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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仿佛時間都過得慢了。
溫渝就這麼靜靜地發著呆。
等林淨寧收了電話,回過頭來看她, 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怎麼不多睡會兒, 現在時間還早。”
溫渝不動聲色地擦了擦眼角:“晚上睡不著怎麼辦?”
林淨寧:“不會的。”
溫渝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林淨寧問:“想說什麼?”
溫渝的手指在窗沿上輕輕碰了兩下?,下?巴依舊搭在上面,輕聲道:“不知道為什麼,有很多話說不出來。你問的時候, 我?想起有一次去大海邊坐了一晚上,原來以為看見大海會有很多話傾訴,但是後來一句話都沒有說, 就是很安靜的坐著,好像內心已經被清理乾淨了,那些?事情?變得不再重要,很多話也就覺得沒了。”
她說了很多,說的很慢。
林淨寧笑笑:“這麼能?講。”
溫渝問:“要說我?善於思考嗎?”
林淨寧道:“不, 你經常思考。”
“那你呢?”
“比你多一些?。”
“會累嗎?”
“算是湊合吧。”
“累就是累, 湊合是什麼意思?”
她很少這樣打破砂鍋問到底, 林淨寧也不太想讓她的話落地,倒是認真想了一會兒, 然?後回答她道:“是挺累的。”
溫渝:“這樣才對。”
林淨寧抬眼看她。
溫渝慢慢道:“一個人?心裡怎麼想就怎麼說,千萬不要小瞧這句話,很難做到的,但是當你做到的時候,你周圍的磁場就會越來越強大。”
“從哪兒聽來的?”
溫渝仰頭:“我?經常思考。”
林淨寧笑了。
晚霞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溫渝下?了床,手機點了一份外賣送了些?菜來。像是回到從前,她又開始在廚房忙活,林淨寧在一旁洗菜。他?會問她怎麼想起做飯,溫渝會說,懶得出門。
林淨寧:“所以心裡也是這麼想嗎?”
這人?還真是一教就會。
溫渝彆扭道:“洗你的菜。”
廚房的瓶瓶罐罐看樣子很久沒有人?用?了,但並?沒有落灰,應該是經常有人?打掃。溫渝清洗了一些?碗筷和鍋勺,從他?洗過的菜裡重新挑挑揀揀才上案板。有時候炒菜,油煎的太熟了,菜下?了鍋,煙一直往上冒,她總是退到一邊,林淨寧上前去關火,到了後面,溫渝開始幫他?打下?手。
不過是炒兩個菜,折騰了很久。
這一頓飯的工夫,他?的手機響了好幾次。最近的股市情?況確實迫在眉睫,這人?應該是忙到睡覺的功夫都沒有,總是飯局一大堆。
等菜上了桌,手機又響了。
林淨寧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陳硯綸的這個電話他?是必須要接的,等到說完話回來,溫渝已經給自己?倒好了酒。
她出聲問道:“沒什麼事吧?”
他?輕描淡寫?:“沒事。”
溫渝:“所以心裡也是這麼想嗎?”
林淨寧沉默了。
溫渝吃了一口?菜,轉移話題道:“味道還不錯,就是有點酸,不過好像喜歡吃酸的人?都很聰明,對了,你不能?喝酒,隻能?喝茶。”
林淨寧笑,嘗了口?茶,味道不錯。
溫渝說:“我?明天要回一趟京陽,一個朋友給介紹了一個活兒,這幾天要做一些?準備工作,可能?會比較忙。”
“在哪兒?”
溫渝說:“春山府。”
林淨寧:“什麼活兒?”
溫渝:“還是先保密吧。”
林淨寧笑了笑。
大概是借著夜晚的寧靜,院子裡隻有他?們兩個人?,溫渝又喝了點酒,說起話來更熟練自在了,就像是很隨意地在聊天,不太需要顧忌。
院子裡的香樟樹,枝葉茂盛。
溫渝思索道:“你說做一棵樹會不會很好?”
林淨寧喝了一口?茶,凝視著她。
溫渝緩緩道:“讀書的這一年,我?經常在想一個問題。一個人?很難快樂,要麼是擁有的太少,要麼就是,擁有的太多。所以你呢,就是擁有太多的那種?人?,那就有人?問了,擁有太多,怎麼還會不快樂呢?”
林淨寧輕道:“為什麼呢?”
溫渝低了低頭,像是在琢磨怎麼開口?,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才說道:“因為人?都是貪婪的。”
林淨寧眼神幽深起來。
溫渝說:“當你擁有的太多,就想要擁有更多,但同?時也更難了。一個普通人?今天不加班就很快樂,但一個副局長要想做到局長,可能?得花一輩子。所以這個時候,怎麼辦呢?就要換個賽道。”
她一直都很聰慧,林淨寧知道。
於是在這個話題聊起來的時候,林淨寧起初隻是當作溫渝喝了酒隨意在說話,但當她說到這些?事情?,他?的目光裡充滿了讚賞。
溫渝的視線穿過林淨寧,看向昏黃明亮的院子,說道:“我?經常會懷疑自己?有沒有做錯決定,是不是當初的選擇會更好。但後來發現,不能?這樣想。”
林淨寧“嗯”了一聲:“為什麼?”
溫渝面容平和,微微笑了笑:“因為我?們偉大的毛主席教導我?們,發展的問題要用?發展來解決,不能?用?倒退來解決。”
林淨寧笑而不語。
溫渝:“所以要向前看。”
林淨寧緩緩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半天,輕聲笑起來,身體微微向後靠去,看著她慢悠悠道:“我?倒是有一個問題。”
溫渝:“你問。”
她明顯已經喝多了。
林淨寧看似隨意的開口?道:“如果你是一個賽車手,但是當你在比賽的過程中發現,你的車子出現了問題,很快就要散架,這個時候你怎麼辦?”
溫渝用?手撐著頭,眼神迷離。
林淨寧目光深遠,接著低聲說道:“快散架了,就停下?來嗎?不,我?覺得不是,應該是趁著它沒散架,把它往死裡開。”
等他?說完,溫渝皺起了眉頭。
她抬手去拿酒杯,被林淨寧攔住:“你喝多了。”
溫渝慢慢抬起眼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又說不出來,還沒有張口?,便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迷迷糊糊之間,聲音含糊不清,但林淨寧還是聽到了,她說的是所以你快樂嗎?他?愣在那兒。
林淨寧把溫渝抱回在床上,去院裡抽了支煙。
溫渝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去衝了澡出來,衣櫃裡有幾套是她穿的衣服,隨便挑了一件藕色的裙子,外面搭了淡粉色的毛衣,剛穿好衣服,林淨寧拎著早餐回來了。
他?抬眼看過來,目光一亮。
溫渝不好意思道:“不好看嗎?”