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孫子真該去死。”

趁著教官們還沒發現艾弗踹翻椅子離開了食堂，焦停被他一路拉著從冰湖後方的窄道上繞路，聽見對方還餘怒未消地在低聲咒罵。

焦停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這麼生氣，那個男生跟你有過節？”

艾弗重重呼出一口濁氣，“因為他就是個畜生，他乾出的那些惡心事，被我撞見過一次。”

說道這裡，他並沒有解釋下去，隻是偏頭看了眼焦停，“那你呢？你都不知道那孫子做了什麼，為什麼要幫我？”

焦停實話實說，“因為之前在Z903星係的時候，那個男生跟莫托他們是一起的，我懷疑他們霸淩我。”

艾弗高高揚起眉：“你都被霸淩了還要懷疑嗎？”

焦停也沒有跟他解釋這些。

她對比著芯片背後的標誌，轉手打開智腦，從個人主頁中調出“溯源天賦研究社團”的社團管理頁面。

在成員信息中，拖出“傅斯（主理人）”這條共享給了艾弗。

“你看，這上面有傅斯在社團這幾年的記錄活動，在倒數第三頁，他發布了一條定製武器的動態。”

焦停挨個翻動，將頁面固定在其中一張動態圖片上面。

艾弗跟她一起眯著眼睛找細節，突然他不知想到什麼，回頭有些狐疑：“我知道這個傅斯，是三年級的，就住我樓上……但是他半年前發的信息你都能記這麼清楚，你該不是在背後一遍一遍地翻他的活動記錄吧。”

焦停承認：“對啊。”

艾弗瞬間提高嗓音：“你暗戀他？！”

焦停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當然不是。”

不知為何，艾弗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哦，還以為你品味差成這樣。”

焦停已經決定了要拯救社團（瘋狂撈錢），當然要充分徹底地了解裡頭的成員，不僅是他們的記錄活動，社團三年之內所有的出入賬信息，她都全部掃過一遍。

不理會艾弗的奇怪舉動，她隨後在動態圖片的其中一幀上鎖定了畫面。

“就是這裡，傅斯給自己定製的武器右下角，有個一模一樣的標記。”

焦停取出那枚被從男生身體裡扯出來的芯片，放置跟前與圖片進行對比。“我查過了，這不是武器行的水印，很可能是傅斯的個人標識。”

艾弗皺起眉，將這條動態拖到自己的智腦上，不知用了什麼法子清晰化同比放大。

片刻後，他猛地對著空氣砸了一拳。

“原來是他。”

焦停等著他說出結論。

“大概就在前天，圖蘭特大街那邊，我看見一幫黑市流竄者在拍視頻上傳星網。”

艾弗有些煩躁地抬手捋了把頭發，“就那種最近很火的，模擬體感共通體驗視頻。隻要觀看者戴上虛擬設備，就能很真實地體驗到被記錄人的感知，你知道吧？”

焦停：“體感視頻都要付費會員，我從來進不去那排網站。”

艾弗：“……”

“總之，那幫混混拍攝的都是些……獵奇向暴力行為的東西，這種模擬體感視頻隻有那些癖好特殊的死變態會去付費觀看。”

艾弗吸了口氣，似是顧忌到她沒接觸過這些，儘量簡化措辭，“而被他們拍攝、被折磨的那個人，是個軍校生。”

焦停皺了皺眉。

據艾弗的回憶，被虐待的那名軍校生也是今年入學的新生，剛從某偏遠星球過來沒多久。他在學校結交了一名好友，好友說有一起賺錢的門路，所以將他帶到了圖蘭特大街的黑巷附近。

沒想到，所謂的門路，卻是踏入另一條地獄的通道。

新生已經被送往醫療中心進行治療了，體外傷很好養，但是精神方面的痛苦卻是另一種長時間的折磨。

焦停隱約明白了，“那個新生所謂的好友，就是……”

“嗯，就是在食堂被我揍了的那孫子。”

艾弗磨了磨牙，“那孫子專門偽裝成弱勢群體，去騙那些跟他一樣剛入學的新生，而單憑他一個人是做不到這些的，背後肯定有像傅斯這樣的老油條指引。”

——“這些人太渴望出人頭地了，以為在十一星，會有無數的機遇與門道，卻不知道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裹著蜜糖的毒藥。”

所以，焦停心道，之前在圖蘭特大街發生所謂的緊急情況導致交通短暫封鎖，是艾弗與那夥黑市流竄者打起來了的緣故。

看著像個混球二世祖，做得事倒是意外的有些正派。

下一秒，艾弗一把抄起芯片，以一種自然而然的語氣朝她道：“走吧。”

焦停：“啊？要上課了啊。”

“就那種弱智得要死的指導課，你回去對著模擬機的說明書看一遍不就會了，還用人教？”

艾弗道：“趁著被揍的那孫子人還沒反應過來，咱們趕緊去把證據拿到，免得傅斯聽到消息後第一時間給銷毀了。”

