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海棠被送回了園子裡, 先去了康熙的寢宮,康熙當時正在榻上歪著發呆。
這現象可真不常見。
海棠跑過去問:“汗阿瑪,你眼睛累了嗎?還是肩膀累, 棠棠給你捶肩膀吧。”
康熙聽見看了她一眼, 想起她幾年前握著拳頭給自己捶肩,恨不得要把肩膀給捶掉的往事來, 忍不住笑說:“回來了?上來, 咱爺倆下盤棋。”
梁九功把棋盤送來, 剛放好裝棋子的罐子,就聽見外面傳來小奶狗奶呼呼的汪汪聲。
康熙這裡是不會有寵物的,他看看海棠,海棠繃著臉,一臉無奈的說:“是那隻小狗硬要跟著棠棠回來的, 棠棠也沒辦法, 它太粘人了, 本來說要走呢, 它非要躺在路上露肚皮,棠棠換條路走,它又攔著了。哎, 沒法子, 想想家裡不缺口吃的, 就帶它回來了。”
康熙抓了一把棋子在手裡玩著:“你要是喜歡去貓狗房挑一隻, 外面的是些土狗, 鑽的到處是灰, 也不乾淨,朕記得有進貢來的好狗?”
最後一句看著梁九功說的,梁九功躬身回答:“有, 各個乖巧聽話。”
海棠已經在棋盤上落下一子了:“這種事兒還是講究緣分。實在是我看見它……不是……是它看見我就走不動道,我才勉為其難的帶回來了。”
康熙就知道是這丫頭看上小狗了,對梁九功說:“拿過來看看,看看這狗到底和咱們格格憑什麼有緣分?”
外面一個太監進來,手裡捧著一隻胖乎乎的小土狗,狗是土黃色的,就是民間常見的大黃,皮毛油亮,鼻尖濕漉漉的,眼睛裡像是落入了星辰,看著還很活潑。
康熙看了一眼,伸手接過來放在棋盤上擼了兩下,小狗衝著海棠軟乎乎的汪汪了幾聲。
康熙就用手拉了一下狗的尾巴,小狗趕緊咬著尾巴轉圈,把棋盤弄的一團亂。
看看對面胖乎乎的海棠,再看看這討喜的小狗,康熙忍不住說:“物似主人形,你們兩還真有點緣分。要說還是這些畜生忠心,知道誰是主子,給它點吃的就貼心,養大了也不會跟著人家走。”說著拎著小狗遞給了太監:“送貓狗房裡檢查,看看身上有沒有蟲子,收拾乾淨了給格格送去。”
說完對海棠說:“你十一弟體弱,務必要把這些小物件收拾乾淨才能送去。”
海棠嗯嗯幾聲,這是應該的,在棋盤上重新擺棋子,她的記性好,被小狗踢亂的棋局很快擺好了。
康熙放下一枚棋子:“要是養狗啊,不能跟你四哥那樣隻養寵物,還是要養幾隻獵狗的。回頭你能騎馬了,朕帶你去選好狗。”
“養獵狗?”海棠的腦海裡想起二郎神的哮天犬,黑色的獵狗,線條流暢威風,跑起來如風似電。
“嗯,每年木蘭圍場裡面打獵,雖然是訓練大軍,也可以偶爾放鬆一下獵一些野獸,你不養狗怎麼行啊!”
“啊~”充滿了驚喜,“您以前是不帶我去的。”
“以前是你小,你長大了就該帶你去。彆說以前,這兩年都不會帶你去,你小短腿到了圍場,還沒草高呢,要是把你弄丟了算怎麼回事?”
嘴上這麼說,但是康熙的臉色還是淡淡,一邊落子一邊說:“過幾日朕就出發了,你彆鬨,跟著太後在家,不許四處搗亂。外面的事兒也不要管,安心讀書,慢慢的長大,等到你大了有你給朕分憂的時候。”
“嗯!”
海棠下了幾枚棋子,就說:“棠棠覺得您最近不太高興。嗯,是因為外面的事兒太煩了嗎?”
“這倒沒有!”康熙過了一會才說:“佟皇後去世後朕一直不痛快。這兩天才知道,她最後幾個月,奴才對她不夠儘心,也僅僅是完成了分內之事罷了。”
海棠忍不住睜大了眼,佟妃親眼看著呢,還有人對佟皇後慢待?
