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
在幾人與店家交談時, 閒不住的肥啾又是被窗外晃動的柳條吸引了。
毛團子興高采烈地飛出去,在那黝黑樹枝上跳來跳去,歡快鳴叫, 活像個彈性極好的小湯圓。
“呀!樹上那是什麼?”
底下忽然傳來一聲嬌呼,鏡頭隨之轉向, 定格在樹下一位年輕小姐臉上。
雖然容貌隻是清秀, 但她頭上帶著許多搖曳水色的珠玉,顯得整個人都看著雍容華貴。
肥啾歪了歪腦袋。
“一小姐,是吇吇貓, 一種雀兒。”
小姐身邊的仆從低聲說, 揣度主子的意思, 試探詢問道:“奴才給您捉來?”
小姐用力搖搖頭, 發髻上的珠玉晃晃悠悠,在夕陽光下閃著漂亮的光。
她微抬著下巴:“你去弄些鳥食引它下來,這麼點的小東西,可彆被你粗手粗腳弄傷了。”
吩咐完,她仰頭繼續看樹枝上的毛團子,巧合的是,那小雀兒依舊面向著她, 似乎也在盯她。
錯覺嗎?
隻有深諳小肥啾取向的觀眾們知道這不是錯覺。
【滿頭珠翠,肥啾看了根本挪不動道。】
【笑死,女俠快來啊,你家肥啾又要勾搭姑娘啦!!】
旁白在這時開口:
“趕路途中, 一行人誤入了一個氣氛沉悶的小鎮,據說,鎮上的一位富商不久前橫死家中,還有重要寶物失竊。”
“一行人本無意卷入這場事件, 但因浪子的意外,他們不得不入場。”
【哦豁,肥啾出大問題!!】
【快快,啾寶快回房間吧,咱不貪這一個啊!回頭叫大小姐給你買!】
【雖然但是這裡應該是個劇情殺,肯定要卷入事件的,不然這個世界主線在哪裡?】
【也是吼,因為有了道長其他人都會避讓,唯獨肥啾可以充當事件導火索了。】
但畢竟是生人,哪怕看著再怎麼喜愛那漂亮珠玉,肥啾也沒像之前那樣主動靠近,而是默默站在樹杈子上盯人,哦不,盯珠子。
觀眾們剛鬆一口氣,畫面忽然出現意外。
——卻不是肥啾飛下去找人,而是一樓的窗子忽然關上了。
啪!
肥啾:!
毛團子抖了抖,有點不可置信地轉頭看著那緊閉的窗子,絨羽都微微膨開了。
小腦袋左看看,又看看,反複打量了七八下,才終於確定那雕花窗沿緊閉,沒有它一隻啾出入的餘地。
小小的眼裡,大大的迷茫。
觀眾們:呃呃。
幾日下來有點熟悉這隻小肥啾性格的觀眾們連忙順毛:
【那個,啾寶,咱冷靜一下……】
【意外,一定是意外,是風吹的!】
“啾啾啾!”
肥啾聽不見,它看起來生氣極了。
它像個絨球炮彈,倏地便跳下了樹,落在了小姐的頭上。
“哎呀!”
小姐驚呼一聲,下一秒趕緊屏退那些前來保護的人,臉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我還想用吃的勾引你,你卻主動送上門來了。”
頭上增加的重量比起她的珠翠根本不值一提,若不是那小雀兒時不時在上面走動,她還以為這小鳥飛彆處去了。
“哎呀呀,若不是王家死了人,真想去找姐妹炫耀炫耀。”小姐自言自語道,“到底丟了什麼?一天天的,半天安生沒有……”
“啁啾~”
頭上的小鳥叫了叫,在她腦袋上安詳趴窩。
小姐於是笑了:“不講那晦氣話,今日得了隻漂亮雀兒,心情不錯,今日服侍左右的,都加一月月錢。”
周圍奴仆歡天喜地地應下,簇擁著一小姐離開。
而就在他們離開不久,客棧急匆匆下來了幾位客人。
“路上經過那麼多山林不跑,偏偏在有人的鎮上跑,真是搞不懂這雀兒!一點險惡都不知!”葉舒羽又氣又急,催促道長快些發功,“趁天還沒黑,我們趕快找它回來!”
陸清和也道:“麻煩道長了。”
幾日相處下來,她也對這隻雀兒頗有好感。不僅外貌嬌憨可愛,性格也活潑討喜,與其他鳥兒都不一樣。
陸清和早把它視為特殊的朋友,一點也不希望它出事。
“稍等。”
清衡道長手持圓盤,木質指針在其中緩慢挪動,最終堅定地指向了某個方向。
結果出來,他卻先看向葉舒羽:“此去,就必然躲不開這劫了。”
葉舒羽攤手:“算啦,江湖哪有真能獨善其身的人呢?年輕人不必畏手畏腳。”
陸清和看她:“葉姑娘這說辭倒是與方才不同。”
“嗬嗬……”
少女捂臉,咬牙切齒道:“那是因為,我以為我們中沒有會惹事的朋友!卻忘了有隻向往自由的鳥!”
