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做鯤鵬(1 / 1)

太後看到海棠抱著印信回來,就問:“什麼事兒啊?還要帶著大印去。”

海棠笑了一下,把印信提著放到了太後身邊,躺在了太後身邊。

太後對周圍擺擺手,嬤嬤們帶著宮女退下了。

太後問:“鬥敗了?”

“也沒吧,消弭了將來的禍事而已,算不得什麼,我以前想著等我將來老了,就把鹽湖上交,然後慢慢的交出其他權力,四哥常說建造王府蓋園子要考慮後人,我也常說我哪裡能庇護世世代代的後人,我能過好就行了,子孫如我,留權乾什麼?他們自己就會有權。子孫不如我,留權乾什麼?隻會給他們引來災禍。眼下一切都好,就是今兒被提起來,心裡不舒服,隻有一點點,一點點而已,不是撤藩不舒服,撤藩是應該的,是這件事的過程讓我有點點心情低落。”

太後彆的沒明白,“撤藩”兩個字讓她明白了,當初平三藩的時候,這個詞兒是天天被說的。這個詞兒的意思讓她瞬間緊張了。

太後拉著海棠:“彆躺著,你坐起來跟我說說話,來,看著我,讓我看看小狼崽子的爪牙還在嗎?”

海棠爬起來:“沒事,彆想太多,我挺好的。”

太後對著海棠看了看,看她隻是難受也沒露出彆的情緒,可見受到的打擊不大,放心了下來:“嗯,看著還行,我都沒聽說過狼是餓死的,看來小狼崽子還有胃口。沒事,長生天不會一直讓人順風順水,總有苦難的時候,熬過來就好。”

她拿過身邊的靠枕放在海棠身邊:“睡一會吧,睡一會起來心情就好了。”

海棠就倒在榻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這消息很快傳遍了暢春園,同時傳出海棠移入正白旗,以前她名下的管領們也全部轉入正白旗,重新入冊,在年底把各項冊子做好,不能誤了明年選秀。比起入旗這件事,變相撤藩的消息更火爆,連西花園都傳遍了。十一阿哥和十四阿哥逃課,十四是找德妃去了,十一跑來找太後,此時十一的腦袋伸進來,看到祖母坐著姐姐躺著,就悄悄進來了。

他小聲問太後:“睡著了?”

太後點點頭,十一挨著太後坐了:“汗阿瑪說話不算數。”

太後擺擺手:“不能說,不能說啊!”

十一還想說,重重的歎口氣。

九阿哥和十阿哥躲起來也在議論這件事,太監們在門口守著,他們兩個小聲的咬耳朵,這次九阿哥終於學會小聲說話了,跟十阿哥講:“都說太子和胖丫頭是汗阿瑪的心尖子,如今胖丫頭比起太子差遠了,胖丫頭這樣的都有這災殃,你我一人將來如何?”

十阿哥也小聲:“九哥,您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這事兒不是誰是心尖的事兒,這事兒是太子容不下九妹。

對汗阿瑪來說,這都是孩子,就是九妹真的尾大不掉,當老子的都不覺得這是個大怪物想著除惡務儘,就是意識到了也不會做的這麼利索,再或者是一開始就不給九妹這殊榮,就跟大哥他們一樣,現在

都沒封爵呢,既然給了又收回去了,隻能是太子不樂意了。”

“說到底還是容不下咱們!?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十阿哥苦笑:“你我算哪牌子上的人啊,他難道還容不下廢物?他隻是容不下要出頭的人罷了。彆說他,大哥也是,仗著是哥哥生的比咱們早就處處堵死咱們,沒一個好鳥,換成大哥說不定這事更不體面。我先跟九哥說好,我和九哥好是因為咱們從小就穿一條褲子,我是不會給大哥乾活的,就是太子,我不樂意他也不能怎麼樣我,將來我就做個閒散宗室,不給爵位拉倒,上進的事兒我真的不敢做。”

九阿哥發愁:“我怎麼辦啊!”