康熙不會跟女兒說他的悔恨和自責,他覺得他要是不來暢春園,常去看看表妹,她也不會在最後幾個月過的淒涼。所以就拿著奴才不忠心的事兒給海棠講了半天,大意是不能全心全意的信賴奴才。
一盤棋下完海棠才離開,帶著自己的宮女太監去看望德妃,離開幾天,回來後要去父母跟前說一聲報平安的。
德妃早就聽說海棠回來了,哄睡了小女兒等著呢。
門外通報之後,她趕緊站起來走到了門口,看一個小子被一群人圍著邁著四平八穩的步伐不緊不慢的走來,她笑著說:“這可算是有點長進了,以前隔著三裡遠都能聽到你喊額娘,今兒可算是沒大呼小叫的跑回來了。”
說著蹲下來摟著海棠胖乎乎的小身體上下看看:“阿彌陀佛,謝謝佛祖保佑,出去幾天沒把你這小東西餓瘦。”
“額娘,你一說這個我想起來了,今兒沒晚飯呢,給我弄點點心。”
“什麼點心?那是給你壓肚子的,就不是正經的飯菜。雙喜,從我櫃子裡拿點銀子,讓廚房那邊給格格收拾些她吃的送來。”
雙喜答應了一聲去了,海棠先鑽到妹妹的臥室裡看看妹妹,妹妹已經睡著了。她出來爬到榻上問:“您還有多少銀子?”
德妃聽了停了手裡的活兒問道:“你問這個乾嘛?怎麼,你個財迷把主意打到額娘身上了?”
“哪有,您閨女如今是有錢人,看不上您攢的那三瓜兩棗。”
德妃笑起來:“那是,九格格一年的壓歲錢頂的上我好幾年的俸祿,你都是有錢人了還問這個,這是要分給額娘一些?”
海棠的小胖手就摸自己的腰帶,從裡面抽出一張疊得整齊的紙條,歪著靠在墊子上,曲著一條腿伸著一條腿,一副浪蕩子的模樣。
她用小手把紙條卡在手指頭上彈出,飛到了榻上放著的炕桌上,海棠昂著小下巴:“拿去花,這是棠棠孝敬您的。”
“瞧你那臭德行,吊兒郎當跟誰學的?再有下次看我揍不揍你!”德妃說著把疊著的紙條一點點打開,這是一張銀票!
德妃趕緊拿到燈下看,她識字不多,還是進宮後學的,對著銀票看了一會,問:“這是壹還是薹,皮丫頭這是多少?你是不是要笑話你額娘?”
“一千兩啦!”
“你個倒黴丫頭,你哪兒弄來的?不會你在外面收人家的好處了吧!”
德妃把銀票扔到一邊,踩著花盆底動作矯健的饒過腳踏,上去摁著海棠,擰著她的耳朵把人提了起來。
“你膽子不小了啊!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你哪兒弄來的?讓你汗阿瑪知道了打斷你的腿!”
“放手啊額娘,汗阿瑪知道的,下半年還有一千兩給您,這是棠棠的產業,棠棠的,不是收人家的好處。”
“真的?”
“你不信明日問汗阿瑪去啊!”
應該不是哄人的!
德妃立即鬆開手:“來,讓額娘給你吹吹,不是……你汗阿瑪為什麼給你產業?”
不是德妃多想,皇上那人刻薄寡恩,給出去的恩典少的可憐,能從他手指縫裡得到點東西必須要多想想才行。
“得到的時候就挺意外的,其中的實情不能多說。”
“和你這幾日出去有沒有關係?我總覺得你出去的事兒蹊蹺!想想又覺得心驚膽戰,你個小孩子能乾什麼?越想越覺得令人不安。”
“沒有,你這是多想了,這是賣瓷器的錢,您知道這個就行了,按道理說我不該說的,說這麼多已經出格了,總之,這錢一大半進了內帑,內務府不沾邊而已,您可不能多說,說了回頭麻煩多。”
德妃放心了,過去把銀票撿起來放到自己的袖子裡:“你說不讓內務府插手我能理解,內務府是什麼都要扒一層皮,皇上看不慣是早晚的,想動內務府又不容易,和外面王府也有牽扯,你身邊的孫嬤嬤他們一家以前是英親王的包衣奴才,最後伺候了正黃旗的主子。不過說起來,要是沒內務府,烏雅家的日子也不會那麼滋潤。”
她喜滋滋的把銀票放好,鬆口氣說:“有了這錢啊,咱們娘幾個日子就輕鬆多了,我手頭上也能鬆一些,回頭這錢花在你們兄妹四個身上。”
這時候外面送餐進來,海棠含糊的說:“您大方的用,年底棠棠再孝敬您。”
德妃就說:“看來養了你們幾個,我是先享你的福了。”讓德妃自己說,兒子要有,可是多了也不好,看看宜妃就知道了。女兒多了一開始處處好,就是最後遠嫁能要了命。
德妃一邊給海棠夾菜,一邊說:“這幾日你不在家,園子裡有些風言風語,你知道就行了,可彆多說。”
海棠捧著碗:“嗯嗯嗯,棠棠又不傻,什麼風言風語?”
