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明,該換藥了!”
病房門被打開,小袁護士端著盤子走了進來。
她正要抬眼喊周明明坐好,結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錢小綠。
曾經拿著刀子說要劃掉她臉的家夥就站在她的面前,現在錢小綠手無凶器,而她的盤子正好有一把剪刀。
“錢小綠!”小袁護士果斷拿起剪刀,眼神警惕地看著錢小綠。“你來做什麼?”
她說著,一邊防備著錢小綠,一邊伸長腦袋看向她身後,確定周明明的生命安全。
“周明明,你沒事吧?”
周明明有些無奈:“……我很好。”
來了一個小袁護士,錢小綠倒是心裡安定了許多。
她環抱著雙臂,昂著腦袋站在那。
“大叔,你可以提前出院了,有什麼事需要幫忙的話可以來找我。”
錢小綠說著,轉身經過小袁護士,徑直向門外走去。
小袁護士手持剪刀,肺都快氣炸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家夥看都不看她一眼,這讓小袁護士覺得自己被輕視了。
暴脾氣的小袁護士直接炸了:“一個持刀傷人的精神病居然這麼囂張!不就是仗著自己老爸是海天醫院院長嘛!還有孫院長把她放出來是想讓其他病人陷入危險之中嗎?!”
可錢小綠已經走遠了,她隻能盯著門瞪兩眼,然後忿忿不平地放下剪刀。
“彆以為仗著自己是精神病就能持刀傷人,早晚有一天她得進去!”
小袁護士惡狠狠地“詛咒”著錢小綠,轉頭將盤子放在床頭櫃上,招呼著周明明:“周明明,快坐好,該換紗布了。”
她一邊給周明明拆紗布,一邊說著錢小綠的壞話。
“這個神經病究竟是來做什麼的?她沒傷害你吧……”小袁護士選擇性忽略那天周明明持著刀劃傷錢小綠脖子的場景。
最後她憤憤不平地定下結論:“她那模樣一看就不是什麼好東西!”
周明明有些無奈,“她沒來乾什麼,就是來通知我可以出院了。”
小袁護士的動作實在粗暴,疼得他齜牙咧嘴。
“出院?”小袁護士手上一頓,眼神猶疑。
“我怎麼不知道有這事?張醫生也沒通知我啊?”
“她嘴裡是這麼說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這應該有八分真。”小袁護士放下剪刀,神情嚴肅。
雖然不得不承認,但錢小綠能夠在持刀傷人後立馬放出來,有一半原因就是她那三甲醫院的院長老爸。
孫院長作為海天醫院的院長,那常年積累下來的人脈可廣了,不然就算錢小綠是個犯有精神病的未成年人,那也得在審訊室裡待上一整天。
錢小綠在張醫生那總該是有些話語權的。
“不行,我得去問問張醫生。”小袁護士越想越在意,最後紗布都沒拆完,擦了擦手就趕出去了。
留下頂著拆了一半的周明明坐在床上,懵逼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誒,先給我把紗布拆完啊!”
——
事實很明確,在確定周明明是真的可以出院後,小袁護士非常不舍,最後給他帶了份白粥以表這幾日的感情。
而面對著吃了近一周的白粥,周明明眼角抽搐,差點沒忍住把它倒入垃圾桶裡。
可轉念一想,自己又沒錢,出院以後吃什麼都是個問題,還是得先填飽肚子。
於是周明明找隔壁王大爺借了點白糖,湊合湊合一口乾了。
“小袁護士,我走了,謝謝你這幾日的照顧!”
“走吧走吧,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彆再倒黴碰上變態殺人狂了……”
周明明帶上門,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來時的衣服,心情頗為融洽。
特彆是摸著兜裡多出來的兩千塊錢的到時候。
周明明感歎著:小袁護士可真是個好人啊!
自然而然地聊起住院的原因,講述自己遇到變態殺人犯的經曆,再與對方昨日受到了威脅所聯係,從而引起對方的同情,最後成功獲得兩千塊錢的“救助資金”。
——他可真是個小機靈鬼。
周明明眼角微揚,流露出細微的愉悅。
“回去後彆一下子就劇烈運動,注意合理休息,保持傷口乾燥。”
“好的好的,高醫生我都記住了……”
樓道一側,高醫生正在向出院的患者叮囑著注意事項。
面對醫生的建議,患者連連點頭,揮手向醫生告彆。
“謝謝高醫生了,高醫生再見!”
