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廢太子相比,這次康熙沒有憤怒,沒有對兒子教育的自我反思,一切都顯得很平靜。
當侍衛把太子押下去後,康熙站起來說了句:“散了吧”,就轉到屏風後面表示要休息了。
皇子們的心情極其複雜,在這裡的有三、四、六、八、十、十二、十四、十五、十六、十七這幾位。
有心思的極其興奮,如三阿哥、四阿哥、八阿哥和十四阿哥。沒心思的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如六阿哥和十阿哥,剩下的都是一臉蒙逼,這事兒怎麼發生的都不知道,如十二他們。
三阿哥覺得這會該輪到自己了吧?老爺子隻有一個嫡子,長子也圈了,這一對哥哥們倒黴了之後輪也該輪到他去摸摸太子的寶座了吧。他看著老爺子轉身去了屏風後面的床榻,立即問:“汗阿瑪,太子乃是儲君,廢了罪人胤礽,接下來立誰為太子?”
大家都看著他:你這也太急了吧?這問題能現在問嗎?
康熙壓根沒回複,是一個年輕眼生的青年太監含笑走來,跟大家說:“各位爺,請回吧。”
這不是大家熟悉的梁九功,大家紛紛找熟悉的人對視,從太監到今晚的喊殺聲都證明在大家看不到的地方已經有激烈交鋒了!眼下真的是通報一下這場交鋒的結果而已,也就是說,這些跪著的人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甚至都沒資格知道!
四阿哥和六阿哥對視一眼,八阿哥和十四對視了一眼,十五十六十七這三個縮在一起對對眼神。十阿哥第一個站起來出門,接著四阿哥和六阿哥起來,八阿哥隨後也站起來,大家一起出了帳殿。
弘暉自然是緊跟著阿瑪,二哈也跟著跑了出去。大家紛紛散了,留下了弘陽,弘陽有一張小床就在康熙的床榻旁邊,他晚上是住在這裡的。
剛才的青年太監殷勤地蹲下來給弘陽拍了拍腿褲上的泥土,小聲說:“阿哥爺早點睡吧,明兒要回熱河行宮。”
弘陽心事重重地點點頭,去屏風後面準備睡覺。
他把衣服脫了躺進被窩裡,翻來覆去睡不著,康熙就說:“逢大事要靜心。”
“是,瑪法。瑪法……瑪法,咱們什麼時候回京城?”
“明天就回去。”康熙的心情顯得很好,還有心思問弘陽:“你是不是想你額娘和妹妹了?過幾天就回去了。”
弘陽乖巧地應下:“嗯。”
帳篷外皇子們各自散了,這時候大家不敢聚在一起,就怕招了老爺子的眼。四阿哥帶著兒子回來後徹底睡不著了。
他也沒脫衣服,坐在床邊長籲短歎,今晚上的事兒對弘暉的衝擊也很大,弘暉披著被子坐在床上,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這是怎麼發生的。
二哈反而在小窩裡睡得香甜,已經開始打呼嚕了。
弘暉問:“阿瑪,這事兒是怎麼發生的?”
四阿哥聽了,說了一句:“怎麼發生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日後。”他也不知道怎麼發生的,心想要是桂枝在,說不
定早就察覺出蛛絲馬跡了,甚至他懷疑海棠也知道點什麼,要不然她的舉動太奇怪了,她為什麼要給南山集翻案?這顯得很不合時宜,很不合理。他雖然這樣想,卻沒什麼證據,後來想想覺得兄妹感情好,不至於做出不告知的事兒來。
弘暉問:“日後?”
“你沒聽你皇瑪法說嗎?他說廢太子是狂疾未愈。”
“聽見了,這,”弘暉壓低聲音問:“他老人家不會是還想著三立二伯吧?”
四阿哥歎口氣:“你皇瑪法一直疼他,真的說不準啊!而且這是嫡出的兒子,雖然看著有時候不太好,但是……”四阿哥把自己代入進去,如果將來弘暉要是不成事還胡鬨,要不要把爵位傳給他?
此時弘暉點頭:“二伯不僅是嫡子,還是愛子,皇瑪法疼彆人是假的,疼二伯是真的。”
四阿哥點點頭,充滿憂慮地說:“話是這樣說的啊。這塞外風雲變幻,也不知道京城怎麼樣了?”
京城裡面簡王府的老福晉又病了,這次比春天那次還嚴重,都坐不起來了,科爾沁的人來探望後沒有走,對外說要參與新年朝賀,不來回跑了,實際上還是等著參加老福晉的葬禮。
五阿哥沒去塞外的原因就是要給老福晉主持葬禮。
康熙在離開暢春園前,太後就說她要搬去和海棠住,康熙就應允了,畢竟海棠母女兩個在家,紮拉豐阿和弘陽都隨駕離開京城,太後去了之後海棠也有做伴的人。
如今老福晉病重,海棠每日還要送太後去看望老福晉,留他們老姐妹說半天話再把人接回來。
塞外出事的兩天後,消息還沒傳到京城,老福晉就不行了。老人家上午去世,海棠頓時手忙腳亂,一方面趕緊化妝以小金爺的身份去老福晉的靈前露面哭一場,然後又趕緊卸妝去接太後,太後已經哭得嗓子都啞了。在接太後的時候,她還要以自己的名義再去哭一遍老福晉,一天下來把自己折騰得夠嗆!她比雅爾江阿這個喪主都忙!
