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想了想,自己去哪裡都合適,但是自己不能說,這是為了事後不被翻後賬。
她故作思考了一會,就說:“茲事體大,不僅要考慮當下,還要眼光放長遠,日後兒臣不在了,之後的子嗣又會產生什麼影響這些都是要考慮進去的,要是這個問題您二十年後再問,兒臣說不定能答上來,可是兒臣這時候年紀小,就是再聰慧也沒什麼經驗,就不敢亂說,就怕現在說錯了卻因為時間尚早看不到影響就辦了,萬一走上一條錯路一直錯下去怎麼辦呢?”
康熙點頭,這才是認真負責的話。他覺得海棠將來成就不小,然而不是人人都這麼想的,比如說德妃,讓德妃選,德妃迫不及待的選了世襲罔替。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這事兒朕也不問你了,再商議吧。”有些事兒不需要到下一代,幾十年後就能看出來。隨後他和海棠閒聊:“今日去看你的園子了嗎?朕從草原回來後去看了。”
海棠迫不及待的問:“這還是修好後您第一次去呢,怎麼樣?”
“朕和你伯王一起看的,走了一下午才看完。”
“那您和伯王看的仔細,我去了兩次,都沒正經全部看完。”
“是看的仔細,朕和你伯王還在前院壽字小迷陣裡面繞圈子,半個時辰都沒出來,後來還是直接跨出來才算完事兒。”
海棠哈哈笑起來。
“朕看了一遍,發現那裡樹多,大部分地方都是大樹,籠罩天空,春夏住著還算舒服,到了秋冬就有些陰涼。”
“本就是避暑的地方,自然是為天氣熱的時候考慮。”
康熙喝了口茶:“話雖如此,朕覺得那地方住著不會舒服。”
海棠忍不住再次睜大眼睛:“怎麼可能不舒服,那裡挺好的啊!”
康熙說:“樹木太多,接天蔽日,園子又有很多樹障遮掩,從高到底層層疊疊把各處分隔成小塊,和前院的坦坦蕩蕩截然相反,而且隻見景物不見陽光,不說秋冬住著太陰冷,就是陰天或者早晚,很多地方就很暗,太過幽靜反而不好。”
海棠笑起來:“人多了就好,祖母說人一旦住進房子裡,裡面有了人氣,周圍什麼都沾染上了,各處都欣欣向榮。”
康熙聽了想了想:“這話也有幾分道理,行啊,先讓奴才進去走動,給裡面增加些人氣,要是住著不舒服再改就是,那四十萬的銀子朕給你留著呢,回頭再改從朕這裡取銀子就好。”
海棠露出大大的笑臉:“您留著吧,兒臣不用了,不過回頭我孩子要是不習慣我又不給他們錢改園子的時候,您可要大方點。”
“不害臊,孩子都沒有呢,就開始想以後了,行了行了,不跟你逗樂子了,回去吧,把香片帶上,朕看著你愛喝,喝完了打發人再來拿,朕這裡多著呢。”
海棠提了一包茶葉回去了,康熙看著她帶著宮女們提著燈籠離開,站起來到門口看著燈籠的火光沿著前湖往後湖去漸漸消失了。
康熙看了海棠的園子,
園子各處的景致單看很好看,但是合在一起他很不喜歡,原因就是給他一種層層疊疊的感覺,這是一種城府深、多算計、心思縝密的感覺。這種感覺和老大園子裡那看到什麼好東西都要堆進去的亂不一樣,這是一種經過巧妙計算錯落有致每一步都恰到好處又做的自自然然毫無痕跡的算計。也就是處處顯得自然樸素,可這種自然樸素是設計出來的自然樸素。
朗惠園分前後院,前院坦坦蕩蕩,後院城府深沉,一道粉牆隔了兩種風格,也隔開了兩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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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覺得前院是海棠的風格,後院就是胤禛的風格,美則美矣,就是隱秘之處太多。
第二日為了入哪一旗又是一番爭吵,康熙回到無逸齋,把福全和太子都叫來,一方面是為了放鬆,一方面也是想聽聽哥哥的意思。
福全是鑲白旗的王爺,笑著說:“一直以來兩黃旗的感情比和其他幾旗要好,兩白旗之前的感情比跟其他幾旗要親密。”
康熙點頭,兩白旗早先是兩黃旗,實力一直都很強。
努爾哈赤親領的兩黃旗留給了阿巴亥大妃的三個孩子,後來皇太極就說黃是正色,皇帝領的就該是兩黃旗,努爾哈赤的兩黃旗到了多爾袞兄弟手裡就改名兩白旗,實力一直很雄厚,而兩白旗又因為阿濟格多爾袞多鐸三兄弟輪流做旗主一直抱團,加上入關的時候,多爾袞是攝政王,分配好處免不了多吃多占,兩旗還是很團結的。
福全接著說:“京中很多正白旗的官員來跟奴才說情,奴才不見,他們就托鑲白旗的佐領們來敲邊鼓,奴才這幾日在家裡也不比在外面安靜,現在耳朵裡全是說情的話,實在是不好跟您說什麼。”
康熙就說:“朕也有幾分猶豫。昨日把班布拉叫來,孩子說不單單要考慮眼下,還要考慮將來,她年紀小,不知道該怎麼選。”
福全說:“這樣說也對。”就問太子:“太子以為呢?”