德妃終於能找個人說八卦了,她和雙喜和大福能說,但是三個人太熟了,自己說一句就能知道她兩的反應,沒意思。和彆人沒法說,宮裡的人都信不得,更不會分享這些八卦!兩個兒子是臭小子,人家才不聽這些呢,桂枝太小,雖然海棠也不大,但是海棠人小鬼大。
她就壓低身子一邊投喂海棠一邊說:“不知道哪兒刮來的妖風,說是生十一阿哥的時候宜妃差點沒命,她就不喜歡十一阿哥,這些日子十一阿哥不是會走路了嗎?九阿哥把小弟弟架在肩膀上亂跑,帶著回去見額娘,誰知道是為什麼啊,十一阿哥一直哭,誰都哄不住,最後趕緊給太後送去,小阿哥一看太後立即不哭了,委屈的躲在太後懷裡不出來。”
因為這事兒,園子裡人也不再嚼她和四阿哥母子感情的舌頭了,現在大家都在議論宜妃呢。德妃就覺得宜妃簡直是自己的貴人,德妃這會是打心眼裡感謝宜妃母子引領了下半年的閒話。
海棠咽下粥:“外面胡說,她也不那麼喜歡五哥啊,生五哥的時候她都沒受罪,她就是偏心九哥。”
“是吧,我也是這麼說的,有時候就想不通這當娘的怎麼會偏心人呢。前幾天你四哥和你六哥來,他們哥倆在這裡寫大字,聊起了功課,說是以前有個太後,生大兒子時候難產,就不喜歡他,為了要讓小兒子當皇帝,要和小兒子裡應外合弄死大兒子,這國主就生氣,發誓和太後不到黃泉不見面。”
海棠抱著碗,嘴裡含著勺子想了一會,“您說的是鄭伯克段於鄢吧?”
親爹講故事稀碎稀碎的,親娘也沒好到哪兒去。應該和文化水平沒關係,單純是這兩人的表達能力不好。幸虧自己能說會道,要不然將來講故事也是稀碎稀碎的。
德妃想了想:“好像是這麼說的?”
“嗨”海棠一邊吃一邊說說:“我悄悄的告訴您,這事兒啊正經的夫子師傅是不會說的,讓汗阿瑪聽見也要罵我。這故事啊,裡面有隱情。”
“什麼隱情?”
“這鄭伯不是你嘴裡的那個太後親生的!①”
“我當時也是這麼問的,我說都是自己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怎麼可能做出聯合小兒子要奪了大兒子位的事兒,除非不是親生的。你兩個哥哥口口聲聲說是親生的,是難產生下的。”
海棠在上書房卷的那麼嚴重,終於能跟親娘顯擺了。
“這事啊,要從這兩口子身上說起來,鄭武公和他的夫人武薑。
這兩人沒做兩口子之前,鄭武公和武薑的爹申侯有殺父之仇②,這裡面的事兒多了,反正最後鄭武公娶了仇人的女兒。可是這鄭武公長的好看,又有本事,據說和一些貴婦有過一腿,這個不知道真假,等我有機會了去翻翻書。
武薑嫁給鄭武公四年沒生子,然後突然有一天,她生了!這就是莊公!就是您嘴裡的那個國君。”
德妃已經腦補完畢:“原來有殺父之仇啊!怪不得呢!”
“不僅有殺父之仇,鄭武公曾經被衛國的國君軟禁過三年,衛國就是受了申侯的指使。
這裡面牽扯到誰才是周天子,當時有兩個周天子呢,申侯想扶持自己的外孫周平王上位,要拉攏鄭武公……這裡面認真的講能講半天。”
所以說學曆史很有意思,能在這煌煌巨作中窺視其中的愛恨情仇,有人隱忍,有人偉大,有人奸詐,有人糊塗。幾千年的悲歡離合濃縮在一本書裡,能反複看,常看常新,太有意思了。
德妃想了一會,一指頭戳到了海棠的額頭上:“你個丫頭,連‘有一腿’你都知道了,你這跟誰學的?你看看你剛才彈東西那姿勢,跟個小潑皮一樣!明兒我去找太後告你的狀,再不管管都不知道你成什麼樣子了!”