“不行的。”焦停堅定地搖頭，“我還要拿學分。”

艾弗：“嘖，給你賬戶裡轉3000星幣。”

焦停：“開玩笑，我是那種人嗎？”

焦停：“大哥，咱們往哪走？”

艾弗：“……”

片刻後，他們停在了南邊校區的宿舍大廈樓下。

“你學號條碼發我。”

艾弗一路上低頭擺弄消息，突然這樣說道：“已經都說好了，我朋友會在課上幫我們簽到，後期再補錄一個身份識彆認證就可以。”

焦停震驚：“還能這樣的？”

艾弗瞥她一眼，似是有些好笑：“你之前難道從沒逃過課？乖乖女啊。”

焦停：“哦那倒不是因為這個，我是沒上過學。”

艾弗徹底閉上嘴。

每棟宿舍大廈下都有專門的身份鑒彆儀器，這棟是男寢，焦停沒在裡面錄入過身份信息。

所以他們選擇從管理員的機房裡繞進去，艾弗砸了電箱，觸發警報裝置，片刻後大廈管理員果然起身來查看情況了。

兩人順著沒閉合的電子門溜進機房，分頭開始找備用的磁卡開門器。

“要不是時間太緊，我就直接花錢找黑客黑進傅斯的個人終端了，何必還要在這花力氣。”

大概是從沒做過這種小偷小摸的事，艾弗抱怨了一句。

焦停默默將找到的管理員磁卡握在手中，“黑客很賺錢嗎？”

“我隨便說說而已，這年頭可千萬彆做黑客。”

艾弗在儀器上暫時關閉了那一層的所有監控通眼設備，對她道：“政府現在對‘第二現實’這塊管得很嚴，軍校係統更是固若金湯。而但凡外頭出了個小有本事的黑客，要麼就是被招進去當‘安全網絡員’，要麼就……被看管在沒有任何星網信號的地方，這輩子都彆想再出來。”

焦停打消剛想要另謀它業的念頭，“好吧。”

一路躲避著通眼，上到懸浮電梯抵達傅斯房間所在的樓層，倒是沒出現什麼意外。

三年級的已經快要畢業了，這些學生大多數時間不在學校，忙於各種軍部實習或是其他地區的曆練任務。

焦停小心翼翼地用管理員磁卡刷開傅斯房間的門，裡頭果然靜悄悄一片，沒有人在宿舍。

艾弗直奔主題，指尖轉著一枚不認識的破解器，快步走向傅斯放在桌面上的備用虛擬機。

“嘶，這狗東西用的還是活效密鑰，謹慎得過了頭，肯定有問題。”

焦停往裡看了一眼，並看不懂上頭瘋狂閃爍的代碼，於是站在門外給他放哨。

“快了快了，彆急……靠，訪問錯誤！中間交易商店的那孫子是不是也賣二手解碼器給我了？！”

艾弗口中碎碎念。

又過了好一會，焦停耳朵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突然偏頭朝他低聲嗬道：“彆說話！”

“嗯……？”

——“老傅你在不在？我沒帶磁卡，幫我開下門！”

一道聲音從通話監視器中傳來，焦停皺眉比對了一下人臉，是傅斯的另一個室友。

“喂，我都看到客廳燈亮了啊！你在還不幫我開門，這就太不夠意思了！”

艾弗頭也不抬道：“彆理他，讓他在那叫一會，自己就走了。”

焦停催促他：“那你快點！”

艾弗：“馬上馬上，已經在下載了！”

幾息之後，那外頭的室友果然沒動靜了。

艾弗有些得意，剛想要跟焦停炫耀他在家冷暴力他爹的經驗之談，下一秒，客廳傳來叮鈴哐啷的幾道巨大動靜。

焦停眉心抽了抽，將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看。

就見那個室友大包小包的幾袋子裝備，這會兒竟是順著房頂下方的管道接入口硬生生爬了進來！

艾弗也有些沉默：“……原本這個洞隻有一點點的，也不知道這幫人一代傳一代，這是往外擠出來了多少。”

焦停真誠發問：“那你現在能給他塞回去嗎？如果不能的話，為什麼不快點傳完數據？”

艾弗又灰溜溜地回去了。

而那室友大概真是一根筋的死腦子，這會甚至顧不上放東西，爬進來後便砰砰地敲起他們的門。

“什麼意思啊傅斯，耍老子很好玩是吧？之前你半夜回來這麼多次不也是我給你打得掩護，現在換成是你就有少爺脾氣了？你給我開門說清楚！”

傅斯的虛擬機光屏上，數據下載的進度條還有五格才能走完。

“傅斯！你死在裡面了是不是？給我開門！”

金屬門持續不間斷地發出悶響，大有不達目的不罷休之意。

“……吵死了。”

椅子向後拖動，艾弗將鋪展開來的光屏收回最小化，眉間凝著不耐煩，突然起身一把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