這時候外面的太監小聲喊:“八爺來了。”

九阿哥和十阿哥立即站起來準備到門口,剛到門口就看到八阿哥被人叫住,隨後轉身出去了。十阿哥身邊的一個小太監說:“那是大爺的人。”

不用問,這樣的大事這些兄弟哪個不找親熱的兄弟嘀咕一下,十阿哥說:“走,回去讀書去。”

剩下的幾個阿哥連同六阿哥在內都是心情浮躁,等到放學,康熙也沒心情檢查他們的作業,而是在前湖邊上獨自釣魚,直接讓他們放學了。六阿哥也沒急著去德妃那兒,而是派人等著四阿哥。

四阿哥回來後,兄弟兩個一起去了德妃的院子裡。

德妃早就打聽過了,連懶蛋桂枝都跑出去探聽消息去了,十四更是在德妃跟前嚷嚷了半天。德妃的心情不好,四阿哥和六阿哥進去的時候,四福晉和六福晉出來,各自跟丈夫嘀咕。

四福晉和四阿哥說:“額娘這半天都是在歎氣,九妹妹在太後跟前一直沒回來,外面什麼消息都有,也不知道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你去勸勸。”

四阿哥點頭,先進屋子裡了。

六福晉拉著六阿哥說:“額娘這半天跟丟魂了一樣,時不時的掉兩滴淚,我在她跟前走動都沒搭理我,可見這是真難受了。我不敢多說,就怕我聲音大了她再把氣撒我頭上,你快去多哄著點,勸她想開些,今兒不高興也就罷了,明兒不能再擺個臉子了,日子還是要過的。”

六阿哥拉著媳婦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兩下跟著四阿哥進去了。

六福晉拉著四福晉說:“嫂子,去格格的屋子裡坐一會,讓她們母子說話去。”

十四坐在德妃旁邊遞手帕,看到兩個哥哥回來如蒙大赦,立即說:“趕緊來跟額娘解釋解釋,她難受半天了。”

六阿哥說:“額娘,這事兒對妹妹影響不大。”

德妃說:“我知道,就是對我孫子影響大。”

六阿哥歎口氣:“您孫子還不知道在哪兒呢!為了一個不知道在哪兒的人難受,這是何必呢?”他坐到德妃另一邊,“額娘,彆想那麼多,歡喜些。”

德妃歎口氣:“我心裡想什麼你們不知道,我難受都不是你妹妹,哎呦,我說不出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四阿哥坐到一邊的凳子上,他的衣服還沒換,穿著官服,手裡飛快的撥動念

珠,他的心情也不平靜,但是聲音四平八穩,臉色很平緩:“那就不說了,額娘,事都發生了,該歡歡喜喜的過日子。”

德妃低頭擦了擦眼淚。

四阿哥接著說:“這幾年好日子來了,咱們母子再沒了當初的謹言慎行,這不是應該的,我們小時候您是怎麼過來的,那時候受的委屈不比現在小,從今兒往後高高興興的,出了這個門,必要歡喜些才是。”

德妃擦眼淚:“不用你教我,就是不出這個門,也是聖明天子明察秋毫聖明燭照。”

四阿哥點頭,站起來就說:“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妹妹那兒您彆管,也彆叫她來說話,她能把自己管好,也能把場面撐起來,老六,跟我出來。”

十四吆喝:“我也去。”肯定是兩個哥哥要說點什麼,他也想參與進去。

六阿哥說:“你陪著額娘,”又跟德妃說:“額娘,先顧著眼下,妹妹還有好幾多年的好日子過呢。”

哥倆彎腰往後退了幾步要出去,這時候桂枝跑進來,一看大家都在,小聲說:“我打聽出來了。”

四阿哥對妹妹的消息不關注,囑咐她:“你彆亂跑了,侍奉好額娘吧。”