海棠捂著頭:“額娘,是您要和您的崽說笑的,說完了您又不認了!”
德妃瞬間氣短。
回到太後的住處已經很晚了,但是小樓裡亮著燈,太後還在等海棠。
海棠跑過去問外面的嬤嬤:“太後祖母還沒睡?”
“在等您呢。”
海棠趕緊跑進去:“棠棠回來啦!”
太後聽到喊聲,趕緊往外看,海棠跑進來親熱的喊著祖母,還鬨著要一起休息。
太後看著沒什麼精神,對海棠說:“你帶回來的狗已經送來了,讓人給它弄了一個窩,放在你五哥的八角樓下,剛才你兄弟看到它追著跑,好不容把人哄睡著了,明天還有得鬨呢。”
海棠把外面的衣服脫了,一邊洗腳一邊問:“您怎麼看著很疲憊啊,是不是哪兒難受”?
太後也沒瞞著她:“唉,聽說蒙古遇災了,好多地方都沒吃的,不少部落打發人來求皇上,皇上派人去發糧了,我這心裡不舒服。”
“棠棠聽說科爾沁水草豐美,不會沒吃的,應該是彆處吧。”
“但都是蒙古部落,人家沒吃的我也難受,而且我總覺得這是有預兆的。”
“什麼預兆?”海棠洗腳換衣服拱進被窩,躺好了才問。
太後說:“老祖宗這幾日病了,你伯王和叔王他們都來了,他們兄弟三個在老祖宗跟前守到半夜。”
“啊?”
太後接著說:“老祖宗說夏天冬天是個坎兒,她現在是在渡劫難呢。我們都是從蒙古來,將來是要回到長生天的懷抱裡。所以這一次蒙古大災……”
太後說到這裡就沒有再往下說,海棠已經明白了,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模樣。“您擔心這是上天給予的警示。”
太後趕快點了點頭。
“祖母,叫棠棠說您這是想太多了。天氣熱,老人家胃口不好飲食不振這是常有的事情,吃不好可不就是會生病嗎?等到天涼快了就好了。那太醫是怎麼說的?”
“太醫開的都是一些太平方子。那些人向來不願意做報喪鳥。都是把話往好了說!”
“您還是要相信太醫的,再說了,如今老祖宗身體怎麼樣?還病著嗎?”
“這倒沒有,如今已經病好了,隻是我們都不放心。”
海棠就覺得是太後祖母想太多,若真是太皇太後身體不好,汗阿瑪也不會想著去木蘭圍場。
“這種事情太皇太後的血脈比您都著急,既然伯王他們都沒有說什麼,更沒有請高僧,也沒有讓滿蒙藏的大喇嘛過來,這就證明事兒不嚴重。”
這麼一說,讓太後覺得有道理,太後立即翻身躺倒:“你這話提醒我了,要真的有些不對,他們肯定會給老祖宗祈福的。”
“是啊,”海棠往太後那裡蹭了蹭,小聲的說:“他們的老祖母病了,難不成他們就表現的平平,都不表現出一點兒殷切?越是殷勤的來問安越是能證明沒事兒。”裝也要裝出孝順模樣出來。
太後覺得有道理,但是太後又歎了一口氣。
“前幾天老祖宗病了,把我叫過去,拉著我的手交代我。”說到這裡,太後努力的回想了一番。“那意思我聽出來了,是想讓我在你汗阿瑪跟前多拉扯一下科爾沁,這真是高看我了。我哪有這本事呀?要真是有事兒,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這真是絲毫不誇張,太後不過問外邊的事兒也確實是不知道怎麼過問。一來是她生性敦厚善良,二來是她在宮裡面住了這麼久到現在都沒有融入權力核心,她也不知道權力是怎麼運行,更不知道權力的遊戲該怎麼玩。
“難為我啊!”
海棠也發愁,讓太後祖母去過問科爾沁和朝廷之間的關係,那也真的是趕鴨子上架。
“睡吧,那可能是老祖宗那幾天心裡面想的多。如今她病好了,還拉著您交代這些事嗎?”
那倒沒有!
這麼一說,太後瞬間高興了起來:“我知道了,老祖宗不說這就是不讓我再接著乾了。都在一個屋簷下這麼久了,我能不能乾他是知道的。”
隨後她就心甘情願的認定老祖宗放她了一馬,整個人神采飛揚了起來。
她摟著海棠說:“睡覺!”