太子確實有考慮,他也是從將來的角度考慮的。前幾日就和幾位心腹大臣討論過了,今日伯王遞了台階,他自然想說。
他看看康熙,康熙說:“但說無妨。”
太子就表示:“正所謂好馬配好鞍,妹妹頗有將帥之資,去正白旗更好一些。至於正藍旗,兒子覺得十三和十四長大了總要有地方安排,正藍旗正合適。”
讓妹妹去正藍旗幟,無非是把安親王府換成了勇憲王府,這不過是騰籠換鳥的把戲,汗阿瑪是放心了,將來就輪到他的兒子就鬨心了。把十三十四放進去,既能取代安親王府,也能讓十三十四兩支互相製衡。
而正白旗的旗主是皇帝,勇憲王府實力再大也不敢全部掌握了,必要維持在一定的邊界不能越過去,一旦越過去,難道是想架空皇帝?
換句話說:你們想造反?
王府在大義名分上就輸了。
作為旗主的皇帝能隨時把勇憲王府給遷出正白旗,出旗之後他們的實力還能剩下多少?所以現在留妹妹在上三旗是留了一個活扣,能讓後來的皇帝隨時處置實力膨脹的王府。
太子沒說的很直白,但是康熙意會到了。
他作為一個皇帝,也要考慮江山傳承的問題,太子擔心妹妹實力大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就跟太子說:“你妹妹甚是辛苦,入關後朕平三藩,就是擔心邊疆藩王尾大不掉,這些年一直有人上書說讓朕申飭你妹妹對青海官府插手,收回你妹妹調動大軍的印信,撤回她在當地收稅的許可,辦了這些就等於是撤藩。
可是要讓馬兒跑就要讓馬兒吃飽,你妹妹在青海,北可直抵準疆,南能進入高原,若是對她多加限製,她調動不了大軍征收不了稅賦,拿什麼和準噶爾部作戰?京城距離那邊太遠,送一回糧草路上消耗多少?就是送去了,大戰也結束了,所以在當地征稅是避免不了的,調動大軍也是避免不了的,可是藩王權力太大容易尾大不掉也是避免不了的。朕在這裡跟你說,你伯王也在,他也聽著呢,給你做個見證,你妹妹那裡朕早就說過,朕晚年要收繳她的權力,撤了她在青海的王府,讓她回京城做個太平王,避免你和她因此鬨的兄妹不愉快,傷了感情。”
說完跟太監說:“叫起居注官進來,把這話記下來,朕用印封檔,裕王也用印,讓南書房大臣簽字,日後也有個物證。”
福全點點頭。
太子趕緊站起來跪在了腳踏上:“兒子沒這個意思,不過是議論妹妹去哪一旗,怎麼就招了您這話,這傳出去讓兒子怎麼面對妹妹,似乎兒子這當哥哥的天天惦記著算計弟弟妹妹呢,兒子都沒臉面對各位弟弟妹妹了,這……兒子冤枉啊。”
福全說:“你彆這麼說,此事現在過了明路,免得將來再起波瀾,總比遮遮掩掩強,有些事在咱們這裡不過是一句話,幾十年後咱們都不在了,那就是大事了,所以現在把這些辦了,將來社稷安穩,於國於家有利,沒有比社稷安穩更重要的事兒重要了。”
他說到這裡對康熙說:“依著奴才的的意思,既然這事兒做了就做徹底,奴才這個當長輩唱黑臉,彆給他們小一輩的人留疙瘩,這會把另一個孩子叫來,就由奴才做這個惡人跟孩子解釋,跟孩子說這是奴才提起來的,勸孩子在檔案上用印,有她的印信,就是將來她這一支的後人也無話可說。”
康熙甚是感動,這是福全把所有事給扛下了,不傷父子兄妹的和氣。
他點點頭,對著梁九功揮了揮手。
福全站起來說:“奴才去外面等她,把這事兒跟她說明白了。”
福全出去後康熙對跪著的太子說:“你伯父為了你們這些沒出息的當了多少次惡人背了多少鍋朕就不說了,你將來對他和他那一支後人多照顧些。”
太子趕緊點頭:“伯王一向疼我們,兒子從小都知道,不用您交代兒子也會敬著伯王的。”
康熙鬆口氣,對他說:“起來吧。”
太子站起來,父子兩個都沉默起來。
海棠正陪著太後說話,太監來請,說是要帶著印信去面聖,海棠就感覺這事兒不一般,到了前湖就看到福全等著,她
抱著印信顛顛的跑去:“伯王,這幾日沒見您,忙什麼呢?昨日汗阿瑪說您和他去看了我那園子,如何?好不好看?”