他和六阿哥出去了,桂枝在後面小聲喊了幾句四哥六哥,這兩位頭也不回的出去了,桂枝氣的跺腳。

四阿哥和六阿哥出了暢春園往朗惠園去,他們剛走,五阿哥騎馬回來,回來後就急匆匆往太後跟前去,這讓三阿哥很鬱悶。

老大有老八追隨,太子有十三支持,老四和老六一母同胞,老九和老十臭味相投,十一被老九罩著,十四又是老四和老六的親弟弟,就剩下老五老七和十一是單蹦的,他在這大變化關鍵時刻很想找個貼心的兄弟和自己一起嘀嘀咕咕。

年紀大的老五看上去不太聰明,而且現在沒辦法叫來出來,老七和十一或許可以考慮下。

他派人請十一來說話,十一沒來,打發太監說蘇麻喇姑不舒服,他看望蘇麻喇姑去了。

他就去堵著老七,老七從衙門回來的路上提跟你說這事兒了,滿腹心事被他拉著,就說:“弟弟這幾天累的狠了,想回去躺一會,您就行行好放我回去吧。”

三阿哥說:“哥哥跟你一起回去,咱們兄弟說說話,你躺著說,不礙著你休息。”

七阿哥是哭笑不得,不得不放大招:“三哥,算了吧,咱們爵位沒弄到手呢,弟弟不想節外生枝。”

說完一拱手走了,留下三阿哥如遭雷劈!

對啊,爵位沒弄到手呢,汗阿瑪心情不好,算了算了,園子的事兒暫時就算了,彆在這關鍵時候做他不高興的事兒,也彆和兄弟們嘀嘀咕咕了,先等到爵位到手再說。

他生出退意想回去貓著,可是這時候大阿哥請他去園子裡說話,三阿哥剛剛做的決定頓時蕩然無存,顛顛的去赴宴席。

三阿哥在大阿哥的園子裡沒見到八阿哥,就問:“八弟不在?弟弟以為八弟在呢?”

“安親王府的人請他去了,太子打的主

意大家都知道,想讓十三去正藍旗,然而正藍旗上下就喜歡老八,叫我說太子這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說起來,安王府這一招雖然莽也夠用,昨日要不是他們家的格格跑到朗惠園去嚎了一嗓子,太子也不會狗急跳牆。”

三阿哥想起昨日的事兒恍然大悟:“哦!原來這樣!這一招誰想的呢?卡的時機也太好了。”

大阿哥滿不在乎:“管他呢,對你我有用就行,說到底還是九妹妹太厲害了,正藍旗也能打,而且早年太宗和先帝對正藍旗也高看幾眼,隻是人家上下都不想挨她,和她不是一路人,就覺得老八善解人意想和老八結善緣。既然正白旗高興,就讓他們一起過日子去吧。”

三阿哥端著杯子,大阿哥給他倒酒。大阿哥嘴裡說:“太子那人,就是因為有個好出身,要不是因為他是皇後生的,咱們兄弟能顯出他來嗎?彆閒著,喝!”

幾杯酒下肚,三阿哥在大阿哥對太子的一通貶低下,在什麼“望之不似人君”“嫉賢妒能”“貪得無厭”的聲音中暈暈乎乎的附和:“對啊,他還勒索了李煦呢!”

大阿哥哈哈大笑,他也暈暈乎乎,但是他身邊侍奉的太監不迷糊,把這事兒記下了。

四阿哥和六阿哥在朗惠園前面下馬,有侍衛來牽著馬,四阿哥把韁繩遞給他們說:“爺和你們六爺來看看哪兒需要填補,我們自己走走看看,不必派人跟著。”

侍衛應了一聲,安排人把馬牽走,送人越過幾層建築到了真正的園門前,這些侍衛守在門口,四阿哥和六阿哥進了前院。

前院地方寬敞,一眼望去除了中間的大殿沒絲毫的遮掩,六阿哥跟著四阿哥在小徑上徘徊,兩人站在這裡說話能避免任何人偷聽。後因為地方寬敞,聲音大點也沒人能聽到,更看不清唇形。

儘管如此,六阿哥還是很憤怒:“這算什麼?卸磨殺驢?南疆那片地方多大啊!就這樣還容不下妹妹的一塊草場?北疆還有準噶爾部,藏地還有和碩特部,難不成就止步於此了?”