沒兩天,康熙就準備出門,他先是打算去轉一趟蒙古,最後在木蘭圍場秋獵,來和太後告辭的時候說:“朕十月份必回京師,十一月奉老祖宗和您幸盛京。”
太後就說:“你儘管去,宮裡老小我看著呢。”
康熙就囑咐海棠:“你在家老實點,不許鬨,要給祖母分憂。”
海棠立即領旨,和兄弟們一起把康熙送到了暢春園的大門處。
康熙走之前,令李光地為太子講書。
李光地是康熙九年中了進士,在平三藩這件事上出過力,也舉薦過施琅,施琅表現的很不錯,在康熙的眼裡李光地功高勞苦,是個不可缺的肱骨之臣。不然也不會讓他給寶貝太子講書。
可是李光地有個把柄,是康熙不知道但是索額圖和明珠都知道的。
李光地曾經回鄉守父孝的時候正是平三藩的時候,當時耿精忠的叛軍就在他們家鄉附近,眼看著要有兵禍,李光地立即請自己的叔父去他的同年陳夢雷家裡探聽虛實,並且兩個人合寫了一本奏章敘述破敵之法,然而李光地卻貪了功勞,獨自署名把奏章用蠟封印秘密送到了京師。
康熙看後覺得李光地有才華還忠心,對他印象極好。還覺得他是個領兵之才,將他的名字放入領兵大將的名冊中,因為這奏折,李光地從此仕途平順。
而陳夢雷就倒黴多了,輾轉流落到了叛軍中,耿精忠兵敗後,陳夢雷被押送到京城等待判決,在一乾昔日同僚的幫助下,陳夢雷免除一死被發配戍邊。
李光地因為這件事,被索額圖拿住了把柄。
李光地因為請假送母親回故鄉,此時剛回到京城,康熙不僅讓他給太子講書,還被授予翰林院掌院學士,在禦前講席上值講,並兼任日講官和起居注官,還負責指導庶吉士。
這樣一個在文臣中有權力的人,又給太子講書,索額圖覺得他該是自己人才是,想拉攏他效忠太子,自然是捏著他的把柄先禮後兵,彼時索額圖也不覺得這把柄能用。
於是索額圖趁著康熙巡視蒙古受災的部落並在木蘭圍場檢閱八旗,就在京城裡大擺筵席請官員飲宴。
席間索額圖問李光地:“您觀太子如何?”
李光地滑不溜丟,隻誇太子好,句句落在自己忠心皇帝的重點上。
索額圖就想聽他誇太子好,他隻要誇了太子,索額圖和他就是好同僚。
可是李光地做寵臣做的久了與眾不同,他請假送母親回鄉一來一去那麼久,皇上還一直惦記他,其中榮寵是彆人得不到的,早就蔑視群臣。而且他也真不想那麼早的倒向太子,因為康熙身體很好,沒一點毛病,看著是個長壽的模樣,不想那麼早的下注。
所以他的話讓索額圖聽來,就是太子再好也嫩著呢,也就是皇帝能讓他效忠。
要是彆人,索額圖還真拿這種人沒辦法,但是對於李光地,索額圖就問:“李大人認識陳夢雷吧!”
微醺的李光地一聽,瞬間背後出了冷汗。
索額圖歎口氣:“可憐的陳夢雷遇人不淑啊!天大的功勞該他一半,可惜了,可惜!”
李光地全身冒汗,臉白的如同一張紙,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明珠大人救我!”
隨後他看向索額圖,眼裡冒著凶光,想鬥倒索額圖,隻有明珠有這本事了。
他決定同明珠結黨,弄死索額圖!再弄死陳夢雷!
他離開索額圖家裡,趕緊找去明珠,明珠和每個大臣的關係都不錯,是個官場不倒翁。
接見了三魂六魄差點飛了的李光地,看他醜態百出的模樣,微微一笑。
“這事兒不難!索相不過是酒後失言罷了,而且陳夢雷這事兒也不難辦,正所謂解鈴還須係鈴人,你隻要跟皇上秘密上疏,說明當日之事,再懇請皇上批你辭官就行。”
“辭官?”
“以退為進罷了,這樣沒人再拿這事兒捏著你了,你還能落下個不貪功的好名聲。戍邊多苦啊,陳夢雷要是想回京,必然抓住這個機會,處處配合你,哪裡還會再尋你當年的不是?不如你現在就寫,老夫幫你潤色,趁著皇上沒走遠,趕緊送去,這事兒越早完結越好。”
李光地想了一會,點頭寫了奏章。
他拿著奏章問明珠:“索額圖欺人太甚!就這麼算了?”
明珠一笑,“彆急,李大人急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