廢太子的第三天,消息傳到了京城,彆人不知道是什麼反應,但是在場的宗室們反而顯得很高興,還有人說:“嘿,咱們又廢太子了。”
與這個休息一起傳來的還有廢太子一家遷往鹹安宮的消息。這一次廢太子,家裡的孩子都懂事兒了,顯得惶恐不安,太子妃儘量安撫,帶著人趕緊收拾東西,一家搬了過去。
京城人心浮動,葬禮又給大家提供了聚會的場合,雅爾江阿原本想給嫡祖母風風光光地辦理一樁喪事,但是看這個模樣不敢再拖時間,找到了五阿哥商量,把原本的葬禮時間壓縮到了五天。
他跟五阿哥說:“我真是怕了,說的都是些廢立之事,我又不能捂著那些人的嘴。你看他們眉飛色舞,哪裡是來參加祖母的葬禮,簡直像是在戲樓子裡看戲,就差給他們一把瓜子了!”
五阿哥也歎氣,得到廢太子消息的第一時間他就跑去找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十一阿哥就兩字“縮著”,因此九阿哥和十一阿哥都在家縮著,一點不敢冒頭,他去葬禮上全當自
己是聾子啞巴。他聽了雅爾江阿的話就說:“那行,回頭我安排。”
然而也有那挑刺的,莊親王就跳出來罵雅爾江阿:“孫賊兒!我老嬸子待你不薄,人老了你還不給她整一出風光大葬,這麼急匆匆地乾嗎?”
雅爾江阿心想你們要是不來,我從頭七一直辦到五七都沒事兒!這不是你們在給我們家招禍嗎?
但還是好話跟他說:“你老人家不知道我的難處,您外面坐著喝茶去吧。”
莊親王就說:“哎喲,你小子這是不厚道,你阿瑪這一輩沒人了,讓我來跟你說道說道,你這是小宗充大宗,你阿瑪是庶出,對大婦就該敬著!那裡面的小子出來,這事兒就不說句話嗎?我這老嬸子可是你祖宗。”
他嘴裡的小子就是一直在靈堂不出去的海棠,也就是小金爺,與任何人都不來往,也不說話,就默默地在靈前燒紙。小金爺上午在靈前下午消失,海棠下午快結束的時候才出現,至於這中間的一段時間,當然是海棠接著批折子啊!
海棠聽著外面莊親王的聲音就沒應聲,一直默默往火盆裡放黃紙。雅爾江阿看著這老東西鬨事兒,跟幾個堂兄弟說:“老王爺喝醉了,送人回去吧。”
簡王府的人立即架著莊親王離開了。
緊趕慢趕在康熙帶著人回來前,這葬禮結束了。
康熙回來後侍衛直接把廢太子送到了鹹安宮,和上次圈禁大阿哥一樣,大家似乎都忘了還有廢太子這一號人物,然後都歡歡喜喜地過日子,誰都不提那令人不高興的事兒,仿佛塞外的事兒沒出現過一樣,這一頁就這麼悄無聲息又不留痕跡地翻過去了。
當然也有那不識趣的,比如太後,就拉著康熙問:“你怎麼又把他關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再把他放出來?”
太後那簡單的腦回路就是:廢太子等於關禁閉!
太後好糊弄,康熙罵了幾句那逆子忤逆老父親,被太後理解成了父子吵架,所以太後以為康熙氣消了就把太子放出來。
然而老人家心疼孫子,就說:“這眼看就要天涼了,你派人去看看他們住的地方缺不缺東西,他家裡還有小孩子呢,穿的吃的都送去些,寧肯送多了也彆少了短了。氣歸氣,不能真餓著凍著他了。”
這種小事康熙立即答應了,跟身邊這個青年太監說:“魏珠,你安排下去,大阿哥和二阿哥處務必不能有任何短缺。”
魏珠答應了一聲出去安排去了。
太後問:“這太監面生,那個梁九功?不都是他跟著你嗎?”
康熙說:“那老奴才年紀大了,不堪驅使,”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跟身後的宮女說:“讓梁九功出來吧。”
宮女接了命令,出去傳話。
康熙就問太後:“朕不在的這幾日,您還好嗎?海棠侍奉得還用心嗎?”
太後很高興:“嗯,很用心,還帶著我和瑩瑩在院子裡烤地瓜,那玩意可香甜了,我吃了好幾天的地瓜粥,你今兒彆走了,留下一起吃。”
說到地瓜粥,康熙想起一件事兒來,跟重新進來的魏珠說:“請勇憲王過來,朕有事問她。”
海棠很快來了,康熙問:“你在簡報裡說推了禦稻,今年收成不錯,具體如何?”
“哦,兒臣記著呢。”海棠從袖子裡抽出一疊紙片,翻了翻,說道:“這種稻子比一般的高產一些,口感也好,您看看,這是從折子上摘抄的。”
康熙的眼神很好,小字也看得清,一目十行掃過去,點頭說:“不錯,秋收秋耕如何?”
“北方各處的消息已經送來了,今年的秋耕有大變化,這裡面出了大力氣的是四哥,要說四哥是有大功勞的,您就該獎勵他,然而……”
海棠露出一言難儘的表情,這表情相當糾結,頗有一種槽多無口不知道怎麼吐的糾結。
康熙問:“你四哥?他怎麼了?”
“唉,他今年向十一弟和造辦處賒了好多鐵牛,欠下一屁股的饑荒。他又用這些鐵牛出租給百姓,又欠下一屁股的饑荒!四嫂和額娘在想辦法湊銀子給他填補虧空呢!”
康熙聽說四阿哥向造辦處賒賬要出租給百姓,以為是趁機盤剝百姓,這手段他是了解的,心想老四不是這種人,他也做不出這種事兒。但是聽說租出去還倒欠了錢,就納悶了,老四也不是那辦不成事兒的人,怎麼就兩頭欠銀子?
“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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