳邊低語兩句,他微微挑眉,便和賈思勰分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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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城府邸之中,一名挺拔儒雅的中年文士正靜靜站在客房之中,凝視著牆上的掛畫。

那是一張襄陽城的規劃圖,魚梁州的工業區、周圍的宅地、建設中的街道、道路、渡口、農田在其上一眼俱全,已經築好的地方,便用淡淡的綠色顏料暈染開,正在建設中的,便是紅色。

與上次離開時相比,整個襄陽城,甚至已經有了幾分追趕建康城的氣勢。

“這要如何比,”

文士歎息,“這治世之能,怕是千古難見啊。”

“你來這,不隻是誇獎吧?”蕭君澤跨過門檻,笑道,“你不必親自來的。”

“我若不親自來,”蕭衍轉頭,神色複雜道,“又如何能讓殿下知曉我等誠意呢?”

蕭君澤有些驚訝:“這麼快的麼?”

蕭衍點頭:“是啊,那偽王倒施逆行,遠勝紂王,若不除之,便輪到我了。”

蕭君澤邀請他坐下,讓人送來了茶水。

蕭衍也不客氣,將朝廷這些日子的事情紛紛講出來……

兩個月前,平定裴叔業後,朝廷收集了他同黨和曾受他恩惠的人名,列為名冊,準備追究。然而,蕭寶卷身邊的寵臣們把這場追究同黨行動,變成了他們收斂錢財的大好機會。

許多無罪之人,因為家中財富,全被誣陷為裴叔業的同黨而殺死,沒收其財,而那些真正的裴叔業同黨,隻要家中貧窮,卻都無人理會。

蕭衍的兄長蕭懿在平定裴叔業之時,位居首功,成為朝廷尚書令。

結果沒有過幾日,寵臣茹法珍、王咺之就在皇帝耳邊進讒言,說:“蕭懿肯定會像你老爹那樣把你也廢掉,你很危險啊!”

於是蕭寶卷的“做事不可在人後”機製瞬間被觸發,開始收拾蕭懿。

這事很快有人告知蕭懿,蕭懿卻是個忠心的,說著人生自古誰無死,便接下了朝廷送來的毒酒,死前還對送酒的使者說:“吾弟蕭衍在荊州,和北朝有勾結,是朝廷的一大隱患啊!”

蕭寶卷深以為然,派人前來行刺蕭衍,隻是被蕭衍提前發現,有了防備,才躲過一劫。

蕭衍知道事情已經差不多了,於是便輕裝簡行,一路來請臨海王……

“這,將軍兄長難道與你有仇?”聽蕭衍完朝廷裡的消息,蕭君澤輕笑出聲。

“唉,兄長……”蕭衍無奈道,“他有為家為國之心,我雖多有勸誡,他卻一意孤行,為之奈何?”

蕭君澤凝視著蕭衍,緩緩道:“將軍,如今局勢,難道你就真沒有一爭之心麼?”

“若說絲毫沒有,那必是騙你,”蕭衍凝視著臨海王那完美的面容,認真道,“但如今朝中還有崔慧景、王敬則等大將,若我妄然起事,說不得,便是下一個裴叔業。”

他哥被蕭寶卷賜死,噩耗傳到荊州後,他連夜召

集心腹張弘策、呂僧珍、王茂、柳慶遠、吉士瞻等人到府邸研究對策。

幾人都認為,如果此時起兵,必然會被郢州的崔慧景、石頭城的左興盛、還有王敬則等大軍圍攻,徒然被他人坐收了漁利,所以,他們的想法,更多是北上襄陽,投奔北朝,更為安穩。

所以,蕭衍連夜北上,想蕭君澤舉兵稱帝。

如此,有崔慧景和王敬則支持,從東西兩面攻打建康,加上臨海王的血統大義,成功的可能,怎麼也有七八成,足夠了。

蕭君澤當然也明白這一點,他思索數息:“如此,那我便隨將軍南下。”

蕭衍大喜,拜道:“為臣願追隨陛下左右!”

蕭君澤挑眉:“事不宜遲,那咱們明天就走吧。”

蕭衍起身,問道:“那大軍何時動身?”

蕭君澤微笑道:“沒有大軍,你擁立的人是臨海王蕭昭澤,不是北朝雍州刺史君澤,明白麼?”

蕭衍不是很懂:“可是陛下,您一但稱帝,必然入主建康城,又何必……”

他其實很眼饞襄陽的水軍和那隻鐵騎,有那水師,怕不是能直取建康城。

“時機未至。”蕭君澤抬頭看著牆上的市政規劃圖,“這裡,我暫時還不能放手,你可在城中遊玩一日,我去向屬下交代一番。”

蕭衍神色凝重,點頭目送著臨海王離去。

他心中莫名多了一絲憂慮,為何,他覺得,臨海王對南朝大位,似乎,並沒有多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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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你要離開兩個月?”崔曜眉頭緊皺,小聲道,“我能一起去嗎?”

斛律明月眉頭一抬,眉開眼笑道:“你怎麼可能同去,襄陽城諸事繁多,阿澤讓你來,不就是這時派上用場的麼?應該我同他一起去。”

池硯舟小心地看著蕭君澤,仿佛一隻隨時會被主人拋棄的狗子。

青蚨眉頭緊皺,看蕭君澤的目光中帶著冷漠。

魏道長打了個哈欠,她頭發散亂,仿佛在說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我有事,要去一趟南朝都城建康。”蕭君澤淡定道,“這兩個月裡,就要麻煩你們守好襄陽城,有急事,可以用飛鴿傳書於我。”

崔曜大驚:“阿澤,好好的你去南朝作何?你是我朝刺史,若是沾上勾結南朝的罪名,陛下也不能輕易護你。”

蕭君澤微笑道:“我有一個朋友,要在南朝做件大事,我得去幫幫忙。”

青蚨翻了個白眼,魏道長目光一亮,八卦之情充斥其中。

崔曜思考數息,然後長歎道:“所以咱們真和南朝勾結甚深麼?”

斛律明月皺了皺眉,小聲道:“什麼朋友啊,你不會一去不回了吧?”

蕭君澤不由笑了起來,一手一個,把崔曜和明月抱在懷裡,左右貼貼了一下:“怎麼會呢,有阿曜和明月在這裡,我必是要回來的!”

池硯舟瞬間羨慕嫉妒得整個人都扭曲了,身上幾乎冒出黑煙。

好在很快君澤又鬆開手,給他一個單獨的擁抱。

“這次青蚨和魏道長與我同去,你們三個看好家,”蕭君澤認真叮囑,“對外,便說我出去巡視了。如果朝廷要襄陽出錢出糧,不用問我,按需給他便是。”

崔曜還是有些擔心:“你的意思是,下半年,陛下又會征發大軍南下麼?”

“這可是他最大的心願,他不會放棄的,南朝內亂,會是他最後的機會,”蕭君澤笑道,“話說我還挺期待的呢。”

到時,兩個皇帝一起禦駕親征,然後,一個還常常給另外一個寫信,說自己做了什麼準備、多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