福全笑起來,邁著官步不急不躁的往前走:“看了,我是喜歡,隻是今兒有件事伯父可能對不起你了,要是你生氣可千萬彆把你園子裡的河給堵了,你要是給堵了,伯王的園子就變成臭水溝了。”
“您說的話讓我想笑,你辦什麼事兒讓我氣的堵住河水?”
“伯王在你阿瑪跟前提了撤藩的事兒。”
海棠哈哈笑起來:“我以為什麼事兒呢,就這事兒?不至於不至於,今兒是上繳印信了?這樣的大事兒不該是在大朝會的時候嗎?怎麼悄悄的辦?”
“你不生氣?”
“氣什麼?這事於社稷而言是喜事。我也是讀過書的,亂七八糟的典故也是知道的,推恩令也是讀過的,這些太遠了,就說近的,平三藩就在眼前,我還想著這事兒什麼時候來呢,既然來了我這會鬆口氣,彼此都體面的收場,大家都是一家人,也不會鬨的臉紅脖子粗。”
海棠一手抱著印信,一手挽著福全的胳膊:“伯王,您真是大好人!”
給你發張好人卡!
海棠笑嘻嘻的,然而心情很複雜,權力它是真的香啊!
福全問:“真這樣想的?”
“嗯。”
都走到無逸齋前面了,福全說:“剛才話沒說完,伯父的意思是現在撤藩,可是你汗阿瑪疼你,太子也體諒你,讓你晚幾十年再撤,這藩王隻限你一人,你兒子是沒這好處的。”
“哦~”有種先打一巴掌給一個甜棗的感覺,這虛頭巴腦的!
海棠說:“還是親人疼我,伯父您也疼我!”
“進去吧。”
無逸齋裡面站滿了人,南書房大臣張英和起居注官費揚古正在伏案疾書。對,這個記錄康熙言行的年輕小官也叫費揚古。
海棠和福全進去,滿屋子大臣往後退,給他們讓出了路。太子過來請他們坐到康熙身邊去。
這就一會,康熙面前有一塊用石青色錦緞包著的印信,這是福全的印信,剛送來的。
康熙問海棠:“你伯父跟你說了吧?”
“說了,兒臣多謝您和太子。”
康熙就說:“朕駕崩之日,就是你撤藩之時。”
海棠努力擠出給笑容:“您彆這麼說,兒臣隨時都能撤藩,您可彆說駕崩,怪嚇人呢。其實兒臣想早早的撤藩,京城錦繡繁華,人總是向往繁華的,而且父母親人都在這裡,根也在這裡,年輕還好,年老了哪裡還能經得起來往奔波……”
這時候張英走過來,把起草好的文書呈上來:“臣請皇上過目。”
太子接過來遞給了康熙。
康熙看了看,遞給了福全,福全看完點頭,遞給了太子,太子看完給了海棠。
海棠低頭看了看,字不多,真的是字字句句斟酌過了,而且這張紙很大,旁邊很多空白的地方。
海棠問:“在哪裡用印?”
太子說:“沒寫完呢,讓他們寫完再用印。”
這張紙遞給了張英,張英提筆謄寫,這些大臣們上前把自己名字寫上,其中不乏今日來覲見的一些滿清權貴。
這時候梁九功端著印泥進來,跟在場的人說:“有印用印,無印畫押,此墨跡印跡遇火留痕水浸不化。”
從這些見證的官員開始紛紛用印或摁指紋,最後送到太子跟前,太子用印,梁九功用托盤端到海棠跟前,海棠解開包印信的錦緞,在印泥盒裡摁下去再提起來,在空白地方穩穩的壓下去,接著是福全用印,托盤被送到了康熙跟前。
康熙把紙拿起來看了,左邊下方是太子之寶,勇憲郡王印,裕親王印。給上方留下很大一片空白的地方,這時候有帶刀侍衛押送皇帝的印信送來,南書房的一個大臣檢查送來的印信,一番手續後,梁九功把皇帝之寶送到康熙跟前,康熙站起來,用印後印信再次收起來,令侍衛押送回去妥當收藏。
張英端起托盤,挨個跟參與的官員展示,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認可。
在眾人注視下,這張紙被慎重收起來,疊好放入盒子中,盒子被油布裹著放入更大的盒子裡,這個盒子裡面塞滿了石棉,鎖起來被押送離開。
海棠看著盒子離開,心裡鬆口氣。卻在想:寶寶媽媽對不起你,你以後去青海隻能旅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