四阿哥對此並沒有六阿哥那麼憤怒:“事不是這麼看的,這次也並非沒有收獲。”

“能有什麼收獲?賠儘了才是。”

“正白旗啊!我知道你將來也要去正白旗……”

“這不是我生氣的地方,我自己有幾斤幾兩委還是知道的,我沒因為妹妹和我在一旗就這麼憤怒,他們巴不得我和妹妹爭起來,我是說……”

“彆說了,你的心我是知道的,咱們都是額娘生的,自然是榮辱與共休戚與共,我是說最大的收獲就是太子的態度。”

“那是,他容不下人而已,今兒徹底看明白了,就是這代價太大了,為了看這個態度咱們賠的太多了。”六阿哥憤憤不平:“怪不得伯王對著汗阿瑪一口一個奴才,到時候咱們也是奴才,都是太子的奴才。哼,同出一脈,非要踩咱們一腳,好啊!好啊!”

四阿哥背著手,手裡轉著珠子,雙目放空不知道在想什麼。

六阿哥咬牙切齒的說了幾句,就問四阿哥:“四

哥,想什麼呢?”

四阿哥回神:“哦,哦哦哦,我在想……想著過幾年風頭過了,在西北布局。”

“什麼意思?”

“說句不孝的話,汗阿瑪既然說他駕崩之日是妹妹撤藩之時,那麼在他駕崩前做點事兒,比如,讓妹妹換個法子控製青海。”

“四哥的意思是?”

“無冕之王罷了,一切由明轉暗。”

六阿哥追問:“這能成功嗎?”

“概率不大,看如何布局了。想瞞過汗阿瑪不容易,所以要看機會,這幾年不行。”

四阿哥往後院走:“有些話現在說可能為時尚早,咱們兄弟這邊私下說,我是說,大哥會不會過幾日暗示妹妹,要是他成了儲君撕毀今日的這份約定呢。”

“嘶……他可能嗎?我是說,大哥就沒這機會。”

“誰知道呢,汗阿瑪春秋正盛,一切皆有可能,所以要麼什麼都彆做,要麼瞞過他,沒本事瞞過他就老實一點,你要記住,他不但是咱們阿瑪,還是皇上。”更多的時候他是皇上,是大汗!佟皇後昔日的話在四阿哥的腦海裡回響,他此時已經徹底體會這話的含義了。

四阿哥對著遠處招手,有等候的太監跑來,四阿哥說:“走,帶人進去把昨日妹妹說的那幾處給改改,既然來了,就真的乾點事兒,再小的事兒上就不能授人話柄。”

海棠一覺睡到晚上,被太後推醒,睡的很踏實,是很放鬆很香甜的一覺。

太後說:“把你的大印收起來,再去換一套衣服,咱們舒舒服服的吃頓飯。”

海棠應了一聲。

海棠的大印放在炕桌上,十一格格趕緊捧起來遞給海棠,海棠單手提著外面的錦緞打了哈欠,跟十一格格擺擺手回自己的小樓裡去了。

她在樓上睡,樓上臥室也是書房,書桌就挨著床,她把大印放在盒子裡,宮女掌燈,把燭台放在了書桌上,海棠看到上面鋪開的草稿紙,草稿紙已經寫出厚厚一疊,是關於發展火器、進行火器升級換代的奏折,從更細致的分類升級到羅斯對火器的運用都涉及了,她甚至還想讓商隊去外面買火器回來比對。

海棠坐在書桌前看看沒寫完的草稿,深呼吸了一下,把草稿紙數了數,重新疊起來放好,免得被墨潑在上面汙了紙。

宮女捧著衣服急匆匆的上樓,在樓梯口就說:“格格,皇上駕到,太後讓您下去迎駕呢。”

海棠站起來,從窗口看到長長的儀仗已經到了太後的小樓前面。

她想了想,把外面睡皺的衣服換了,披了件披風下樓。走到樓梯口,想了想,把這些草稿拿上。

自己可以選擇做鯤鵬也可以選擇做蜉蝣,可是這天下隻有萬世的民族沒有萬世的王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