“路上慢走。”
高醫生送走病人,轉頭就看見了周明明。
“早上好啊高醫生!”身懷兩千塊大洋,周明明心情相當美妙,主動向高醫生打起了招呼。
“周先生?”
醫生目光微愣,似乎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向周明明道了聲早上好。
“早上好周先生。”
他看著周明明的模樣,“您這是要出院了嗎?”
周明明臉上揚起笑容:“是啊,在床上躺了有十天,好的也差不多了,早就該出院了。”
“是該出院了……”高醫生了然般點點頭。
兩人之間並不怎麼熟悉,按理說進行完成人之間的禮貌性用語之後,兩人就該各乾各事了。
可高醫生卻像是想到了什麼,忽然開口道:“對了,周先生,我有一件非常冒昧的事情想向您了解一下。”
周明明有些疑惑,但還是停在原地,笑著說道:“你問你問……”
醫生日常幾乎沒有什麼誇張表情的臉上忽然露出一抹笑容。
“我聽說……最近引起市裡恐慌的新城區入室殺人案已經結案了,據警方報道凶手死於警方槍下,從小袁那聽說您住院似乎與這件事有些關係,那您應該見過那個罪犯吧。”
周明明表情一僵,他看著眼前的醫生,非常想把自己兜裡的兩千塊錢砸在他臉上。
媽的,知道冒昧還要問,你是偏要來找抽啊!
醫生像是看不出他僵硬的臉色,反而興致勃勃地說著自己的話。
“我看昨天您與錢小綠的接觸時所說的話,您似乎很了解那些犯罪群體。那您認為,錢小綠與那些犯罪群體有什麼區彆?”
“那些犯罪群體的心理是否與錢小綠一樣具有一定的缺陷?他們在進行犯罪時知道自己是在犯罪嗎……”
醫生的嘴角越發上揚,棕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異常的興奮。
“錢小綠作為一個精神病患者,她在犯下持刀傷人的罪行之後安然地離開了警局,這算是正義嗎?”
他盯著周明明的眼睛,說出了他一直想要說出的問題。
“精神病患者不用因為殺人而擔負刑責……周先生,你認為這符合正義和道德嗎?”
聽著醫生越發危險的話語,周明明眼眸一冷。
他站直身體,目光直視著醫生。
“高醫生,您問這些做什麼?”
高醫生神情一愣,他摸了摸自己的嘴角,然後收攏了一下表情,恢複成平時淡然的模樣。
“隻是對一些有趣的事產生了點興趣。”
醫生笑了笑。
有趣?
嗬。
周明明心裡冷笑,這醫生怕不是也有什麼問題。
他越想臉色越發難看。
媽的,這什麼狗屁世界,隔個三兩步就能遇到奇奇怪怪的家夥,不是變態殺人狂就是精神病患者,還有一個腦子有點問題的骨科醫生!
“周先生……”
周明明抬眼看向他,醫生笑得有些羞澀。
“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
注視著這個腦子有點不正常的醫生,周明明眼睛微眯。
他說:“高醫生,在你眼裡,什麼是正義?”
“……”
醫生看著周明明,眼前的男人看上去和他平時相處的病患與護士一樣,普普通通,芸芸眾生。
但見過那日男人從錢小綠手中奪過刀時的表現,他便知道,這個男人不像表面那麼普通。
冷靜淡漠的灰褐色眼眸,持刀時嘴角勾起的弧度,話語間吸引眼球的姿態……一切的一切都與那些普通人大不相同!
【“你知道什麼是殺人嗎?”】
男人的話語在遠處響起,銜著淡笑從少女手中接過刀具,在脖頸間劃出一道豔麗的傷痕。
身穿白色大褂的醫生站在一旁,他癡迷地望著,連還在流著血的手臂也忘了按壓止血。
多麼奪目,多麼耀眼……像審判世人的神明一般。
世人多醜惡,金錢,地位,權利……欲望驅使著他們不斷往上爬,即使犯下殺人的罪行,在權利和地位面前依舊能夠安然無恙。
作為一名年輕且有名的骨科醫生,他見過高官謀殺妻子,富豪醉後殺人,一張精神病患者的憑證,並能讓他們無罪釋放,至今逍遙法外。
——多麼荒唐。
精神病就能免除罪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