江湖守則第一條,如果你有一個不舍得放棄又經常沾染事端的好友,那就忘了第一條,陪TA一起闖江湖吧!
畢竟,自己選定的好友,哭著也得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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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著圓盤指針指引方向,他們找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莊子,牌匾山寫著“李府”,看樣子是某個富家宅子。
“還真會找地方……”沒有指向自己所擔憂的水溝和荒野,葉舒羽鬆了口氣,隨後忿忿念叨,“怕不是又看上了哪位漂亮姑娘的耳飾,追著人來了吧?”
清衡道長卻嚴肅搖頭:“不,這是通靈者第一次主動行動,必然有它的深意所在。”
他不認同看葉舒羽一眼:“莫要將它當成尋常雀兒,那般幼稚揣度!”
葉舒羽:……
有點想打人。
陸清和抿了抿唇,努力捧場:“呃,道長所說的深意是指?”
“趕路時,我卜算了一卦。”清衡道長看著前方的大門,神情認真,“但我卻看不清此行的結果。”
“我乃師門中最具天賦的弟子,能卜算萬物。除卻自身宿命,我還未曾被迷霧遮掩過,定然有人從中作祟。”
葉舒羽:“……聽不懂,你說明白點。”
清衡道長給了她一個“朽木不可雕也”的嫌棄眼神,總算是平直開口:“我懷疑,這件事背後有一位道行比我深的道長作法。”
葉舒羽痛苦地揉揉太陽穴:“怎麼又有一個道長?算了算了,你就說,我們這次很危險嗎?”
她拍拍陸清和的肩膀:“要是有危險,你就彆跟著了,你回客棧,要是明天我們還沒回來你就先走!”
“我……”
陸清和目光閃躲,有意想要開口說自己願意跟著,但不知考慮到什麼,最終還是沒有拒絕葉舒羽的安排。
這時,道長又開口了:
“一位面色上倒是看不出有血光之災……”
“你到底想說什麼啊!”
話沒說完,心情大起大伏的葉舒羽就直接打斷了他。
道長還沒回複,面前原本緊閉的大門便打開了一道縫,有小廝對著他們詢問道:“請問三位是?”
三人:……
好了,現在也走不了了。
幾人被邀進了李府。
恰巧,李府的老爺正在用膳,聽說門外來了三位江湖人士,卻是頓覺欣喜,主動迎了上去。
“幾位壯士莫不是看到了我張貼的告示,主動來揭榜的?”
一開場,便是這句話。
腦袋轉得飛快,葉舒羽順坡接下:“是啊,來李府拜訪便是想與李老爺詳細聊聊。”
李老爺是個矮胖的中年人,聞言唉聲歎氣:“我李府也不想多管閒事,王家要是倒了我們也無所謂,隻是那家仗著死者為大,整日整日在市集裡撒潑攪亂,還到處搜家惹得人心惶惶,我家酒樓生意都做不下去了!”
呃啊,還真是這件事啊!
葉舒羽內心哀嚎,面上還是自如接話:“嗯嗯,可以理解。不過您究竟想讓我們做什麼呢?”
李老爺左右看看,屏退仆從,這才小聲開口:“那種仵作查不出來的毒,想來隻有江湖上有,若是告訴他們,是那些大人物下的手,想來王家也不敢再鬨了。”
葉舒羽也壓低聲音:“李老爺的意思是,讓我們‘查出’是江湖人士動的手?”
李老爺拍著手:“對對!就是‘查出’!”
這也不是很難嘛……隨便說不就好了?那些個大人物哪有心思看自己是不是又多了一個仇債。
不過,想起自己此行的根本目的,葉舒羽還是趁此機會趕緊詢問:“話說,李老爺有看見一隻吇吇貓麼?”
“唉呀!那是幾位壯士的嗎?”李老爺一下就想到了自己一女回來頂著的那隻雀兒,連忙作輯賠禮,“實在對不住,小女頑劣,竟誤將幾位的寵物帶回來了。”
“無事無事,它回來就好。”
一刻鐘後,被塞到鳥籠裡的肥啾被李一小姐提溜著,滿眼不舍地遞回給了三人。
看著小姐頭上的漂亮珠翠,幾人:……
葉舒羽:“確實不是耳飾,是珠翠呢。”
陸清和:“啊,是這幾日我們戴的太寡淡了嗎?”
清衡道長:“不,不應當啊。一定有彆的深意它才會……”
“啁啾~!”
因為不喜歡鳥籠而原諒方才幾人關窗的肥啾一見熟悉的人便腳踩鳥籠頂,可憐兮兮朝幾人撲騰翅膀,在鳥籠打開的一瞬間就立刻飛回葉舒羽肩上,心有餘悸地理羽毛。
旁白:
“雖然被迫卷入事端,但幾人更在意浪子安危。”
“兩位少女暗暗吃醋較勁,小弟關心且依舊崇拜。”
“唯有露水情緣的李二小姐,在一旁暗自傷神。”
【噫!!】
【兩姑娘感覺更像是擔憂傻孩子被拐的老母親才對()】
【根本原因是你們把肥啾關窗外噠!肥啾才沒有錯!】
【道長自我迪化真的笑死我了,最關鍵還是對一隻肥啾迪化鵝鵝鵝!!】
李老爺有意邀請幾人在府中住下,但幾人訂了客棧,又懶得再跑,便婉拒了邀請,隻說明日會和後再履行最初答應的任務。
走出李府沒幾步,葉舒羽便抓住肥啾的兩隻小細爪,將它一把塞進了才向李二小姐要的鳥籠裡。
肥啾:!
肥啾:“啾啾啾!”
毛團子在籠子裡撲騰,面對人類伸出來安撫的手,報以肥啾猛啄。
葉舒羽收回手,頭疼道:“小祖宗,冷靜點,這不是怕你又亂飛嗎?”
肥啾:“啾啾啾!!”
清衡道長不認可:“前幾日都未曾飛走,這時候將它關什麼籠子?”
肥啾跳了一下,轉頭看他:“吇啾!”
陸清和也小心說:“米糕才被關過籠子,很不喜歡吧。”
肥啾跳了一下,轉頭看她:“啁啾!”
兩邊都是支持它,毛團子一下有了底氣,再跳一下轉正,氣鼓鼓衝著提溜她的人叫喚:“啾啾啾!”
葉舒羽隻能投降,順便討好:“好吧好吧,那你可彆亂飛了!外面哪有人喂你那麼多好吃的,幫你取暖呢?”
但在將肥啾放出來之後,小鳥仍站在籠子上面使勁蹦躂,不停叫喚不知道想乾嘛。
直到葉舒羽試探著,將精美的鳥籠按癟丟掉,小家夥才心滿意足地離開,落到她頸窩裡親昵蹭蹭。
三人還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誰成想回到客棧,小肥啾又站在雕花窗旁,激烈地鳴叫著。
“……”
葉舒羽隱約有了個猜測,不會是她那時候隨意關窗,把小家夥關在外面了吧?!
再想想這毛團子記仇本性,葉舒羽心虛地,哄小孩似的,抽出腰上軟劍,隔著劍鞘裝模作樣地打了打窗戶。
“咳咳……壞窗戶!把咱乖雀兒關在外面!真壞!”
肥啾:“啁啾~!”
豆豆眼肉眼可見地亮了起來,助陣似的,小肥啾嘰嘰喳喳撲棱翅膀在旁邊跳來跳去。
等懲罰窗戶結束後,它便心滿意足地飛到了少女肩上,乖巧又信服地依偎在她脖頸處,熱熱軟軟的。
啾咪~
葉舒羽:……
嘶,這就原諒她了?還在罕見地討好她??
啊這種騙哭孩子隨意給顆糖還被孩子誇人好的心虛感……
直播間裡,旁白出來講劇情,大致講了個浪子被周圍人無條件包容,哪怕害怕它再犯錯也任TA自由的發展。
【嗯……怎麼不能呢?】
【啾寶好好哄哦,又好騙又好哄,願上天賜我一隻這樣的肥啾吧!!】
【前面很刑嘛,人家可是三有!】
【所以說還得是肥啾啊,你看看,就算小鳥再任性也是人可以隨手包容的呀~】
【這裡是啾寶,它不喜歡被關鳥籠,不喜歡將它關在外面的窗戶,快!哄!它!】
【記仇隻記物件不記人,明明是這麼乖的小鳥我不許人說它皮!!】
懷揣著某種心虛,葉舒羽一夜無夢。
第一日一早,哪怕今天要趟這次渾水,她也沒好意思怪肥啾,隻想著世事無常順其自然。
隻是做類似仵作的任務,應該沒什麼危險,所以陸清和便也在隊伍中。
不知道前方的李府人是怎麼同王家人交涉的,但僵持一刻鐘後,他們便被放進了靈堂。
行進中,葉舒羽問陸清和:“見過死人嗎?怕麼?”
陸清和垂著眼,卻是說:“見過的,不怕。”
葉舒羽有點不信,追問道:“中毒橫死的見過嗎?”
陸清和目光遊移:“我隻見過這種……”
葉舒羽肅然起敬。
也不知這嬌嬌大小姐究竟是哪裡的人,竟然有這樣奇特的履曆。
因為靈堂陰森森,所以才進來不久肥啾便從耳墜上下來,鑽進了少女的領口,隻露出個白乎乎四處轉的小腦袋。
它偶爾會蹬蹬爪,冷不丁撓到人脖子格外癢。
長尾也是,不知道在興奮什麼一直抖,當真是隻磨人的小妖精。
“你可彆害我在這種場合發笑。”
葉舒羽輕聲警告,暗暗威脅:“不然回去就把你的穗穗全沒收!”
肥啾:!
原本動來動去的皮皮啾立刻變成了靜態的乖巧啾,像個毛氈玩偶。
沒聊幾句,前面的棺材也打開了,一股寒氣冒出來。
向裡望去,隻見一面色灰白的中年人躺在其中,嘴唇青紫,一副可怖模樣,像是下一秒便會不甘暴起。
三人表情各異。
訝異,惶恐,震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